第 20 节
作者:千顷寒      更新:2021-02-17 01:19      字数:4759
  我想我并不同情他。
  大伯传来书信,催我过去,想必局面更加的紧张了。听说皇帝削藩的事情,彻底的惹怒了叔叔们。江山打下来,并没有多久,国库的亏空,各地的灾情不断,加之之前战争打的惨烈,很多地方的生产都没有彻底恢复。
  国家经不起再次的战乱,我想这个道理大家都懂。
  我要投靠燕王朱棣,想要和一个谋朝篡位,装疯卖傻的帝王合作,那么我便要有足够的资本。
  我以为要等很长一段时间,要经过长时间的谋划。没想到,筹码来的这么快,这么容易。不错,沈家就是我的筹码,我投靠朱棣的筹码。
  我让柳絮先去云南,我说我们一年之后再那边汇合。我骗她的,我知道我回不去了。
  之所以要沈家为筹码,是因为我想要在虎口保下一个人,小惠。我希望朱棣能够放她一马,毕竟她是无辜的。
  而失去了沈家的支持,安子玉想必会受到限制,不能顺心的下棋了。不知道,我这颗小小的弃子,能够掀起多大的风浪,我有些期待。
  柳絮走的那天,我看到她哭了,想必她也预感到了什么。她说她要陪着我,无论生死,无论在什么地方。
  我笑着说,“柳儿,你不去云南照顾那边的生意,一年后我过去难道和跟着你喝西北风”我的调笑,终于让压抑的气氛有所缓和。
  她有些不好意思,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我没有和安子玉道别,甚至没有留下只字片语,我带着灵儿,一切从简的在安子玉早上去上朝的时候,悄悄离开了。
  坐上事先安排好的马车,请了镖局的人护送,朝着塞北大漠出发。
  终于,可以离开了,我对自己说,要记住,要回来看他的下场。此刻一心想着报复的我,根本无暇去顾及,那些关心我的人,看到我这个样子会有多担心。
  之前灵儿已经去过大伯那里,对路途比较熟悉,我们乔装成了镖局的人,跟着队伍出发。压的镖,明面上是两件值钱的□□。
  这样打扮起来,安子玉想要找到我们,把我们半路拦截恐怕也要费一番功夫。
  几日的连番赶路,让我的体力耗尽,我不知道是不是怀孕小产过的女人,身体真的不好,也意识到灵儿当初独自一人所面临的困难。
  “小姐,我听说这边经常有盗匪出没”灵儿有些谨慎的说道,“上次我一个人乔装打扮,装成个要饭的乞丐,没人打我的注意”。
  “办法是好办法,只是咱们这么多人总不能全部打扮成乞丐吧”我有些头痛,这么多人,这个镖,肯定会成为盗匪空中的美味。
  作者有话要说:
  ☆、塞北
  三月之后,我们比预计的行程慢了一个月,但总算是顺利到达了塞外。
  登记已有两年的皇帝,终究是开始狠下心来,讨伐王叔。
  朱棣打算率兵讨伐,传说中的靖难来临,战争一触即发。
  我见到了远在边关的大伯,恢复了原来的容貌,孔武有力的男子,接近中年,却也丰神俊朗,一点不似祖父以及爹爹叔叔那般文弱。
  “南枝,当初我带着阿音走投无路,要不是王爷,我们早就死了”大伯表情很严肃,“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我想我没有办法回头了。”
  我知道,大伯是个重家国的军人,他做出这个选择,有多艰难。人都有想要保护的人,为了那个人,便会成为无所不能的英雄或者狗熊。
  “大伯,我也是投靠王爷的。”我说的投靠王爷而不是他。这个答案让他微微一惊,惊讶之后是淡然,我的身份,安子玉的妻子,当今皇后的密友,不能不让他多份慎重。当初他邀我过来,并未思考那么多,只是见到自己疼爱的侄女收到这么重的伤害,觉得心疼。
  很多事情都没有考虑周详。“南枝,你大伯母已经给你备下了饭菜,也在给你们收拾住的地方。你过去找她吧”大伯做了简单的安排,就快步离开了。
  我看着在大伯身走后,在安排好一切赶过来的大伯母,心生艳羡。
  爹爹之于娘亲,大伯之于大伯母,他们心中的女子,那般重要,如珠如宝。
  我以为,这世上也会有人,将我捧在手心,妥善保藏。
  边关的生活环境,果真不如京城,甚至比不得瞿阳这样一座小小的县城。大伯虽然是个将军,但为节省开支,亦或者是不要劳民伤财,住的也就是个普通的院子。
  “南枝,你之前坐小月子,身子并没有调理好,这大伯母这边好好休养吧。”说着把我领到里屋。让我躺在床上休息,没有灵儿在身边叽叽喳喳,反倒有些不习惯了。
  等我一觉醒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黑了,隐隐可以听到,狼群的呼啸声,一阵一阵。
  突然想起,到塞外放羊的傻话,顿时觉得分外可笑。
  “南枝,我给你熬了羊汤。你趁热喝些,还有些小菜。”大伯母进来一阵忙和,把一个小桌子放在了床上。
  我看着眼前的饭菜不是很有食欲,既然走到这一步,我不可能轻易让自己倒下。勉强吃了些饭时,边关的日子虽然清苦,但这简单的日子,也可遇不可求。
  “南枝,也许大伯母这句话有些不当讲,但女人这辈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你和安子玉没有分开,现在孩子也可以叫娘亲了”
  我不知道为何,突然生出悲凉来,在这边关小镇的院落。原来心底的寒冷,从未消失,一直伺机而动要把我消灭。
  第二日,便见到了王爷。五官深邃,脸上带着中年人的坚毅,看着我的眼睛带着审视。
  “王爷,必是为天下黎民苍生考虑,南枝愿意倾尽财力,助王爷一臂之力。”我看着眼前英伟的男子说道。我带着我的筹码而来,加之有大伯这一层关系,我想他总能够信我五成。
  这个人,就是未来的皇帝,从自己亲侄子手中夺得了皇位。这样的人,心够狠,也要足够善,才能成为日后的明君。
  “你可以留在这里”朱棣丝毫没有半分犹豫,“但本王要知道条件。”世界上没有天下掉馅饼的好事,谁也不会无缘无故的帮忙,单纯亲戚的缘故,有些勉强。
  “王爷果真是大丈夫”我称赞道,“民女只有一个请求,亲眼看着安子玉死”我眼中的凶狠想必吓到他了,我继续解释道,“他害的我家破人亡,还害死了我腹中的胎儿。此仇不报枉为人”。
  “我答应你的条件”燕王朱棣平静的说道,也许儿子常年在外被压做质子,而自己也差点死在自己侄子或者说是死去的父亲手中,不能不说,心寒。
  “希望王爷能够收留我在路上带来的兄弟们”我诚心的说道,“王爷派人调查,他们是蒙头山上的土匪,是被逼上梁山的穷苦百姓,请王爷可以招安他们。”
  “本王需要和属下商议”燕王略微思索后,回答道。
  很真实的人,做什么都摆在了明面上,有疑虑就是有疑虑,没有装作接纳,再背后捅一刀的虚伪。我知道我面前的这个男人,不是什么善角色,要不也不会夺了侄子的江山。但若站在他的角度,我想也有很多不得已而为之。
  我想我并没有资格成为他身边的谋士,虽然我知道历史,但却远远不知道细节。所以基本上帮不了他什么。
  那帮招安的山匪。
  说来挺可笑的,几十个衣不蔽体的人,站在你面前,操着一口陕西味的方言,说着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打次路过,留下买路财。
  我当时突然笑了出来,实在是没忍住。
  他们手里拿的都称不上为武器,只是一些农具和菜刀。而那次是他们第一次做土匪,经验不足。
  仗着人多势众,和我们的人打了个平手。其中一个身材壮硕,皮肤已经晒得黝黑的男人站了出来,“我们只是为讨口吃的,并不想要人命。”
  正当我们大家面面相觑,觉得场面转换太过于反转的时候,更加惊奇的场面出现了。
  “大爷,行行好,给我们口吃的吧”说着眼前的几十号人,居然集体从背后不知什么地方纷纷拿出了一个破碗,伸向我们,一脸虔诚。
  他们都站的笔直,其中有老人,孩子,说话的男子是唯一一个青壮年。
  就这样劫匪乌龙事件结束后,我们了解到落草为寇的是受灾的村民,朝廷发的救灾物资本就不够,加上地方官府的中饱私囊,他们不想别的办法只能等着饿死。
  “你一个年轻人,到别的地方,不难讨生活”。我指出事实。
  男人冷冷的看着我,用一种难以置信的口气责问我“那是我的乡亲们,我不可能抛下他们不管。”
  “你还挺讲义气。”我有些揶揄的说道,“义气到带着老人孩子上山落草为寇,不顾生死”。
  “不许你这么说容哥哥,要不是他我们早就饿死了”一个小孩子有些挑衅的说道,站在了男子的身前,想要护着他。
  “我们要去塞北投奔燕王,你们可以与我们一起”我好心建议到。
  “好”男子看了一眼身后的相亲们,虽然刚见到他们这些人,不知道怎么的对他们就是信任,信任他们不会报官府来抓他们,信任面前的人说的话。
  过了蒙山,就有一群流亡的村民向着塞北的方向走去。我答应带着他们,也不过存了私心,想要他们来做掩护。毕竟,流亡的村民比起镖局要更加安全。
  作者有话要说:
  ☆、他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写到这里,快到结尾的地方,虎头蛇尾了。他们的故事,太过于沉重,这么悲伤的故事,我想快点结束。其实当初,写大纲的时候,打算写70多章,这个快到结尾的30多章是上半部分,下半部分,也已经列了大纲,但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写下去了。可能就这样完结,也可能会开个新文,后面的故事再继续写下去。
  “他的好与不好不过是一场过眼云烟,遇水则化、遇风则散。”我望着西北的大漠黄沙,转身对身边的人说道。心内也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
  “以后?你真可笑,兔死狗烹的道理我想你不会不懂”我看了一眼柳如风,嘲讽的说道。
  我没想到在这里会不期而遇的见到柳如风。他平静的和我说道,“南枝,我替燕王效命。”我不想去听他的故事,因为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故事,而我现在已经是个失去耐心的听众。
  我知道,他接到燕王的示意,在我身上下了慢性的毒药,在我的利用价值消失之时,就是我的丧命之日。也许,我对柳如风的救命之恩,他很久之前就还给我了,他肯告诉我实情,我很心满意足。
  而燕王的命令,也让我安心,最起码我的命控制在他手心里,我说的话,他现在是信任的。
  我回到帐篷,就见到了刚刚提及的“曹操”。
  记得欧阳未央说过,“南枝,我知道,他待你终究是不同的。”我想确实是不同的,他待我相比对其他人来的要更加的残忍。也许,同类相残就是这个道理。
  “人要多坚强,才敢念念不放。”
  对我而言,爱一个人就是满心满意要跟他一起“过日子”。明明知道不能陷进去的,却又无法去阻止。
  我望着那抹白色的身影,心涩涩的疼。我这是怎么了,我摇了摇头,收回自己的目光。难道就因为那个人是我的夫,我孩子的父亲,所以他在我心里就不一样了吗?这个答案我不敢去想,有些结果是我无力承担的。
  “小姐,姑爷他走了”
  “嗯”我点了点头,叫灵儿先去休息。雪还在下,明日这白雪定能覆盖这世间所有的肮脏与善良。
  感觉身后一阵温暖,就被一件狐狸大氅给覆盖住了。回过头去,就看到那离去的人,脸上带着宠溺的笑容。此刻,我多么希望他笑容是真的,他真的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在乎我。
  若是,真的,该有多好。
  “回去给你拿了衣服,雪越来越大,怕你凉着”说着给我整了整衣服,把前面的带子系好。
  这塞北大漠,冰冷而严峻的戈壁滩,那一袭白衣像是一团化不开的柳絮,让我理不清思绪。我张了张嘴,最终没有开口。即使问了,也问不到真相的。
  “南枝”他伸出手臂将我揽到怀里,他的怀抱温暖而舒服。
  “恩?”我听见他说了什么,声音很小,没有听清。
  安子玉张了张口,那句对不起,却再也说不出口。他们之间,永远存在一道越不过去的鸿沟。
  他们之间,缘分好浅,浅到,他才开始觉得她重要,就站到了对立面,各为其主。
  “安子玉,我们是敌对的双方,你不该来的”我抬起头,看着他古井无波的双眼。
  “我知道”他忽然展开笑容,笑容里带着一些落寞,我不知道是不是好看人的,无论哭或者笑,都能轻易的牵动周围人的情绪。觉得这个笑容好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