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节
作者:      更新:2021-02-19 19:15      字数:4765
  见不得人哭的卫子君,心已软成一瘫,“馨菏莫哭,我应承你,这有何难,只要二哥一句话,你便是自由之身。”转身充满期待的望向李天祁,“二哥?你能帮馨菏吧?”
  “嗯!”李天祁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馨菏姑娘是怎么落入教坊的?”
  “馨菏乃隋朝工部杜员外郎之后,家祖因掌管土木工役,而居家搬至吴郡,家祖于战乱被害,杜家全家妻女皆被送入教坊充作官妓,累极后人,便是馨菏后人也要委身此地,若想脱身,实属不易,需要官家红印文书。”
  “如此不难,我与官家知会一声便是,馨菏就别难过了,我四弟心软如水,你求他便对了。”李天祁深邃的利目瞟了眼卫子君,笑道。
  “馨菏多谢李安抚、卫公子相救之恩。只是……”馨菏欲言又止,辗转斟酌,“只是……求卫公子收留妾身,妾身愿终生为奴为婢伺候公子。”
  “呃?”本以为此事已过,没料到馨菏如此执著,踌躇着不知该如何回绝,只有把这话说得堂皇一些。“馨菏姑娘,从此已是自由之身,我等自会照料,再帮你说门好亲事,何苦为奴为婢,馨菏不可自甘堕落。”
  “卫公子,馨菏便是出了教坊,也会被再度纠缠为难,更无栖身之所,若是如此,不如不救馨菏。”馨菏再度跪下,这次却不肯起身。
  “这……那你跟了我二哥可好?”唯恐伤了美人心,卫子君小心商量着询问,眼角余光瞥见旁边怜吾,发觉失言,苦着脸向李天祁求救“这……这……怎么办啊二哥。”
  李天祁面无表情地沉吟了一下,“馨菏,你就跟着怜吾吧,我们会待你如家人,等有了好人家,便帮你说门亲事。”不知为何,他却不想别人占有他的四弟,女人也不行。
  怜吾上前拉了馨菏,“好妹子快起来吧,总算有人给我做伴了。”
  馨菏抬眼看了看卫子君,满眼失望,“谢安抚、谢夫人。”
  李天祁和怜吾都看得明白馨菏那眼神心意,这女子已是对四弟心仪,只是这四弟似乎尚不懂男女情事,傻乎乎的不明所以,害得姑娘家一腔情意付诸流水,那番失意伤情自是免不了了。
  [第一卷 鹿城篇:第四十七章  美男]
  ()
  余杭城内繁华喧闹,气候也比吴郡更加温暖,街边摆满各色小吃杂物,吆喝不断。
  这间名为“知味小笼”的特色饭庄,人声鼎沸,听闻当地最有名的小吃全部荟萃与此。
  靠窗一桌坐着的四人自是引来无数目光。
  “小二,我要的明明是虾肉小笼,你这怎么是鸡火小笼?给我换掉!”怜吾恼道。
  “夫人!对不住!”小二看似新手,还是个孩子的模样,脸憋得通红,不住的道歉。
  卫子君看了心生不忍,将自己的虾肉小笼推了过去,“嫂嫂吃我这笼吧,我们换一下。”又抬眼对小二轻声道:“下去吧!”
  那小二充满感激地看了卫子君一眼,退了下去。
  怜吾依旧有些气不过,“四弟何必如此,是他们弄错了,叫他们补过便是。”
  卫子君笑笑道:“不过一个孩子,嫂嫂何必与他计较,这报菜报错了,想必应该是要他们自己掏腰包补上了,富人家的子弟谁会来做这等差事,穷人家的孩子又有几个钱够赔?”
  怜吾叹了声:“倒是嫂嫂小气了!”
  “嫂嫂切莫如此说,嫂嫂出身高贵,锦衣玉食,金奴玉婢,自是不清楚这些下人们的生活,小弟常在市井,才知道穷人生活不易。”
  想起那些穷苦百姓,舍不得吃穿,舍不得用度,一文钱掰做两半花,不由心中微痛,对上李天祁一直盯来的目光,轻声道:“二哥,若是君临天下,当以天下苍生为重,行至仁至善之道,做一个仁德圣主。”
  李天祁闻言定定地看了她良久,没有出声,只是抓过她放在桌面的手,不住抚摩,良久不语。
  见自己的手被他摩来擦去,卫子君颇为尴尬,急欲抽回,却被抓紧。
  旁边的怜吾见状,故意低咳了两声。
  李天祁若无其事地松开紧抓的手,看了眼怜吾,“快吃吧,都凉了!”似乎欲掩盖某种情绪,自己舀起一大勺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卫子君轻声对馨荷道:“馨菏快吃!”然后自己也吃起来,早晨吃得少,又走了许多路,现在真是有些饿了
  吃得浑身燥热,不由用力摇着手中折扇。
  今日上午,她和李天祁两人就在舱内题这扇子了,原因是李天祁深喜她的字,便拿出空白的扇面让她题字,她便题了吕不韦的“贵当”,以示警醒,结果李天祁却题了《洛神赋》中形容甄妃的一段来戏弄她。她并不介意,毕竟,这是皇家墨宝,上面有他的朱砂红印。
  “皇家墨宝!”卫子君摆弄折扇,“二哥,你若有空,不妨多写上几十个,万一小弟落魄,以拿来换些银子。”
  “臭小子!整日的钻在钱眼里,我看你这眼睛就要变成铜钱。”李天祁扬起折扇在卫子君头上敲了一记。
  “哎呦——”卫子君痛呼一声,“二哥,为何总是打我的头,这聪明的脑袋迟早会被你打傻,你就不能换个地方打?”
  “好啊。”李天祁不怀好意地一笑,“那下次就打屁股!如何?”
  怜吾和馨菏都捂起嘴巴窃笑,卫子君不觉脸上发烧,狠狠白了李天祁一记。正欲反唇相讥,却听得旁桌才上来的两个男子低声提及当今政事,那声音极其细微,但练武之人的敏感足以令她听得清清楚楚。
  “仁兄,真有这事?那道观,可是那正一品的骠骑大将军蔡廉皋所设?”
  “听说是了,你看当今圣上,垂垂老矣,三个皇子,表面和气,谁能不背后做些文章?这大皇子越王李北稷战功赫赫,连那个突厥的左贤王都是命丧他手,想这继位可能最大,可是你看当今圣上却又不立储,自古以来,皇位之争,便算立储,亦难保不废储,这不立储,背里还不争得天翻地覆?听说这蔡廉皋便是那大皇子之人,设了这么家道观,在里面养了些懂得占星解惑的妖人异士,秘密谋划些争位之事,这种清静无为修道之地,最是掩人耳目的好地方。而且听闻那里的女冠们都是颇具才情的狐媚尤物,虽然供的三清,却做些个荒唐事。那些位高权重的大臣,一入进去,便都着了道的。”
  听到这里,卫子君颇为忧心地抬眼看向李天祁,见他剑眉紧锁的看了过来,情知他也听到这番话,两人对视之际,交换了个眼神。
  “也是,三个皇子都很出色,圣上难做决断吧,这皇子们私下里笼络些势力,也是情理之中。”
  “是啊,二皇子荆王李鸿翊倒是悠悠闲闲,看似无所用心,其实这内里玄机谁又知道多少?那三皇子晋王李天祁倒是颇有风范,虽也是战功赫赫,却仁义守礼,那般相貌也是天人一个,啧。”
  卫子君早已知道李鸿翊是李天祁的二哥,这些日子相处,他总是说些自己的私事给她听,她也乐得当吹眠曲,听着听着她是一定睡着了的。而这李銮极爱女色,后宫何止三千,只是却只得了这么三个皇子,公主倒生了十几个,与李渊比起倒是有些逊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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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仁兄如此说,倒是见过他们一般。”
  “贤弟,此话不可给外人听了去,我的确见过他们。”
  “当真?”
  “我骗你做甚?我远房表哥在京师做从六品城门郎,我去京师时在他那里有幸见到过。当时离我最近的便是那三皇子,那像貌,那风采,真是俊美绝伦,风雅脱俗,把那些个女子无不迷了个七荤八素……”
  闻及此处,卫子君笑眼瞥向李天祁,后者显然也听到了此番议论,对着她瞥来的目光,煞有介事的整整衣襟。那般自得模样引得卫子君扑哧一乐。
  那男子也真是大胆,在这种鱼龙混杂之地谈论皇家,还不可给外人听了去,殊不知早已给人听了个干净。
  饭后,一行四人缓步慢摇,逛起了余杭城。
  一路走来,吸引了所有路人的眼光。
  也难怪,这几人实在太过扎眼。但看这两男,一个俊朗挺拔,贵不可言,一个丰神俊秀,洒脱飘逸。再看这两女,一个雍容华贵,面若芙蓉,一个身姿婀娜,脸赛桃花。
  如此俊男美女的绝佳组合怎不令人驻足观望,一时间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不知道是那家大人物驾临此地。
  被议论的几人倒是不觉有何不妥,一路左观右望,好不希奇。
  游荡间被前方一阵敲锣声吸引,不由跟着人群挤了过去。
  原来是一处杂耍卖艺的,一个畸形的侏儒人做着常人无法忍受的高难动作。那侏儒是个女子,脸小身小,面部畸形,几乎没有额头,看起来活像一只瘦弱可怜的小猴。
  当卫子君看清里面的情形,转身拉起几人便向外走。
  “子君,看会儿热闹啊。”李天祁少来市井,倒是很少遇到这番热闹景象,不由童心大起。
  “二哥!那人身患残疾已是痛苦,我们却还要看着别人的痛苦来取乐吗?二哥怎么忍心观看!”
  李天祁盯了卫子君半晌,沉声说道:“二哥惭愧。”
  卫子君笑了笑,“二哥明白我的心意便好。”
  正欲转身离去的时候,一股人流涌来,卫子君被人撞了个趔趄,跌入李天祁怀内。
  本能的回头望去,突觉整个世界都静了下来,似有风从天边吹过,吹开了百花,吹舒了云朵,轻轻柔柔,拂上了面颊。
  那是一个秀美绝伦的少年男子,白衣如雪,长身玉立,肤如脂玉,面若月华,一对干净得犹如清泉的眸子潋滟生辉,黑发如缎柔柔披散肩头,秋风拂起几缕散乱发丝,如黝黑小蛇般舞动在寒玉般净白的面颊。
  当眸光扫到那身雪白胡服,才发觉那身胡服与上次唤她将军的几人如出一辙,而且练武后的敏感令她觉察到,此人有着不可小窥的内力。
  “有伤到公子吗?人流拥挤,在下冒犯,失礼了!”那男子抱拳致歉,声音有如翠玉相扣,又如清风拂过,将心底的尘也一并扫除。
  “无妨。”简短的回答便转过脸,似是不想与这人扯上丝毫干系。因为那身胡服,让她心底突的一沉。
  看着眼前男子,李天祁心生不安,看这身服饰,此人应是西突厥人,凭他与突厥长时间的交道,又怎会看不出。只是刚刚与西突厥议和,这样有着深厚功力的人来此做甚?又见那男子一双眼紧盯着卫子君,并不离开,不由醋意横生,一股无名妒火起,上前扬手推开那男子,拉了卫子君走开。
  那男子别有深意地望了一眼卫子君的背影,才转身离去。
  [第一卷 鹿城篇:第四十八章  疏财]
  几人继续前行,转过街角一隅,忽遇一群乞丐。
  那些乞丐衣衫褴褛,蜷缩在街角阴影里,吃着垃圾般的食物。
  见有人走过,抬起呆滞的眼望了过来。
  卫子君心中叹了一声,见无人上来乞讨,也就没打算停步,一边举步一边淡扫过去。
  不经意间,目光扫到一个老人。
  那老人瘦弱而憔悴,坐在冰凉的石阶,神情悲戚,目中有泪,衣衫虽破,但着得整齐,虽坐于石阶,仍谨守着礼仪。
  卫子君停下脚步,老人眼中的泪,令她心中刺痛,不由眉心紧蹙,眸中透出悲悯。
  似是知晓了她的心意,李天祁轻轻抚了抚她的背,掏出两锭银子放在老人手中。
  老人抬起老眼望了许久,回过神来,双膝曲地,重重跪了下来。
  “老人家,快快起身。”李天祁抬手拂过,将老人搀起,“老人家可是遇了什么难处?”
  “公子,多谢公子,老朽妻女皆亡,无家可归,苟存于世,无盼无忘,公子何苦还救助这无用之人。”老人清明的回答令几人都有些意外,从他说话可以听出,这老人原本应是有些身份的。
  卫子君走上前去,柔声问道:“老人家,听您口音应是中原人氏,缘何流落此地?”
  “公子,想必您应该知道那场战事,小小村落,铁蹄踏遍,老朽妻女皆死于战事,家园被毁,老朽也不欲活,奈何那七郎屡次劝阻,方随着村人逃难此地,苟活至今啊。”
  “那些村人可是全在此处?”若都在此处,她想救济并不难。
  “何止,足有千人。”老人叹了一声,又道:“战后寇贼纵横,官吏敛民保城郭,不得农业,野荒民困,仓庾空虚。幸好七郎领着大家修筑坞堡,一边耕种,一边与匪寇抗衡,千丁共籍,共食共宿,求得偏安一隅,奈何横祸突来,匪寇一场大火焚毁坞堡,村人连夜逃离,身无钱物,又将临冬季,无法御寒,只好逃到这江南来避寒。”
  千人!这朝廷是怎么救灾的?卫子君一双俊目挑向李天祁,无声质问。
  看着她那责问的眼神,李天祁心中苦笑,这差事可不是他办的,他也是方才得知这事,不过他那记凌厉的目光,极具震撼力,倒颇有皇者之风,想来若他能做皇帝,应该是个不错的皇帝。
  “老人家,人数如此之众,你们是如何生计的?”李天祁忧心道。
  老人轻叹一声,“都是那七郎,他领些年少力壮的,去码头找些扛活,赚点有数的钱,买些米,养活着这近千号的人,可这人多米少,有时一天也吃不上一顿。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