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节
作者:
猫王 更新:2021-02-17 01:16 字数:4825
直到吃完饭,他才在桌下拉了拉着我的衣袖,指了指外头,先一步走出去。
月色皎洁,他一身黑青色的衣衫,背影在月光下尤为寂凉。
我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他转回头笑了笑:“此时相望且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明日相望不相闻,仍随月华流照君。”
他这前后句只是做了稍微的变动,在我听来腻歪异常,还有些无奈。
正要开口问他为何如此煽情,他别过头道:
“我明日要回北边与他们会合,这月二十八便会回来找你。届时,也许一切你都知晓了——
“跟不跟我走,随你。”
作者有话要说:本卷最后一章。。。后面就是应伏笔的日子了。。。
谢谢乃们点到这一章,这个文马上就要完结了,谢谢每个跟文的妹子。等到完结了会一一谢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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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罂粟
苏迟语莫名的离开,百席对此保持了沉默,想必也能猜得出到底是因为什么走的。
顾卫也在百席的授意下,尽管有了疑问,也没有来问我,虽然我是他走前最后一个见过的人。全别宫上下,皆是如常。只是派人去五公主那里说辞了番,说家中有急事回了北方。
他走后,时间显得格外漫长。日升日落没了追赶,每一瞬间都缓慢的可怕。
而我仍是抽了大半的时间来研究那两本书,不求将水云古语弄得分明,只是想弄懂那张残页上到底写了些什么内容。就在破译了大半的时候,我才发觉有一个字符是整本书上都没有的,还恰好是整段话中最关键的一个。提着胆子去问了百席,他对古语没有研究,也看不出什么,只得做罢。
破译的脚步就此停住。
许是因没头绪所以心情低落,但百席分明误解了我的想法。他坐在榻上捏着本书仍是在钻研,口里似是漫不经心地来了句:“最近心情不适?”
我也在翻着其他的书册,头都没抬起道:“没有。”
“哦?”他悠然应了声,“我还以为你……”
他的声音忽然顿住朝我身后看了看,我扭头看过去。身后是那堵挂着玉笛的泥墙,只有我的影子挂在那墙面上。
“以为怎么?”
他愣了愣才道:“没什么。”
过了会儿却是顾卫跑着奔进来,气喘吁吁地扶着我道:“不,不好,不好了……”
我连忙倒了一杯水给他,他一口饮下,又狠吸了一口气,一鼓作气道:“三天前是北方迎亲的队伍出城的日子,据探子来报,三天前队伍走时,烧毁了沈府。”
我立马看向百席。按理说那次之后应是抄家,然后府邸归了王族。这一次在府内无人的时候烧了府邸,这是为了什么?
百席大抵与我相同,也是在思考为何会被烧,是以这一安静下来,顾卫一拍脑门的声音极明显。
“还有——”他拉过我,“下令烧府的是摄政王。”
“为何?”我问道。
顾卫耸了耸肩:“我也不知道。”
倒是百席放下书册,茅塞顿开般笑了笑,道:“有时候,这一处寻不到答案,可以换个思路来看。”
我虽然没觉得这个与烧毁沈府有什么关联,但突然福至心灵。
拱手朝着百席一行礼道:“我想进宫一趟。”
………………
宫内还是半月前的模样。进了宫仍是要先去国主处请过安才能去我想去的藏书楼。
谁知会在路上遇到五公主。
她一袭大红礼服,凤冠霞披一件不少在身上穿戴着,带了一众随仆从宫殿之南走来。我无意与她正面相见,便与小仆跪下行礼,让开路。她本行了一段,却忽然间折返,停在我面前道:“你是六王府的那个人?”
我抬眼道:“小人正是。”
她的手从宽大的袖口中伸出来,捏住我的下巴,迫使我的脸直对着她的,很是仔细地瞧了瞧。身上香味刺鼻,我费了些心力才忍住皱眉的冲动。估摸着瞅了半天也没瞅出个究竟,终是放下了手,道:“你明日若是无事便来我的宫里罢,我有事请教与你。”
我佯装唯唯诺诺地应了,她便大摇大摆地带着一干随从走开。那身边的小宫婢还回头望了眼,只是那眼里的情绪,我着实读不懂。
进了大殿,国主仍是在喝那碗汤药。我看她身侧还有一碗,便问了问,身侧的宫女道:“近日逐渐加重了药量,只怕是……”
国主抬手止住了那略显消极的话,放下碗指了指旁侧的软榻道:“别听他们胡说,我这命数我自己还不清楚么?你过来坐这里。”
我坐在她身侧,她从兜内掏出了个白玉的盒子,雕刻很是玲珑。她递给我,示意我打开。
盒内是一只和田玉的玉兔,光洁白皙,触手圆润,算是上品。抬头看她,她苍白的脸上挂着笑意道:“这兔子不错吧?”
我点点头称赞道:“玉质洁白无瑕,雕刻的人也是功力深厚,称得上是栩栩如生的技法。”
她喝了口茶,清了清口又道:“正好你来了,我便不用差人去一趟别宫了。这东西你回去交给百席,盒子是他的。这玉兔算是我的一件心爱之物,送与你了。”
王族之人向来行事诡异,虽不是首次感受到这点,但我着实好奇百席要一个盒子有何用。且这盒子入手结实,也不像是可以有夹层内藏东西的样子。
做了会儿又说了些闲话便出了门直奔藏书楼。
藏书楼百年如一日,仍是半破败地竖立在院内。推门进去便闻到纸质旧腐的味道,比起方才所闻的刺鼻香气要好上许多。既然百席说要换个思路,我何不去找找苏迟语口中的“yingsu”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从楼上捡了几本药草的书籍。因怕疏漏了,这次选的大多是曾经没有看过的没有配图的书籍。在书页上一页一页寻找那个叫做“yingsu”的植物,翻了大概三四本才看到一个极为相似的内容。若说相似,还是我忽然间看到了“御米”二字才注意到了这个发音极为相似的植物。
只是——
归在毒物那一类。
………………
我撕下了那一页放在衣襟里同那只玉兔带了回去。
这件事我做的极小心,除了离开水云的苏迟语之外,没几个人知道我在私下摸索毒药的事情。毕竟现在还没弄出个头绪,就算知晓是国府的手段也苦于没有证据,要是先告知了百席说不定会惹下别的祸端。回去又仔细翻了翻,才确定罂粟这种东西的确是会使人早衰,服用次数多了即便是药用的少量剂量也会对身体有很大的影响。还有最重要的便是服下这种东西会出现短时的精神恢复,片刻后便会病情加深。
如果说国主的病症是因为多次服用了这类的药物,那百席还有王族染上此病但还没有身患重病的,到底是用了什么东西才会染上?
我思前想后没结果,只能丧气又去了百席处。
他正在房里试送来的衣裳,估摸着是大婚那日要穿的礼服。外袍是绛紫色的散花锦所制,云雁铺满整个缎面,金线勾边,华丽大方。只是水云的男子衣饰总是外袍拖地,不如女子的显得利落。他站在一方铜镜前,披着外衫原地转了个圈看了看,我看着屋中没人便把那只盒子递给他,他捏着盒子道:“这是国主给你的?”
我点点头,他打开看了看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我只当他是因为盒中空无一物才笑起来,也迎合地笑了笑。谁知他过了会儿收起盒子道:“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么?”
我自然是摇头,他道:“你不知也是应该——那是玉玺的盒子。”
我瞪大眼睛:“不是应该把玉玺给你么?”
“她的意思是权利她给我皮囊,玉玺还得我自己去抢。真是保守的举动……”他长叹了下,“水云的人还是不如蛮夷的人诚实。”
他一派感慨之色,我捂住嘴笑了笑道:“你这会儿子把自己不当水云人了?”
他的身体还没好全,扶着榻上低矮的四方桌坐下来道:“我只是略感心酸而已,也没什么当不当的事情。来水云这么多年,明枪暗箭我倒是受了不少。这会儿五公主即将出嫁,而我大权将握,难免追忆以前的苦日子。”
他抬手指了指旁边桌子上赏赐的金石玉器,起身从中挑了件指给我看:“你看着只和田玉杯,质地上乘,制物的手法也是难得一见的功夫。这要是放在七年前,我或许会对赏赐之人感恩戴德,只是现在——”
他似是苦笑,似是自嘲:“也只是一堆玩物罢了。”
我抬头不解:“这等东西,你喜欢了就用,不喜欢就不用。在我看来,与寻常的玉器也没的区别。你只是最近思虑过多,难免感怀罢了。”
他摇头,脸上的悲怆更是明显。我正打算开口问问,他倒是坦然地摆出知晓一切的态度,而后很是颓废地道:“沈涵,实话说,我就算即位也过不了几天好日子了。”
“何故?”
他甩了那只玉杯,瘫坐在一旁:“方才我让顾卫寻得江湖师傅来了。他说那毒药已经深入骨髓,好不了了。”
他长长的额发挡住眼眸,低着头教人看不清神色。
身影颓寂,暗色的衣衫更是凭添了天下独一人的凄凉。
我不得不承认,我险些——
被他这幅柔弱的样子,骗了。
虽不知道他到底知道了多少,但他低头前的那副表情,分明是想让我把知道的所有东西悉数告知与他。
我掂量了阵,不如将知道的东西稍稍透露出去,也好叫他记的我曾相助他一臂之力。是以在脑海中挑了挑重要却不牵扯国府的告知他道:
“你可知道这世间有一种名唤罂粟的花?”自然要做足了不忍心才告知的郁结表情,他抬起头望了望,眼里的泪水似留未留停在眼眶,摇了摇头。
“御米呢?宫中花园内的御米呢,你可记得?”
他此时点了点头,站起身拉住我的双臂,高大的身躯靠近着我。他低下头:“还有呢?”
“我……”我故作犹豫道,“我今日翻阅的时候,发现还有一别名,名叫罂粟。若没猜错,那便是你们水云王族所中之毒的一味药材。罂粟未成熟蒴果经割伤果皮后,渗出之白色乳汁干燥凝固而得一味鸦片膏。不知道你是怎样中的毒,但是国主的药方里却是着实有那样的毒物。”
“服用了会怎样?”
“不管患病还是未患病的,都会因此毒药身体逐渐衰落。”我撤出自己的双手,“若是患病者,会长期依赖加有此毒药的药方,到逐渐老去——
“就像国主和上任国主,丰年早亡。”
作者有话要说:果断更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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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采云
虽没有告知是国府做的手脚,但我这般提示,他显然知晓了其中隐情。目光熠熠,却是和方才不同的卓然风采,他抿着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过会儿舒展身子道:“若是有了这个,我大抵能想通些了。”
他唤来顾卫道:“王族的日常用度,水家都管着什么?”
顾卫福了福身子,合手想了阵道:“按理说,日常的吃食采买都是各别宫自己管着,器具也是从内务司直接运来,倒没有什么水家直接接手的东西。只是……”
他顿了顿,俯首道:“所有器具及衣物原料的大批采买都是水家监管着的,且这几任的内务司司长都是云家的子弟。”
“哦?”百席拍了拍手,“很好。若说是诅咒什么的,我还就偏不信。”
我扭头看着顾卫,他磨磨蹭蹭地走过来低声解释道:“上上任国主与北方的帝君相恋要将两国合为一体,结果大宴当日天相生了异变,大地颤动,是以此时才作罢了。后来那任国主早亡,接替的那任也是早早死掉了,才有了诅咒一说。”
我垂头想了会儿道:“你说的是书上记载的云凌国主?”
他点点头。
北方的野史也有偏袒,竟是略去了这一段大地颤动的过往。我只得问他:“那颤动是个怎么的光景?”
他神秘兮兮地看了看天上又看了看地下道,才道:“实景我倒是没有见到,只听得老人说地晃如游船,站都站不稳,好在只是小会儿便在万民的跪拜下回复了原状。”
“噗。”我不由得扑哧一笑。这不就是那本《域外花草志异集》中记载的少量的自然奇景之一么?北方的帝君每逢此时便会降下罪己诏,水云看的倒也开,只是不做当时所做的事情罢了。只是把这当做诅咒的开端,着实可笑了些。
百席闻得这一声笑转了头,他这会儿应是有些思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