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悠闲地靠在家门口的墙壁上；望着左边的路口；轻轻扬起微笑。一会那个家伙就会出现了；弓着背；低着头；黑白分明的眼睛下面有万年不变的黑眼圈。还有；所有的衣服都一样款式的棉制T桖和样式简单的牛仔裤。说不定还会抱怨为什么自己一定要去上学。
  自从和龙崎交往之后；月就希望；或者说要求；龙崎尽量每天和自己一起去学校。月觉得自己的理由很充分〃这样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就会多一点。〃龙崎其实并没有明确地答应；他说坐在那里听课不适合自己。〃而且；我也可以放学之后在甜品店等月的。〃在月的一再要求和提醒之下；龙崎终于成功的从〃月君〃改口到〃月〃。
  可是月太了解龙崎了；了解到甚至胜于了解自己。于是月只说了一句话〃我会每天早上在家门口等你；如果你不来；我也不会去学校的。〃然后龙崎没有说话；可是月知道；龙崎是一定会来的；于是月微笑着；〃8点钟；不要迟到噢。〃
  果然；月看到了路中间慢慢走过来的身影。
  〃龙崎；很准时呢。〃月微笑；看着龙崎走到自己面前；然后上前一步和他并排走；周围立刻有了月最熟悉最迷恋的香味。其实月一直想问龙崎的；是不是甜食吃多了；身上；嘴唇；甚至口腔里；都会有香甜的味道。如果这样；月一定会继续每天请龙崎吃甜食。
  〃月；以后不要耍这种把戏了。明天我一定不会来。〃龙崎似乎赌气地没有看月；低着头缓缓说道。
  〃那样的话；我真的不会去学校呢。〃月的笑容又扩大几分。龙崎；你知道吗；你的话；一点都没有说服力呢。月抬头看着天空；目光一直向远处延伸；直到寸步难行为止。
  今天的天气真好呢。天空平静地近乎安详；似乎每一抹蓝色都是温柔地一下一下刷上去的。
  月收回目光；手向左边靠了靠；握住了那双拥有漂亮的骨架却永远处于低温的手。龙崎；你的手即使是夏天也会这么冰吗？那么；冬天呢；会不会暖和一点？
  那种想要把温度传递给龙崎的感觉愈发强烈。月经常会这样；只要看着龙崎；就会想去拥抱；去温暖那冰凉的身体；想把自己所有的温度都给他。龙崎就是这样；他的坐姿；他的所有动作；都能触碰到月的神经；直到月的胸口慢慢被疼痛所代替。而这种疼痛的感觉；每天都在上演；月一遍遍地熟悉着；熟悉着这种名为〃心疼〃的情感。
  龙崎似乎小小地停顿了一下；但是没有挣开；并且专心地感受着左右手的温差。月的手；好像永远不会冷的样子。
  于是他们就这么固执地牵着对方的手；向学校方向走着。好像每寸走过的土地；都留下了他们牵着手的背影；温暖又熟悉；好像已经演练了几千遍。
  当走到可以看到东大校门和熙熙攘攘走进校门的同学的时候；月感觉龙崎的手在悄悄地挣扎。
  月没有说话；只是把龙崎的手禁锢在自己手中；紧紧地握起来。月明白龙崎的意思；如果被同学看到；不免会出现一些不太好的流言；而这些流言很可能会影响月的优秀形象。可是月不想松开龙崎；就算全世界看着他们；他也不想松开。
  〃月；你是东大的优等生呢。〃龙崎停止挣扎的动作；停住脚步；抬起头看着月坚挺的背影；轻轻开口。
  月知道；龙崎在暗示自己注意在学校的言行。毕竟；夜神月是大家公认的好学生；从来都是以身作则；为人正直有礼；没有任何人可以挑出月的毛病。可是；这些对于月来说无所谓；因为对方是龙崎。
  〃龙崎；〃月转身；嘴角坚定的微笑似乎什么也无法抹掉；〃我不怕拉着你的手去任何地方。〃
  月温柔却认真地注视着龙崎；手上稍微用力；让龙崎的掌心更加贴紧自己的；仿佛这是值得用尽一生去实现的承诺。
  我真的不怕；只要有你在。所以；可不可以请你也不要害怕。
  然后月看到龙崎笑了。嘴角的弧度很好看；眼中的光亮似乎可以融解一切。龙崎笑得如此开心；如此安心；如此的；让月甘心沉迷。
  于是；那天早上；很多同学看到这样一幕：东大出名的优等生夜神月；拉着经常翘课的龙崎的手；从校门到教学楼；一直都没有放开过。
  然后有些同学不明白；有些同学明白了。所以；〃夜神月和龙崎在交往〃这个说法也就成了半公开的秘密。
  可是他们不知道；自己的幸福；有时可以伤害到其他人。
  第十一章
  今天的云很漂亮。
  每一朵都很薄；像是一层纱制的东西铺在那里。只有远处的一朵云形状很不规则；10分钟前；它还是像一朵花的；现在又变成一只猫了。
  月静静靠在操场边的树上；粗糙的树干与背部接触；有一种很奇怪的触感。缓缓闭上漂亮如同琥珀一般的眼睛；寻找着阳光散到脸上时最舒服的角度。偶尔有风安静地吹过；耳边的碎发会扫一下脸庞的皮肤；细腻的触碰有些痒；不过很舒服。
  本来很享受这一切；当然；如果面前不是欲言又止的海砂；月想；一定会更享受。龙崎那个家伙应该多晒晒太阳的；他的皮肤已经白到病态的地步了。不过月也承认；那种近乎透明的白；还是很漂亮的。说起来；那个家伙现在应该在顶楼发呆呢吧；离开之前看到他往那里走的。上面的风还是有些大；一会要去提醒他小心感冒。
  〃海砂；你想说什么呢？〃月依然闭着眼睛；开口问道；并且尽量让自己显出还是有耐心的样子。对于海砂中午把月叫到操场说是有话说；月没有太反感；可是不太令人愉快的是；海砂执意要避开龙崎。但是到了操场之后；她却又总是一副刚想开口；然后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接着就会闭上嘴巴低下头。这个动作从刚刚起内10分钟海砂一直在重复。如果不是天气很舒服；月觉得自己一定没有这种耐心再陪下去了。
  〃月。。。〃海砂的声音失去了往常的吵闹和热情；变得有些飘忽不定。
  其实；她这么说话也不错；至少不太吵了。月是这么想的。
  〃你。。。〃海砂的话又停在了半路。
  〃海砂；希望你能明白；还有20分钟就上课了。〃月睁开眼睛；忽然的光亮还不太适应；只能微微眯起来。龙崎那个家伙应该还在那里吧。下意识地看向教学楼的顶层。
  其实月已经大概知道海砂要问什么了；最近自己和龙崎的事似乎整个学校都在传呢。对于事情变成这样；月一点都不担心；因为龙崎说〃月什么都不会怕的；不是吗？所以；我也一样。〃
  〃月；我只是想知道。。。〃海砂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似乎鼓起所有的勇气直视月的眼眸；〃你；是在和龙崎交往吗？〃
  月看了海砂一会；果然。
  〃嗯；是的。〃轻轻点了点头；坚定的眼神里看不到任何忌讳和犹豫的痕迹。自己从来都不怕承认这些事情。因为月很清楚；对于龙崎的感情；不要有任何的谎言。他喜欢龙崎；这是什么都掩盖不掉的事实。
  〃月；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海砂金黄色的瞳孔因为惊讶而放大了许多；她的表情看上去有些狰狞；眼神里透着无尽的恐慌和不可置信。
  月轻轻皱眉；她还是微笑的样子稍微能让人接受一点；虽然只是那么一点。
  〃我想；我比你更清楚。〃月终于露出些许的不耐烦。为什么她的表情好像在诉说着和龙崎交往是一件多么耻辱的事。恋爱；不就是互相喜欢；然后在一起吗？月喜欢龙崎；是因为那是龙崎。而且；对龙崎的感情也绝对不会因为性别这种天生就无法改变的东西而停滞半分。
  〃可是你是男的啊！龙崎也是啊！〃海砂似乎被月的坦然和淡定刺激到了；声音又提高了许多。
  叫嚣着的疯猫。这是月此时能想到的唯一比较贴切海砂现在情况的词。
  〃很谢谢你的提醒；不过我也从来没有忘记过。〃月留下一句话；迈步转身离开。这也许是月对海砂做过的最失礼的事情吧。以前就算再怎么希望海砂在自己身边消失；月还是会安静地听完海砂说话再离开。
  后面的海砂还在叫着些什么；可是都被月耳边的风声模糊掉了；而且月也不想听清楚。但是最后那句〃你会后悔的！〃还是隐约传入了耳中；可能是因为海砂吼的实在太大声了。
  后悔吗？
  月笑着轻轻摇了摇头。自从喜欢上龙崎的那一刻开始；就没有要后悔些什么这个概念。如果非要说的话；那么；唯一能让月后悔的事；就是没有早点认识龙崎。月现在倒是很庆幸自己当时因为无聊而产生的〃和龙崎玩个游戏〃的想法。
  今天天气真的不错呀。放学之后带那个家伙去吃草莓蛋糕吧；或许今天他会想吃巧克力慕司。
  走进教学楼；月看到了坐在楼梯口的身影。抱着双腿；低头专心地咬着手指；头发比早上来的时候还要乱了一些；有明显被风吹过的痕迹。月每次看龙崎；都会产生〃这个家伙实在太瘦了〃的想法；这让月觉得他随时可能会因为身体蜷缩的太紧而不见了。
  〃龙崎；抱歉；久等了。〃月在龙崎面前停下；微笑起来。龙崎；很开心你会在这里等我。最近月总是这样；龙崎小小的一个动作自己都可以开心回味很久。久到已经忘记开心的原因；只是单纯地想通过不断地回想来记住他的动作。
  〃没有很久。〃龙崎淡淡地回答；抬头对上月的目光。
  月很喜欢龙崎每次看自己时的眼神。那种认真得很纯粹的眼神；认真到似乎想把月的样子永远刻在记忆里。
  〃你不问我海砂说了什么吗？还有；以后不许坐到地上了。〃月侧过头轻轻地笑；然后将一只手摆在龙崎的面前；毕竟；地上还是有些凉的；而这个只靠甜食维持体力的家伙抵抗力自然不会太好。
  感觉到龙崎那永远处于冰凉状态的手触碰到自己的；月握住；然后轻轻用力；让龙崎随着动作站起来。不过之后；月并没有因为龙崎小小地挣脱而松开他的手。很喜欢握住龙崎手的感觉；因为总觉得他的温度；自己很熟悉；熟悉得好像永远不会忘记。即使有些凉；月也会握得紧紧的；至少可以让龙崎暖和一些；虽然有时会紧到两个人都觉得疼痛。
  〃我想；海砂小姐大概是花了一中午来提醒你和我的性别吧。还有；因为没有地方坐才坐到地上的。〃龙崎没有抬头；随着月慢慢顺着楼梯向上走着；语气还是依旧那么平静淡然。
  〃正解。〃月笑了。龙崎；你让我又有种想要拥抱你的感觉。
  〃身体的行动是最诚实的〃这句话月已经验证过无数次了。
  怀里轻轻颤抖的身体和周围熟悉的甜淡味道让月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心里某个角落融化；然后流到身体每个地方；最后又汇集在胸口；隐隐作痛着。于是月又收紧了怀里的人；想要抑制这种疼痛。龙崎；真的每次抱你；胸口就会毫不迟疑地疼起来呢。
  看上去质感很好的大理石楼梯上；两个少年拥抱在一起。风刚好通过头顶斜开的窗吹进来；落到他们身上；两个人的衣角都有轻微地浮动。阳光很好地照进来；形成了朦胧的光晕笼罩着他们；仿佛下一秒；他们就会一起渐渐消失。
  这一幕的见证人；就是刚刚还在叫嚣的海砂小姐。
  幸福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