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节
作者:谁知道呢      更新:2021-02-19 17:21      字数:4893
  63、
  这个晚上陈彦没有回来;苏安安住在他的房间。
  躺在床上;看着泛黄的微微剥落的天花板,苏安安的心底说不出的失落;眼睛也酸酸胀胀的。五月的暖风总是衣人以清香,衣人以春过去后的怅惘。她翻了个身,把头埋在了枕头里,刚刚换过的枕套带着一点檀香;当地一向都是拿一种叫檀香皂的来驱虫的。
  苏安安忍不住矫情地想,现在陈彦在干什么呢;有没有和方程影在一起?他们一起唱歌了吗?她一边自我唾弃着;一边又阴搓搓地算计方程影什么时候才能遇到上辈子嫁的富豪啊?那时候她明明是看不上陈彦他们一帮人的,为什么这辈子会产生那种感情呢?是被她这个小蝴蝶的翅膀扇的?还是其实那时候就有隐情,只有自己不知道的?
  很有可能是这样,苏安安想,毕竟那时候自己对他的生活一点都不了解,也不想去了解。也许前世两人分开不仅仅是工作和爱人谁更重要的问题,关键是,自己进不了他的圈子,自己一直被排除在外了。他的朋友不喜欢自己,他的家人不待见自己,两人的关系从不见天日,这种感情就像泡沫球一样外面看着是光彩熠熠,可是太阳一出来就脆弱得不堪一击了。
  想到这儿,苏安安的心突然跳个不停,她最怕的,莫过于这份感情,这份她付出这么多代价的感情再生变数。她深吸一口气,伸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上,掌下似乎能感觉到心脏的颤动,带着一种深深的无力感。重活一世,她看似有了很多成果,她和陈家关系很好,和他的朋友关系也不错。但是,这一刻,在静谧的深夜里,躺在全是他的气息的房间里,她如梦初醒,或许伤悲让他们分开的并非外力,而是他们自己!是长期分离的不信任和相对无言的陌生感让他们渐行渐远!而这个,似乎这世并没有什么不同。苏安安打了个寒颤,越想越怕,她把薄被拉过头,这初春K市的夜晚真是冷得厉害。她只能紧紧闭上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终于睡着了。
  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苏安安迷瞪地看着满面笑容的陈妈妈,问道:“时间到了?”
  “没有!是彦彦回来了!”陈妈妈得意地说,“待会儿我们一起去,他们单位给配了车,省的挤公交了。”这时候私家车还没有普及,车接车送的都是稀罕事,也算是孩子出息了,陈妈妈一脸的骄傲,去收拾陈彦带回来的东西了。
  洗漱间。
  苏安安看着镜中的自己,一脸迷惘。想见他却又不敢见他,这大约就是近乡情怯了吧!士别三日,他已非吴下阿蒙。而自己,依旧泯然众人。
  这厢苏安安还没纠结完,那边陈彦已经走进房间。越往高处走,他就越想她。舞台上的喧嚣尽后,他总觉寂寞难忍。争吵,诽谤,勾心斗角接踵而至,这些黑暗面一涌而来,淡化了他那点成名的喜悦和微末的虚荣。在设备齐全高端的练习室里,他却总是想念那个乐队房简陋的房间,还有赵佳佳家里那糊墙的发霉的棉花的味道,那里才是他最初的梦想。一帮志同道合的朋友,唱喜欢的歌,一起疯狂一同哭笑。那时候总是精力充沛满怀希望,如今似乎美梦成真,他们确实得到了很多,但是细细想来,失去的却是更多。
  他摸摸布娃娃黑色的头发,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他不知道这算不算爱情,只是自己长大以来,满心满眼的就只有一个苏安安,看到她,不管多么艰难都觉得自己能够毅然挺过,看到她,就想到自己生命赤条条的最初。对自己来说,她就是他那段纯洁无垢的岁月留下的最大宝藏。
  苏安安被房间里多出来的这个大活人吓了一跳,惊叫道:“你怎么进来的?”
  “你倒是反客为主了,”陈彦微微一笑,“我的房间还能不许我进来不成?”
  苏安安的脸有点红,刚刚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他们两人可是同穿一条开裆裤的交情,以前进对方的房间不要说敲门了,哪次不是推开门就大喇喇地进去了。都裸裎相对过了,还避得哪门子嫌?
  这番简短的对话过后,苏安安已经安下心来,时间造成的陌生感荡然无存。她温柔地看着陈彦的眼睛,两人目光交错,俱是脉脉温情。
  这时候,陈妈妈推开门说道:“两个人在里面干什么了呢?带快点,时间来不及了。”
  陈彦答应着站起来,自然地拉着苏安安的手走出去了。苏安安低下头,看着他小麦色纤长的手指紧紧扣着自己的手腕,所有的烦恼刹那间不翼而飞,只剩下那一圈略微粗糙的热度。
  爱神的手里拿着弓箭,人们却心甘情愿地被他射中心脏,这大概就是因为那一秒的甜蜜抵得过一生的痛苦,苏安安想。圣经上说,人生来是带着原罪的,因此要用一生的苦痛洗净罪孽,才能重归上帝的身边。但是,若能与陈彦相守,自己愿生生重复,不为极乐,只为再看他一眼。想到这里,她抬头看着他专注向前的侧脸,尽管带着墨镜和口罩,但在他回头看向自己的那一霎那,她似乎看见了他的喜悦,他也这样高兴和自己在一起,满身的喜气遮都遮不住,自己应该信任他的!苏安安终于下定了决心,从这一刻起再不怀疑,他不说放弃就相信他们依旧两心相依。爱与被爱都是幸福的,即使有一天,她抬头也看不见他高飞的背影自己也不要变,不能被爱,那就去爱吧!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陈彦自己开车载着他们过去,很快到了当地的一家五星级酒店。婚礼现场极尽奢华,吴卉一直笑容满面,看到苏安安还对她说她外公原来对自己多好,自己没能参加葬礼多遗憾云云,苏安安看着她故作哀伤的脸,再看看新郎一脸的怜惜,只觉得实在刺眼得很,她面无表情地说了声恭喜,就径直略过他们找到位子坐下了。
  陈彦坐在角落里,此时已经取下了墨镜和口罩,不一会儿就有小姑娘认出他来,红着脸来要签名,陈彦认真地在那个小本子上写下了祝福的话,这回倒是没有脸红了,一脸淡定。
  哎,自家的孩子背着自己一下子长大了,苏安安喜悦又失落。
  就像她养了一盆花,在它还是粒种子的时候就希望它早日绽放,她每天浇水施肥,一边等一边担忧,这花会不会不开啊,会不会开出来不好看啊?终于有一天她实在睏得不行,闭着眼睛眯了一下,再一睁眼这花已经盛开了,一下子成了花中之王。她开心啊,心头爱原来这么美,人人都羡慕她养出了这么好的花,可是她也失落,因为她太爱这朵花了,希望能经历它在这世间度过的每一秒,但可惜就在她无能为力的这瞬间,她已经错过了那青涩的,最需要呵护的花苞期了,她懊恼又自责,却又无人能诉,别人只会觉得她想太多,太纠结太矫情。
  “在想什么?”陈彦好奇地发问,刚刚苏安安眼神都发直了,活像前面有一个她恨不得吞下去的大蛋糕。
  “想什么时候开饭啊,好饿!”苏安安向台上看去,新郎新娘在说他们的恋爱经历,这才说到他们一见钟情呢,不知道还要过多久啊!苏安安失神地看着面前的小黄瓜,那时候的婚宴都是这样的,承包给各大婚庆公司,开吃前不但新郎新娘要说话,双方父母也要发表一下对新人的喜爱之情,吃到一半还要让人家停下筷子做做小游戏什么的。没有这一套,大家就会说这个婚宴不够排场,结婚对大多数人来说一辈子都只有一次,谁也不想不够排场,所以这时候的婚宴对宾客来说都是折磨,看着是满桌子的菜,实际上却吃不了几口。
  “在家没吃点东西垫垫吗?”陈彦皱着眉头,“肯定还要好一会儿呢!我那个新姨夫可能说了!第一次一起吃饭的时候三个小时都是他在独家演讲。”
  陈彦很少会这样说别人的坏话,看来那次真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苏安安想。果然,陈明立刻接口:“全家他都要指导一遍,完全就是一个太平洋警察!”
  陈妈妈有点不高兴了,虽然她也觉得这人是话多了一点,但既然这已经是她的亲戚了,那就已经进了她的保护圈,兄弟两个向苏安安这样一个外人说自己家人的不好,偏偏苏安安还是吴卉前夫的甥女,她觉得有点没脸了,呵斥道:“胡说什么?这是人家关心你!还不是因为你们是家人!人家怎么不在大马路上找个人指点?”
  “谁和他是家人?”陈明撅着嘴说。虽然他不知道吴卉当年企图抢他的事,但许是小孩子直觉准,他一直对这一家子没什么好感。
  听了这话,陈妈妈眼睛一瞪,要不是顾忌着这是酒席上面就要拍桌而起了。
  陈彦在桌子底下拍拍陈明的腿示意他少说两句,嘴上打着圆场:“妈,阿明还小,你能跟他计较?”
  陈明还是很听他哥的话的,别过脸不说话了。
  陈妈妈冷哼一声,就算是饶过这一茬了。在兄弟姊妹中,她对陈明最是宽容。人都说小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陈妈妈还没有孙子,自从丈夫没了,这个年幼的儿子就成了她心尖尖上的肉了。这话要是换成陈彦说的,少不得一阵熊骂的。
  陈彦大嫂也开口说:“咱听卉卉说话吧,挺有意思的。呵呵。”
  陈妈妈这才转过身去。
  只是这婚礼的前奏实在是太长了,苏安安听得上下眼皮都开始打架了,陈明更是趴在桌上睡着了,就连陈妈妈都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整个礼堂里只有这对新人兴致勃勃地述说。
  就在这时,紧闭的大门被打开了,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拿着一个玻璃瓶冲了进来,滴出的液体落到地毯上,顿时被烧出一个个小洞,礼堂里大家慌乱地避让着,尖叫声响成了一片。
  作者有话要说:从今天开始恢复日更了,感谢留下来的大家,么么哒
  谢谢声声和白褶裙的微笑的地雷^…^
  64、
  苏安安愣住了;只见得那女人三步并两步地跑过红毯,冲上了临时搭建的舞台,他们的桌子离舞台并不近,但是陈彦还是下意识地向前一步,站在了他们前面。
  陈明伸手拉住陈彦衣衫的下摆,苏安安心一动,握住了他另一只手。陈明僵了一下,最后还是回握住了她。半大的少年骨骼还很纤细;此时掌心已经有点湿润了。
  苏安安的心里有点感慨,前世她没有搬走,和陈明一直亲近得很,她是真心把他当做自己的弟弟的。可惜这次回来后,两人一直有点生疏,说不遗憾是假的,毕竟人生在世爱情也不是全部,爱情有了,就想要亲情、友情。比起物质,苏安安更重情,因此重活一世,比起改善物质生活,她更愿意让精神完满。许是从小生活富足的缘故,没有什么求而不得的东西,养成了她“有情饮水饱”的个性。
  突然传来一声几乎扯破嗓子的尖叫,苏安安和陈明俱是吓得一抖。前方陈彦挡住了他们的实现,苏安安踮起脚尖向舞台看去,只见那女人把那玻璃瓶里的液体向吴卉劈头盖脸地倒去,她的动作还算敏捷地向旁边一避,那些液体全部落在她的手臂上,白色的婚纱迅速变黑,蜷缩成了一个个小布团。露出来的皮肤迅速成了黄黑色,吴卉惊恐地看着自己的胳膊,鼓起的小泡甚至发出了滋啦滋啦的声音。
  新郎气愤地冲那女人大喊道:“你做什么?”
  那女人哈哈一笑,眼神也疯狂起来:“你喜欢她什么?不就是这张脸吗?我和你十年的患难夫妻居然比不过她娇滴滴的两句话?哈哈!我不好过,你们也别想有好结果!”
  “你这个疯女人!”新郎也不和她争辩,捧着吴卉的胳膊不知所措。
  吴卉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满脸的泪水,妆也花了,深深的眼线随着眼泪在她精致的脸颊上留下两行黑色的泪痕,看着说煤堋?br />
  大厅一片静谧。
  陈妈妈很着急,推开陈彦就要往台上冲,陈彦反手拉住了她。
  “你干嘛?”陈妈妈呵道。
  陈彦拉着她不吱声。他万分不愿意他妈因为吴卉遇上什么危险,可是这话是万万不能说出口,不然陈妈妈非跟他没完没了不可,他只能说:“你是医生吗上去只是添乱!”
  陈大嫂也说道:“妈,你上去也没用,我们还是赶快报警吧!”
  “你快打电话啊!”陈妈妈也慌了神,脸色惨白的。
  大厅里像她一样着急的人可不多,苏安安就看见和他们一桌吃饭的人当中有好几个人都是一脸似笑非笑的样子,瞧着就像是看戏的。其实苏安安也没多少担忧,而且她多少也听过关于吴卉的传闻,弄成这样搞不好也是罪有应得。但是看着吴卉那只漆黑的手臂,想想就疼得很,顺手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