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 节
作者:猜火车      更新:2021-02-19 16:41      字数:4722
  太夫人这里还没有答话,韩艳惜不愤,又刺了过来道:“二嫂好大的脾气,二哥哥那样的,将来身边还能少了人,二嫂也太不能容人了。”
  思伽无可奈何,只能先解决一下这只跳蚤,侧过身来,笑着对上韩艳惜的眼睛道:“三妹妹既然叫我一声二嫂,我这个当二嫂的也要尽这个本分教导三妹妹几句。各家的规矩,从来没有当妹妹的过问哥哥的房里事。妹妹还是一个姑娘家,张口闭口关心哥哥的屋里人,知道的,是你们兄妹情深的缘故,不知道的,那真是不知所谓了,好在,嫂子知道有一句话叫关心则乱,只是,一个‘乱’字,还是错了,三妹妹今后当慎言。”
  思伽这番话,避讳了韩艳惜的话由,是呀,哪个嫂子会和小姑子聊兄长的女人问题,这不是和她一起掉价,而笑里藏刀,毫不客气的指责韩艳惜的教养甚至是别有用心,可是,语气自然,态度恳切,骂一句回转一句,韩艳惜的确失礼在先,这么对嘴,对嘴只会多说多错,一时之间,韩艳惜就被堵在了死角。
  三夫人心疼难堪的女儿,帮忙说道:“旭哥媳妇,你妹妹一向和旭哥儿要好,又是个直脾气,才不及多顾……”
  “是呀,我也知道三妹妹和二郎兄妹情深,我直拿她当嫡亲的小姑子待,所以言语之间也不会有太多顾忌,有什么说什么。”说真的,韩昭旭对家里的兄弟姐妹,兄弟是有手足之情的,几个姐妹,思伽真看不出要好在哪里,私下走动,家里四个妹妹来苍擎院,韩昭旭都是淡淡的。
  太夫人才是真正来解围的,把话题转到正事上来道:“那两个丫鬟既然到了年纪该发嫁就发嫁吧,早几年出去也好,还能挑个好人,我这里每人添五十两嫁妆银子,只是去年我身边的小厮到了年纪的都配了人,我也没有中意的人选。她们服侍了旭哥儿多年
  ,也算尽心,你多用心些,你们有好的人也可以荐过来。”
  最后一句话,是对下面的媳妇们说的,人选有没有另说,只思伽知道,韩昭旭说的是真的,太夫人是真疼自己这位孙媳妇。
  作者有话要说:宅斗呀 算计呀 什么都会有的
  ☆、第85章 尊严
  太夫人首肯了,大夫人也没有说什么;还随份给每人添了二十两嫁妆银子;毕竟;通房丫鬟伺候的是她的儿子。
  饭桌上;思伽比平日里多添了半碗饭;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心情;韩昭旭又不在家里;思伽直在太夫人屋里留到掌灯才回去。
  刚刚跨过苍擎院的院门;莫嬷嬷就从倒坐房里出来,对思伽道;还没吃饭呢,善年堂那边的消息传过来;云坠,素笺跪着苦求自己和于嬷嬷,想转求二奶奶开恩。
  开恩吗?公府的富贵迷人眼,韩昭旭的这个男人又太让人留恋,板上钉定的事情,还期待转圜的可能?
  思伽让跟了一天的夏果换下去休息,特意把秀儿调过来,再让人去倒南房把云坠,素笺唤来,想着既然韩昭旭和太夫人都交代了“好好安排”,有些事情就要亲力亲为了,这个时代对女子本来就苛刻,若是她们能清醒一分也是他们的造化。万一把她们移出去的那一天,哭天喊地的,丢的是苍擎院的脸。
  很快,云坠,素笺都过来了,脸上刚刚补了妆,也难掩盖残留泪痕,眼睑红肿,两人本来也是相互竞争,相互合作的关系,原来行动之间还有个默契在,现在突然之间都是发嫁的下场,已经乱了分寸,素笺一进来就抢着扑到思伽的近前,云坠却在后头先抢了话:“二奶奶,奴婢孤苦伶仃之人,从不记事起就被人牙子倒卖,九岁被卖进府里来,如今要奴婢出去,奴婢怎么出去,出去了如何度日,求二奶奶赏奴婢一口饭吃,奴婢只一心一意伺候二奶奶……”说着便哀戚落泪。
  素笺趁着云坠抽泣的空挡抢过话来,也把类似的身世说了一遍,总之,就是表忠心,不愿意出去,倒是没有激动的表示一头碰死也不出去的决心。
  这个时代的女子就是这样,没有家族,没有丈夫,就是没有归宿,其中的恐惧不是寻常可以理解的。
  思伽摇摇手,停止了她们的絮叨:“如今说这些有什么意思,我身边不缺人伺候,不缺人忠心,不需要你们这样半路人投靠。我这一辈子,二爷就是我全部的仰仗,我绝不用我的男人可怜任何女子,二爷把这事全交给我办了,太夫人也准了,如今让你们来,不是听你们念苦,看在你们服侍多年的份上,也不会不管你们。刚才,太夫人赏了五十两银子,大夫人赏了二十两银子,是给你们的体面,我这里,再每人三百两银子,加上你们这么多年当差的积攒,算上衣裳首饰,外头寻常之家也没有你们的家底。现在问你们一句,是想聘到外头,还是里头,若是聘到外头,身契银子免了给你们重新办平民的户籍,于嬷嬷自会去请可靠的媒婆来,大户人家发嫁通房的例子多得很,自有一套准则,就按照那个条件走,不会坑了你们,若是聘到里头,你们在府里过了十年,外头的小厮也不是全无了解,有心思的也可以说出来,也是于嬷嬷出去探探他们的口风,你们知道的,他们娶了主子身边的通房,多少有个忌讳,基本就要放到外头产业上去了,若是他们不愿意出府,人各有志,我也做不出强按头的事,你们一步步来吧,终身大事,总要求个你情我愿。是要继续当奴婢,还是想变身平民,好好权衡一番吧。”
  奴婢,平民,前着听着下贱,后者听着自由,真到了这种明确划分等级的社会,只是两座不同的围城罢了,不少人拼命的往里挤,不少人拼命的往外逃,实在也模糊了高低贵贱,端看各人偏向那种生活罢了。
  两个丫鬟似是没有从最理想生活破灭的绝望中回过神来,一个茫然,一个失魂,最后素笺还在垂死挣扎,有几分自念自听的口气道:“奴婢这么说也是二爷的人,跟了二爷这么多年……”
  云坠听着素笺的言语,也泪水簌簌而下,一时空间里的哀戚之气比之前更甚,女人是天生的同情弱者,也要看看是个什么事,思伽是个心硬的,直言道:“你觉得,养了你一天,就要被你赖一辈子?你有何德何能值得公府养你到死?若不是看在你们曾经是二爷收用过的份上,你们也拿不到这么多的遣散银子,这几年来,在奴婢间的赏赐也次次拿的头一份,所有的东西加起来也有小千两了吧,这些已经是你们几年来耗掉青春的补偿了,想想吧,外头一般的三口之家,一年的用度能有多少。这么大一笔钱,再找个可靠的男人,正正经经的与人做平头夫妻去,生能叫自己娘的孩子,也不是过不下去日子。公府通房的日子,你们走到头了。”
  两个通房原来就是跪在地上的,现在已经都伏在地上,泪如雨下。信国公府二爷的通房丫头,满服里的奴婢中数一数二的体面,一应吃穿用度,那是将来出去了再也享受不到的好东西,二爷又是如此丰神俊逸,前途无量。经历过这样的日子,这样的男子,外面的日子,外面的男子,怎么过的进心里去。所以,从二爷定下忠毅伯府的嫡次女后,两人就惶恐不安了,暂歇了明争暗斗,到处打听主母的脾性,就算心里清楚的很,没有得到主母认同的通房是保不住位置的,也存着希望着能投了主母的缘,保下位子,可是,忠毅伯远在贵州,未来主母从未踏足燕京,除了年纪小,什么也探听不来。没有概念,就生出了一分期望,主母进门之后,也是处处低眉顺眼,伏低做小,只想着,万一合了主母的脾气,就是自己一生的福运了。谁知……再也容不下了,还来的那样快!
  思伽最后道:“你们能从层层嬷嬷们的眼下选出来,过了太夫人的法眼,这么多年来,在苍擎院做事,从来没有出过大错,可见还是个好的。我最后再点醒一句,你们从来只是这公府富贵繁华的过客,宴有尽散,人有远离,现在就是你们该走的时候了。与其在这里追忆烟云,还不如趁着府里还念着你们这点子情分,多为将来打算。”
  思伽言尽于此,物质上,做了合适的补偿,精神上,做了勉强的开导,将来她们是喜是悲是怨,都是她们的日子了。
  莫嬷嬷不用说也懂的,把云坠,素笺都带出去了。思伽软软的懒靠在椅子上,发觉自己从早到晚的好心情消磨了大半,捧着白瓷绘彩豆的杯盏发呆。忽然一个身影跪在面前,是秀儿,哦,倒真是把后半段忘了,特意让她听了这一场,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懂。
  思伽倒是没有叫秀儿起来,怔怔看了她,还是直接道:“我打发了她们出去,不是为了给你腾地方的,不管有没有正式的名份,她们做的事,都不会轮到你做,你可明白?”
  秀儿脸上一派平静,目光悠远:“那一天,我正和娘给我专请的针线嬷嬷学分线,各种颜色摆满了一屋子,那样的绚烂……后来锦衣卫突然的闯进来,就把我们所有人都拉到了院子里,从天亮站到天黑,中间一口水也没有喝,一口饭也没有吃,那天晚上,就着夜色,我们全家就下了大理寺的诏狱,家中十几个人关在一个比这间房子还小一半的牢房里,原来还好些,送的还是白饭,菜也是一碗碗的塞过来,牢房里的恭桶一天倒四五次,后来,待遇就渐渐就差了,饭菜都搅在一块儿,一天就一桶,一半还是汤水,牢房里的恭桶一天倒一次,害的我们都不敢多喝水,家里二房妹妹,才两岁,发了高烧,不到两天,就死在了婶娘的怀里,我,一日日,一夜夜,等死都等得麻木了。”
  秀儿说道这里,开始解开自己的层层衣服,把头发撩道一边,侧过身来,把一个猩红的“奴”字显给思伽看,这样官奴的烙痕,都是经过染料处理的,一生一世都不会消退:“烙上这个字,我就知道我已经不是个人了。那时候,我就想着,不如死了,死吧……可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何况是性命,就犹豫了一下,后来就不想死了,一年年的活着,就越发不想去死了,想一直活下去。”
  秀儿又一件件的穿回了衣服,扣上了扣子道:“二奶奶,我知道,我能如我所想,一直还活着,对于一个官奴来说,活得还不错,没有打骂,有吃有喝有穿,甚至还有尊严,像个人样,十几年来,都是多亏了沈家,将来还想继续有吃有喝有穿……还有尊严,还是要依靠沈家,或是说是你。曾经是安陆侯府,早已烟消云散,曾经的窦玉秀,也已经灰飞烟灭了,所以,我明白,我只能听你的,我也该是听你的。窦家陷沈家于不忠不孝,我这身上流的两家之血,已经彼此抵消了,沈家于我的买救之恩,供养之恩,庇护之恩,这十几年的种种,是恩情,滴水之恩,都当涌泉相报,此等大恩,我若置若罔然,便把我仅有的一点人样都磨灭了。其实,我已不是我,而是奴婢。”
  思伽原来想着,沈家走出来的人养着的,总不会是个令不清现实的,倒是没想到,秀儿已经想的那么通透了,站起来,把秀儿扶起来道:“不管身份跌落到哪个份上,只要心没有跟着跌下去,都能活的有尊严。”
  “是,奴婢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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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6章 心安
  韩昭曦的院子名为泊志院;乃是韩昭曦分院的时候;大老爷亲书;取非淡泊无以明志之意。
  大夫人魏氏当年一举得男,可是,生产不顺;有难产之兆;虽然最后大小平安,可惜韩昭曦还是胎里带了弱;自小也是三灾八难的养活;注定一生没有武将的体魄;所以;只能走文臣之路,从小学文,本来想过科举的,不过,皇上破格录用收入六科。太宗定下遗训,勋贵子弟,不入内阁,不入九卿,内阁大臣,一般都会兼领一部尚书,九卿是指太常寺卿。太仆寺卿,光禄寺卿,詹事,翰林学士,鸿胪寺卿,国子监祭酒,苑马寺卿,尚宝司卿,因此,勋贵子弟走文道,是限制了一半的仕途,且不管政绩再怎么优异,升到各部门的二把手就是顶天了,而勋贵子弟走武道,能走到武将的最高峰,便是八支京卫军的都指挥使及三大营的提督内臣。韩昭曦,公门嫡长子,凭着韩家二等公爵和在军中的威望加上他自身在军中的磨砺,要拱上武将的最高峰不是不可能,可惜,他体质不过关,走不了武道。所以,韩家为他求娶了门生遍地的内阁首辅的嫡孙女也是用心良苦。
  徐氏回到泊志院,看了一回大姐儿。这几天大姐儿有点咳嗽,徐氏担心孩子再过风,都不把她抱出院子。小孩子家生病,能不吃药就不吃药,怕药喝多了,将来不顶事,因此,吃了奶娘半顿奶,吃了极清淡的半顿佐饭,徐氏再喂了半颗用枇杷膏炖的雪梨,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