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节
作者:谁与争疯      更新:2021-02-17 01:02      字数:4759
  春日的阳光暖煦,阵阵细风吹来淡淡的花香,他缓缓倾身,柔软的唇几乎要触上她的……
  有那么一瞬间,她微醺的迷失在这样的温柔中,然而一切终究只是镜花水月,在楚曦似感到什么的站直,又猛然转身背对她的那刻,镜子四分五裂的破碎,凌筠愤怒到了极点,反而面无表情的脸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中。
  眨眼的光景,她没看清两个男人如何动的,只听到‘嘭’的一声后,楚曦退了两步,将将在她身前停住,而凌筠在亭前挺然而立,却先是面红如血,接着变得煞白,衬得一双黑眸越发的深不可测。
  两个刚刚拼了一掌的男人,似乎都在默默评估对方的实力,不动声色的对视片刻后,楚曦率先开口道,“殿下进步很快。”
  凌筠嘲讽的一笑,“那你是退步了,还是不敢出全力?”
  楚曦不以为意的淡然道,“这似乎并不重要……又或者殿下希望以此种方式解决我们之间的问题?”
  凌筠不再看他,而是直直看向了在一旁已经完全愣住的徐思妍道,“你在我面前演了一场‘郎情妾意’的大戏,不就是等的这一刻?” 楚曦没有答话,不知是默认,还是懒得解释。
  徐思妍被凌筠冰冷的目光盯的全身一颤,搞不清楚状况的大脑瞬间清醒起来,眯起眼看向了前方仍背对她而立的楚曦。
  以他的功力,不可能凌筠这般接近时才发觉,所以他根本就是早就知道了。而他明知凌筠来了,还讲了这许多话,甚至还差点吻了她……这根本就是对凌筠赤裸裸的挑衅,如果她和凌筠就此决裂,也许更是正中他下怀。
  两个风姿绝世的男子之间暗潮汹涌,而她处于风暴的中心,心中没有一丝得意,只觉得荒谬至极。
  事情是什么时候发展到这一步的?她的任性与放纵,到底种出了什么样的果实?
  自做孽,不可活。她顽劣的性子,终于导致了这般不可收拾的局面。
  蹙起眉,厌烦的情绪突然疯涨起来,厌烦这样的自己,也厌烦这样左右为难的闷局。一咬下唇,不声不响的抬步穿过楚曦,绕过凌筠,向山下走去。
  楚曦若有所思的看着她走远,凌筠冷冷的盯着楚曦,想说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口,一转身,追着徐思妍下了山。
  一路也只是沉默,徐思妍快上马车的时候,凌筠一把抓住她,僵硬道,“你无论如何都不肯嫁我,就是为了他?”
  徐思妍面无表情的回头看向他,“与他无关。我不会嫁你,是十岁时就决定的事情。”
  “而你十年前就想嫁他?”凌筠终于忍不住的低吼,满眼尽是伤痛,抓着她的手握得那样紧,她觉得自己的手就快断了。
  垂下眼,强作镇定道,“儿时戏言而已,过后就不记得了,你还认真了?”
  “你到现在还想骗我……”凌筠捏着她的下巴,逼她看着他,目中竟涌起淡淡的水意,“你到底置我于何地?”
  她心中迷茫了一瞬,然后一字一句认真道,“你在我的血肉中。”
  凌筠闻言猛然推开她,惨笑道,“而他却在你的心里。”
  她张口想否认,却有了刹那的迟疑,而那刹那的迟疑,终致凌筠眼中最后的期望变为绝望。再不犹豫的转身离去,留下徐思妍脑中一片空白的站在马车旁,看着他的挺拔又决绝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只觉得心好痛,痛得好像呼吸都变成了一种痛苦。
  他要抛弃她了吗?他怎么可以抛下她?难道他们不是彼此的半身?不可能的……他不可能抛下她,就像她也抛不开他……他只是生气而已……时间……过一阵子,他气消了,就好了。
  她不太确定的在心中安慰自己,然而隐隐的她知道,这一次是不一样的……人生为何总有这般多的难题?
  她最近总觉得很累,有时候她甚至觉得就这样睡过去,再也不醒,也未尝不是一种幸福。而造成这一切的,从头到尾,都是她自己。
  她的幸福,是否已经被她自己彻彻底底的毁了?
  又或者,她这样满手鲜血的人,早就已经丧失了幸福的资格?一切都只不过是痴心妄想罢了。
  一阵风吹过,带了几片残瓣,她若有所觉的回头,墨衫的清淡男子就站在她身后尺许处。
  “你满意了?”她喜怒难辨的平平问道。
  “你最近是否经常觉得疲累?”他答非所问,眼中竟难得的现出了一丝凝重。
  亲征
  “你最近是否经常觉得疲累?”他答非所问,眼中竟难得的现出了一丝凝重。
  徐思妍一挑左眉,意兴阑珊道,“怎么?我快死了?”
  见她没有否认,楚曦不自觉的蹙起了眉,闭目思索了一阵,才开口道,“我感到你体内的精华之气正在流失。”
  她闻言一愣,马上明白这必是使用“回天”的后遗症。
  终有一天会长睡不醒吗?一时间她什么也想不到,由于和凌筠不愉快的分别而来的心痛,却似乎突然淡去了许多。
  她透过楚曦望了眼桃花漫山的美丽景色,感到暖风带着花香吹拂到面上,心中竟没有许多遗憾,只有一丝不负责任的释然……
  见楚曦仍皱着眉,陷入了沉思,她不再多言的转身上了马车,车帘垂下的一刻,有些轻松的一笑,仿佛所有的爱恨情仇都被隔在了帘外。
  这也许是个不错的终局呢。她暗暗的想着。
  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苏轼
  去东宫的一路上,蓝湛宣都禁不住揣测太子殿下突然召他入宫觐见为的是什么事情。
  这几日外面盛传太子和宜伦公主在麓山大吵了一架后不欢而散。京中各方势力都在猜测两人吵架的原因,但两个人极有默契的一起闭门谢客,结果所有人都只能小心翼翼的观望两个权势顶端的人物的动向。
  想到这,蓝湛宣皱了下眉,按理说,那两个人吵架这种隐秘的事情是绝不可能这样传得满天飞的……除非,是他们自己默许的……
  蓝湛宣抬手揉了揉眉心……而不管是他们两人之中谁的主意,不得不说这招颇为有效的安抚了担心两人的结合会导致权力大洗牌的世族和寒门官员。
  而今日太子主动召见他,想来是心中有所决断了吧?
  脑海中浮现出那张秀美无伦的脸,优雅翘起的嘴角永远满含讥诮,妖异的黑眸从没把任何男人看在眼里……她好像有个小名,叫轻眉。到现在他才明白她那个名字的真正含义——看轻天下须眉。
  江山美人……强势霸气如殿下,也终于到了不得不面对这个难题的时候了。
  蓝湛宣走进太子的书房时,凌筠正在临帖,他行过礼之后,便起身眼观鼻鼻观心的静立,也不言语。足有一炷香的功夫,凌筠写完了整幅字,吐出一口气,撂笔坐好,才看向蓝湛宣轻声道,“湛宣过来看看孤这幅字临得如何?”
  蓝湛宣不解的抬头看了凌筠一眼,只见他虽无笑意,面色却颇为平静,坐在那里,整个人仿佛玉雕一般温润俊美,那双泛着幽蓝的黑眸深邃无底,让人完全的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依言上前一看,是前朝书法大家虞子高的《贺兰词》,若有所悟的想了想道,“殿下这幅字十分形似,却只得五分神似。”
  凌筠听了并不恼,反饶有兴味的问道,“为何只得五分神似?”
  蓝湛宣从容道,“虞子高少时习文,青年时投笔从戎,半生戎马,写这篇贺兰词时,正是大破胡虏,声名鼎盛之时,整幅字意气风发,霸意纵横,大有定国安邦,舍我其谁的气势。”
  他顿了顿,见凌筠点头表示赞同,接道,“殿下的临帖,虽尽显王者风范,却终究少了几分纵横沙场的血性。”
  蓝湛宣一口气说完,并不怕凌筠不悦,因为深知太子并非听不得逆耳之言的人,更何况,他私心推测,凌筠此时想听的,便是这话。
  果然,凌筠听后,微微一笑,欣然道,“湛宣果然不愧为当朝第一才子,于书法一道,亦深得其中三味。”低头又端详了一会儿这幅字,突然将它攥成一团,扔到了一旁,冷笑道,“儿女情长,英雄气短。这满是脂粉阉人的皇宫,如何造得出血性男儿?孤决定奏请皇上允孤此次亲征突厥,湛宣以为如何?”
  蓝湛宣看到那副字帖时,便已隐隐猜到凌筠有此意向,此时听他说出,倒并不十分吃惊。
  凌氏本就是前朝手握重兵的将门世族,即使得了天下,历代皇帝也不乏骁勇善战者。当今圣上,未登上皇位前,就领兵在外多年,堪称当世名将。所以凌筠有出征的意愿,并不是什么稀奇事。想必皇帝亦不会阻止他去战场历练一番。
  只是,此时此刻,他立妃一事,搞得满城风雨,他难道就打算这样和朝野上下僵持着?
  蓝湛宣想了想,硬着头皮道,“殿下不畏艰险出去历练自然是好的,然而……虽说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但修身齐家,更在治国平天下之前。殿下是否先将纳妃一事定下,才考虑出征一事?”
  凌筠早料到蓝湛宣会有此一说,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道,“当此军机繁忙之时,纳妃便待北伐之后吧。孤还年轻不是吗?先皇和皇上在孤这个年龄,也都未娶呐。”
  虽说太子冠礼之后立妃是惯例,但历代皇帝,迟迟不立妃的确实大有人在,这自然跟皇族男性修习的武功有关。
  引用前例,暂缓纳妃,也不无可能。蓝湛宣在心中暗叹一声,实在不明白凌筠心中到底在想什么。
  其实这个问题并不深奥,而蓝湛宣只是忘记了,凌筠虽然是才貌绝世的人物,却毕竟是个男人,而且是个并不多情男人。
  那日他与徐思妍不欢而散之后,心中实在恨极那个三心二意的任性女人,当晚便赌气的召了宫女侍寝,谁知看到那宫女未着寸缕的在他床上的娇羞样子,他心中就只有厌烦,生不出一丝欢好的念头。
  他被她伤了心,竟就此厌了所有的女子,也因此更是恨她,只觉得一日与她同在京城之中,便一日难以扑灭心中的怒火。这样的他,还哪有什么纳妃的心思?他此刻就只想杀人。
  好在北伐之事,皇帝与他都已谋筹许久,所以他领兵亲征,也算是水到渠成。否则他在京中,迟早有一日不知道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
  沉默半晌,蓝湛宣不死心的出声道,“经过二皇子之事,朝中乱象初定,殿下此时离朝,是否太冒险了些?”
  凌筠轻哼一声,“有她在,你担心什么?”连楚家的那位神仙中人都给她勾下凡尘,这天下还有什么难得到她。
  蓝湛宣身为太子近臣,又如何听不出他口中的‘她’是谁,自然也听得出凌筠不知因何气恨难平。看来吵架之事是不假了……他垂首想了想,请命道,“如此,臣望能随侍殿下鞍前马后。”心浮气躁乃是兵家大忌,蓝湛宣此时倒真的有些担心凌筠了。
  凌筠垂目不语半晌,似也想到了什么,叹口气道,“也好,你就跟着吧。”
  “他要亲征?”徐思妍听到宫中传出的消息,先是一愣,随后苦笑,他倒真是放心把京中的烂摊子扔给她。她知道他仍恼她,正常情况下,这样分开一年冷静下也是好的,坏就坏在如今她自己都不知这身体能支撑到何时了。
  是不是应该进宫跟他说说?可是该说什么?又怎么说?她在棋室中盯着棋盘呆坐许久,一直到夜色降临,心中还是没有主意,直到一只完美修长的手在空白的棋盘上落子天元。
  徐思妍未抬头的没好气道,“这里似乎不是国公府,而我应该没有邀请世子爷。”
  来人不以为意的淡道,“我想到可以阻止你体内精华之气流失的方法了。”
  她抿唇看进他清澈如泉的眼,心中竟不知道是喜是忧。
  夜话
  楚曦见生死大事,徐思妍仍是一脸漠然,知她必是因近来屡受打击,生出了厌世之心,而这种情绪对她现在的情况,无异雪上加霜。
  心中暗叹情之一字,果然是世上最难的题目,他无奈问道,“你是否还因那日的事恼我?”
  没料到他突然离题的提起上次的不欢而散,她先愣了一下,才冷笑道,“我只知你若想让我和他反目,至少因此成功了一半。”
  他苦笑道,“那日我虽知他来了,可我说的话也只是我本来要说的,绝对没有半句虚假。我从来不喜欢和人解释,却没想到有一日要向最懂我的人解释……你竟这般不信我吗?”
  徐思妍闻言不知想起了什么,出了会儿神,才迷惘道,“我懂你吗?其实我不懂你的……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都不懂……”他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