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节
作者:千顷寒      更新:2021-02-19 16:04      字数:4956
  薄?br />
  门外无边暴雨中站的是一个魁梧高大似能撑起天地的男子,婉儿惊见他叫了一声恩公。
  原是当日相救他的海南掌门牧绅一再次路过此地,忆起前事,有意来看看他们过的好不好,原想看看就走,可看到这一屋子凄惨却又留下来了。他请来了大夫开出了药方。可是连着一个月的大雨使的无人上山采药,而药房的许多药已经卖完了。阿牧二话不说,取过药方就走。过了一个时辰后他一身泥泞无比狼狈却又脸上带笑地回来了,他手上是数样在药店无法买到的药。在这样一个伸手难见五指风狂雨暴的夜晚,这位天下第一大帮的掌门为了一个全无关系的老妇独自在风雨中山崖上寻找草药。武藤正不知阿牧是经过了多少艰苦才采回这些药的,只是永生永世也忘了不了那一夜的风雨,那一夜阿牧脸上的笑容。
  当母亲渐渐脱离生命危险时,阿牧起身要走,武藤正急忙跪在门口拦住他,却又不知要如何才能报答的了如此恩义,只是不断地叩头。
  阿牧心知这样自己只怕是走不了,只的笑说:“小兄弟,我看你也是热血汉子,可愿做我海南的同门。”
  武藤正一震,做他的同门,做这天神般男子的同门。他一个头叩下去:“掌门,从此我的命就是你的。”
  阿牧哈哈一笑,拉他起来:“你的命是你自己的,我要不起,也不必要。我们都不过是有着同样心和血的男人罢了。”
  从那以后,他成了海南的弟子。他原以为海南即是帮派,那必然象大嘴胡同的五人帮,四口巷的天地帮,南门的猛虎帮一样,整日里相互械斗,争抢地盘,顺便向老百姓收些保护费。而他也准备好了用一身力气为海南拼命了。
  可是没有,阿牧虽然收他做海南弟子,虽然也指示海南分舵的负责人教他武功,却从没要他用武功去打架。到后来他才知道,原来海南其实是一群生意人。但凡是粮庄布行钱庄牧场赚钱的生意海南都有,而与别的商人不同的是,海南有强大的武力以确保他们生意的安全。可是武藤正负责的也不是经营商务赚钱,他负责的是送钱。每年海南都会在全年所赚的银两中抽出一两成来以无名氏的名义派发救人贫穷困急。而他负责的就是寻找确实孤苦无依需要帮助的人资助他。他做了两年这样的工作,当阿牧再次来探看他时,他自觉自己全无做为,不由羞红了脸:“属下武功低微帮不了帮主的大忙,实在有负海南儿郎侠气英豪之名。”
  阿牧朗声大笑:“谁说我海南弟子就一定要武功高强。只要你能做的一个真正的人,便是我海南兄弟了。谁说要行侠仗义就一定要会武功?司马迁一介文士明知触怒君王仍要为叛将说一句公道话难道不是侠?严蕊一个风尘妓女因为不肯随意污人名声坏人前程宁受酷刑也不低头难道不是侠?你一介无权无势的平凡百姓只因胸中不平而义援弱女难道不是侠?你每年经手银两过万可家中老母依然布衣粗食,每日织布维生,不曾擅取一文一钱,难道不是侠?即有如此侠风义行,如何不是我海南的好兄弟?”
  这一连数问,一声比一声有力,一声比一声震撼人心,那一刻武藤正热泪盈眶,只觉为了眼前之人,就是立时死了,也是心甘。
  身旁的婉儿听的阿牧这等人物如此夸奖武藤正也是喜上眉梢。
  阿牧眼见这二人神情,心有所感不免会心而笑。这两个人自是脸红如火。
  阿牧笑着拉武藤正上街,细细挑选了两块名贵美玉,分赠他与婉儿。然后笑说一声:“你好福气,竟的这样一位好姑娘的青眼。”
  那是他听到阿牧所说的最后一句话。阿牧有太多的事要忙,没有空多留,留下礼物,说了这么一句话后就急急地去了。在那以后,他与婉儿论及婚嫁,可因为老母病故,不的不等到守孝期满再谈其他。他也非常努力地做事,希望下次掌门再来时会为他的表现而欣然。
  可是等来的却是海南总舵的飞鸽传书,开头第一句就是“掌门有难。”
  后面是所有事情的原委以及阿神要大家自己决定如何行动,但嘱大家不要太冲动,凡事应理智为先,不应自赴死地做蠢事。可是他的眼中只看到了“掌门有难”这四个字。
  掌门有难。
  他岂能再犹豫,管他冲动不冲动,愚蠢不愚蠢,他只能做一件事。
  他挺身而起,却看到了挂在胸前的那块玉。这玉是掌门所赠,这玉共有两块,另一块在婉儿身上。
  婉儿!
  掌门!
  那一刻耳边仿佛传来了阿牧笑声:”你好福气,竟的这样一位好姑娘的青眼。“
  他取下玉,用海南的那封飞信将玉包好,一个人偷偷来到婉儿房前,连信带玉悄悄放在地上,然后背起钢刀,踏上了那条通往杀戮和死亡的路。
  可是不多久身后就传来了婉儿的呼唤,婉儿骑着马来到他身旁,用那样含泪多情的眸望着他,将那块玉轻轻剃到他面前:“我不留你,我等你!”
  他已无法再看婉儿一眼,无法再多说一个字,一手接过那块玉转身疾走,他不敢再回头,只怕这一回头,再也迈不动脚步。婉儿,我怎能让你等我,我怎忍让你等我,可我又怎能说出让你不要等我的话来令你心碎。婉儿,我知这一去,无论如何你都要断肠伤心,可是我如果不去,便是连做个人的资格都没有了,又如何来做你相托一生的丈夫。
  他一路疾赶,来到这流川城中,听着远方的正气歌声,忍不住也高声而唱拔出钢刀杀了过来。眼前是数不尽的敌人,数不尽的刀剑。可是掌门,我看不见你。我知道你人在帅府之中,可是我却连杀进帅府的能力都没有。
  他狂喝着,呼喊着,也不知一共劈倒了多少人。
  婉儿还在等我,不,我不能让婉儿一生一世等下去。
  我要杀进去,我要救出掌门,我要回去,和婉儿相守生生世世。
  我要……
  心口的剧痛让他知道生命正在迅速地离自己而去,拼尽最后的力量掷出手中的钢刀,眼看着一个敌人中刀倒地时他自己也倒下了。那一刻眼中仿佛听到了阿牧豪迈的笑声“你的命是你自己的,我要不起,也不必要。”眼中似乎看到了婉儿含泪的眸“我不留你,我等你。”
  那一刻他的唇似乎动了一下,说出两个字,在这个纷乱的战场上,谁也不知道他叫出来的是掌门还是婉儿。也没有人会知道,这个义无反顾投入沙场的汉子直至战死也没能见到那个让他赶来拼死血战的人。
  在帅府外无数海南的弟子溅血换来了更多官兵的生命,在帅府内也有无数翔阳男儿在拼死,以求为他们的帮主多歼灭一个敌人。
  高野闷哼一声,倒下去,四面立时有七八把'刀剑砍下来。而他在最后力尽倒地时仍然抱住一个官兵的脚,把他也同时拖倒成为刀剑的靶子。
  伊藤眼看着自己的兄弟丧命却没有时间呼唤一声,流一滴泪,只是咬着牙挥着剑在无数锋刃中以求能多击倒一个敌人,为他的帮主减少一个敌人。
  帮主,高野已经战死了。可是我知道他是决不会后悔的。还记的那一年你与我们几个被武园的人埋伏围杀吗?那时你一个人独抗武园八大高手仍能应付自如,我们却在武园其他人的围攻下而手忙脚乱。眼看他就要被敌人的飞镖击中,是你在混战中脱手飞箭击开了飞镖,而你却因为失去武器而优势尽失,陷于困境。虽然那一仗我们仍然胜了,但却胜的极惨。你因为要照顾我们保护我们而受了重伤,昏迷了整整三天。等你醒来时的第一件事却是指着眼睛通红的他大肆嘲笑他象个女人动不动就哭鼻子。可是你知不知道,当他倒下时,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完整的肉了,可他至死没有呻吟一声。他的泪只会为你,为值的我们流泪的帮主而流,面对敌人,他永远是流血不流泪。
  伊藤挡架稍慢,肩上就中了一剑,他闷哼一声,回剑反击,身后的敌人惨叫丧命。他还不及抽出剑来,眼前又是至少三把刀劈到。
  一旁的永野大叫一声,扑上去,用血肉之躯拦住了所有的刀锋。而伊藤也在这一瞬抽剑出来,剑光一闪连续刺入三人的身体,但永野再也没能起身。
  伊藤没有空去看生死与共的战友一眼,因为眼前又有无尽的刀剑攻来。他拼命挥剑,但这一瞬间,身上至少被刺中数处,可他却浑如未觉,剑舞更猛,状若疯狂。
  其拼命之状竟使的一干围攻的官兵心惊。
  帮主,刚才还和我并肩做战的永野再也不能陪我一起大叫冲杀了。可我知道他心里是高兴的,他一直觉的对不起你,如今他终于可以回报你了。还记的那一年津久武的人捉了他的父亲逼他暗算你。他暗算失败后说出原因等你处死。你却只是淡淡一笑,飞身上马,急行八百里,一个人暗夜潜入津久武,血战整夜,救出了他的父亲。当他跪在一身是血的你面前失声痛哭时,你却只是提出了一个要求,要他把这些事通通忘记。可是我知道,他不会忘记,永远也不能忘记。所以当你出事的消息传出后,他是最激动的一个,当总舵被围攻时,他是最早带全部人马赶到的分舵主。当花形把事情说出来后,他是最早拔剑而起,要赶来与你并肩做战的人。而今他终的偿心愿了。
  帮主,你可知道,每一个翔阳弟子都愿为你死。
  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些当我们被三大门派联手逼迫自认必死时你出现时的情影,永远不会忘记你脸上的笑容,那一刻我以为是阳光的精灵降到了人间。
  是的,你是创造奇迹的神灵,你创造了翔阳的神话。
  伊藤猛翻身躲避一个副将劈面而下的刀锋,可是由于动做稍慢一点,以至于那刀生生将鼻子削下来了,可他的剑也在同一时间刺入那副将的身体。
  帮主,你可知有了你才有翔阳,有了你才有我们所有人。你常笑说翔阳是你的两个师兄撑起来的,你这个帮主有没有都无所谓。你错了,你才是翔阳的精与魂,没有了你的翔阳再不是翔阳。
  伊藤对于身上的伤全然不加理会,仍然挥剑猛斩。他的鼻子子断出不断涌出鲜血,最可怕的是鼻子虽断仍然有一层皮连着,那断下来的鼻子就吊在他脸上,随着他每一个拼杀的动做在脸上晃来晃去,其状之惨厉令的身旁所有的官兵手软。
  帮主,我们知道了这一切,就知道我们必须来和你面对相同的敌人。如果我们无能救你,至少让我们死在你之前吧。
  他嫌那吊在脸上的鼻子子碍事,忽然伸手,一把生生将那鼻子扯下来,迎面冲一个敌人扔过去。
  官兵从未遇上过这样的敌人,便是砍到他身上的刀剑都软弱的使不出力来,那个被鼻子击中的官兵更是惨叫一声,连刀都掉了。
  帮主,你使翔阳成为天下第二大帮,荣耀威名你让我们与你共享了,如今你有生死危难,我们岂能让你独当。
  伊藤终于被这位突然出现的参将一刀斩断了握剑的手,同是另一个敌人从后出剑刺向他的后心。他大吼一声,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使伤重疲弱之身有了无穷力量猛扑上去,眼看着那参将的刀斩向自己的左臂他却全不避让,将那参将撞倒,在倒地的一瞬,他生生咬断了这强敌的咽喉。与此同时,身上连中数刀,当最后一刀冲着他的头砍下时,他忽然一笑。
  帮主,为你,百死无悔。
  官兵们满身冷汗,还不及为杀死这么可怕的敌人而庆贺,忽有人大叫倒地,是另一个翔阳弟子挥剑狂冲上来了。
  官兵们惊惶地对抗着,这到底是些什么人,怎么竟然杀不完斩不绝打不垮呢?他们怎么会遇上这样的敌人。
  这些飞龙骑原是精兵中的精兵,就是面对比他们强大数倍的敌人尚能士气如虹做战到底,可如今面对海南与翔阳的弟子,他们是真的寒了心,寒了胆。
  樱木已不知已击倒了多少敌人,也不知自己已受了多少伤,更分不清自己身上有多少是自己的血有多少是敌人的血。他知道自己已快力歇,可是让他感到椎心至痛的却是眼前不断倒下的热血男儿。如果连他看到尚且如此之痛,那阿牧与藤真此刻的心该是如何之苦。
  狐狸,为了你,为了我,这一日的流川城已丧了多少英豪。
  可是为什么死伤了这么多人,竟仍是找不到你,见不到你。
  我从长街杀进大牢,又从大牢杀到长街,再从长街杀至帅府,杀出重围又杀入重围,可仍然找不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