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 节
作者:圈圈      更新:2021-02-19 15:57      字数:4891
  麦凯克伦放下报纸,“你的兄姐都在法国,他们可从没抱怨过,比起他们,你已经足够幸福了。”
  父亲语气强硬,迪斐转而去求瑟琳娜,“母亲。”
  瑟琳娜最宠小儿子,只好说,“是我的错,好端端的提这些做什么,反正你外公也没有下最后通牒,我再想想怎么说服他。”
  迪斐心满意足的坐好,望着窗外的风景,一想到马上要见到丝楠,心里止不住的开心。
  马车中途停下休整,波杜塔送来清凉的椰子汁,“迪斐少爷。”
  迪斐接过,“对了,上次我们就是在这里遇到你和你母亲的吧?”
  “还要再前面一点,”波杜塔指着前面,一脸感激,“如果不是您,我和姆妈就要无家可归了。”
  “也是巧得很,你们正好在这边乞讨,幸好碰到了,否则真不知道你们以后该怎么办。”比起一年多前,迪斐说话成熟了一些,语气听不出咄咄逼人,眼里看不出傲慢,粗一看就是一位外貌相当出众的贵公子。
  一年半前,在迪斐跟随父母回西贡的途中,他遇见跪坐乞讨的波杜塔,迪斐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他将波杜塔救过自己性命的经过告诉父母,随行的翻译说波杜塔和她母亲孤儿寡母被村长赶出村子身无分文无处可去。心软的瑟琳娜一听当即决定带上波杜塔去西贡。
  于是波杜塔成为迪斐家里第一个高棉女佣,波杜塔学东西很快,陆陆续续学会法语,做事麻利很会讨好瑟琳娜。迪斐也对她非常满意,波杜塔绝对是一个合格的佣人,老实,不多话,守本分,至少在其他人眼中是这样的。
  所以这次的行程,迪斐一家带上她再自然不过,波杜塔自己也说她了解地形又会高棉语,能帮忙。迪斐一直弄不明白丝楠为什么会讨厌波杜塔,丝楠向来明事理啊。
  “先生,我们是先在交趾歇息一晚,还是连夜赶路明早到达南圻?”迪斐家里的安全侍卫长问麦凯克伦,“如果明早出发,到南圻就是半夜,之前南圻发生的劫杀案都是这个时间段,实在不安全。所以我建议连夜赶路。”
  “侍卫长,您说的不对,交趾周边也有劫杀,那群暴徒游走在整片边境,而不仅仅是一块地方,如果连夜赶路也可能遇到危险。”波杜塔难得插嘴。
  麦凯克伦思索后问侍卫长,“她说的对吗?”
  “是的,交趾的确不安全。”
  “那就在交趾多住几晚,先养精蓄锐,再好好规划下一步的行程,反正莫博森也被关起来了,我们不急着见米歇尔。”
  “好的,先生。”
  没有人发现低头顺眉的波杜塔嘴角诡异的笑和她眼中的阴沉。
  通信闭塞的年代,对一切毫无所知的迪斐一家在傍晚到达交趾,住进一家只供白人颇上档次的旅馆。
  “少爷,您的衣服鞋子都已经准备好了。”
  洗完澡出来的迪斐看见床上摆着的衣服正是自己想穿的,“你真是太贴心了,以后有机会我带你回法国做我的管家,让格雷特滚得远远的。”迪斐笑容特别迷人,褪去了些前两年的稚气,笑得时候眼角上挑很勾人。
  波杜塔看得愣了神,半响才反应过来,低头道,“都是我该做的。”
  迪斐收了笑,淡淡的说,“真古板,你先出去吧。”
  “是,”波杜塔退下。
  迪斐穿好衣服,发现桌上店家摆的一盒扑克牌,不由打开倒了出来,盯着花色出了神。他好像看见丝楠抓着纸牌沾沾自喜的得意样子,他再没见过哪个女孩会那样率性的笑了。他好想念丝楠,每当家庭教师和学校里的老师夸奖他聪慧过人,丝楠那声笨蛋就恍然出现在他耳边,每次与朋友同学去泳池避暑,他眼前总是浮现起丝楠在河水中灵动的身影。他觉得自己似乎被缠进一个名为‘丝楠’的漩涡,越陷越深,却乐在其中。他试着给丝楠写了两封信,全都没有回音,他不该指望殖民地的邮差。
  他迫不及待的想见到丝楠,他想知道丝楠现在变成了什么模样,普尔曼那个混蛋是不是欺负她。
  迪斐走到窗前,望着暹粒的方向。
  “普尔曼少爷,没有特许令,您不能进去。”三个穿着军装的行政厅守卫拦住普尔曼。
  普尔曼话不多说推开侍守卫径直往里走,守卫不敢对普尔曼动武,只能干望着他上楼。
  “我以为最先承不住气的是米歇尔欧罗斯,见到你真让我意外,”莫博森笑眯了眼睛,心情很好的样子。“很遗憾,去跟你父亲说,谈任何条件他得亲自来,我不和冲动的毛头小子多费口舌。”
  莫博森看普尔曼的眼神十分阴毒,实际上他真想一枪了结面前的年轻人,他莫博森纵横政商二十余年,最后却在一个孩子手里阴沟翻船。他该承认是自己轻信大意还是赞叹米歇尔养了一个好儿子呢?当初在到底是绑架普尔曼欧罗斯还是丝楠霍尔之间,莫博森心里还有些摇摆不定的。
  普尔曼的耐性已经被磨光了,再说他本不是一个耐心好的人,丝楠失踪了十七天,这十七天普尔曼在公共场合还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回到家那栋空荡荡的房子,他却坐立不安。他发现自己变得越来越焦虑,尽管他试图让自己同意父亲的话,找不到丝楠就找不到吧,以前没有她,他们过得不也好好的么,然而有一些东西不是简单便可抹掉的。
  普尔曼把一个小布袋扔到莫博森跟前,布袋的口没扎牢,里面的东西露出了一些,红棕色的,一团一团,像头发。
  “这是你女儿的,我想你认得出来吧。”
  莫博森说,“我不认那个讨债鬼,没脑子的东西。拿她威胁我,你和你父亲就这点能耐吧。”
  “哦,是吗,那么,我杀了她可好?”普尔曼笑意很深,轻描淡写的话,内容可不是开玩笑。
  其实莉莉娅这时已经奄奄一息了,普尔曼不好过,便把愤怒全发泄在她身上,无论如何严刑拷打,莉莉娅都闭口不谈丝楠的下落,哪怕普尔曼一把一把扯下她的头发,她尖声惨叫也不说。普尔曼猜她是根本不知道。
  见莫博森不发一言,普尔曼接着说,“你也是个狠心的人,厚此薄彼,把最后的财产都给了儿子,却让女儿为你们承受恶果。”
  莫博森嘴硬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劳埃德银行还等着给你手上的货票兑换现金吧,十几吨的大米,十几吨的棉花,也不知道装上船没有。”
  莫博森面色终于有了变化,他抄起桌上的一支钢笔往普尔曼那张可恶的笑脸上戳,普尔曼反应更快的闪过,护卫立刻架住发狂的莫博森,护卫说,“莫博森先生,如果不想被议会加重惩罚,你最好冷静下来。”
  莫博森什么都不怕了,他留给自己最后的退路被封死,回到法国,他将身无分文。莫博森在被抓前的最后一大笔交易并没有被联邦议会审计员发现,因为这笔交易的名头落在高棉人身上。莫博森让巴克为他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处理货物。
  莫博森的目光如毒蛇般盯着普尔曼,忽然哈哈大笑,笑声很阴森,旁人听着都激起一身鸡皮疙瘩,“既然你们查得到这批货,也自然清楚它的来源。知道为什么高棉人愿意帮我藏匿吗?因为我答应了他们的条件,他们想要你亲爱的妹妹的命。”
  第九十章 边境土匪
  丝楠被关进一间没有窗户的屋子,四面墙是厚泥土,敲都敲不动,高高的屋顶搭的茅草,屋里的些许光亮是从茅草的空隙里透进来的。这个狭小的空间完全是空的,连一张纸片,一块木头屑都没有。两天里饭菜有人专门送进来,到了时间又有人取碗,什么都不给丝楠留下,夜晚她直接睡在地面上,又潮湿又冰凉,挨了两天,饶是丝楠打不死的小强身体也有点承受不住。丝楠琢磨过,想逃只有通过屋顶,可是她根本爬不上去。而且抵达南圻后,丝楠便再也没见过巴克和另外两个白人,连那个会说法语的高棉人也不见了。
  “外面的,我想方便,”丝楠大喊。
  很快上了锁的门被打开,丝楠自觉的走出来,外面有两个高个子高棉女人等着她,她们腰上都绑着砍刀,粗糙的脸看起来很凶不好说话,和桑贝、百妥这类农村妇女完全不一样。
  两个女人一前一后的跟着丝楠,她们走到一块隐蔽的地方,丝楠脱下裤子,不是丝楠不知羞,因为她说什么,她们都不会听。
  丝楠弄好,两人继续像押犯人似的,守着她往回走。这时前面突然传来尖叫声和哭嚎声,“波修,不,波修,你们杀了他,你们这群可怕暴徒。”
  丝楠顺着声音看过去,心里凉了一截,她看到一个金发女人趴在一滩鲜血里绝望惊恐的嚎啕大哭,那些血是从一个白人男人身上流下来的,男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大概死了。
  而在他们身后,站着一群面无表情的高棉人,他们穿着破旧的布衣,头上戴着防晒的草笠。有的手里拿着削减的竹棍,有的拿着十几厘米长的尖刀,他们就像丝楠曾经在电视上看到过的恐怖分子,虽然没有蒙面,却一样的凶残,手上的凶器随时有可能落在那个女人的脖子上。
  丝楠脑子里隐约想起了一件她忽略了非常重要的事,这里是柬越边境啊,天,难道关押她的这群人就是令两国总督头痛的劫匪吗。
  显然答案是肯定的,一个高棉人蹲下不留情的撕开死去男人的衣服,现金、手表和戒指都被他取下来。
  接着便轮到金发女人了,女人仿佛有预感,害怕得瑟瑟发抖。丝楠手心鞠了一把冷汗,她不想看到这个女人死在自己面前,可是自身难保的她什么也不能做。丝楠捏紧双拳,转身往自己的牢笼走,
  “长得这么漂亮,死了倒可惜了,”一个高棉人打量金发女人的脸,“兄弟们还没尝过白人的滋味呢,不如趁领头不在南圻,我们,,,?”那人说着自己先笑起来,目光淫色。
  “说得对,这女人又白又美,想想都消魂。”
  其他人都被说动了,一个个用看猎物的眼神盯着金发女人。前面说过,白人年轻女性在殖民地本就紧俏,有些邦主还专门娶贫穷的白人做妾尝鲜。所以这个女人掉进狼窟里,凶多吉少。
  金发女人感觉到周围虎视眈眈不怀好意的视线,她抱住自己,颤抖的更厉害了。
  一个男人出拽起她的胳臂粗鲁的把她往另一侧拖,“啊,不要,谁,谁来救救我。”女人失声尖叫,声音都是哑的,脸吓得煞白。
  另一个人嫌她聒噪,上来朝她嘴巴就是一掌,下一刻,她的裙装被狠狠撕开,露出里面白色的衬衣衬裙。
  “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不要这样对我,”女人不断的恳求,可是这群欲望上脑的高棉人根本听不懂,就算听懂了会收手么。
  女人的惨叫刺激着丝楠,她冲两边的高棉女人大叫,“你们的同伴在轮奸一个弱女子,你们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吗?”
  从没跟丝楠说过话的高棉女人竟然开了口,
  “她是白人。”
  “活该。”
  “你们怎么能有如此可怕的思想,”丝楠难以置信,“她与你们素不相识,无冤无仇,你们没有任何权利这样对待她,难道慈悲的佛祖没有告诉你们人心向善吗?”
  “人心向善?哈哈,”其中一个高棉女人笑起来,“我的阿爸姆妈都是虔诚的善人,可是统统被白人逼死了。白人如果是好东西,为什么要侵占我们的国家,为什么要杀我的阿爸姆妈。”
  身后凄厉的叫声还在继续,丝楠却沉默了,快步走回那间黑屋子。听见落锁的声音,她强撑的坚强支离破碎,她靠着泥墙慢慢滑下,用手捂住耳朵。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正在面对穿越以来最残酷的黑暗。
  这个时候,几公里之外的交趾,迪斐和父母正在白人餐厅享用丰盛的午餐,“明早清晨就得出发,路上可没这么好的食物了,”瑟琳娜对迪斐说,“多吃一些,吃饱。”
  “我又不是小孩子,”迪斐无奈的说,其实今天迪斐莫名的没有胃口,神情也有点厌厌的,也许跟空气湿度高天气又炎热有关系。
  迪斐一家坐在餐厅比较中间的位置,他们旁边还有一桌靠墙的,那桌只有一个女人背对着他们用餐。在边境很难见到独身女人,迪斐看了她好几眼。
  外面进来一行风尘仆仆的商人,餐厅老板似乎和他们是熟识,给他们留了空位,“听说了吗,昨晚南圻又发生劫杀了。”
  “上帝,谁又遭到不幸?”
  “一对没有经验的情人,现在但凡了解点的都不会选在晚上进出南圻,太危险了,哎,交趾也不是安全的地方,老伙计,别再这儿做生意了,把餐厅搬到西贡去吧。”
  “没了我这家餐厅,你们吃什么。”
  餐厅里都是白人,这群人说话没有避着任何,一时间所有人都议论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