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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圈圈 更新:2021-02-19 15:57 字数:4762
霍尔斯图家族,迪斐是知道的,这个家族曾经是庞大而富有的,却因为在几十年前的热月革命里,站在了错误的对立面,而招致拿破仑的打压,于是逐渐落败下来。在迪斐的印象里,霍尔斯特家族的人都是唯唯诺诺的,无论什么活动他们在最角落,无法走到人群的中心。
而米歇尔之所以被他的父亲剥夺家族继承权的原因就是他违抗父亲的命令,娶了霍尔斯图家族的小姐。直到现在米歇尔也没有被原谅。
可想而知,连巴黎的霍尔斯图家族尚且如此,在他处的分支更是摆不上台面。
听到推门声,米歇尔回头,惊讶道,“迪斐,你怎么在这里?”
“听格雷特说您和普尔曼在这里,我就上来看看,没想到正看到你们在争吵。”
“哎,普尔曼就是太自私,太斤斤计较了,一点也没有男孩子的大气,”米歇尔划响火柴,重新点燃了蜡烛,照亮这个被行李塞满的小阁楼。
“这些都是丝楠父母亲的东西吗?”
“或许还有其他人的,”米歇尔翻开一个箱子,泛起满室灰尘,在烛光下可以清晰的看见那一颗颗的漂浮物,迪斐忍受不了的捂住口鼻。
“您在找什么?”
“可以证明丝楠父母身份的物件,除了名字,我对他们一无所知,”米歇尔边说边翻箱倒柜,“霍尔斯图家族的族人多又很复杂。”
“知道又怎么样?您要写信给他们吗?”
米歇尔愣了愣,随即恍然大悟道,“是啊,我可以写信,问问他们愿不愿意抚养丝楠。这样也避免普尔曼和她之间的矛盾。”
说到底,米歇尔心里还是向着自己的儿子。
“舅舅,丝楠失踪了两年,她的家人都不闻不问,您觉得他们可能愿意吗?”迪斐立即表示自己的不赞同,他当然希望米歇尔收养丝楠,这样丝楠就成了欧罗斯家族的人,离自己多近呀。
米歇尔转而一想,迪斐说的也不错,“我还是要先设法联系到她的亲人,在此之前,她就和我们在一起吧。”
第二天,一封署名为米歇尔欧罗斯的信件离开密列,三个月后才到达目的地。收信者当时的心情暂且不提。
而这些米歇尔都是背着丝楠做的,迪斐和普尔曼不约而同的没有告诉丝楠她的身世。
。。
米达意家族在密列有一家小型橡胶加工厂,专生产雨鞋雨具,然后运往大城市,米歇尔不仅看中了米达意家族的橡胶园,还看中了这家橡胶厂。他这几天频繁出门就是为了它。因为无往不利的法国总督终于碰到了钉子米达意大邦主不愿把橡胶工厂再送给他了。
“大人,工厂是我们家族谋生的手段,你拿去了他,我就要养不活我的族人们了,”肥头大耳的米达意耷拉着脸,双手合拢,语气哀愁的恨不得要掉眼泪了。
“我可以买下它,只要你们出价,”米歇尔对翻译腊尼说。
腊尼两个眉头一直是凸出的,就是面临严峻问题时的肃穆。“大人,工厂也给了您,我们吃什么?本来今年雨季暴雨尤其多,许多农田收成不好,农民交不出税,大家怨声载道,你要是再拿走工厂,是真的要逼死我们吗?”
腊尼的话很不好听,米歇尔脸一沉,有些不高兴了,“英国人在印度完全控制了他们的农地与产业,哪怕课税也要上交给他们。你们应该庆幸我们没有像他们直接用武力剥夺你们的财富。”
你现在和强抢的英国人有什么两样?腊尼愤怒却把到嘴边的话死死咽下去,“总督大人还是有一片善心的,既然如此,就放过我们吧,”
“我可以给你们两成的利益,原来的工人也可以全都留下,这是我做出的最大的让步,明天我就会派兵接管工厂,你们好自为之。”
米歇尔说完,再不等腊尼和米达意大邦主说话,径直走了,几个士兵紧跟在他身边保护着。
“强盗,简直就是强盗,”米达意大邦主气的一拳头拍在桌上,装着茶水的瓷器一下子翻到,茶水全泼了出来。
腊尼马上扶住米达意,痛声说,“父亲,我们争不过法国人的,如果他们生气了,可以让我们倾家荡产。”
“我知道,我怎么不知道,被他盯上,我就知道没好事。他们就像贪婪的野狼,一个个张开血盆大口,恨不得把我们连骨头的吞下,”米达意愤恨的说。
“现在当务之急是能否保留更多的份额。”
“看他刚才的样子,恐怕不肯啊。”
腊尼抱头,束手无策,“还有那小子,凭什么橡胶园的收益还要给他一部分,他算什么,”米达意气的咬牙切齿,“这些法国人把我们的东西当成小孩子的玩具吗。”
米达意喋喋不休的怒骂,腊尼却慢慢进入沉思,突然茅塞顿开的说,“小孩子有时不失为一个人好办法,我现在去找信。”
信被安排在大宅子里一个不起眼的边角,几节台阶,上去是安静的木质地板,木质屋顶用四根圆形的木柱固定,四周没有窗户,但挂了挡风挡光的窗帘。正中的地方供奉着一尊释迦摩尼像。
腊尼过来的时候,信正在请香,他穿了一身深蓝色的柬服,系绳的上衣和宽大的裙裤,皆是软棉的布料,服帖的垂下,布上还有同样暗色的刺绣。他身上的污垢早就被洗得干干净净,浓密的黑头发被女仆体面的梳顺,在脑后扎了一个小髻,露出清爽的脸庞和明亮漆黑的眼睛。
信把香支插进香炉,然后双膝并拢,跪坐在佛像前面,双手捧着香,仰头注视着佛面,从颈项到脊背皆是笔直的,端正入神,认真而虔诚。房间里弥漫着浓浓的梵香气味,到香支燃尽,味道也没有散去。
“腊尼少爷,”信双手合十向腊尼行了礼。
腊尼好好打量了信一番,以前是不是太邋遢了,他竟然没发现这孩子还有一副不错的皮囊,“在这里的生活还习惯吗?”
信点点头,“谢谢少爷和邦主老爷的恩赐。”
腊尼笑了,“要谢也该谢丝楠,是她把你从乡野里带出来的。”
听到丝楠,信心里一片黯然,过去了这么多天,丝楠未曾出现过,她是不是把他忘了,“没有少爷和老爷的宅心仁厚,我恐怕早就死了。”
没想到腊尼叹息道,“在这个世道啊,我们都要夹起尾巴做人,我们的东西不是自己,甚至我们的命也不是自己的,谁知道哪一天就被夺走了。”
信听出腊尼话中有话,没有做声。
“刚才法国总督又来了,他看上了我们的橡胶加工厂,自己的东西却由不得我们说不,很可悲不是吗。”
浓烈的民族情绪传染给信,信说,“橡胶加工将是暴利,法国人不会放弃这个机会的。”
“暴利?丝楠告诉你的吗?”
事实上,这个时候橡胶产业才刚刚起步,劳动辛苦,收益也相对固定。
信想起那天晚上丝楠对他说的,“工业革命就要开始了,有一种叫做汽车的交通工具即将普及,橡胶是不可或缺的。谁垄断了它,谁就是霸主。”
信当时根本没听懂丝楠说的是什么,现在他也不明白。可他知道橡胶肯定是重要的,他对腊尼说,“加工厂一定不能送给法国人。”
腊尼探询的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信不傻,听出腊尼弦外之音,“我想法国人或许想利用工厂制造胶底鞋。”
…
今天更新比较晚哈
第三十六章 谈崩了
早晨丝楠正在睡回笼觉,帕宗敲响她的门说,总督大人叫她快起来,今天他出门要带上她。
等丝楠匆匆忙忙的套上衣服,收拾完脸面,来到客厅,米歇尔已经在那里了。他一身白色军装,圆圆的肚子把衣服撑得结实,唇上两抹小胡子弯着完美的弧度,一看就是精心打理过的。
天色尚早,普尔曼和迪斐还在用餐,见丝楠过来,均放下了餐具。
米歇尔向丝楠走了几步说,“你今天跟我去橡胶工厂。时间还早,先吃早餐。”
“什么橡胶工厂?你开工厂了?”
“不,我要借用米达意家族的工厂。”
说是借用,就是霸占吧,丝楠了然。千万别期盼一个侵略殖民国家的军队首领良心发现,为民服务。
不过这两天,丝楠总感觉米歇尔对她的态度变得有点怪,比如他亲自问她想吃什么,床舒不舒服,还又给了她几套衣服。丝楠不知道是不是她多心,她觉得米歇尔看她的眼神有深刻含义。
同样变了的还有普尔曼和迪斐,普尔曼之前看见她还会挖苦几句,现在他完全把丝楠当成空气,他本身就比丝楠高不少,背挺得又直,下巴也高高扬起,以至于丝楠看到的是他的鼻孔和眼白。
而迪斐一有空就跑到丝楠的房间里,花心思的带着几本法国名著,大多数时间却在找机会找话题与丝楠说话。话题都是在给她普及自己的家族,拜迪斐所赐,丝楠知道他们都是法国贵族,知道迪斐和米歇尔总督之间的舅甥关系,甚至连他们家族里的人员情况,丝楠都清楚了。
“你要制作胶底鞋吗?”
“当然,”米歇尔点头,“所以我需要你陪我到工厂里看看。”
麻烦果然来了,“别说笑了,我一个无知的小孩能看什么?我什么也不懂。”
“这个时候谦虚不觉得晚吗?”米歇尔似笑非笑的说,“如果每一个‘无知的小孩子’都像你这样,大人们或许得要羞愧了。”
丝楠移开视线,不去看米歇尔,这时,迪斐好奇的问,“舅舅,你和丝楠之间好像有我们不知道的小秘密?”
“哈哈,的确是小秘密,不过秘密到了一定的时候就不是秘密了,”米歇尔笑道,显然暂时不想把胶底鞋的事情告诉迪斐和自己的儿子。
“故弄玄虚,”普尔曼哼了一声,别说他幼稚,自阁楼那晚,他一直在跟自己的父亲冷战。这还是两天来他头一回对米歇尔开口,虽然话不怎么中听。
米歇尔的小胡子一抖,他忍住脾气说,“丝楠,我们走吧。”
“噢,好,”丝楠憋笑,她发现普尔曼越生气,她越高兴。
门口早有一辆木质马车等候,马车后面站了一小队带刀的士兵。今天的天气不太好,阴太阳,乌黑黑的云彩一团一团的,又热又闷,没走两步,丝楠就感到身上湿黏糊糊的。
走到马车前,那位名叫查理的侍卫官拉起布帘,米歇尔却搀上丝楠的胳臂说,“你先上去。”
丝楠也不客气,借着米歇尔的手力,拉起裙摆踏上了马车。
相比较密列的破旧,马车算是豪华的了,车身纯木制很结实,四周朝外的窗户挂得都是薄纱窗帘,挡光也能看清外面,身下坐垫很柔软,和沙发一样。
街上来往的行人,许多朝这里张望,胆怯畏惧又好奇,却不敢接近,法国士兵腰间的刀还是相当吓人的。
丝楠面对米歇尔而坐,米歇尔掀开窗帘对查理吩咐了什么,过了一会儿马车哒哒走了。
“丑话说在前头,其实我去也没用,除了泛泛而谈,具体到批量生产我可不懂,”丝楠摊手。
米歇尔笑了笑,“至少你知道那种能跑快的鞋是什么样的,我可闻所未闻,听所未听。”
丝楠突然想到要是真做出运动鞋,后世的什么耐克,阿迪达斯岂不是要靠边站了,这算不算改变历史?
异想天开,丝楠拍拍自己的脑袋,别真把自己太当回事。
工厂离教堂有点远,走了很久才到,丝楠不得不与米歇尔在马车上大眼瞪小眼,敷衍他一个接一个的问题。
终于到达目的地,丝楠舒了一口气,后背都汗了个透。
所谓工厂千万别以为如现代那样,有几栋标志性的建筑物,还有大型机器和设备流水线,实际上,丝楠觉得眼前的橡胶工厂更像猪棚,从剥蚀脱落的围墙中间一扇残旧破门看进去,有几个火堆上的大锅不断的冒着浓烟,十来个工人背对着他们坐在地上工作,还有一些人在刷悬挂着棕色的胶片,最后面摆了七八个大桶。
推门而入,只见工厂最边上凉亭的里坐了几人,“邦主原来已经到了。”米歇尔大声音浑厚,引得所有工人放下手里的劳动。
“您来的真早。”
大邦主一如既往的穿着华丽,手里还拿着一柄扇子,让丝楠惊讶的是站在旁边的信,她差点没认出来他。不知道是不是衣服的关系,还是发型变了,信看起来好像高了一点,都高出了腊尼的肩膀,大概以前不拘小节,蓬头垢面,丝楠竟没发现他有一个宽阔的额头和一双有点招风的耳朵,再加上一双大眼睛与瓜子脸,多么标志的高棉少年呀。人的确靠衣装,这样看他真有点像一位典型的柬国少爷了。
丝楠冲信眨眨眼睛,信咧嘴一笑,果然还是熟悉淳朴的笑容。
“备座,快备座,”米达意大邦主命令道。
三个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