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8 节
作者:浮游云中      更新:2021-02-19 15:22      字数:4892
  此人正是谷京的师父,墨家大剑师荀势。
  自从上任巨子过世后,墨家内部已经隐隐开始有分裂的迹象。这一任的巨子六十岁接管墨家,如今已经有五个年头,自去年起,身体就一直不太好,墨家弟子已经开始蠢蠢欲动。
  稽赭与现任巨子是师兄弟,只比巨子小一岁,且身子骨渐也不太好,所以算是早早就退出了争夺巨子之位的行列。他们这一代只剩下三人,除巨子与稽赭外,另外一名大剑师今年才四十余岁,却是个女子。算起来,她比小一辈的曲锢还小六七岁。
  而这位女剑师便是赵倚楼的师父,楚昭显。
  楚昭显是楚国人,本名楚昭,而“显”字是个尊称。
  儒家和墨家被称为当世两大“显学”,所谓“显学”指的是对天下影响广泛的主流学派,就凭着楚昭显能得到此字,便可知她学术必定十分精湛。作为显学的代表人物,显子与巨子都是墨家地位崇高的人,而差别是:巨子掌握实权,有决策权和调动墨家弟子的权利,显子负责监督。
  楚昭显更精通剑术和机关术,是墨家首屈一指的剑术、机关术大师。
  原本楚昭显是继任巨子的不二人选,但因她是个女子,导致许多人不满,墨家弟子划分成两派,一派支持墨家大弟子曲锢,一派支持楚昭显。
  众人说了一会儿话,见稽赭面露疲态,便各自借口退去,让他得以休息。
  墨少阳披了蓑衣,骑马冒雨前往国尉府。
  ***
  天色已擦黑,昏迷了一整天的宋初一才醒过来,可身子还有些虚,赵倚楼拿水喂她,她便动也不动的靠在软榻上,时不时的嘬一口。
  张仪和樗里疾两位丞相惦记“兄弟”的伤情,一整天拼了老命的干活,直到这会儿才腾出时间过来看望。
  两人一进屋就看见宋初一这副懒到令人发指的德行,一时无语。
  “最近身子骨不是健壮了许多吗?怎么好好的就起烧了?”张仪不知内情,以为宋初一的旧病还留着根。
  宋初一抬了抬眼皮,“两位大哥来啦?小弟不便起身,你们随意。”
  “见你无事,我们也就放心多了。”樗里疾道。
  “先生。”專菊驹谡释猓鞅ǖ溃按蠼纯赐壬!?br />
  宋初一下半身某个地方撕痛,一听说司马错也知道此事,顿时连脑仁都疼,“倚楼你去迎迎吧。”
  唉!办点男女私事,居然办成这个结果,真是愁的慌!赵倚楼脸色复杂的放下茶盏,依言迎了出去。
  少顷,赵倚楼领进来五六个人,为首自然是司马错。其他几个是夏铨等几位将军。
  “末将参见国尉!”几位将军抱拳施礼。
  司马错问道,“国尉可觉得好些了?”
  宋初一笑道,“没有大碍,多谢诸位挂心。”
  新兵刚刚招募,训练吃紧,再加上宋初一的军制变动,武将各个忙的脚不沾地。他们也大都不怎么擅言辞,简单的关怀几句便离开了。
  專靖崭账妥咚韭泶淼热耍∮龅侥傺羟袄矗忠宦沸∨芑乩矗敖夷傺羟蠹!?br />
  赵倚楼愣了一下,才想起来墨少阳是何许人也。
  “我去去就回。”他对宋初一道。
  “嗯。”宋初一点头。
  赵倚楼撑伞从院中捷径穿过,直达门房。
  玄衣少年环臂立于廊下观雨,听见脚步声,转过身来,见到距离自己还有两丈远的赵倚楼,拱手施礼。“见过师兄。”
  玄衣少年大约十五六岁,脸庞线条柔和,五官不算精致,搭配在一起却极有韵味,小小年纪便通身温润雅和的气度,很容易让人生出一见如故的感觉。赵倚楼多看了墨少阳几眼,他在墨家不到两年,离开时,墨少阳刚入门。两人又不是同一个师傅,因此并不相熟。
  “走吧,进屋说。”赵倚楼收了伞,示意他从廊上走。
  “师兄请。”墨少阳落后半步。
  一路默默,唯有雨声。
  进了正堂,各自坐下之后,赵倚楼才开口问,“我师父近来如何?”
  墨少阳微微笑道,“师叔还是老样子,痴迷痴迷机关术,整天见首不见尾,我大半年前偶然见了一回,瞧着一切都好。”
  他边说话,便不着痕迹的打量赵倚楼。他入门之后呆在墨家总院的时间更长,虽然只匆匆见过赵倚楼几回,但当时觉得他龙章凤姿,浑然不似人间凡俗,印象极为深刻,如今,只见他已脱去当初的稚气,目光沉稳,俊朗神武,更如神祗。
  “师伯可好?”赵倚楼又问。
  墨少阳道,“师父在赴咸阳途中大病了一场,好在有惊无险,眼下已无大碍。”
  “那就好。”赵倚楼不擅与人寒暄,可他有极为敏锐的判断力,墨少阳实在亲和,便自然的多说了几句,“师伯亲来,可是为了宋坚之事?”
  墨少阳道,“是,也不是。宋坚之事尚其次,师父亲至,主要是想拜会宋子。师父想在拜会宋子之前见师兄一面,不知师兄何时方便?”
  长者有请,哪有不去的道理,只是墨少阳这话让人听着很顺耳罢了。
  “我明日一早便去拜见师叔。”赵倚楼转而问道,“师伯为何要见怀瑾?”
  作为墨家中流砥柱的稽赭,不呆在总院,反而千里迢迢的到咸阳,不大可能是慕名而来吧!
  “这……我也不甚清楚,不过大半年前,师叔得了一幅机关图,是从秦国分院传回去的,据说是宋子所绘……我私自猜想,也许此事与师叔也有些关系?”墨少阳这话说的已经比较直白了,他想赵倚楼应该能听懂。
  墨家内部动荡,稽赭虽然一直没有表明立场,但所作所为都在隐秘的支持楚昭显。墨少阳一直跟随稽赭左右,自是能够发觉。
  但墨少阳还真是估计错了,赵倚楼在墨家除了练剑就是练剑,根本不关心其他任何事情,对墨家根本算不上了解。
  墨少阳既已经得到答复,该说的话也都说了,便将书信交给赵倚楼,请他代为问候宋初一几句,就起身告辞了。
  赵倚楼返回寝房。
  宋初一歪在榻上批阅公文,张仪和樗里疾不知何时离开了。
  “你就不能明日再看?”赵倚楼想发火,又想到她伤成这样,还不都是为了他,因此话到嘴边生生柔和了三分。
  “我又不是残了,哪有那么娇贵。”宋初一道。
  “我师伯给你的信。”赵倚楼将竹简递给她。
  第273章 教我遇见你
  宋初一解开竹简,看了一眼,放下之后又继续看公文。
  赵倚楼在榻沿坐下,伸手夺下她手里的竹简,问道,“究竟什么事?”
  “不就是想见见我?”宋初一笑着顺势握住了他的手。
  赵倚楼蹙眉,“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
  原来墨家有意收宋坚入门,赵倚楼是知道的,但是宋坚已经走了,身为墨家元老的师伯却依旧照原计划见宋初一,定然是有别的打算。至于有什么打算,赵倚楼却一时猜不出。
  “墨家近些年来有些式微,广为交游不算太奇怪,我原也未当一回事,不过近来听说许多消息,便知道墨家内部又要乱了,你师伯见我,恐怕要为谁拉外力。”宋初一无意搀和学派内争,心中淡淡。只是起初她以为只是学派之间学术交流,没料到居然想岔了,墨家根本就不在意道家,在意的仅仅是她宋初一。
  赵倚楼默然片刻,才道,“他们要拉你蹚浑水?”
  他一点也不了解墨家内部是怎样的情形,可也不笨,略略想想便知道大致的情形了。
  “小事耳,若这世上哪个人真有手段逼我卖力,我倒是佩服他,出出力也没什么。”宋初一话说的坦然,可这世上能逼迫她的人,手指头能掰数的过来,“帮助墨家,于我来说是件好事,但于秦国未必是好事,所以还要掂量一番,若是到时候我不帮墨家,你可会怪我?”
  宋初一望向他。眸光微转间映着灯火跳跃,素淡苍白的面容上有一瞬的明丽。
  赵倚楼心底泛起涟漪,反握他的手,“你又何必问这些。我心眼窄,何曾装下过别的?”
  什么天下大道,什么师门重责。赵倚楼不是担负不起,但他不愿担负。或者说,在权力倾轧之下沦落山野,见识过世间种种龌龊之后,便心淡了,他骨子里埋藏着一种极端的消极,倘若不是遇上宋初一这个让他心生依恋的人。他要么就是漂泊无依于山林,要么就是挥剑屠戮天下,斩杀一切罪恶的源头——人。
  “真好。”赵倚楼倾身拥住她,低语道,“教我遇见你。”
  宋初一神态柔和。抬手环住他壮实的腰。
  乱世之中,人命如草芥,情意更匆匆,得珍惜时且珍惜,宋初一又何尝没有这样的觉悟?她有时候不愿付诸言语,可情意一样深重。
  拥了一会儿,赵倚楼松开她,也不问她的意见,将竹简一卷卷收好放到案上之后。才道,“别看了,早些休息,把身子养好。”
  宋初一望着他不容商量的样子,无奈一笑,却也并未坚持。
  赵倚楼熄了灯。上榻搂着宋初一,昏暗中一双眸子似盛着星光,语气含着羞赧,“还疼不疼?”
  “好多了。”宋初一道。
  说完,两人都沉默下来,显然这件不成功的事情,让他们都有些阴影以及郁闷。
  半晌,宋初一居然嗤嗤笑了起来,用手指捅了捅毫无睡意的赵倚楼,“像咱们这样因此事惊动朝野的,恐怕是开天辟地头一份!”
  提起这个,赵倚楼有些恼,训斥她道,“你还好意思笑!没见过你这么生猛的!”
  说起来宋初一受伤这事儿还真不能怨赵倚楼,他觉得自己不懂,她看上去好像很懂的样子,为了不伤着她便由着她去了,谁知道这厮居然也是个生手,不会就罢了,竟来硬的,生生把自己弄的半死不活!赵倚楼一腔怒火,但想着她受伤,又不好出言责怪,谁知道她居然一点悔过的心思都没有,还拿来当笑谈!
  “不生猛的你也没见过呀!”宋初一道。
  赵倚楼语塞,重重的叹了口气,没好气的道,“睡觉!”
  宋初一扶着老腰,往他身边凑了凑,寻个舒服的姿势入睡。
  和宋初一同榻是件很考验功力的事,她能有本事把偌大的床铺每个角落都横竖折腾一遍,然后把自己和被褥裹的不分彼此,赵倚楼见识不止一回,但她如今伤的这般重,还是没有丝毫收敛,就实在让他忍无可忍了,大半夜的憋着一腔怒火把她从被褥里捞出来拘在怀里,好歹熬到了天亮。
  天色方朦胧,赵倚楼看着怀里熟睡的人,没有一丝提防和算计,因手脚被拘住,似乎不满的扁着嘴,露出几分纯真稚气。赵倚楼唇角微扬,轻啄了一下她的脸颊,一晚上的怨气都消散殆尽。
  想起今日要去见稽赭,赵倚楼轻轻松开她,起塌洗漱。
  昨夜下了雨,今早窗外雾气氤氲,泛着浓重的湿气,依旧没有太阳。宋初一蒙头大睡,直快到晌午才幽幽醒过来。
  身边早已不见赵倚楼的身影,她怔怔片刻,忙出声问道,“專荆〖甘绷耍俊?br />
  蹬蹬蹬的脚步声传来,伴随着專厩宕嗟纳簦跋壬牙玻缦壬丫群蚰桓龆嗍背搅四兀 ?br />
  宋初一一拍脑袋,“误事!怎的不喊我一声?”
  專窘梳9移鹄矗纬跻凰坪醪辉茫Υ故值溃俺考浣淮灰畔壬缦壬的×耍嗖蝗门澳鹚!?br />
  都是好心,宋初一也不好说什么,只道,“下回只管喊我。”
  “喏。”專炯纬跻慌捕硖澹煽烊×艘屡郏旁诟浇陌辽希鲎潘鹄锤隆?br />
  宋初一有些事情要交代甄峻办,昨日才令人请他今日过来,事情倒不是很急,但甄峻顶着个大家族,本就人手不够使,浑身都担着事儿,别说一个时辰,便是连两刻都耽误不得。
  简单清理一下,宋初一便去了书房。她走动起来,某处被扯痛,未免被甄峻瞧见,就没有往正堂去。
  甄峻得知宋初一醒了,心里松了口气,跟着專纠吹绞榉俊?br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