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节
作者:那年夏天      更新:2021-02-19 15:07      字数:4749
  下,递一只给燕王,自己拿起另一只咬了下去。
  黑色的冻梨,里面是雪白的肉,又酸又甜,凉丝丝的,非常的可口,让滕琰精神一振。
  看燕王根本就没看那个冻梨一眼,滕琰就劝他说:“尝尝,这是我们燕地冬天最好吃的水果。”
  燕王虽然没有尝,但滕琰温和的态度使燕王的脾气也不好再发下去。
  “《诗经》首篇是什么?”滕琰语气一转,高声问道。
  看燕王不吭声,自己答道:“是《关睢》,关关睢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不管你承不承认,一般男女,到了一定的年龄,都会自然而然地喜欢上异性,有自己倾慕的对象。”
  “张柱和大妞,两个年青人,可能是青梅竹马,从小就订下婚约,只是因为两家都很贫穷,就被活活拆开了。可他们互相爱慕,这种真情是无法阻挡的,于是他们宁可冒着被抓回来打死的危险想要逃走。”
  “他们不是坏人,更没有伤害别人,要说真的有错,不过是欠了五两银子还不上。他们难道是故意不还的吗?当然不是,而是实在还不上。要是有这五两银子,当初也不会被分开了。现在就为了这五两银子,非要用两尸三命来抵吗?”
  “现在不只是五两银子的事,他们做出了无耻之事,自然应该受到处罚。”燕王收起了怒火,他大概也觉得失了风度吧,但态度一点也没有松动。
  滕琰见燕王反驳,觉得这是个很好的开始,有了争议不怕,怕的是根本就听不进去,一根筋的认为自己就是正确的,如果那样还真就讲不通道理了。现在这个局面还有可为,也调整了自己的态度,说:“他们并不是坏人,你看那个张柱,连五两银子都拿不出来,大妞还要跟他逃走,他们的感情多么的真贽!他们并没有伤害谁,而是别人伤害了他们。”
  “按你这么说,他们有感情,就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了?那么还要律法做什么?”燕王质问。
  “律法是应该遵从的,不过,律法不等于生活的全部,尤其张柱和大妞的事还不是由官府按律处理,而是由宗族按族规设置私刑,宗法家规不能算是真正的律法,况且法亦不外乎人情,鲜活的生命不应该就这样消失。”
  “对于这种私奔之类的事,或许是逆大流而存在的,但王爷细想,似乎只有少数卫道士才真的深恶痛觉,而古往今来,一般的人谈到“私奔”,联想到的是两情相悦的真挚爱情,总会有一种同情由然生,甚至还会送上美好的祝福。”
  “就象为大家广为传颂的“红拂绿绮”的故事。”
  红拂是隋唐之际隋司空杨素府中的歌妓。因手执红色拂尘,故称作红拂女。 红拂女身处杨素府,一颗芳心却倾心于同在隋朝为官李靖,为了爱情毅然与李靖私奔,帮他红袖添香,养育子女,成就了一段美满姻缘。
  “绿绮”讲的是武帝时期司马相如与卓文君的私奔故事,“绿绮”实际就是司马相如弹奏的一张琴。 司马相如原本家境贫寒,徒有四壁,但他的诗赋极有名气。一次,司马相如访友,豪富卓王孙慕名设宴款待。酒兴正浓时,众人说:“听说您‘绿绮’弹得极好,请操一曲,让我辈一饱耳福。”相如早就听说卓王孙的女儿文君寡居在家,才华出众,精通琴艺,而且对他极为仰慕。司马相如就弹起琴歌《凤求凰》向她示爱。文君听琴后,理解了琴曲的含意,心驰神往。她倾心相如的文才,为酬“知音之遇”,连夜私奔相如府,缔结良缘。
  滕琰缓缓地讲述了红拂绿绮的故事,这两个故事在这个时代都已经发生过了,也可以称得上老少皆知,滕琰挑出来说也是让燕王注意到几百年来人们的评论,总体来说,大家还都认为这是佳话。
  “人们对私奔能够报以宽容的态度并不奇怪,人性本来就有善良的一面。也许,私奔是违背常理、违背道德。但道德的真理是什么,规矩的依据又是什么?所谓的常理,不过是一种惯性思维而已。大家都认为是对的,就真的是对的吗?管子说,古者未有夫妇匹配之合;野处群居,可见几千年前人们的想法与现在不同,而再过上几百年,上千年,这种惯性思维还会发生改变,但不管怎样改变,真挚的感情就象唯美的火花一样,总是值得尊重和爱护的。”
  滕琰的话音消失了,燕王却不再开口。一下子就让能把别人出生以来的思想全改了,基本上是不大可能的,但滕琰从燕王沉默的态度中感到了他的迷茫和妥协。
  如果不是今天太累了,滕琰还想进一步说服燕王,但现在这样也算是达到她的目的了,就又说了句:“有一位诗人说过,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这两个人倒是至情至性的人,我觉得很很值得钦佩,所以一定要帮他们一把。五十两银子也给了于家,人我就带走了。”
  燕王也有些没精神,垂下了眼睛说:“随你处置吧。”
  有了这句话,滕琰吩咐了几句,就马上回去休息了。过了几天,把这两个人和她新收养的几个女婴送回了燕都。这事就这样告一段落,燕王没再提起,也没再干涉,滕琰自然也不会再提。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十七章
  没几天后,燕王带着大家打到了边关。
  滕琰本来要留在九原的,大军开拨的时候,她前去为燕王送行,在九原城三十里外, 摆上了送行的酒席,滕琰带着九原的官员们执杯预祝燕王邓锋得胜回来,燕王饮下了送行酒后,却笑着让侍卫拉着滕琰的马缰与他一同前行,与其他送行的人员挥手做别。
  “这是做什么?”滕琰吃惊地问。
  这时,他们的马已经跑了出去,邓锋抢先说:“世弟,我们一同去边关,一同去草原,建功立业,扬名后世!”
  看着燕王的笑脸,滕琰明白他们俩的主意了,思忖一下后说:“一定要让我去也没什么,只是为什么不同我商量,我难道那样不通情理吗?”
  燕王的解释让滕琰无可奈何,“早就知道滕公子雅量高致,不会为这些小事生气,但只怕你一定要带上侍女,我们才出此下策。”
  但滕琰还是回了燕王一句:“我是带个侍女,但也好过王爷每顿饭都有几十个菜。”
  燕王笑着说:“出了九原,我们就同士卒同吃同住,看看我们谁能坚持?”
  怪不得燕王也把他身边的内侍、厨师、御医,林林总总的一大批人留在了九原,好象怕滕琰会与他攀比。从九原北上,以后要去的地方就都是荒凉偏僻的边境,广阔无垠的草原,条件恶劣,想再过太好的生活就不容易了,而且带着飞珠也确实难办。
  不过,这两个人就这样算计了她,总是有点心虚,就象比着似的对滕琰关心倍至,事事都为她安排周到,。
  所以滕琰生气只生了一小会,其实她心里反而倒涌出一种欣喜,她终于也可以直接参加到北伐犬戎的队伍中去了,以前她一直是在幕后的,出谋画策,运送粮草,治理郡县,她自己也总是主动退避三舍,为的就是她是个女子。其实,不用说,她自然是认为男女平等的,女子也没什么不如男子的。
  现在机会主动送上门来了,她接着就是了。更何况,她是被燕王强迫的,所以,将来出什么事都埋怨不了她。
  所以小小地生了一会儿气后,她一心问起了九原那边的善后了。她这样一甩手走了,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吗?
  燕王当然不会这样莽撞,他做了些临时的布置。看到滕琰这样快地转过来帮着他处理他惹下的乱子,他亲自给滕琰磨墨,看着滕琰一封封地写信。
  九原的政务,甚至整个燕地的政务,还是滕琰最熟知的,燕王并没有多少时间用在这上面,光是打仗他还忙不过来呢。
  滕琰也没费太多的心思,燕地的政务已经走上正轨了,这段时间她又一心退出,本来就放得差不多了,别的不敢说,平稳过渡肯定是没问题的。
  再说燕王在临行前,特别又将宁北公请出来坐镇燕都,他们并无后顾之忧。
  滕琰虽然跟着出征了,但坚持不带兵,这一点,她是真的没底气,于是先锋还是由邓锋担任,攻打边关。同九原不一样,犬戎人还是想守住边关的,也设了不少的防御。
  不过,边关的地形对从南边来的进攻很难抵御,加上燕王的军队不是一般的凶猛,没多久,边关就易主了。
  边关是一座依山而建的小城,面对北方,易守难攻。即使过了两年多,城里还是没有居民,据说当初破城时不是被犬戎人杀了,就是逃了出去。
  真的到了边关,看着犬戎人逃走后空无一人的荒凉小城,滕琰思念起祖父来了,虽然一面都没见过,但自己在开国公府几年荣华富贵的日子都是来源于这位为国牺牲的老人。现在她很庆幸自己来了这里。没有亲眼来这里看看,亲自来这里感受,她永远不会明白祖父和滕家众多子弟为守卫燕地付出了多少。
  一种责任不知不觉中背负在她的肩头,不管怎么样,她一定会想办法找到祖父的遗骸,按这里的风俗为他做七七四十九天的道场,再把他送到滕家的祖坟,不仅是因为他们是血亲,还因为这个老人值得她这样。
  想到这里,一种苍凉感充满了她的心田,这种感觉是从她进了这座小城后就开始涌现出来的。从没有过这种经历的人恐怕是不会懂的。
  没想到,滕琰给自己布置的看似不可完成的任务竟然很快就完成了。
  几天后,边关外来了几个衣衫褴褛的人,自称是开国公的侄子,来拜见边关的统帅。
  滕琰不认识,就是滕珙过来也未必认得。祖父都多年未回家中,在边关的其他族人也差不多长年驻防在此。不过军中就有滕家的远房子弟,邓锋手下来原来燕国的士兵还有曾在边关驻防过的,所以辩认工作并不难,来人是滕琰的三堂叔,他带来一个令人吃惊的消息,原来两年前边关的守军并未全军覆灭,开国公带着守军和一些居民,杀出城去,最后逃出去一万多人。
  这些人逃到了边关西北上百里外的大山中,犬戎人也打过去几次,但他们靠着对山中地形熟悉,几经周折,还是保存下来了。
  不过山里生存的困难比犬戎人攻打带来的灾难还大得多,当初逃出去的一万多人,现在只剩下了几千人。如果今年冬天还不能回到燕地,恐怕人数还得大量减少,在一无所有的大山里渡过北地的冬天实在是难。
  他们蛰伏大大山中,却一直注视着边关的情况,大约半年前就开始发现犬戎人有些不对,先是大规模的向边关内调兵,后来,又有数拨人马从边关内回来,看样子还是吃了败仗,另外好久没人再去攻打他们了。几天前,确认犬戎的大军逃出了边关,他们就被派出来与边关的守军联系。
  祖父的确切消息也清楚了,他是在突围时身中数箭阵亡在边关城外的,而且他的尸身也被带到了大山里,并在那里下葬。
  三堂叔对滕瑾出现的一番说辞也接受了,虽然他觉得这事有点稀奇,但在信息交流极不方便的时代,这样的事还是偶有发生的,另外他离家太久,很多事情一点也不了解,根本也无法置疑。
  叙旧的同时,得先把山里的人接过来,燕王派了一万人跟着三堂叔去了。
  几天后,几千人接进了边关,大部分都得先养养,这两年衣不遮体、食不果腹的日子都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到了边关就象上了天堂一样。
  一直带领这些人的是二堂伯,他原来就是祖父手下的偏将,三堂叔协助。四堂叔也在突围出边关时阵亡了,滕家的子弟也死了十几个,不过活着的也不少。
  燕王封二堂伯为代将军,以原来的几千人为基础,从各部队中调拨了一些人,重新组成了一支万人的军队。
  燕王曾经有让滕琰统领过一支军队的打算,滕琰坚决地回绝了,而且她在军中对自己的族人并不亲近,她不想形成自己的派系。而燕王军中的原有的滕家子弟大都在邓锋的手下
  这次这些人又都拨给了二堂伯,滕家又有了掌军权的人。
  说起来滕家原是燕地最大的军中世家,滕姓的将领官职大大小小的都算上,能有几十人,主要集中在祖父手下,镇守边关。
  两年前边关失守,滕家的损失是巨大的,没想到时隔两年,竟然这样快就重新复兴了。
  燕王封赏二堂伯等滕家人是应该的,但如此抬举他们,摆明了还是冲着滕琰,一笔写不出两个滕字来,滕公子不肯领兵,其他滕家人领也差不了多少,难道滕公子还会不管吗?
  这个时代就是这样,宗法、亲友的关系观念维系着大家。
  燕王还为祖父和二堂伯他们上表向吴皇请封。
  这些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