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节
作者:谁知道呢      更新:2021-02-19 14:53      字数:4938
  这个男人也许知道,但不能否认也存在他还不知道的可能性。
  虽然让他快说,初芝还是有点害怕他会说出什么来。
  "我在学生时代曾经做过义工,虽然只是三个月的时间。"
  突然听到毫无关联的话题,初芝也有点不知所措的感觉。
  "我是为一家叫做‘环球’的援助组织工作,这个名字初芝老师应该也听说过吧?"
  虽然知道这个名字,但是初芝还是摇了摇头。原本模糊的线索似乎已经隐约可见,他的视线忍不住慌张的左右摇晃,这个男人接下来会说些什么,他好像猜得到又好像猜不到。
  "我在那里充当的是谈话的对象。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就是说一个PWA配备一个志愿人员,从精神上进行援助的系统。"
  在最初在医院接受检查之后,他也听心理医生谈到过这样的组织。可是初芝自己没有主动联络过这类的机关。他担心对方是不是真的能保守秘密,而且也不想就自己的病情和他人说这说那。
  "在成为志愿人员之前,我们当然要进行各种学习。包括疾病的内容,心理上的安慰方法,在电话中的对应。"
  乾叹了口气。
  "最初我以为初芝老师是有洁癖。你在吃饭前一定要洗手漱口。洗手也就算了,一般人是不会作到漱口的地步吧?可是你给人的感觉又不是特别神经质。我因为觉得好奇就观察了一阵,然后不知不觉觉得大概是这样吧。"
  这个解谜的过程,让初芝产生了说不出的恐惧。
  "初芝老师绝对不吃生的东西吧?可是只要加了热之后,就算是同样的东西你也可以吃了。这是因为生的东西混杂着细菌的可能性比较大,在免疫力低下的时候吃的话也许会引发感染吧?"
  初芝感觉上自己一步步被勒紧了脖子,被他的话,被他所说的事实。
  "一想到可能是这样再观察下去的话,就更进一步发现了很多吻合的地方。于是我知道了一定是这样。所以我觉得初芝老师好坚强。明明如此的痛苦,但是却绝对不在脸上和语言上表现出来。"
  初芝笑了出来。不可抑制的大笑了起来。什么不会表现在脸上和语言上,如果真的有人能随时保持这样的话,他还真想亲眼看一看呢!
  "不好意思,是你误会了。"
  他原本想说的若无其事,但声音却不由自主颤抖着。
  "我不是你所想的那个样子。绝对,绝对不是那样。"
  "你不用再勉强了,我对于婚礼那天因为带着醉意,而不经大脑就说了那么意味深长的话而十分后悔。不过第二天老师的态度没有什么变化,所以我以为你并没有注意到,可是结果你还是开始躲避我。不过如果我处于初芝老师的立场的话,一定会奇怪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情。所以我觉得自己有必要和你说清楚。我没有对任何人说过这件事,今后也完全没有这个打算。"
  乾所表示出来的同情的味道,更进一步将初芝逼入了绝境。
  "婚礼的时候我之所以说了那么一句,也许就是希望你能知道我已经知道这件事情吧?因为我觉得身边只要有一个了解自己的人,心情就能轻松一些吧?"
  初芝注视着脚边,那里就好像有个无底的深渊一样。
  "我说,你到底想要我说什么?"
  听到初芝的嘀咕后,乾"咦"的反问了一声。
  "不要明明什么都不知道还摆出一副无所不知的脸孔来接近我!你说什么坚强!那也不意味着你可以大模大样闯进我的生活来!滚开!不要再*近我!"
  初芝大声怒吼了起来。他的眼前出现了架着黑色镜框,向他宣布生命的数字的中年医生的面孔。在电车上所看见的波光熠熠的大海,令人恨之入骨的闷热。自己对于这些的感情,眼前的男人怎么可能会明白。
  乾脸色惨白的咬住了嘴唇。
  "我不会出去的,因为我总觉得出去了话就再也正视初芝老师了。所以我不想出去。"
  初芝的脑子一下子胀了起来。
  "你的心情关我什么事!滚!给我滚!不要只因为你自己的好奇心就打乱我的生活!"
  从胸口深处所涌出的感情,究竟是愤怒还是空虚呢?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在那里面正潜伏着恶魔。
  "我想我确实不了解初芝老师的真正心情。可是我至少可以询问一下你是否痛苦是否难受吧?"
  他又补充了一句。
  "我真的只是想问一下而已。"
  初芝在那之后哭了一阵。但哭着哭着泪水又好像潮水一样退了下去。让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如此哭泣。矗立在眼前的人影,昏暗的门口,远方的蝉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尴尬。
  在这其中,乾突然嘀咕了一句。
  "我其实只是想说,你在我面前就不用勉强自己了。"
  将冰凉的啤酒递给他后,乾一边说着不好意思一边接了过来。
  那之后乾问他"我可以进去吗?"的时候,初芝没能拒绝。或者说他已经没有了拒绝的力气。
  哐当,啤酒罐放在桌子上的声音就好像开关一样,让乾说了起来。
  "我是在大二的时候作了三个月的志愿者。是和我很要好的朋友来邀请我作义工。因为我不好意思拒绝,所以最开始只是以陪同的性质去参加了说明会。"
  乾将手指插进了头发中间,轻轻的搔动着。
  "因为是朋友,所以去了一次之后他问我要不要参加的时候就不好拒绝。于是就有了第二次,第三次。虽然我没有太大兴趣,但不知不觉也就成为了其中的一员。可是毕竟象我这样的半调子心情还是不行吧?最后我和配对的PWA相处的并不融洽,因为这个原因也就退出了。"
  "为什么?"
  乾冲着天花板叹了口气。
  "也许不应该说这种话。可是我开始厌烦听对方的话。"
  他说得很干脆。
  "我不是要和对象的PWA见面吗?结果对方从头到尾就在责备我。说什么反正你是不会懂啦。话虽如此,但对方的语气那么恶劣,我当然也会觉得讨厌。我根本就只是他的发泄口嘛!可是到最后他又和我联络,说想要和我见面。我明明已经不想见到他的脸孔,也不想听见他的声音了啊。"
  乾将剩下的啤酒一口气喝干。
  "然后我就开始逐渐缺席团体的集会。一旦不去了的就觉得真的没有瓜葛了。当然了,见到我那个朋友时多少还是有点尴尬,不过我道歉的时候对方倒是出乎意料的看得开,还说这种事情也是常有的。我虽然有点火大,但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不过……乾继续了下去。
  "直到现在,我还会不时想起那个PWA的脸孔。比如说他的某个无意中的举动什么的,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直无法忘记。虽然从我的角度来说是很想忘记,但为什么就是忘不掉呢?"
  乾耸了耸肩膀,表示自己也莫名其妙。
  "抱歉,好像扯到了奇怪的方向。对不起。"
  男人歪着脑袋搔了搔头。
  "说了那个之后再说这些也许不太合适,不过我真的觉得如果只是让我听你的话的话我还做得到,请尽管使用我吧。初芝老师一直在照顾我,而且我今后也许还要给你添麻烦。"
  虽然乾也许没有想得太多,但是初芝隐约觉得自己已经明白了他接近自己,想要接触这个部分的原因。罪恶感和后悔。这条线其实想当简明易懂。
  "你只是在利用我。"
  听到他的话后,乾很没有自觉的反问为什么。
  "算了。"
  只要明白了对方不是出于同情就已经轻松了很多。初芝也喝光了剩下的啤酒。然后犹豫着是否该继续下去。
  "我对谁都没有说过。不管是父母还是恋人。"
  乾笔直地凝视着初芝。
  "总有一天会说吧?"
  这和你没有关系吧?初芝一边这么想一边老实告诉他"谁知道"。
  七点前他打了个电话过去,由纪已经回到了公寓。
  "我现在正在做晚饭,你可以来了。"
  因为得到了许可,初芝立刻赶向了她的公寓。已经在门口等他的由纪,看到初芝后露出了一个微笑,"太好了,我还以为你的脸色会更加糟糕呢。"。
  "这是什么意思?"
  "我会以为你会带着彷徨无助,想在地面上挖个洞躲进去的表情来我这里呢。"
  说老实话,初芝来这里时的心情确实开朗了不少。和乾见面交谈后,因为消除了误会和疑惑,他多少安心了一些。
  "刚才有个后辈来我家里。"
  由纪在厨房一边打开电饭锅的盖子一边问道,"难道是那个喜欢脱光光的好玩的孩子?"
  "你怎么这么记人啊?不过和那小子说话确实能分散一部分精神。"
  "既然在一起的话就带他一起过来嘛。我至少可以请他吃点咖喱。"
  由纪很活泼外向,即使面对初次见面的人也能轻松交谈。
  "那小子就算了。"
  "我可一直想见他一面呢。"
  由纪将咖喱,蔬菜色拉和水运到了桌子上。在吃饭的时候两个人都非常的安静。这大概是为了配合自己吧。从开着的窗子那里可以听见外面的电车的声音。
  饭后的收拾由初芝负责。就算是对于提供饭菜的一点小小的回报吧?不过由纪总是说,她向其他朋友提到说男朋友帮忙收拾后其他人都羡慕的要死。
  收拾完毕来到客厅后,由纪来到他的身边。看到他的面孔后突然嘻嘻笑了出来。
  "怎么了?"
  "没什么。"
  细长的头发摇摆着,自从初芝表示喜欢长发后,尽管有时烫发有时又拉直,但总体来说由纪没有再剪过头发了。他捧起一缕发丝,传来了淡淡的花香。
  "你洗过澡了?"
  "对,身体上黏黏的会不舒服。"
  好像被花香所吸引了一样,初芝将她抱进了怀中。由纪笑了一下,将初芝的头拉到了自己的胸前。初芝自然而然横躺了下来,享受着甜美的香气。
  "遇到讨厌的事情了吧?"
  初芝轻轻点头。
  "好吧,让我来安慰你吧。"
  细长的手指抚摸着他的头发和脖子。
  "你好象个孩子呢。"
  由纪说道。
  "寂寞或者想撒娇的时候就会跑来。我啊,在和你交往之前从来不知道男人是如此脆弱的生物呢。"
  她抚摸着初芝头发的手指加强了一些力道。
  "我还以为会更加更加坚强呢。"
  由纪在幼儿园担任老师。最初见面的时候她就说过最喜欢小孩子。有时初芝也觉得,自己对她而言也许只是孩子的延长而已。
  和由纪的交往,是在知道自己有可能受到了感染的半年后左右的时间。那是在大学的朋友的婚礼上,由纪是新娘一方的朋友。因为他作为了友人代表致词,所以尽管很累了,还是不能不去参加二次会。当他到达那里后,坐在他旁边的人就是由纪。最初吸引了初芝的是由纪的长发。他在心里暗暗觉得真是美丽的头发。
  那之后,他们在街上又偶然再会。原本只是在街头聊了几句,因为比想象中要聊得愉快,所以就去了咖啡店。他们在那里谈了很多,于是分别之前就交换了手机的号码。他们作为朋友交往了两个月左右。然后由纪主动对他说"我爱你"。初芝也喜欢由纪,但是却无法回应她。因为他害怕接吻和作爱,所以觉得这样的自己是无法成为合格的恋人的。
  那之后他们疏远了一段时间,可是当接受了两个月一次的检查之后,初芝因为无法一个人忍耐那种孤独和恐怖偶然给由纪打了电话。由纪什么也没多说的安慰了他。从由纪那里获得了安慰和痊愈感的初芝觉得自己再也无法放开这双手了。单独一个人是无法忍耐那种死亡的恐怖的。
  宠溺着他的细长的手指让他觉得无比心爱,丰满的胸部则点燃了他的欲望。可是不能再进一步了。充分的知识和理性,让他做出了这样的判断。这个心爱的人真的可以接受自己吗?答案是肯定还是否定,他现在还并不清楚。因为他非常清楚人类的心灵有多么的复杂。而且如果告白后又遭到拒绝的话,自己也许真的再也站不起来了。
  都已经交往了半年还只停留在接触上,别说是做爱了,就连接吻都没有一个,初芝不知道由纪是怎么看待他这个恋人的。由纪甚至没有问过他"为什么会这样?"
  爱上一个人,谈恋爱,结婚,生儿育女……这些再平凡不过的人生,这些其他人轻松的完成了的事情,对于初芝而言却是无比的沉重。
  "我爱你。"
  这句自然而然溜出嘴边的话,由纪听到后只是笑了笑后说,"我知道。"
  过了十一点半,初芝在勉强能赶上末班车的时间离开了由纪的公寓。由纪说了明天要早起。如果自己住下来的话,只会让她繁忙的早上更加麻烦。初芝不想这样。否则说心里话,他其实是希望能和由纪一起呆到早上的。
  夜晚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