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笑道：“贵妃这样喜欢，我这就吩咐下去，让他们好好培植几株红梅。到明年贵妃再来家时，就能看到这美景了。”
  贾元春暗自叹了一口气，想着明年还不知能不能有这个恩典呢，却也不能说出来扫了贾母兴头，便点点头。道：“那园里弄什么纸花绢花什么，就免了吧。以后别弄这些虚热闹，兴师动众，又不合时节。倒是这些梅花什么，多种几株，便是年年都可观赏。人人也都可观赏了。”
  “是，贵妃说是。只是贵妃难得回家一趟，他们也是一片赤诚之心。以娱贵妃胸怀。还请贵妃娘娘不要介怀才好。”贾母恭肃答道。
  贾元春忙道：“祖母不必这样。我只是不忍见大家为了我一个人兴师动众，既费了钱财，又费了心力，当真让我过意不去。朝廷赏下东西也有限，不知道家里要贴下多少呢。”
  贾母答道：“贵妃不必忧心这些。家里虽然不比往年繁盛。但也还支撑得过去。”
  妙玉听她们话家常，便不敢多听。只得退到一边。
  贾元春见妙玉避开，暗自点头，便招手道：“妙玉，你很好。本宫今儿个回来，竟想不到还能见着你这样一个人。看来我们也是有缘份。祖母，以后可得好好照管着妙玉，别委屈了她。”
  “是，贵妃娘娘放心，妙玉师父咱们家一直好生供奉着，不会受委屈。”贾母不知贾元春为何单单对这个妙龄尼姑青眼有加，心中狐疑，却也不能不遵从其令。
  妙玉也忙道：“贫尼这里好得很，安闲自。府里也都供养丰厚，贫尼能这里修行，竟是几世修来福气呢。”
  贾元春再看了妙玉一眼，才道；“好吧，园子也看过了，该回去开宴了。妙玉，你好好这里呆着吧，清心修行，以后自有你好处。”
  “是，贫尼谨遵贵妃娘娘训导。”妙玉恭恭敬敬地双手合十答言。
  贾元春便不再说什么，往外便走。大家都忙跟上前去。妙玉本想等后走，贾母却携了她手，一起往外走去。王夫人等跟后面一起出去
  到了大门外，贾元春坐上版舆，贾母等人也一齐上了软轿，从人奏乐，前面宫女宫灯引导，离开栊翠庵。
  妙玉领了众尼姑仍跪了，道：“恭送贵妃娘娘！”
  兆宫闱鸳鸯传宫物慕佳名贾琏叩庵门
  待贾元春一行迤逦下山远去，妙玉才领了众人起来，一齐回到庵内。
  妙玉对清和等十个小尼姑道：“这些日子大家也都辛苦了。幸得还不致出丑，合了贵妃心意。今儿个时辰也晚了，那园子里虽然热闹，却是我们不能去。这就关了庵门，大家也都散了，早些歇息了吧。明儿个也不用早课了，府里别人也都累得没有心思经管我们这里事，咱们趁机躲懒歇一歇也是应该。”
  “是，师父。”十个小尼姑也都齐声应道，也都散了，三三两两回屋，却仍兴奋地谈论着刚才见贵妃情景，议论着此时不知前面正殿里是如何热闹，如何杯盘陈列，山珍海味，如何仙音婉转，天魔乱舞。
  妙玉让王嬷嬷自带了缨儿去歇息，只留凌霜服侍洗漱。
  凌霜见妙玉有些若有所思样子，便道：“小姐，我看那贵妃娘娘很是喜欢你呢。跟你还说了好些话。我看那老太太以后只怕也会对你客气一些了。”
  妙玉心里正想着刚才贾元春对自己格外垂青事，但仍有些捉摸不定，便道：“连我也不知道贵妃娘娘是个什么意思。我不过是一个出家人，世俗事情也都跟我无关。”
  凌霜担心道：“贵妃娘娘喜欢你，会不会把你接进宫去陪她？”
  妙玉摇摇头：“怎么可能！宫里进人是何等严格事情。贵妃若要请人进宫去，还得要皇上下旨才行。并且，我一个出家人，进宫能做什么？皇上不会同意，宫里别人也只怕有议论。贵妃断不会这样冒失行事。”顿一顿，又道：“还有啊，我看贵妃娘娘也并不是真心喜欢，只不过是偶尔见了与寻常人不同风格来，多注意些罢了。我们也不能就自以为了不起了。”
  “哦，这样啊。”凌霜语气不知道是欣慰还是惋惜。
  妙玉看她一眼，微笑道：“你今儿个看了贵妃娘娘气派，便动心了？想要进宫了？”
  “没有啊。”凌霜语气却是不确定，想了想才又道：“我只想着，这荣国府不过是贵妃娘娘娘家，便有这样威势和富贵，真不知道皇宫里又是如何金碧辉煌，富贵繁华呢。我这心里便有了那要看一看念头来。只是我又想着，这荣国府里规矩都是这么大，行差踏错不得，那皇宫里规矩还不知道会怎么个严厉呢。若是我这样人去了，只怕还不得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了？所以，还是趁早息了这念头。”
  “你明白就好。”妙玉笑一笑，“只是你便想进宫去，我们也是不可能。想想也就罢了。”
  凌霜一边替妙玉衣，一边道：“小姐，你听那远远唱戏声音，不知道府里还要热闹到什么时候才散场呢。别人也都罢了，可怜林姑娘身子那样弱，还得死命陪着。”
  妙玉不禁一笑：“那也罢了。林姑娘身子是不好，可今儿个可是不同寻常情形，她也只得撑着。想来跟她人也都还能照顾她，给她喝参汤什么提神健气，也还能撑得过去。只是明儿个多半便要躺下了，也不知道养多久才能恢复呢。你明儿打发缨儿到林姑娘那里悄悄替我问候一声吧。”
  凌霜答应着，服侍妙玉睡下，然后自己也到外间睡去了。一夜无话。
  自从贵妃走后，府里果然又忙乱了几天，上下人等也都神倦力疲。等收拾好了，才又重接待宾客，送礼赴会什么。这日日忙乱，便没有多少精力来照管栊翠庵。妙玉也知道这些情况，便让众小尼姑自行玩耍，但只能庵内和庵外附近活动，不能下山去。
  期间惜春和黛玉也都来过，喝茶斗棋，甚是自。
  这日上午，妙玉正率着众尼殿内打扫拂拭，给菩萨座前供果鲜花重换过。正忙着，只见鸳鸯带了两个丫头来了。
  对妙玉来说，鸳鸯是见过，只是也从未正眼打量过。如今看起来，竟也是清丽可人。只见她身段苗条，头发乌黑发亮，容长脸蛋，细眉长目，肤色白嫩，身上穿着银鼠小毛天青褂子，下系银红撒花锦缎棉裙，行动说话，处处透着大方端重。妙玉暗道：鸳鸯府里丫头中，也算是顶尖人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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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贾元春来了又走了；但对妙玉关注却仍然继续大家也继续关注妙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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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4。兆宫闱鸳鸯传宫宫物　慕佳名贾琏叩庵门2
  长相其次，主要是行动做事那种大方气度，也难怪会被贾赦给看上。虽然那也都是后来才有事，但这也算是一个缘故。当然，贾赦看上鸳鸯，其中还有一个原因便是鸳鸯管着贾母财物，若是把鸳鸯弄到手上，贾母私房钱便也多半归他了。
  妙玉一边想着，一边迎出去。
  鸳鸯见妙玉迎出来，笑道：“我今儿个是奉老太太之命来给妙师父送东西来了。”便让两个小丫头上前，揭开小丫头手上捧盘上盖着红绫。
  妙玉一看，原来是一串沉香佛珠，还有一本经书。
  鸳鸯道；“这是贵妃娘娘赏下来，说是海外进贡佛珠。这本经书是贵妃娘娘自己抄录金刚经，往年也赏了一些给别人。贵妃娘娘说今儿跟妙师父很是投缘，便也给了一本。恭喜妙师父，能得贵妃娘娘这般厚待。”
  妙玉让凌霜把东西收下，又请入厢房奉茶。
  鸳鸯笑道：“早听说妙师父这里茶是好，想不到今儿个借了贵妃恩典，也来品一品这里茶香。”
  妙玉一听，便道：“原来鸳鸯姑娘也是懂茶之人。那我就好好给鸳鸯姑娘泡一杯茶吧。”
  鸳鸯道：“我哪里配那个懂字。不过是日日看着老太太和那些太太奶奶们喝茶讲究，略知道一些罢了。”
  便吩咐缨儿去准备茶具和热水，另请了鸳鸯到自己侧院里坐。
  凌霜和缨儿手脚把茶具热水也都备好了，妙玉也便认真地给鸳鸯泡了一壶茶，一样“洗茶”“凤凰三点头”“玉液回壶”，然后倾入杯中，奉与鸳鸯。
  鸳鸯笑道：“妙师父这泡一壶茶也有这诸多讲究，让人看起来也是赏心悦目。如坐春风。我今儿竟也好福气，品上这样茶来。比之往日喝茶，那竟是牛嚼牡丹，白糟蹋了好茶叶了。”
  妙玉淡淡一笑，低头喝茶，闲话道：“贵妃娘娘还想着给我这样人赏东西。那府里别人不知赏了好些好东西了。”
  鸳鸯道：“那是自然。老太太得东西多，有金、玉如意各一柄，沉香拐拄一根，伽楠念珠一串，另还有式宫缎八匹、金银锞各十锭。两位夫人也是宫缎八匹、金银锞各十锭，东府老爷和赦老爷、政老爷也都是御制书和宝墨、金银爵什么，府里小姐们及宝玉都依老爷们例减等。还有别爷也都有金银赏赐，连我们这些丫头及府中厨役、优伶、杂行人等亦都有赏赐。这皇家恩典，当真是浩瀚广大。我等这些粗鄙之人，略沾一些恩惠已是万幸之极了。”
  妙玉便问：“贵妃娘娘去后，不知老太太可提起栊翠庵没有？”
  鸳鸯看一眼妙玉。笑一笑道：“我知道妙师父担心什么。你放心，老太太也并没说什么。以前倒提起过一次，也不过是赞你模样儿生得太好了，为你惋惜叹息呢。”
  妙玉便道：“只怕是有些担心会让府里爷心里不安分吧？”
  鸳鸯又是一笑：“你也有沉不住气时候，这话也问出来了。不过我也跟你说个实话吧，老太太以前也还真有些担心。你也知道。府里爷们外面不管如何胡天胡地，老太太也不管，但若是惹了佛道中人。便有些不妥，传出去也不好听。只是后来见栊翠庵也还安静，你把这些小姑子也约束得很好，从不让她们下山到园子里去胡逛，老太太才放了心。前些天那天女庙小道姑到园子里闲逛。迎面撞上琏二爷跟琏二奶奶逛园子，二奶奶便生了气。把那天女庙主持天虚叫来，狠狠地训斥了一顿。那天虚一张老脸当时就涨得跟猪肝一般，只把那小道姑抓过来往死里打。二奶奶把这事禀了老太太，老太太跟太太也正议着要把这些小尼姑沙弥、小道姑道士遣送出去呢。”
  妙玉心里一惊：“那是不是我们所有人也都要出去了？”
  鸳鸯道：“妙师父放心。老太太说了，妙师父是贵妃娘娘看重人，又亲待要好好待你，所以妙师父仍要留这栊翠庵。老太太见妙师父稳重恬淡，所以是放心。说到时日常供奉是一样，并且跟府里小姐们也可往来走动，亲近一些也是好。”
  妙玉暗吁一口气，才知贾元春对自己另眼相待还是有好处，不然真把自己遣送出去，还不知道又会到哪里去呢。若是回牟尼院，只怕又会引起了缘和了因嫉恨，自己那里也无法安身，若是另寻尼院，只怕是鱼龙混杂，一不小心被人谋害了去。幸得还有贾元春庇护，暂时还能安身。
  鸳鸯又笑道：“妙师父也算是遇上贵人了。竟得贵妃娘娘这般看重，留这府里，大家也都好。府里小姐们也多一个伴儿。”
  妙玉想了想，便问：“鸳鸯姐姐，你也是见多识广了，你说说，贵妃这般看重我，是不是另有什么缘故？你听老太太她们提过没有？”
  鸳鸯见问，也想了想，才道：“我也觉得奇怪呢。按说，你并不是这府里人，也不沾亲带故，也没这个必要对你格外施恩。林姑娘和宝姑娘是家里亲戚，又格外出众，贵妃娘娘见见她们，褒奖几句也是应该。旁人连看也是看不上一眼，哪里还能有这些恩典呢。我想着这事儿也不寻常，只是也想不到究竟有什么缘故。平日也没听老太太提过一字半句。但那天贵妃娘娘回来，是不是跟老太太说过什么有关你话，我倒也不知道。因为那天贵妃身边，服侍人太多了，我们这些人也都不能近身。东府大奶奶，还有我们这边大奶奶，二奶奶平日里都是要人服侍，那天也都去服侍贵妃娘娘和老太太、太太去了。”
  妙玉深思着点点头，一时也无头绪，便道：“你说，看这样子，贵妃是不是有什么需得着我为她做，不然何必单单这样看重我？”
  鸳鸯便笑：“你不过是一个出家人，自顾尚且也难，还能为她做什么？她身边人也太多了些，便是真要做什么，这贾府人也不得都拼了全力去为她做？还有什么做不成？你也太多虑了些。再者，真要你做事，你又能做什么？为她念念经，做一场法事罢了。或许贵妃娘娘看重你，也不过是因为你生得太好了，她心里只是喜欢罢了。”
  妙玉心中狐疑，却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说些别闲话。
  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