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节
作者:尘小春      更新:2021-02-19 14:26      字数:4944
  姚雁儿容色淡淡的,却也是若有所思的瞧了文姨娘一眼。文姨娘平日里亦是小心谨慎,弄出些个温和的情态。今日就算是被苏后称赞了几句,原本也是不必如此失态的。
  她并不理会,就准备领着几个丫鬟便走。
  文姨娘见姚雁儿并不上当,心里却也是生出些个懊恼。
  随即文姨娘眼里精光一闪,亦是忽的跌跌撞撞的,便这般退了好几步。她口里亦是闷哼了一声,仿佛受了极大的痛楚似的。
  这声惨叫声音虽然不大,倒也是引得周围一遭女子的注意。
  巧姐儿原本呆呆的,文姨娘心下发狠又是掐了女儿一下,巧姐儿顿时也是痛得叫出声,一双大大的眼睛也是雾蒙蒙的,生出了一丝丝的水光了。
  而文姨娘亦是跪下来,好像刚才姚雁儿当真对她做了什么似的,却也是委委屈屈的,情态亦是极为可怜。
  她极为凄然说道:“夫人嫌我不好,我也不好说什么。只妾身今日随着来了,当真是为了照顾巧姐儿,断然也没有别的心思。娘娘为何提起我爹,我实在也是不清楚。”
  娇蕊可当真是被文姨娘气住了,她指着文姨娘,手指亦是轻轻颤抖,亦是说不出话来似的。而她亦是结结巴巴的说道:“你……胡说……胡说什么,夫人……几时为难……你了?”
  只娇蕊虽然这般说,却也自然也没几个人肯信的。
  见着的人,自然也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儿。
  料来是姚雁儿心胸也不开阔,见着文姨娘在皇后跟前出了风头,心里就泛酸,且为难这么个妾。
  亦是有几个人露出果真如此的样儿。
  只说这昌平侯府的正妻,果真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
  “千错万错,却也是妾身的错,只盼夫人莫要为难巧儿。一切都是贱妾的不是,是我不合来此,夫人说我上不得台面,自也是了。是妾身原本也不该来这个地儿。”
  文姨娘眼眶亦是微微发红,仿若受了那天大的委屈。
  她口口声声说饶了巧姐儿,却不提自己委屈,越发也是像受了欺辱的。
  便有些个贵女露出些个鄙夷之色。
  文氏只是个妾,她们自也是瞧不上,只是姚雁儿这般也是太小气了些。
  孙慧安原本正摘了朵花儿玩,此刻也是丢了花儿,朝着姚雁儿假意劝道:“音娘,左右不过是个妾,便是出了个风头,也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妾,你仍然是妥妥当当的正室夫人。何苦计较这些?你罚她也不算什么,气坏了自个儿的身子,那却也是不好了。”
  一旁另一位姑娘也是捏着团扇遮着脸添话儿说道:“人家便是有个女儿,也不是个儿子,也没什么了不得的。音娘如今没有儿子,自然是难免心焦了些。”
  一时竟也没人不信文姨娘的。
  只这时,却有一道少女嗓音响起:“我方才瞧见了,是这位姨娘主动说话,只说些,不好听的话。夫人却,却没有理会,更没有动手。却也不知道姨娘她,她怎么就倒了。”
  她这一番话倒是说得令众人惊讶,如此说来,竟然却是这个姨娘主动陷害夫人了?
  姚雁儿倒是没有想到,方才的这番情态竟然也是被别人瞧在眼里。且这女子似乎也是不通世事,竟然还径自就说出口了,还肯替自己说句话儿,也不怕沾染什么。
  而姚雁儿一侧头,发现说话的竟然又是之前救下的丽敏。
  丽敏果真是极少和相处的,这般当众说话也是有些不自在,却也是极认真的样儿,并没有退缩的样子。
  这丽敏,瞧着就是个老实样儿,似乎也是不会说谎的。
  文姨娘眼眶红红的,却也是楚楚可怜的:“夫人自然也是没有为难妾身,妾身也,也是不敢辩驳,我一个贱妾而已,自然,自然没这位小妾说得有分量。”
  文姨娘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儿,谁也不信这般温和的人儿竟然会那么大胆子。
  姚雁儿若有所思的瞧着文姨娘,只觉得自己从前似乎还是将文姨娘给小瞧了。这妇人却也是厉害的,似乎还跟自己手段差不多,人前一副怯弱弱的样子,谁也不信这样子的人有多大的胆子。
  且如今文姨娘话里话外的意思,却也是丽敏帮衬姚雁儿说话,既然如此,她说的话自然也是不可信的。
  孙慧安先是一怔,随即倒是露出些个了然之色。她嗓音微微一提,亦是隐隐有些讽刺味儿:“我便瞧着,有些个人便是好巴结的,说话真真儿爱看风色。好好一个小姐,就算是出身低了些,也不必为难个妾。”
  孙慧安话里话外的意思,自然也就是认了文姨娘的话,只认定丽敏是说谎的。
  “这也是人家有眼光,便瞧出人家相公是圣前红人,又爱惜夫人,这好处实惠还在别处呢。”
  “我瞧倒也是可巧了,难不成娘娘方才赞了别人一句,这人脑子就糊涂了,便轻狂起来?有些人,便是说些个瞎话,脑子也该清楚些个。”
  这形容丽敏的话,亦是越发尖酸。
  丽敏倒是不似别人想的那般,因为几句话儿就面皮子薄不敢说话了。她轻轻的抬起头来,一双眸子却也是沉沉的:“你们的意思,我大约也是听得明白了,大约是说,我是为了侯夫人说谎。可却并不是这样子的,我刚才瞧见是这样子,就这样子说了。”
  这气氛倒是有些尴尬,一时间也是没人说得出话来了。
  姚雁儿却也是禁不住暗暗的摇摇头,要说这丽敏,实则也是太直接了些。这些京中贵女,说话就是爱这般含蓄的,说得捉不住把柄,可是就是实实在在在说你的。
  可是这位丽敏,却也是好像当真就不懂这些的,竟然就是说得这般明白。
  只是她这份直接,也是并无用处的,别人只会出口笑话,却也是不会将她说得话当真。
  奇的是丽敏看着虽然羞涩腼腆,似乎很少和人接触也似,然而却并不是那等亦碰就缩的性儿,竟也是极为坚定的。
  孙慧安噗嗤一笑,手中帕子一招摇:“姐妹们,我瞧还是散了吧,有人就是眼睛尖,就能恰巧就见到了什么呢?我们哪里能有这样子的本事?可是说不过人家。”
  这些个贵女,对文姨娘原本也是没有多大的兴趣,也都散了。
  丽敏顿时皱起了眉头,不由得说道:“她们这样子说,我心里却是不明白了,实在是不知道他信没有信。”
  姚雁儿也是笑了笑,这妹子可真是憨直的,似乎也就什么也不懂。
  “她们信不信,原也没那么重要。我原本也不与她们过日子,也从不曾在意过。”姚雁儿轻轻说道,眼波水光流转,轻轻拢了下耳边秀发。
  丽敏也只是轻轻点点头。
  文姨娘还跪着,一时又暗恨那些个贵女性子凉薄,嘴里虽然损了姚雁儿几句,却并没有多瞧自己一眼。再者就是那丽敏,若不是这个直性子的出来搅合,自己能将这桩事闹的更大的。一时她跪在地上,姚雁儿自然不会出言安慰,可是却也没有出语呵斥,仿佛就当文姨娘不存在一般。姚雁儿便这般走了,却也还是留在文姨娘在那儿。
  一时文姨娘哭也不是,闹也不是,人家正主儿都走了,自己就是想要表演,那也是没有表演场地,更是无人来看。如此一场好戏,自然也是索然无味了。文姨娘一抬头,就瞧着丽敏有些好奇,就这般瞪着眼瞧着自己。
  ☆、九十八 诬陷
  文姨娘自然也就知道,方才丽敏什么都瞧见了。而如今自己这般,落在丽敏眼里,那俱是做作罢了。一时文姨娘心里也觉得没趣,便起了身子,轻轻的拍去了衣摆的尘土,又将自己的女儿拉扯起来。天知道哪里来的糊涂东西,却也是接二连三就坏了自己的事情了。
  文姨娘紧紧的捏着帕儿,她是善于调香的,这帕子上原本也是沾染了一些粉末。今儿出门前,她也就是在马鼻子前晃了一下,过了阵子,药就发作了。
  只这个姚雁儿,还真是有几分运气的。
  当然文姨娘亦是个极谨慎的人,就算是有什么打算,也不会只依仗这个。单单靠惊马就除掉姚雁儿,文姨娘亦是没有存这般侥幸之心。
  可是文姨娘心里仍然着恼,恼恨这丽敏便爱管闲事,就这般坏了自己的事儿了。
  这官家小姐,身娇肉贵,便只是个庶出,也比自己这般奴婢出身的要好得多了。
  文姨娘盯着丽敏,眼底深处,竟也流转了几许怨毒之色。
  等文姨娘扯着女儿去了,云辞寻着丽敏,他面上亦是添了些个恼怒之色。
  “我便说了,那个女人便不是个好的,你却不肯听劝。”
  云辞眼里也是心疼,他如何不知道,这些京中女子犯起口舌,自是极阴损的。
  “可是敏儿亲眼所见,夫人并没有为难那个妾。哥哥,你不相信我?”丽敏认真瞧着云辞。
  云辞一时为之语塞。
  是了,便是他自己,也会认定那个虚伪的女人因为文姨娘得了皇后恩宠便有意留难。那女人便是个寡情的,从前跪着求着送上门去给秦渊做妾。如今秦渊死了,却也浑然不做一回事儿。只丽敏这个年轻单纯的,方才瞧不破姚雁儿那些个心思。
  可是既然丽敏这样子说,那女人自然没有为难那个妾。
  云辞只得说道:“你说的,哥哥自然也是信的。可是这也没什么了不得,那些妇人姑子说什么,只是外边儿传出去不好听。只要侯爷疼她,谁也动不得。”
  这些内宅算计之事,丽敏这小姑娘自然是不懂,而自个儿也是极不好解释的。
  姚雁儿独个儿走着,她瞧着寺里的菊花,这里的僧人养菊很费了些功夫,粉白绿黄,养得娇嫩,亦难怪是京中一景。
  娇蕊想要说什么,却是被红绫扯住了。夫人瞧瞧这花,散散心,心里快活些,也是好的。
  平日里那些个堵心的事原本就不少了,如今散散心也是好的。
  姚雁儿也干脆挥挥手,打发走了丫鬟,只一个人这般闲逛。
  红绫原本有些担心的,只又念如今皇后也在这儿,此处自也是极为安全的。故此她也和粉黛几个便下去了,只留姚雁儿一个人独处。
  姚雁儿瞧着这些个菊花,却也是微微有些恍惚。
  小时候,父亲也知道这儿的菊花有名,若是有暇,亦是会领着自个儿来这里的。那时候,还有几个堂姐堂妹陪伴,弯弯那丫头,却也是个顽皮的,只扯了那些个菊花,胡乱插了自己一头。那个时候,自己自然也是欢喜的。
  可是如今,自己成为了侯夫人,却连从前的亲人都不能见了。
  只这时,一个男人身子却是闪了过来,轻轻把玩自己手指间一枚玲珑玉。
  “昌平侯夫人,可是许久不见?”
  那男子一身紫色衣衫,长眉轻敛,眼波流转,仿若寒水一般。只他那唇角儿轻轻一挑,笑意盈盈,隐隐透出一股子邪气儿。
  一时间,姚雁儿浑身冰凉。
  那样子的嗓音,她似乎是听过的,却也是入了自己梦魇,仿佛再也摆脱不得一般。
  原来那身子最后的记忆,是男子赤着身子,躺在床上轻轻笑着瞧着自个儿,手指轻轻捏住了自己的下颚:“不过是弄来玩的,何必要来成婚?”
  对方手指捏得极紧,传来了一股子的疼痛。而她内心之中亦是浮起了一股子的屈辱,那身子透出了一股粘腻的感觉,让姚雁儿觉得恶心到极点。
  而上一次,自己在树林中,便从那树上跌落下来,浑身生疼。她唇儿里咳出了不少鲜血,似乎只觉得自己都喘不过气来了。
  那男人带着鬼面具,有如梦魇一般出现,神色竟然是说不出的冷酷,对方扣住了弩箭,就这般冷光森森的对着她。她只觉得自己都喘不过气来了。
  对方那嗓音,却也好似毒蛇一般,窜入了姚雁儿脑海里。
  诸般情绪只是在姚雁儿心尖儿转了转,只她抬起头来,眼里却也没了惧意,只如秋日的天空一般,明澄水亮,温温柔柔。
  姚雁儿眼里只有些许错愕,却并没有什么惊惧心慌,只轻轻说道:“公子,我们什么时候见过?”
  聂紫寒目不转睛的瞧着眼前女子,她俏生生的脸儿轻轻就抬起,唇瓣儿柔柔的,皮肤白白的,乌黑的眸子却是凝定柔和的,只有浅浅的错愕。
  这女子,掩饰的功夫倒是极好的,只瞧她面上神色,定然会觉得她是纯良无辜。
  许是没有瞧过自己,故此方才这般淡然。只聂紫寒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觉得这女子似乎什么都知道的。
  只她这般静静的眼神,却是让聂紫寒有些不满意,虽然澄亮,却好似湖水一般平平静静的。
  他不由得想起那一日,姚雁儿瞪着自己的样子。当时还不觉得,可是这些日子,这妇人眼神就跟烙印在自己的心口似的,就反反复复的想起来。聂紫寒只不知道,这妇人如何就拿这样子的眼神来瞧自个儿。
  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