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节
作者:冷如冰      更新:2021-02-19 14:04      字数:4968
  我想起那天,我成亲的第二天到宫里去请安的时候,看见太后的情景。她很端庄的坐着,虽是浓妆华服,可还是透了一种可亲。
  那种感觉是无法骗人的,也许太后并不喜欢我,也许她可以看透这一切,但是她天性中的慈爱却无法隐藏。我可以感知那种本性中的善意。
  刚才哥哥的话我听了,也想了,隐约中想着是否是她做的这一切,但是,既然皇上也是太后所出,按照传统,只要嫡长子才可以拥有太子的地位,才可以成为下一任的皇上,太后实在没有必要这样做。
  又想到错综缠绕的后宫,不禁叹气。世间没有无来由的事,也许,发生了我们无法理解的,但是,总有理由的。
  赶的很急,到了相府的时候,看见的却是一番紧急的战备情况。府邸内的亲兵全都穿戴好了盔甲,并且手中准备好了兵器。父亲在中厅,一听说哥哥回来了,立刻让小童叫他过去。
  我想问,但是哥哥扶我下了轿子,跟我说,去吧,前面的事多,也乱,不要出来。
  可是,……
  芙儿,事情远没有完结,也许,这才是刚开始而已,……,去吧,别出来。
  说完,他走了进去。
  我看着眼前的这般情形,让我如何安心?太后,也许是永嘉最后一个希望了,可现在,……
  但是,周围都是父亲和哥哥的亲兵,尤其是这样的情况下,我只有转身走进后面。耳中回响的都是那些兵器的碰撞声音。
  看来,太后的死不是最终,也许只是开始而已。
  想起玲燕许久没有来,也许已经得到了这样的消息,走了,或者,正在策划些什么,可这些,都不是我可以管的了。今夜的相府很是混乱,但是在乱中却拥有一种严谨,就像现在,我只能回自己的楼上去,我无法去别的地方,即使只在相府里也不行,我的身边一直有人跟着,看似保护我,可是真实昭然。
  想起了永嘉,我们真的可以度过这次吗?不然,黄泉路上,可能相逢?过了奈何,我们是否可再见?
  不知道何时,我们竟然可以到了这一步,现在想想原来,也真的很有意思。那次他第一次见的我,是我们的新婚,他揭开了我的盖头,然后说,你不好看,……
  想到这,我扑哧的笑了出来。
  再后来,就是,那天进宫给太后请安,永嘉第一次握住我的手,我在漫天的雪中看到了他如上古灵玉一样的眼睛,……
  然后是,他让我看他的书,告诉我皇上送给他的并蒂莲,……
  那是我到护国寺上香回来,永嘉穿身黑色的披风站在王府门外等我,黑色的披风和落在上面的雪都同样是那样的记忆深刻。
  究竟我们为什么会相遇,为什么会分开?难道只是因为,我们的身份,都是他人权力迷宫中的筹码吗?
  上了楼,也坐了下来,看着外面的残月,不知做何感想。
  不想去想,不愿去想,可总是不由自主的去想。这次他们到底要做什么?这次和上次追我回来相比,可真有如临大敌的感觉。
  究其根本,不外是为了防止太后的事情而给京城,给王朝带来不稳定,但是,太后的背面,又是一番什么情景?
  焦躁不安的夜就在这样的猜测和下人们惶恐的眼神中过去了,天亮的时候,哥哥和父亲他们并没有回来,但是相府内的戒备更加紧了。
  后来,到了晌午的时候,哥哥回来,我赶紧去看他,这个时候,我身边的那些人也不敢管了。我到了他面前只见的就是满身的疲惫,我问他,出事了吗,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就是这几天京里不太平,不出门就没什么,……
  他边说,边换下了战袍,我看见了湛白色上的一点嫣红。
  哥哥,你在说谎。
  我的声音很平和,但是我感觉,语气却不平和。
  父亲还没有回来,……,你们不是文官,是什么事让你们如此?
  我指的是他们带了全府的亲兵,穿盔戴甲,手持长矛利剑,出了府门。这样的情景,除了有人作乱,还有什么可这样的招摇?
  ……,昨夜太后突然辞世,太后的弟弟,兵部大司马沈莳竭乘机作乱,……
  乘机做乱?我问了一句。
  好熟悉的感觉,又是乘机作乱,这些年大家为什么都相安无事,现在到都动作了起来。沈家虽是外戚,可一直安分守礼,沈莳竭不过荒唐了些,再怎么娇纵不可能如此冒天下之大不讳。
  突然眼前一片清明,皇上要的人其实是沈莳竭。太后,一个深宫的女人,纵使她身份贵重,可又能有多大的能耐可以撼动朝堂?
  可,沈莳竭不像这样的人,……
  还是他隐藏的太深,可要是太深的话,皇上又如何轻易察觉?
  是,现在已经包围了沈府,……
  哥哥说到这里,站了起来。
  女孩儿家的,不要理这些,昨夜休息的怎么样?
  你受伤了。
  ……,没有。
  你战袍上有血迹。
  芙儿你看错了。
  哥哥,你们肯定是强攻的大司马府。
  芙儿,……
  哥哥,……,这个时候早已经不是我可以置身事外的时候了。永嘉这个时候反倒比原先更加的凶险。太后,大司马,这些都是永嘉背后的人,要是这些人都没有了,皇上还有什么顾及?
  难到你们当真不顾念芙葭和永嘉毕竟夫妻一场,真的如此狠心?
  我们可以做些什么,我们又能怎么办?沈家一直是外戚,虽然沈莳竭不显山露水,可暗中使了多少的绊,这些都是朝政,你不知道的。直到现在,他还在顽抗!
  他起兵了吗,他逼宫了吗?
  ……
  哥哥要我问的无言。
  但凡有个出路,没有人愿意死的。他只是没有打开大司马府邸的大门。
  这是人性,不是逆天!难道他就应该出来受死才是正确的吗?
  芙儿,……,这些你都不懂。
  我是不懂,这些我都不懂,……
  我突然感觉多说无有益处,转身要走。
  芙儿,站住,你做什么去?
  ……,我去,见永嘉最后一面,……
  我没有转身看着他,说完后,停了一下,我感觉不到背后的哥哥,所以就赶紧下了楼,他没有拦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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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知道没有明天后,我们要做些什么才可以度过已经知晓的末日?这些,我也不知道。我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到禁宫去,去看看永嘉。不知道什么时候,对他的感情已经如此,是我们的缘分,还是劫数?
  下得楼来,可却无法出这个大门,堂皇的相府,金漆的匾额,手持长剑的战士。他们手中银亮的剑拦住了我的去路,一句话也没有说。
  让开。
  我的声音已经干涩,我的心已经慌乱,所以,我现在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才是最合适,心中却只有一个目的,我想出去。
  大小姐,没有两位姚大人的手令,任何人不允许出去,包括您和夫人。
  答话的声音低沉,但是带了不可更改的坚定。
  我又走前了一步,让开。我的手已经触到了他的剑,而他的手的确颤抖了,可依然没有让开。
  大小姐,军令如山,请恕罪!
  这次,我真的已经快要握住了他的剑,他只有后退一步,躲我的手。
  我笑,说什么军令如山,你还不是退了一步?既不敢伤了我,又不敢遵守我父兄的命令,前后左右都是死路,在这样的情况下,你该如何?
  如此问他,何尝不是我的心?
  他看着我,年轻刚毅的脸上带了困惑,可这也是一瞬间,下一刻,他的眼中透出了决心。
  大小姐,不敢伤你,这是人心,可,在下是武将,既然接受了姚大人的命令,就要遵守。您知我为难,这是在下的福气。
  他说完,跪了下去,将剑放在我的脚边。
  您可以杀了我,但,我绝对不能放您出去。
  你,……
  我看了外面一眼,满眼都是士兵,看来,即使我可以出去道门,外面,对我来说,还是禁地。
  这样的情形,该有什么样的结果?
  芙儿,……
  哥哥的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
  不可如此,我下了命令,谁也无法出去的。外面乱,……,等父亲回来后再商定,到底该怎么做,好吗?
  哥哥,……,我只想出去看看,我怕,如果去晚了,就真的晚了,……
  我的声音很轻柔,带了三分的恳求。
  何苦呢,出了家门又如何?现在你以为自己可以到禁宫吗?
  皇城在昨夜已经戒严了,现在即使一只鸟也无法飞进去,更何况是你了,……
  芙儿,放弃吧,……,人生不是事事如意,我们努力过,争取过,所以,该放手的地方就放手吧,……
  原先你想要的都得到了,人长大了,也该学会放手,……
  我看着哥哥,苍白的脸上满是疲惫,我知道我不应该说什么了。这一场中,如果还有一丝可能哥哥也不会让我放弃的。这几天的转变实在太突然,也太快了。
  再次开口,已经没有了原来的强硬。
  哥哥,芙儿原来得到的都是你们给我的,而现在才我最想要的。我知道我不知福,可感情来的那样的强烈,在不知觉中,已经无法放弃了。
  知道哥哥为我好,但是,……,如果我可以控制心的方向,我不会如此的固执。
  我也渴望平淡的生活,所以我尽量让自己不争,也不计较,可我们生活在这里,不是想要躲,就可以躲的开的。
  他低着头,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微微散乱的发丝映着苍白的脸,有些颓废。即使这样,他一身的湖蓝色的长衫还是让人感觉清爽舒服。
  芙儿,不是我拦你,你真的出了门也没有用,……,等父亲回来吧,一切从长计议,好吗?
  看着眼前的大门,朱红色的漆,金色的钉子,一对瑞兽咬住铜环扣在门的两侧。这还不是禁宫就已经如此了,更何况是那里?
  我看不见前面是什么样的路,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可以越过眼前的横梁。我出不去,就只有和哥哥回去了,索性等的时间不是很长久,父亲回来后,带了一个消息,让我大内觐见。
  在等待中已经熄灭的愿望,这次随着皇上的一道圣旨降了下来,却不知道是吉或凶。
  大司马沈莳竭被俘,可却放过了沈家。这是我身边的小丫鬟打听来的。由于这次动静太大,即使兵士不说,可下人看到的也不少。小丫鬟把这些当成了新奇的事情来说,我也隐约听了不少。
  朝廷的兵不能攻,而沈府则一直紧闭大门,成了对峙之势。当时天黑,里外火把照耀了整个夜空,连周围的百姓也看到了,可是没有一个敢过来凑热闹的。
  由于沈府和姚家相隔很近,所以姚家的家丁有人在阁楼上看见了那场面。
  虽然很是杂乱,可分外的静寂。
  终于,半夜十分,沈府打开了大门,沈莳竭一个人走了出来。
  后来,只看见沈莳竭和父亲说了些什么,但是听不清楚了。
  就在奉旨进宫的那一天,父亲终于见我了,刚开始,他没有说话,单是看着我,然后用他一贯很平稳的语气说。
  这次皇上不单叫了你,连我和简御也叫了。等到了禁宫,我们在外面等你,……,说话万事小心。
  我低头听了,然后答应了下来,在我转身要去换宫服的时候,父亲叫了我一声,我停了下来,等他说话。可平静了许久之后,他轻轻叹了一下,然后摆了摆手,叫我出去,而他则看着书房的一幅画入了神。
  那是一幅山水画,墨用的很淡,但蕴涵了隐隐的一种霸道,山好象是云缭绕的峻岭,而水则是薄冰下的急流。
  我留心了一下,落款是凌日,和大理寺挂的山水是同一人画的,……
  再见到皇上的时候,他还是那个样子,只是比先前多了更加无法化开的疲惫。
  为什么会这样,究竟是谁的错,为什么在这件事情中没有一个人可以拥有开朗清明的表情,为什么每个人都是这样一付受伤很深的样子?
  我跪完了,也行了礼,他让我起来,也让我坐下,而他则背着我,看着外面。
  无语。
  任时间在我们周围流逝,我甚至可以听见他呼吸的声音,低沉而飘渺。
  ……,让你来,是想你做一件事,……
  他终于说话了,所以我静静的听着。
  这两天的事你也知道,……,太后,……,太后的事情,我想让你告诉永嘉,……
  永嘉不知道吗?
  他点了点头。
  如果,……,我拒绝呢?
  ……,可以,朕不想逼你,只想问问你,……,你要是不想说,就算了,……
  看他这样的憔悴,我有些不忍,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他的弓张的太满了,结果就是这般的无可挽回。
  皇上,您,……,想怎么处置永嘉?
  他毕竟是我的弟弟,我不想伤了他,如果,他肯,我愿意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