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节
作者:谁知道呢      更新:2021-02-19 14:02      字数:4886
  “师父,你要喝梅酒还是泡茶?我看茶叶快不能喝了,你跟我一道喝梅子酒吧,改明个儿我下山把该买的东西全买回来。”他边说边把洗好的杯子拿出来,替柳煜颺倒了一杯香醇的酒。
  没办法,离开了三年多,什么干粮还是柴米油盐酱醋茶,甚至连地窖的酒酿寒梅都不能吃了,唯一还能食用的只剩愈酿愈香醇的梅酒。
  “伤脑筋……” 柳煜颺环视整间屋子,“休息一下就来大扫除好了,该丢的也丢一丢,才好列张清单出来。”
  哗哗!苍羽飞上它的特等席,不满的用翅膀扫去灰尘。
  “吵死了,羽毛长那么多就是用来扫地的,别偷懒,连地板也扫一下!”封亦麒笑着逗它。
  哗!金色的眼睛瞪向存心捉弄人的主人。
  柳煜颺拍净椅子上的灰尘,坐下后拉着封亦麒坐到自己腿上。
  “你别逗它了,还有什么想要的没有?”
  “有啊,我要吃梅子。”他刚才兴高采烈的想开一罐来吃,可是那味道已经发酵了,他可没勇气尝试挑战自己肠胃的底限。
  “冬天快到了,今年咱们酿多一点,够你吃一整年的份,怎么样?”
  “好啊!”说到这里,封亦麒抓过包袱,取出在山脚边小村收到的信,“师父,你要拆吗?”
  “当然拆,署名是白兄耶。”他抽出一把小刀割开信笺。
  “他又有什么事?”封亦麒嘟哝。
  “他说……” 柳煜颺飞快的扫视一遍整封信的内容,“除了道谢外,他说他要去四川走一趟。”。
  “他要去唐门?”封亦麒皱眉,“他会吃亏。”
  想到白彦海的那死脾气,封亦麒直接断言。
  “但我们现在去也是来不及了,这信五天前就送到了。” 柳煜颺无奈。
  白彦海八成在他们离开晴雾峰没多久就写信动身了,不想劳烦他们的动机非常明显,可这放不下心又怎么办……
  “有了,师父,我们去书房。”封亦麒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一个好点子。
  “怎么?”他不解,却仍是跟上。
  “我在回来的途中抢了只信鸽。”而信鸽飞得比人快很多。他开始磨墨。
  “哦?”他已经不想去纠正他的“拐鸽”行为了。
  他现在对麒儿也没有什么太大的要求,只要不为非做歹或滥伤无辜,其他的小恶,就不用太强求了……
  “那支信鸽是驿站的。”传送消息真方便。封亦麒摊开白绢,挥毫写了一堆字。
  “所以?”看着他写的内容,柳煜颺的双眼陡然大睁,“麒儿,为师的觉得这个点子不太好……”
  “很好啊。”封亦麒看看自己写的内容,“不觉得很方便吗?”
  “方便的只有我们,他可就忙翻了。”
  “可是只能这样啦!他有空又没事做。”
  “他赶得上?”他怀疑。
  “他上回跟我说他要往西走,算算也该到了四川附近了。”封亦麒露出算计的笑容。
  “他肯帮忙吗?”他个人觉得可能性满低的。
  “这就要赌一把了。”他耸肩。
  “麒、麒儿?”这是什么不负责任的说法?
  “放心,他对白彦海的印象不错,若“恰好”没事做,去帮帮忙也没差。”哼哼哼,他该回报一下了。
  “若害他受伤呢?”
  “被唐门的人打到受伤?那就可以笑死他了,他十三岁那年的测试就是踢唐门的馆。”他则是单挑少林寺十八罗汉。
  “他会生气。”听到这里,柳煜颺也不再坚持,只是无奈的笑了。
  “等他有那个闲功夫跑来找我算帐再说吧。”太过理所当然的口气。
  看着他一脸淘气的笑容,柳煜颺轻拉他发尾。
  “你还欠他一份情。”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
  “所以才这样做啊!”封亦麒丢开笔,转身吻住柳煜颺仍想说什么的嘴。
  清风扬起白绢的一角,上头龙飞凤舞的草书清楚的写了那个可怜“救星”的名字——袭风!
  ※ ※ ※ ※ ※ ※
  三天后,四川·成都——
  暮霭西沉,艳红色的天空仿佛着火一样的燃烧了整片天际,一直到大地的尽头。
  看着带有些许凄凉的美景,袭风一个人静静的品茶,边思索着接下来要上哪里去才好。
  去看看蜀道好像不错,赤壁也挺有看头的……还是干脆南下云南去逛逛五仙教的老总舵……
  他沉思,直到有人逼近打断了这些许宁静。
  “大爷,这是您的信。”一名风尘仆仆的男子恭敬的双手奉上一只鸽子。
  袭风冷冷的看着咕咕噜叫的白色鸟禽类动物,淡漠的眼浮上一些不解。
  但他就算在这边和这只动物互瞪一天也不会有答案,所以他只好取出信筒内的绢纸,摊开来一看究竟。
  这不看还好,一看简直气死人。
  怒火在腹中流窜,他耐着性子强迫自己看到完。
  “臭小子……”他眯着眼仿佛要射穿那封信一般的看着最后两行字,半响,他冷眼看着依旧躬身等候的人。
  双手握拳,放松又握紧,握紧又放松,他花了好一会儿功夫才压下杀人的冲动。
  罢了,他反正也没事,就去走一趟吧。
  “拿去。”掏出一叠银票,抽了三张放在那人手中。
  “谢谢大爷。”那人见钱眼开的笑道,捧着信鸽跑走了。
  袭风并没有理会他,只是一遍又一遍的看着那封信。
  “这不关我的事……”他喃喃自语。
  当然,他也可以不要淌这浑水,烧了这封信,当自己拿银票砸狗所以少了些钱,其实什么也没发生过……
  “可恶……”低咒一声,将信粗鲁的塞入怀中,仰头喝完上好的龙井茶——他现在什么茶也尝不出来——披上披风,抓了行囊就踏出客栈。
  四处确认了一下方向,他向着日落的方向走去。
  ※ ※ ※ ※ ※ ※
  几个月后,扬州。
  说起柳家,在扬州几乎是无人不晓。柳家历代似乎都有经商奇才,从一开始以纺织业起家,由一家小小的纺纱厂开始,三代内迅速攀升至江南首富,不但占了全国近二分之一的市场,连皇室的衣物都是由柳家一手包办的。尤其在五年前,柳家长子柳煜霖高中状元,一年后被皇上赐婚,将宫中最得宠的梓星公主指婚给他。一夕之间,柳家成了皇亲国戚,声势如日中天,访客车水马龙的几乎踏破了上好的红木门槛,让好客又怕管家被累坏的柳家男主人不知如何是好。
  而柳家最受人津津乐道的不是他们财多势大,而是他们几乎快成了遗传特徵的好脾气和善心。
  柳家历代的主人都很乐善好施,从修堤防到铺路;发米赈灾到帮助生活有困难的穷人或孤苦无依的老弱妇孺,他们大笔的洒下银两黄金绝不皱一下眉头,因此成为扬州百姓们爱戴的对象。
  而这天,俭朴不喜欢铺张的柳家大门口破例奴婢男丁排了两排,连温柔婉约的柳夫人也一大清早就站在站口引颈盼望,柳老爷则是忙着指挥众人搬东搬西的,为的只有他们离家七年的次子终于有空回家了。
  不顾寒风阵阵,柳夫人忙着远眺。
  突然,她兴奋的上前走了几步。
  “老爷,是颺儿!”
  “真的?这回你没看错了?”柳老爷连忙走到门边确定。
  想她爱子心切,一早到现在不知把多少人误认为儿子,这回可别又出错了。
  “这回我一定对了。”柳夫人喜滋滋的道,人已经迎上前去了。
  见她走近,柳煜颺连忙下马,人还没站稳便被柳夫人抱个满怀。落后半个马身的封亦麒警戒心一起,连忙想靠近,却在听到柳煜颺的话后退到一边。
  “娘,天气冷,您怎么不在屋子里等着呢?”他脱下披风替柳夫人披上。
  “娘想死你了,来来来,快跟娘进去,这会儿没住个半年娘可不放人了。”她薄责,却是说不出的宠爱。
  “是呀,二少爷,大伙都很想你哪。”管家也说道。
  “就是啊……”
  一旁的婢女和仆役也纷纷开口,场面有些混乱,却是温馨宜人。
  “夫人,颺儿也累了,先让他进来喝杯茶吧。”柳老爷摇首制止快失控的场面。
  “对对以地,我一兴奋都忘了……”她不好意思的笑道。
  柳煜颺温柔的笑着,轻拉开她的手,转身向为了避开众人而退到大远方的徒儿招手。
  “麒儿,过来吧。”真是个没良心的孩子,放他一人承受这种人海攻势,却一点也不肯帮他分散众人的注意力。
  顺着他的手势看复查,所有人都呆住了。
  好标致的……小姐还是少爷?
  柳夫人偷偷拉拉柳煜颺的衣袖。
  “这是哪家的小姑娘啊?”她小声的问。
  “娘,他不是姑娘家,他是男孩子,孩儿的徒儿。” 柳煜颺苦笑解释。
  二少爷的徒弟?
  喧哗声在人群中散开,封亦麒凝着表情杵在当场。他想听柳煜颺的话上前,但一张张比什么都热心的笑脸让他神经紧张。
  这些人一副想抓他进屋的样子是什么意思?
  “师父……”有些困难的不着痕迹避开每每想碰他的手,他艰涩的发出求救。
  看出他的不自在,柳煜颺好笑的越过人群,走到他身边揽住他。
  “别担心,这里每一个人都是从小跟我一同渡过成长岁月的。”他解释,企图让封亦麒明白这里没有心怀不轨的人。
  “嗯……”僵硬的点头,他仍不习惯和旁人有太深的接触。
  “乖孩子。”低声夸奖他,柳煜颺带着他走到柳夫人面前,“娘,他是封亦麒,麒儿,她是我娘。”
  “你好……”不太自在的点头,封亦麒根本不习惯和别人打招呼。
  “别怕,你就把这里当成是自己的家吧。”柳夫人露出了和儿子有五分神似的温柔,“老爷,颺儿的徒儿,是我们的孙子吗?”她侧首问道。
  “这个嘛……应该吧。”柳老爷也不确定。
  “算儿子就好。” 柳煜颺连忙道。
  “为什么?”柳夫人奇怪的问。这样辈分不对呀。
  “孩儿也才几岁呀,他差孩儿不到十岁,差一辈也挺怪的。”更何况现在他们的关系挺复杂的。
  “是这样啊……”眼睛一转,她又把注意力放到沉默的封亦麒身上,“麒儿,叫一声娘好不好?”
  “嘎?”封亦麒错愕的瞪着她。
  “娘。” 柳煜颺苦舌,这不是为难麒儿嘛。
  “有什么不对,从今天起他也算我孩子了,叫声娘没差的。”
  柳夫人母性的本能隐约注意到封亦麒并未尝过母爱的滋味,所以她毫不保留的将热情表现出来。
  封亦麒有些迟疑的看着她的笑容,求救的眼珠子转向柳煜颺,却看见他什么也没表示。
  别扭的嗫嚅低语不知道什么话后,封亦麒顺了他们的意,乖乖吐出一个他几乎忘了怎么发音的字。
  “娘。”
  一下子,声浪自四处涌来,连柳老爷也争着要他喊声爹。茫然无措中,只注意到柳煜颺一直是纵容的笑着看他,让他在陌生的处境下能安心的被人带进屋内。
  那孩子脸都红了,那么可爱的样子被娘看到了,可能会很受宠,受宠到脱不了身……噙着笑,柳煜颺闲适的走在后头,并不介意众人一下子忘了他的存在,边看着封亦麒不让他紧张,一边喝着上等碧螺春。
  回廊处脚步声由远而近,柳煜颺放下茶杯,自刚坐下没多久的椅子起身,正巧可以接到扑入怀的人儿。
  “歆儿。”他温柔的低唤。
  封亦麒才因此分了神,一阵杀气袭来——
  锵!一阵金属交锋声,柳煜颺接着怀中的人退开,冷静的看着封亦麒挡在他身前怒视一名左眼戴着眼罩的男子。
  他怀里的人发出一声有些惊慌的低呜,再次带动了混乱。
  ※ ※ ※ ※ ※ ※
  半炷香的时辰不到,两人刀剑交锋起码五百回,再一次分开,封亦麒杀气腾腾的死瞪着对手。
  “绝魂,敢动我师父我就杀了你!”
  “先动我的人是他!”绝魂回以同样的杀气。
  “麒儿。” 柳煜颺好声好气的开口,还来不及说完就被打断。
  “放开他,不然我宰了你!”绝魂怒斥。
  “你找死!”封亦麒长发一捞,挺剑又要上前时,柳煜颺好笑的问道。
  “我说这位兄弟……”他的话又再次面临被打断的后果。
  “谁跟你是兄弟!”他不领情的哼道。
  “去你的,绝魂,师父肯跟你那样说就不错了,你摆什么谱!”封亦麒马上一剑砍去。
  又来了。柳煜颺泄气的叹了口气。
  突然,他怀中的人动了动,抓起桌上的茶杯壶便往怒之中烧的绝魂身上丢去。
  这个举动让封亦麒和柳煜颺呆了呆,绝魂则一面接住瓷器一面吼。
  “你给我住手,再丢别想我帮你省钱!”他功夫高也不是这样用的。
  “哼!”再丢、三丢、四丢……连架上的古董花瓶也拿来丢。
  “歆儿?” 柳煜颺不解的看着斯文秀气的他罕见的举动。
  怎么七年不见,他的个性变得那么活泼了?
  封亦麒也傻傻的看着正忙着在接下一堆“暗器”的绝魂。这人是绝魂吧?怎么在玩奇怪的游戏?
  就在场面失控中时,柳夫人奇怪的开口问着悠哉喝茶的柳老爷。
  “老爷,颺儿和歆儿见了面高兴,麒儿和小约打什么?”
  “不知道,好像不高兴吧?”
  “兄弟见面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