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7 节
作者:
保时捷 更新:2021-02-19 13:07 字数:4922
苏溶溶将手抽出来,有轻轻帮胤禩擦了擦唇角流出的口水。像哄孩子一般,轻声道:“八爷真乖。”
八福晋身子轻颤,扶着床边艰难地站起身。她腰杆儿挺得直直的,从上到下俯瞰着苏溶溶瘦弱的背影。从昨天胤禩血葫芦一样杯九门提督的人抬回来开始,无论太医如何医治,无论她与其它侍妾如何哭号呼唤,胤禩不曾有过一丝一刻的回应,就连灌药都得使劲撬开他的口唇牙齿。看着他嘴唇破了,牙根流血。药汁反吐上来。有那么几个瞬间,她简直就要发狂发疯,恨不得用自己的性命来换他的周全。她从小生在富贵之家,虽然家里也曾受到剧烈的打击。可是万岁爷到底还是把她指给了他,并且成为嫡福晋,可以说这辈子,她从没有得不到的感觉,更不曾有失去的痛苦,可是这一瞬,她觉得自己要永远失去眼前这个最爱的男人了,也或许……她从来就没有得到过……。
“他身上大大小小的刀伤不下二十处,其中腹部和胸口的剑伤最为致命。由于失血深重,爷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八福晋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失声叫出:“既然爷肯听郡主的话,那便有劳郡主悉心伺候了。”
说完,她也不等苏溶溶做出反应便转身走向王太医:“还请您费心了!”
王太医诚惶诚恐地赶紧躬身行礼。八福晋拉开房门,对外面守着的两个丫头吩咐道:“春梅、秋桃,这几日你们便听溶郡主差遣。”
两个丫头素知这位主子喜怒无常,脾气暴躁,也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只是战战兢兢地都做一团,也不敢应声。
八福晋提高了声音:“你们两个聋了不成?!听见没有?!”
春梅、秋桃赶紧跪下:“听见了,奴婢听见了!”
“福晋”,苏溶溶不知何时也站了起来,对着八福晋隐隐颤抖的后背说道:“我虽是奉万岁爷之命,实是受了良妃娘娘的嘱托。钟粹宫中,良妃娘娘关切八爷安慰,恨不得亲自照顾,但宫妃不能出宫,娘娘念在我还粗通些医理,便让我来了。现下八爷昏迷不醒,福晋便是府中一家之主,此时此刻,八爷不仅需要……我和王太医的照料,更加需要您!”
“需要我?!”八福晋提声反问,轻笑道:“需要我什么?”
“需要您稳住贝勒府的人心,撑住八爷的体面!”苏溶溶定声道:“需要您拿出一百二十分的精神,告诉所有人,八爷吉人天相,一定会逢凶化吉、平安无事、后福无穷!”
苏溶溶的神情是从未有过的坚定,就连声音也有了一种笃定的坚强力量。八福晋向着苏溶溶慢慢转过身,一双眸子透过氤氲的水气愣愣看向苏溶溶,此时此刻,她只觉得这个不过14、5岁的小女子竟然变得无比镇定强大,令人敬佩又敬畏!
八福晋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依旧端着架子点头道:“郡主说的既是,放心吧,我知道该如何做好一个福晋的本分,贝勒府的体面不会折损半分!”
言语虽然冷淡,但苏溶溶明显感受到八福晋态度的变化,她不求什么,只希望胤禩能早点儿好起来,有朝一日,她能够不再怨恨自己。
八福晋说完,转身离开。苏溶溶也回过神,守在床边,轻声呼唤着胤禩的名字。
……
不眠之夜漫长的总是让人害怕。胤禩含住参片之后便再无动静,任凭苏溶溶如何呼唤都没有反应。更可怕的是,胤禩身上大部分伤口都已经止血,可偏偏当胸一剑处却还总是不断向外渗,苏溶溶仔细观察那血的颜色。从出血速度和溢出血液呈暗红色来看,胤禩应该是静脉出血,而非动脉或肺静脉出血,有了这种判断,苏溶溶刚才焦躁急切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下。因为她知道静脉出血虽然流血较多,但能够自愈,只要胤禩保持不动,那么血液便不会突然大量涌出。
“王太医”,苏溶溶唤道:“麻烦您将八爷伤口解开让我看看。”
王太医赶紧将胤禩右胸上纱布解开,立时,暗红色的血液连带着药渣涌了出来。苏溶溶紧紧皱眉,中医止血素来有效,但过程缓慢,胤禩已经昏迷了近两天两夜,而胸口伤痕处依旧难以止血,此时,她要做一个决定,是继续这么等着草药发挥作用,还是试一试西医止血的办法。
看着那不断涌出的深红血液,苏溶溶后背已经被冷汗打湿,她紧紧咬着下唇,直到一丝血腥弥散在口中,才艰难地说出一句话:“王太医,我现在需要清洗伤口,请……请帮我烧热水,还要用蒸汽熏过晾干的棉布……”
王太医虽然没有听说过,但危机之时,百无禁忌,他连忙吩咐下去,自己寸步不离地守在八爷床前,可此时,他却看见苏溶溶将手放在烛火上烤着。
“郡主,您这是……”但凡被烛火烧过的人都知道,真正去碰那火苗倒是没什么,烧伤人的都是火苗之上的炙热,王太医眼见着苏溶溶一双纤弱柔软小手在那滚烫的烟上颤抖着,惊讶震撼无以复加。
“消毒!”苏溶溶烤了不过瞬间,便已经疼得面无血色,她额角汗滴滚滚掉落,令人看着揪心极了。
此时,下人已经将苏溶溶所要的东西准备好。王太医也净了手,等着苏溶溶吩咐。
苏溶溶轻轻将胤禩伤口上敷的草药清理赶紧,见出血有所增加,赶紧用裁成三寸宽的长条纱布叠成厚厚小包压在胤禩胸口出血处上方,那里是静脉回流心脏的一处节点。王太医见状,立刻伸手按上接替苏溶溶。这是加压包止血法,本来应该用绷带和三角巾固定,可胤禩伤在胸口,不能乱动,只有人力按着。
“不要太过用力,您看着血流量,如果血流减少,便是力道合适。”苏溶溶努力保持镇定,尽量让语气听起来不那么颤抖。
王太医点点头,果然,眨眼间,胤禩伤口外涌的血液还真少了起来。
苏溶溶紧皱眉头,颤手拿起托盘中刚准备好的干燥棉布一点点卷好,然后仿佛下了多大决心一般,声音颤抖地几乎难以成句,对着胤禩说道:“八爷,您忍住……”。
说话间,苏溶溶已经将卷成团的棉布塞入了胤禩胸上的血窟窿处。胤禩身子猛然弹起,剧烈的疼痛便是昏迷中的他也能感受到。王太医大惊失色,按压止血的手也颤抖着松了几分,苏溶溶见血涌骤增,大喊一声:“压住!”
王太医吓得浑身猛颤,不住抽着凉气。
胤禩的身体还在剧烈颤抖,苏溶溶哭喊着:“对不起!对不起!”,可她不能停下,直到将棉布完全塞入伤口,再无一丝缝隙。(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正文 第169章 以我之命
填塞止血是外科急救中的一种止血方法,但是这种止血方法需要无菌环境,否则会因为带入体内不洁物而导致感染。在没有青霉素的古代,这种感染必定是致命的,也就是说苏溶溶已经孤注一掷,与其看着胤禩血流尽而死,她只能放手一搏!
看着他因疼痛和失血而不断颤抖抽搐,看着他原本红润的嘴唇白成透明,甚至看着他面上渐渐出现了类似将死之人才有的蜡黄与暗青,苏溶溶的心被强烈的恐惧撕扯成碎片,此时此刻,她才知道自己对胤禩的爱已然刻入骨髓,爱之深胜过切肤之痛、锥心之苦,然而所有的这些痛楚和他的生死比起来却又那么得无足轻重,甚至她自己都是无足轻重的。她只要他“好好的”,好好的活着就行,哪怕自己也许有一日和他隔着千山万水,即便时光再次逆转,他们在千秋岁月中永远相望,只要知道他“好好的”,便一切都有了依靠,有了指望、有了念想、有了寄托。
苏溶溶一直哭着,全然不见刚才止血时的冷静,其实她已经做好决定如果胤禩难逃这一劫,自己此生也不会再嫁,只守着阿玛,了此一生。
“郡主”,王太医颤声唤她,抖着嗓子惊喜道:“止住了……止住了!”
苏溶溶赶紧擦干眼泪,扑上去仔细看着。果然,胤禩胸口的伤已经不再往外冒血,甚至就连丝丝残血都不在外渗!
“太好了!太好了!”王太医虽然已经年过半百,但还是抑制不住此时的激动。苏溶溶瘦弱的身子不住颤抖,她来不及高兴,因为血虽然止住,但是那团棉布还在胤禩的伤口中。接下来他们面临的是更加凶狠的并发症、伤口愈合……。每一步都牵扯生死,苏溶溶不敢大意、不能大意更没办法大意。她素不信鬼神,可此时却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祈祷:只要胤禩能平安过度,她愿意少活十年,不,二十年、三十年,甚至此后的所有岁月都行!
苏溶溶虚弱问了声:“王太医,这只能一时奏效。咱们现在需要的是止血药。您医术高超,可有立竿见影的止血良药?”
王太医思索了片刻,回道:“若是有仙鹤草最好!”
“仙鹤草?!”苏溶溶疑惑问道。
王太医点头:“那仙鹤草是止血的圣草,无论口服还是外敷都能发挥奇效,只可惜……”
“可惜什么?!”苏溶溶抢声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难道八爷要用仙鹤草都求而不得?!”
王太医长叹一声:“不是求而不得,而是无处可求啊!仙鹤草六月才能开花用叶,现在才是正月间。哪里去找啊?”
“这样名贵的草药难道药房都不留的吗?”苏溶溶不肯放弃:“百草堂不是号称收尽人间百草,他们会不会有呢?”
王太医皱眉:“莫说百草堂,就连宫中司药库都没有。那仙鹤草摘下之后需十日内立时使用,否则便会枯萎失去疗效。”
一听这话,苏溶溶立时瘫坐地上,喃喃自语:“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王太医皱眉苦想了半天。眸子一亮说道:“也许……射阳能有!”
“武夷山?”
“嗯!仙鹤草就是因为仙鹤口衔而的名,江苏射阳乃仙鹤还朝之地,仙鹤爱宿沼泽,倘若寻找,也许还有万一可能。只是路途遥远,却也难上加难。”
苏溶溶眸子一亮,问道:“王太医,仙鹤草长什么样?哪里能寻到?您快告诉我!”
……
苏溶溶手中托着虎子,对于一只信鸽来说。虎子正是最有体力和爆发力的时候。因为时间紧迫,苏溶溶让王太医将仙鹤草画出来,采取“熬”的方式,不给水不给食饵地训了半天。确定它能准确无误地辨别出仙鹤草后才用精选的麦麸仔仔细细喂饱了它。此时,苏溶溶将虎子捧在手心,还没说话,眼泪就流了出来:“虎子……”
虎子似乎知道了自己的使命,完全不似往日的活泼欢实,而像个深沉的少年,咕咕哝哝地用尖尖的小嘴轻轻啄着苏溶溶的手心。
“虎子……你从没出过这么远的门,一路上路途艰辛,你躲开老鹰,晚上睡觉的时候要尽量睡在树尖尖上躲开蛇,还有,要自己找吃的喝的……要……要照顾好自己……”苏溶溶哽咽难言,王太医长叹一声。射阳距离京城一千六百余里,便是八百里加急来回也要四天,况且仙鹤草生在沼泽之地,人难以进入,让虎子去找也是险中求胜、无奈之举。
看了看日头,王太医道:“郡主,让它去吧,早日回来,八爷也能早日清醒。”
苏溶溶点点头,凑在虎子身上亲了亲,最后说了句:“好虎子,一定要平安回来,八爷的性命就指着你了!”说完,便伸臂向天空中扔去。虎子在苏溶溶头顶盘旋了三圈儿,挥动着翅膀,像个出征的将军一般,朝着南边天空奋力飞去。
……
胤禩的伤虽然止血,但是每逢更换纱布都会牵动伤口,那生生塞进去的剧痛,总是让胤禩即便在昏迷中也忍不住剧烈挣扎。午后,八福晋亲自送来熬成浓稠的阿胶红枣乌鸡汤,看着苏溶溶一口一口喂进胤禩口中。说也奇怪,从苏溶溶来了之后,无论汤药,只有苏溶溶喂,胤禩才能仿佛片刻有了意识般吞咽下去。一开始,八福晋还不死心,可是几次试探后,只能交给苏溶溶。
看着那一小碗乌鸡汤吃得都那么困难,八福晋有些忍不住了:“已经又过了两天了!若是那只鸽子不回来,难道爷就要这样一直躺下去?!”
苏溶溶端着碗的手抖了抖,沉声说道:“虎子一定会回来的。”
“虎子!虎子!”八福晋暴躁起来:“它不过是一只畜生,懂什么仙鹤草!就算它找到了,能紧紧衔着飞回来吗?!”
苏溶溶身子开始发颤,是啊,虎子若要将仙鹤草带回来,就必须口衔着不吃不喝,知道回来为止,它能做到吗?面对饥饿,它又能坚持多久?
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