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 节
作者:保时捷      更新:2021-02-19 13:06      字数:5042
  苏溶溶双手端着茶杯,拿出妞妞房学的上茶本事,蹲在胤禛面前,双手捧过。满人端茶递水必须手过手,不能直接放在桌子上,而且茶杯极小,和酒杯差不多大,端茶之人与喝茶之人递手时,一定会发生接触,这种接触寓意尊重,可眼下胤禛与苏溶溶之间却有些变味。
  胤禛看着指甲盖大小的茶杯,心中有些局促,伸手接过时,手指头还有些发颤。苏溶溶倒是自然,她眼观鼻鼻观心,一副打死也不抬眼的威武样子。
  一杯茶接的比看戏还精彩,待胤禛结果后,苏溶溶又给苏克察送上一杯,同时说道:“阿玛,肖家河一案已经办妥,女儿还没面圣,想请阿玛容女儿皇帐复命。”
  苏克察看向胤禛,胤禛点头道:“早上就接到你已经破案的消息,果然巾帼不让须眉,恭喜啊!”
  苏溶溶转向胤禛,也不客气谦虚几句,直接回道:“谢王爷夸奖。”
  胤禛一听她这口气,就知道她还是再为自己那晚曾说她不要再与胤祥走动有关,心里不禁说道:还真是个记仇的丫头。即便这样,他还是情不自禁露出一丝笑意,那笑容虽然浅淡,却吓了苏克察一大跳,天呐,这个冷面王原来会笑啊!
  苏克察看着已经穿戴整齐的苏溶溶,不停嘱咐道:“圣上面前,一定要谦卑恭谨……不问你的时候不许插嘴!问你的话一定要回答……话说三分,开口时要仔细思量……要有眼力价,不得冒犯,更不能顶撞……”。
  胤禛听着听着皱起了眉头,心说看起来威武洒脱的苏克察竟然如此婆妈,可转念一想,却感叹他这些年来又当爹又当妈的艰难岁月,想到这儿,胤禛的眼眸转移到苏溶溶脸上。苏溶溶一身厚缎子面儿的枣红色旗装,领口袖口滚着黑狐狸毛的滚边儿,更衬得她眸子黑亮有神,小脸俏皮莹润。不知怎么,他突然想起刚进帐中见到的那一幕:美人颜如玉,惊起如鹭飞。
  苏溶溶早就听习惯了,她老老实实站着听苏克察啰嗦完一遍后,郑重其事地点点头:“阿玛,我都记住了,请放心!”
  苏克察又从上到下打量了苏溶溶一便,这才点头道:“丫头,阿玛以你为荣啊!”
  苏溶溶心头一热,笑着接了一句:“那是!您也不看看我是谁的女儿”。说完之后,苏溶溶歪过头,从苏克察肩膀上看过去,对着胤禛灿烂一笑:“王爷,奴婢去了!”
  胤禛还没来得及点头示意,苏溶溶已经翩然跑出了帐子。那一瞬间,胤禛突然生出怅然若失的仓惶与慌乱。
  正文 第110章 八爷病了
  苏溶溶走出营帐,正想着要不要去找胤祯一起过去,就看见了十四一身新绸马褂、精神十足地走了过来。
  看见苏溶溶,胤祯立刻露出灿烂的笑容,同时脚下加快几步,冲着她跑了过来:“丫头,我正要找你!”
  丫头?!这也太亲密了吧!苏溶溶皱皱眉,站着动,等胤祯跑到脸前,才端端行礼:“奴婢给十四阿哥请安,爷吉祥。”
  胤祯一愣,这两日朝夕相处,别说请安了,苏溶溶对自己向来呼来喝去,你你我我的,从没这么恭敬。眼下冷不丁行此大礼,胤祯顿时觉得拘谨又别扭:“见你这般行礼,我还真别扭。以后咱俩还是如在肖家河一般,省了这些虚礼吧!”
  胤祯没说起身,苏溶溶故意还是半蹲着:“奴婢不敢!爷您是皇亲贵胄,尊卑有别,奴婢惶恐不安。”
  胤祯笑谈道:“哪有什么,我不计较便是!”
  苏溶溶眼珠子一转,叹道:“您侠义少年,当然胸襟坦荡大度。可是……并非所有人都有您的气度……。”
  这话里有话,胤祯顺这苏溶溶躲闪的眼光看去,冷笑道:“哼!若是他,便更加不用在意!走!我这就拉你去见皇阿玛,看谁敢说什么!”
  “哎呀!”苏溶溶故意对着胤禛帐子飘出去的可怜眼神还没荡回来,手腕就被胤祯拉住,拖着想皇帐快步走去。
  “爷,您松开我吧!”苏溶溶后悔的肠子都青了,她怎么能忘了胤祯还是个16岁三句话就能拱火烧天的莽撞少年呢?!
  胤祯才不理会,拖着她大步前行:“我最烦假惺惺的了!”
  苏溶溶赶紧接话:“人说的有理!男女之间,不能……哎呀……拉拉扯扯,授受不亲!”
  两个人虽说到了婚配的年纪,但毕竟都是孩子。一路拉拉扯扯的,虽有人看,倒也并没什么龌龊言语。
  快到皇帐时,十三从一旁走了出来:“你们俩这是干什么呢?”
  胤祯停步,苏溶溶赶紧对着胤祥做了个求救眼神。可是奇怪的是,胤祥仿佛没看见一般,脸上还带着轻微的愠怒。
  “十三哥!”胤祯只张口不松手。
  “十三阿哥……吉祥!”苏溶溶一便挣扎手臂,一遍请安。
  胤祥只点了点头,也不看苏溶溶,只对着胤祯道:“你们俩这是去皇帐吗?”
  “正是!”胤祯一脸骄傲:“我们办差回来,向皇阿玛复命!”
  胤祥这才看了苏溶溶一眼,目光似有敬佩:“皇阿玛心中似乎正有些烦闷呢,你俩还是规矩些,小心挨数落!”
  闻言,胤祯立刻送了手,神情恭敬地问道:“皇阿玛怎么了?为何烦闷?”
  胤祥道:“那日酒后,皇阿玛龙体微恙,染了风寒,这歇了两天才刚有起色。谁知刚才八哥也一头栽倒,皇阿玛心中自然烦闷。”
  “八爷?!”苏溶溶惊呼出口:“你说八爷怎么了?”
  胤祥、胤祯齐齐看向苏溶溶,表情有点儿吃惊,不明白她为何这么激动。
  苏溶溶顾不得许多,又追问一句:“到底怎么了?”
  “太医说八哥这阵子操劳过度,始终难得好好休息,又加上夜里着了风寒,所以晕倒了。我刚从他帐中回来,还是高热难推呢。”
  苏溶溶整个人都呆住了,心里又难受又辛酸。这才想到刚才见他时,他就已然白色苍白……,原来是强撑着。想必他当时已经十分难受,可还和自己在风中站着说了半天话……一想到这儿,苏溶溶眼眶发红,再没有和胤祯逗趣的兴致。
  皇帐之中,胤祯用极富感染力的口才,将肖家河一案从头到尾向康熙陈述了一遍。精彩之处,康熙听得十分高兴。待胤祯说完,康熙抚掌道:“好!你二人的确不辱使命!”
  苏溶溶赶紧回话:“万岁爷谬赞,都是十四爷功劳!”
  “皇阿玛明鉴,要说有功,苏克察溶溶是钦差御史,儿子只不过主簿随从!”
  “万岁爷,十四爷高风亮节,居功不沾,实在都是十四爷的功劳。”
  “此言差矣,要说功劳,你且说说,我都有何?”
  “十四爷……”
  “行了行了!”听他俩在这儿相互颓然,康熙不耐烦了:“你二人都有功,都要赏!老十四第一次办差,便审时度势,颇有大将之风,正好这两日你八哥病了,从扈防务就你也填把力,和老十三多商量商量,有什么决断不了地再去问你八哥!”
  “儿子遵命!”
  “溶丫头,朕没有看错你!你说,想要什么赏赐?”
  苏溶溶想了想,自己现在心头乱糟糟的,只想快去看看胤禩,便糊里糊涂开口道:“奴婢没什么想要的。”
  康熙眉头皱起,神情不太高兴。
  胤祯侧头看向苏溶溶,示意她造次了。苏溶溶赶紧补充道:“现下四海升平、万民安康,不仅是奴婢,奴婢想就算是田间地头的百姓也安平乐道,不做奢侈他想呢!”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苏溶溶说完,康熙笑了:“你可比你阿玛会说话多了!得了,这个恩典朕给你留着,何时想到了,你可再来请!”
  “谢万岁爷!”
  ……
  帐中出来,胤祯要去胤禩营帐,可此时,苏溶溶却退却了。她不是不想去,而是不知道去了之后能如何?万一自己哭了怎么办?万一八爷还恨着自己不愿见自己怎么办?更加难过的是,若八爷对自己又余情不断,又该怎么吧?!
  胤祯等不及她,就要往胤禩帐中赶去:“你真不去?!”
  苏溶溶摇摇头。
  胤祯道:“亏得你们还亲戚呢!”
  苏溶溶心里难受极了,扭过脸去,不再搭话。
  直到看着胤祯小跑进胤禩营帐,苏溶溶还在风中傻站着。
  胤祥一旁远远看着风中瘦弱的身影,长长叹了口气。
  回到帐中,胤禛已经离开。苏克察奋笔疾书,在准备援助土尔扈特部的物品清单。苏溶溶进来后,给苏克察煮了杯奶子,回到自己帐中发呆。
  这边,胤禩刚刚清醒,见胤祯正一脸关切忧心地站在床榻旁边。见到八爷睁开眼,胤祯欢喜笑道:“八哥,您醒啦?”
  胤禩艰难地点点头,目光顺着胤祯肩膀向他身后滑过,却没看见苏溶溶的身影。回眸之时,胤禩眼中充满了伤痛与遗憾。
  胤祯不知道胤禩心中所想,只是宽慰道:“您这里连个伺候丫头都没带,怎么照顾啊!”
  胤禩摇摇头,虚弱道:“不碍事,我歇息几日就好。”
  胤祯点点头:“您就是累的!”
  苏溶溶坐在门边,探头从门帘缝中看向胤禩帐篷。从中午到现在,苏溶溶一直这么看着,就连吃晚饭时,也是吃几口瞟一眼。
  苏克察看在眼里,也不知道如何宽慰,只能反复说一句:“你想看八爷就去吧!”
  苏溶溶也不言语,只是呆呆坐着。但是她一张脸上满是凄凄楚楚,那种神情是苏克察从未在苏溶溶脸上见过的,却也曾经无比熟悉。因为当年,每当自己带兵打仗离家之时,也曾有一个女子如此目光百转千回地看着自己,荡尽一腔缠绵情义。
  正文 第111章 白粥
  转眼已经是月朗星稀,苏溶溶看着从扈肖太医做完最后一次检查,刚从胤禩帐中走出,便赶紧追了上去。
  “肖太医,八爷的病严重吗?现在怎么样了?”
  肖医先是诧异,然后认出是苏溶溶,便说道:“八阿哥连日劳累,导致身体虚弱,精气亏岁,所以才被风邪所侵,高热不退。”
  苏溶溶也不太懂,一听说虚弱,立刻说道:“那怎么不补呢?”
  太医摇头道:“虚不受补,补大发了,反而损耗身体。我听八爷伺候的老赵说,从九月中,八爷就开始天天熬夜了!”
  九月中?!那时,八爷不正和自己去巴沟办案子吗?苏溶溶顾不得多像,情不自禁说道:“高烧不退是很危险的。”
  太医道:“可不是嘛!可惜出门在外,所带侍女不够,八阿哥身边都是些粗笨男子,连个照顾的人都不够!唉……”
  苏溶溶心中酸涩,但言语上却沉默了。
  太医见她不再问话,便躬身行礼,快步走开。
  清月皎皎,夜风习习,苏溶溶转头看了看胤禩寂寞深帐,心中万千情绪、波涛起伏。忽然,她眸光闪了闪,抬脚向胤禩帐中快步跑去。
  “格格?!”八爷带着的随从老赵看见苏溶溶撩帘子进帐子,先是诧异,然后惊喜:“您可来了!”
  苏溶溶一愣:“怎么了?”
  老赵憨憨笑道:“没什么,没什么。”
  苏溶溶脸颊一红,说不出话来。
  老赵见状,赶紧说道:“格格,老奴还要去给八爷煎熬,能不能劳烦格格代为照顾?”
  苏溶溶点点头:“您去吧,这儿有我照应。”
  老赵躬身出去,苏溶溶这才怀着小心,将闪烁的眸子看向胤禩。她眸光轻柔若水,软软的,绵绵的,仿佛怕惊着榻上正蹙眉闭眼的人一样。
  苏溶溶踮着脚轻轻走到胤禩塌前。外出从扈,八爷只带了极少的东西,这帐子中的都是些应急凑合的物件,甚至连榻上毡毯都只有薄薄一层。深秋夜冷,再加上发烧,胤禩面容青灰中透着不自然的红晕。
  苏溶溶看着这些,心中不仅叹息:他可是人前永远俊朗从容又华贵潇洒的八爷啊,怎知道人后竟是这么简朴寒酸!
  苏溶溶走到榻前跪坐下来。
  胤禩平躺着,嘴唇干裂崩开一道道细小血口子。高烧之中,他眉头微蹙,全然没了往日的优雅,但却让苏溶溶觉得真实深刻。苏溶溶忍不住仔细观察着胤禩,只觉得他苍白的病容中,带着委屈、伤心、寂寞与孤苦,仿佛受了歧视、遭了埋怨、强忍着难过的孩子,无处发泄,也无人发泄。
  情不自禁地,苏溶溶伸手在胤禩额头试了试。好烫!苏溶溶心中惊道,这体温至少有39度!再看过去,胤禩大被子小被子盖了一身,两个脸颊红的像着了火。苏溶溶掀开被角,露出胤禩手掌和脚底,同时打来一盆冷水,绞湿了怀中锦帕,小心翼翼搭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