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节
作者:保时捷      更新:2021-02-19 13:05      字数:4966
  “啊!”
  “快跑啊!”
  “还魂啦!”
  正堂顿时陷入一片混乱,无论是跪着的,还是奏乐的,男女老少全部喊叫着跳了起来,四散奔逃。半分钟不到,偌大的张宅,就剩下甲三科六个人了!
  苏溶溶他们虽然没跑,但也吓得抖做一团,六个人背靠背挤在一起。
  就在这时,王头突然大喊一声:“他妈的!爷爷我抓过蟊贼,砍过大盗,什么场面没见过!就算牛头马面来了,爷爷我也敢过两招!”
  大家的气势一下子被王头感染,虽然还是害怕,但热血也冲了上来,纷纷拔出刀,警惕地看向周围。
  苏溶溶定了定神,觉得那哭声不对劲儿,便给黑三使了个颜色,指了指房顶。黑三立刻会意,拍了拍自个肩膀,扎开马步,双手交叉着放在身前。苏溶溶蹬着他的手,一踩肩膀,“蹭”得窜到了房顶上,身子轻盈又灵敏。
  四下望去,黑漆漆一片,除了摇动的树影,什么也看不见。苏溶溶冲着王头他们摇摇头。
  王头喊道:“兄弟们,咱们两人一组,分开到府内各处查看一番。别怕!自古邪不压正,爷爷我就不相信咱们是为了给他们伸冤,他们还能害咱们,没准儿这是张老爷给咱们指明路呢!”
  “喳!”大家伙高应一声,两两一组分开行动,王头看了眼房顶上的苏溶溶:“长生,我去马厩那儿看看,你待着别动!”
  苏溶溶点点头,看着王头向马厩走去:“王头,那里有古怪,你千万小心!”
  王头听见,转身回看她。可是刚一转头,王头脸色骤然青白,那惊恐的样子让苏溶溶心里也猛得一沉。
  苏溶溶紧咬牙关,眼皮往下一搭,只见青灰色的房顶上,两个人影重叠着。完了!苏溶溶狠狠闭了闭眼,转身瞬间,用尽全力竖手为刀横劈过去。
  只见身后一张吐着鲜红舌头的鬼脸在眼前一闪,苏溶溶左肋剧痛,翻滚着掉下屋顶。她落地时看到的最后一幕是:一个带着鬼脸面具的黑衣人,风一般立在房脊上,然后又风一般张开双臂,消失在吞噬一切的阴森夜空中。
  ……
  要是这次再死了,就彻底玩儿完了!苏溶溶想笑,但左肋的剧痛立刻让她哭了出来。
  “妞!”苏克察颤抖地一声呼唤,将苏溶溶从昏迷清醒。
  慢慢睁开眼,挣扎着扭过头,苏溶溶开口喊了声:“阿玛”,可声音轻微的却几乎听不见。
  苏克察脸上的泪痕还没干,两行热泪又涌了出来,他握住苏溶溶的手,疼惜又悔恨地哭道:“妞啊!你这是想要了阿玛的命啊!”
  苏溶溶想笑一笑安慰一下苏克察,可惜表情出来,竟然成了痛苦的一声:“嘶……疼死我了!”
  这时,屏风之外的客厅传来了温和的一声:“能说出疼死我了,想必已经度过了危险,尚书大人也能安心了!”
  这声音略微低沉,但清晰温和,真是好听极了,苏溶溶惨白的脸,竟然一点点泛起了一丝红晕。这么好听的声音她第一次听见就记住了,但却是又有点儿怕再次响起。因为这声音就像它的主人一样:温润之下应隐藏着捉摸不透的严肃情绪。
  苏克察站起身,走到外屋,恭敬又感激地说道:“多亏了八爷的神药,奴才真是……真是……不知如何感激……”。
  胤禩笑着说道:“舅舅何必如此客气,让小妹宽心养伤,我先回去了。”
  “奴才恭送八爷!”
  “留步,快回去吧,礼也不在这时候。”
  苏溶溶看着胤禩那颀长挺拔的身影在窗子里的白绢纸上慢慢划过,心中涌起阵阵温暖。无论他对自己看法如何,但是对阿玛却是亲厚的。在自己和阿玛成了全城人耻笑对象的时候,八爷还能如此自然有礼地走动,亲亲热热叫阿玛一声“舅舅”,可见他是个正直善良的人。
  正所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苏溶溶左肋受刀,刀刃自腋下四指入,由于苏溶溶回身反抗,那本该刺入心脏的刀锋扎向了肺部。苏溶溶小心翼翼捏着鼻子喘气,躺了足足一个月才能坐起来,喝两口稀粥。
  这一个月,虽然苏克察没有数落过她一句,但从他阴沉的脸上,苏溶溶知道阿玛很生气,后果很严重。不过这期间,还发生了一件事儿。话说苏溶溶醒来的第二天,她心急案子,便让胖丫帮她写一封信转交十三爷。
  胖丫吃还行,写字打死也不会。苏溶溶无奈,只能忍着痛,沾着胭脂膏子在手绢上写下触目惊心四个大字:“看好张宅”。落款的时候,她料定十三爷此刻必定生气自己骗他,便画了个笑脸。果然,胖丫笑眯眯出去的,恼着脸回来,哽咽着回了一句:“十三爷说了三个字:滚出去!”
  苏溶溶哭笑不得,心说自己这伤到底是早点儿好,还是晚点儿好呢?
  正文 第21章 德妃吉祥
  苏溶溶这一刀养的,等差不多利索了,已经快到小暑。北京城里热了不少,她瘦了很多。就连六月初四的十四岁生日都在床上过的。
  那天她先后收到四份礼物,一个单眼佛天珠是阿玛送的,说这是当年从龙入关时,孝庄皇太后从世祖皇帝朝珠上扣下来专门赏赐给苏克察一族的。除了这个外,其他三样分别是一块崤山葫芦玉,一弯能缠在腰间的软剑,还有一个居然是一个香袋!
  要说来历,这三样都是专程有人神神秘秘送来的。凭小安子怎么问,也什么不说,因此也不知道是谁送的。不过苏溶溶猜葫芦玉应该是八爷送的,软剑是十三爷送的,因为剑脊处刻了张笑脸,至于这香袋,苏溶溶却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自己装男人没几天啊?是不小心被哪家妹子看上了?!
  不过这香袋却更加实用,苏溶溶闻着味道很好,便一直带着。说也奇了,带了一阵子,呼吸之间的疼痛还逐渐缓解了很多!
  等她一顿能吃下两个肉包子,一碗肉汤面片儿时,苏克察觉得这个丫头应该问题不大了。于是,苏克察爆发了!
  苏溶溶已经在额娘的排位前跪了一个时辰,膝盖又酸又麻,很是痛苦。但苏克察不为所动,锁着屋门,守着家丁,放话说不跪到明天天亮不许出来。
  这才一个时辰,到天亮还至少有八个小时。苏溶溶抬头看了看眼前那个静静刻在木牌上的名字:苏克察氏。珂莹。原来这个死后这么多年仍然让阿玛倾心不忘的女子叫珂莹。苏溶溶想了想,恭恭敬敬磕了个头说道:“我不是故意冒充您女儿的,也不是故意让阿玛生气的!但是,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阿玛,像对待亲身父亲一样孝顺他!”
  不知道跪了多久,反正苏溶溶饿也饿过劲儿了,腿也麻过劲儿了,屋门也被打开了。苏溶溶可怜巴巴回头看去,只见苏克察又爱又愤又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要不是德主子宣你,非让你跪到明儿不成!”
  “谢谢阿玛!”苏溶溶就知道阿玛舍不得自己,咧嘴笑着就往起站,一下子起猛了,眼前昏黑一片,又差点儿厥过去。苏克察赶紧捧玉似地扶住她,半晌对着亡妻牌位哭道:“阿珂,你走得好狠心啊!早知道这个丫头这么难管教,我就该一早和你一同去了!”
  “那我就成……孤儿了……”苏溶溶百忙之中,还不忘接了句嘴皮儿。
  第二天要进宫?!这事儿闹得有些大,苏溶溶虽然十分惊恐,但心里还是有些小向往的。以苏溶溶现在的知识量,故宫熟悉的和她家一样,但是宫里的皇帝娘娘,她却一点儿也不知道,现在唯一知道的就是德妃娘娘是四爷和十四爷的妈妈。
  幸亏苏克察是礼部尚书,他亲自上阵,一招一式、一手一足地给苏溶溶示范教导。
  “给主子请安,眼睛千万不能东看西看,更不能只视天颜!”
  “那看哪儿?”
  “自己的脚尖儿!”
  “主子问话不能不应声,主子笑了,咱也必须跟着笑!”
  “阿玛,如果我想上茅厕怎么办?”
  “憋着!从现在开始不许再喝一口水了!”
  第二天辰时(早7点)不到,苏溶溶就被家里下人叫醒。迷迷糊糊之间,苏溶溶只觉得自己被人偶一样推来推去,好几双手在头上、脸上忙碌着。这一次,苏溶溶算是享受了,以前她听说某位天后化妆就需要八个小时,她虽然没那么长时间,但等能出门的时候,已经过了巳时了。
  上马车前,苏克察仔细看了苏溶溶一番,对她的打扮很满意,又问了一遍礼仪举止,苏溶溶也答得很得体。父女俩这才上了马车,向紫禁城驶去。
  递了牌子,苏克察目送苏溶溶下轿进了神武门。绕过钦安殿,走御花园西边,便是长长的西六宫的永巷。苏溶溶曾经参与过故宫文物失窃案,还参与了这里所有的摄像头、红外报警器的安装摆放,可以说故宫所有角落没有她不知道的!可是,这一次“入宫”的感觉,却和以前大不一样。在三丈高的朱红宫墙下,在仄逼的寂寞永巷中,苏溶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抑与局促。
  老嬷嬷带着,穿过窄廊子,走到一处院子门口。苏溶溶略一抬眼,就看见已经有年轻的女子在门前伺候着,同时看到一幅匾额:永和宫。
  苏溶溶提着心、捏着胆,小步跟着宫女走到了挂着帘子的屋门口。现下已经热了,宫里都换上了纱帘。苏溶溶隐约看见屋内放这张条几,还有两个蹬脚椅子。
  “主子,苏克察家的来了!”一位宫女轻轻俏俏地进了屋,声音柔和甜美,一字一韵都带着笑。
  “进来吧。”女中音,绵中带刚,中气十足,应该是不是个温婉如水一般的女子。
  立马有宫女给打起帘子,苏溶溶走了进去,这时,德妃娘娘也从西厢房出来,要走到正堂椅子上坐下。苏溶溶立刻又眼力价儿地停住,给德妃让路,待她坐稳之后,还端端行礼,同时尽量将声音压低,不卑不亢地请安道:“德妃娘娘吉祥,祝娘娘万福金安、福寿绵长。”
  德妃娘娘缓缓应道:“是个伶俐孩子!快起吧!”
  苏溶溶刚站起身,就有人给她屁股底下放了个绣墩子,苏溶溶拜谢之后,欠着屁股坐了下来。
  “你叫溶溶?”德妃偏脸看过来。
  苏溶溶低着头,鹌鹑一般回到:“回主子,奴才名为溶溶。”
  德妃又不言语了,似乎是在打量她。苏溶溶心里打鼓,本能地将刚才入眼的一切物品在心中开始对比算计……。
  冷不丁,德妃娘娘又开口了:“你这相貌随了你额娘。”
  苏溶溶本能抬起头看向说话之人,只见她虽然中年,但保养得很好,此刻上眼皮下垂,两边嘴角微微下拉,双眸潮润,这是典型的悲伤型为表情,苏溶溶立刻断定,眼前这位富贵逼人的主子一定对自己的额娘很有感情。
  苏溶溶到底是老刑警,她发现自己不仅已经抬头,而且还直眉瞪眼看着德妃娘娘,便立刻调动所有情绪,开始“演戏”:“娘娘,见过奴才的额娘?”
  话音落到“额娘”两字时,明显轻颤半韵,本来平淡的语气,立刻变得用盈盈含情。
  德妃立刻感动,打量着苏溶溶的眸子也变得轻柔:“你母亲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说这句话时,德妃胸腔没有共鸣,眸中悲色有淡开之势,且语速也比刚才快了大概一个字。苏溶溶心中算计一个女子夸另一个女人是个美人,这大抵不是什么好的现象。
  “奴才替额娘谢主子夸奖”,苏溶溶立刻收起悲伤,换为哀怨:“可细想起来,美又如何?人活一世,草木一秋,额娘纵为天仙,她自己一人去了,留下奴才与阿玛平白受苦……”。
  虽然还是一脸唏嘘,但苏溶溶丝毫没有错过德妃眼角流出的几分浅淡鹰爪样细纹,这时一个人真心高兴是的特有表现,说明苏溶溶刚才的猜测是对的,试探很成功。
  德妃又问道:“我看你说话还有几分利索,想必学过书,识过字吧?”
  苏溶溶早就看出来德妃屋中摆设除了不到头的“卍”字,再无一样有字样的东西,于是放心说道:“回娘娘,奴才因为在妞妞房失了礼,圣上体恤奴才额娘早去,便指了两位体己人教导奴才。可惜奴才学了这样长时间,还是……还是……只会说,不会练,没认识了几个字。”
  德妃“哈哈”一笑:“你一说我想起来了,但今日我见你挺斯文规矩的,怎么在妞妞房闹出了那么多的事情?”
  苏溶溶心说:坏了!只顾着别让阿玛丢脸,怎么忘了自己在妞妞房无法无天了?!要是今日表现的举止有仪,那岂不是说自己在妞妞房的一切都是装的?!与丢脸相比,丢脑袋似乎更严重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