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节
作者:
保时捷 更新:2021-02-19 13:05 字数:4975
四贝勒府格局并不复杂,前厅后院,中轴明显。书房位于东南角,靠湖临园,不仅安静雅致,而且还在周围栽种了很多树木花草,做出大隐于世的风骨。
所有细节,苏溶溶已经牢记在心,不仅如此,她也回忆起昨日自己丢弃衣服之地。眼看着书房快倒了,胤祥突然站住,转身对苏溶溶说道:“爷要去方便方便……”。
苏溶溶一个激灵,该不会这位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上马还要踩肩膀的皇子要自己伺候他上厕所吧?想到这儿,不仅额角冒出一丝冷汗。
苏溶溶恭敬垂首弯腰,并无线露出任何紧张或是不安。对于老侦查员来说,强悍的心理素质往往是危机时刻救命的关键。
胤祥声音一高:“你这儿等着!”
苏溶溶立刻扎了个千,沉着嗓子应道:“啧”。
直到看着胤祥不见了人影,苏溶溶瞬间猛吸一口气发足狂奔,她丢弃衣服的地方就在百米之外的假山后面。按照她在现代的体能,一百米跑最多16秒钟,来回也就是半分钟。假山不高,跳起来就能够到衣服,假山旁就是院前,再将衣服顺着墙根扔出去,这一套动作完成,也就是3分钟的事情,应该能够敢在胤祥方便完回来。
刑警队精兵强将很多,为何苏溶溶身为女性能当上队长呢?就是因为她精于计算,无论多么复杂的案子,她都能将理性分析与感情直觉相结合,在一团乱麻或者毫无头绪的线索中找到最有价值的那个,进而打开局面。
可惜这一次,苏溶溶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她已经不是29岁的刑警队长,而是13岁的弱质格格。纵然她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但一百米刚跑了不到一半就气喘吁吁,双眼发晕。
不行,这样肯定3分钟之内赶不会来。怎么办?怎么办?正当苏溶溶急的百爪挠心时,她突然稳了下来,一双大眼睛轻轻一眯,瞬间笑了。
胤祥走出来的时候,左右不见八哥家的那个小厮。他起先一愣,随后大为光火。四哥是个很谨慎小心的人,不喜欢外人在家中乱走。这个小厮现下不见了,指不定跑去哪儿了!若是一会儿迷了路或是被四哥家人发现,定然报到前厅,那小厮挨顿打不足姑息,可是八哥如何下的来台?!
正想着,只听有人瓮声瓮气喊道:“十三爷!”
胤祥抬头一看,那个小厮怎么爬到假山上去了!
他几步走过去,指着小厮喊道:“谁让你上去的!给我滚下来!”
苏溶溶故意装出一脸惊奇的样子,粗声喊道:“十三爷,这儿有蛇!”
北方人素来怕蛇,胤祥也不例外。他一听“蛇”这个字,顿时冒出一身鸡皮疙瘩:“那你还不快下来!”
苏溶溶咧嘴一笑:“没关系的,我不怕!再说这畜生要是惊着了四爷家眷怎么办?看我收拾了它!”
胤祥皱了皱眉:“你能行吗?要不我去找人来帮忙?”
苏溶溶虎威威喊道:“不用,奴才一人就行……再说,不是还有爷您吗?”
“你这个死奴才!”胤祥一听顿时打了个激灵。他一边说,一边指着书房,向那边走去:“都使唤到爷头上了!滚你小子吧,我先去书房了,一会儿你抓住了蛇,快点儿过来!”
“啊?!这……”苏溶溶一脸木讷又为难的表情。可胤祥才不听他那套,急急向书房走去。
看着胤祥远去的背影,苏溶溶抿嘴一笑,几下爬上假山,将塞入石缝中的桃红色衣服和鞋帽拿了出来,又从怀中拽出一块灰不溜秋的布一包,使劲运了运气,“呼”得一声扔出了墙外。
没过几分钟,墙外传来几声青蛙叫,苏溶溶知道八爷的人接应上了,便放心从假山上爬下来,拍拍身上的灰土,向书房走去。
刚到院中,就看见十三爷正背对着自己站在书架前。苏溶溶定了定心神,低眉顺眼走到前面,对着十三爷打了个千儿,拜道:“十三爷,奴才来了”。
胤祥似乎没听见,苏溶溶壮着胆子上前一步,提高了声音:“十三爷,奴才来了!”
胤祥还是没回头,许是他看书入了迷。
苏溶溶正想着一会儿如何把他支走,突然看见一旁桌子上放着茶壶茶杯。她眉头一动,生出一计。蹑手蹑脚走过去,用手试了试茶壶,还半热着。她倒出一杯温茶,不声不响走到胤祥身后,确定他的确是看书入了迷,苏溶溶猛然一嗓子:“十三爷,奴才来了!”
“啊!”胤祥被吓了一大跳,猛然回身。他素习武,习惯性养成了防备偷袭的挥臂猛击,只听“咣当”、“啊!”两声相继而起,苏溶溶一碗茶泼了胤祥一身,胤祥一袖子打到了苏溶溶脸上。顿时,他二人一个胸前一片水渍,一个腮帮子顿时肿的老高。
苏溶溶俯在桌子上,疼的两眼冒泪,胤祥连忙放下书,使劲拍着自己胸前被水沾湿的衣襟。
“你个死奴才,不想活了!”胤祥着实生气,八哥多么谨慎讲究的人,怎么养了这么个又蠢又笨还缺心眼儿的奴才!
苏溶溶捂着脸,疼得说不出话。要是按照她的性子,早就呛呛起来了,说不定还打他几个耳光。可现在是不是现代,苏溶溶咬牙坚持着,站直了身子:“弄脏爷的衣服了,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一边说着,她一边故意左顾右盼,还惊慌失措地小步跑到一旁的衣柜旁边,“呼啦”一声打开柜子,同时趁着半扇柜门儿的掩护,迅速将围在腰间的袍子抽出来。
“这儿有件衣服!”苏溶溶一边喊,一边捧着自己偷得那件跑到胤祥面前:“爷,您先换上这件吧!”
胤祥抬头刚看了一眼,就大惊失色地骂道:“你从哪儿拿的?!”
“那边柜子。”苏溶溶一脸呆相,伸手一指。
“你个不长眼的东西!”胤祥气的伸手就要打她:“那是御赐的锦袍,谁让你乱动的!”
“啊?!奴才不知,奴才不知!”苏溶溶吓得脸色煞白,立刻像捧着个烫手山芋一样将那衣服放回衣柜,放好之后,又一下子扑倒在地抱住胤祥的腿,哭嚎道:“十三爷,您可千万别告诉八爷,我昨儿个才被送到八爷府里,已经闯了很多祸了,要是八爷知道了,肯定将我扔出府去。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八个月孩儿,我若是离开了八爷府,一家人都得饿死!十三爷啊,您行行好,千万绕我这次吧!”
“滚开,滚开!”胤祥皱着眉,无比烦躁地甩了甩腿,可苏溶溶就是抱着不放:“十三爷啊,我可真是没活路了!要是我被八爷赶走了,就只能上吊了!”
“起来!”胤祥使了个大劲,苏溶溶只觉得胸口一麻,人已经被胤祥踢开。
胤祥叹了口气,怒骂道:“快滚,快滚!”
苏溶溶心里顿时轻松,她抬起头,一脸痴呆地问道:“那……烟壶……”
“滚!”
“是,是,奴才这就滚!”
苏溶溶得意洋洋走过院子,快到正堂时才肃了肃衣冠,她左腮帮子被打得不轻,现在又红又肿,不仅心里骂道:“哼,逞什么威风?!过了今日,姐才不惧你呢!”
走到正堂之时,八爷、九爷、十爷和十四爷已经起身准备告辞,苏溶溶乐得不禀之闲,乖乖站在门廊下伺候着。
不知何时胤禩已经看见了她,但没有显露出一星半点儿情绪,一双眸子始终如春风般温暖谦和,笑容更是沉静儒雅。他走过苏溶溶身边时,步子连一丝停顿都没有,只不过正和胤禛说话的声音顿了一秒。
就在这时,胤祥也走了过来,他狠狠瞪了眼苏溶溶,对着大家说道:“咦,八哥你们是现在要走了吗?”
胤禩点点头:“都叨扰了四哥半日了。”
胤祥笑道:“哈哈,那我也同你们一起走吧。让四哥好好休息休息。”
胤禛沉默无语地注视着自己的这些个弟弟,他面无表情,神情也是拘着,只是随在大家身后,送到大门。
胤禩转身拱手:“四哥留步。”
胤禛点点头:“恕不远送。”
寒暄之后,众人告辞。已经快到晌午了,胤禩邀请大家在自己府中吃饭,大家纷纷表示还有其他事情,不妨改日。胤禩也不强留,和弟弟们告别,着苏溶溶牵马回府。
一路上,两人无话。胤禩一句不问,表现的极为淡定。苏溶溶却有些沉不住气,心说他怎么不怕自己把事情办砸了?要是万一穿帮了,这私藏秀女,还纵容盗窃的事情应该不小吧。
两人沉默地回到府中,苏溶溶感觉既然事情办完,那应该告辞才对,可胤禩不说话,自己也不敢贸然开口。她只能咬着牙,跟在胤禩身后,直到进了贝勒府,走到了书房。
正文 第8章 息事宁人
管家见主子回来,急急上前伺候,胤禩小声说了几句。苏溶溶心不在焉,自己个识相地杵在一边。
胤禩坐在椅子上,抬眼看着苏溶溶。看了好一会儿,他才说道:“你的脸怎么了?”
苏溶溶下意识摸了摸,将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胤禩。胤禩静静听着,眸子却越来越深,苏溶溶使得这些手段都是些小聪明小伎俩,而且漏洞百出,每一步都有失败的可能,可这丫头居然如此大胆轻狂,她难道就不怕被人认了出来?
苏溶溶可不这么认为,她面不改色心不跳将所有一切说完,随后也静静地看着胤禩。
胤禩深呼了口气,一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眸子盯住了苏溶溶:“你今日所有计策都惊险异常,你如何料定胤祥怕蛇不敢上前?你又怎么知道泼水之后,他不会愤然责打于你?”
苏溶溶想也不想便说道:“我见十三爷穿过杂草向茅房走去时,十分谨慎小心,便知他定然是怕蛇;我用水泼他之前,见他正在看四爷的书,书桌上放着的书卷似乎是佛经。一个正在看佛经之人,即便他当时被气的半死,但也碍于菩萨,不便苛责与我。”
说到这儿,苏溶溶有些得意。她早就从胤禩那不信任的眼神中发现了端倪,他这么一问,正好给了自己一个显摆的机会,心说:“让你再轻视我,哼!”
没想到,苏溶溶说完之后,胤禩并无流露出赞叹或是愧疚,而是越发深沉地看向苏溶溶。心思细腻到如此地步、计谋算计到如此精确的丫头,他还是第一次见。
苏溶溶被他看得有些不安,顿时红着脸说道:“八爷,我……我能回家了吗?”
胤禩一愣,收回目光,点点头。此时,管家正好也走了进来,胤禩对苏溶溶说:“那里面是你的秀女衣服,今日吃过晚饭,你再回妞妞房去。”
苏溶溶一听说能回家正高兴呢,可听到“妞妞房”时,却一下子变了脸色。
胤禩当然不会错过她的反常,平静问道:“怎么,你不想去?”
苏溶溶看着胤禩,大着胆子点点头,说不定八爷可能帮自己免去选秀的折磨呢:“我不想去,我不想进宫。”
胤禩眸子一亮,不动声色地说道:“你不想伺候皇阿玛,这话便是大逆不道。”
苏溶溶身子一颤,猛然抬起头,她看了半天胤禩,突然发现他其实是在吓唬自己,并没有真要将自己罚办的意思。明白了这一点,苏溶溶大胆起来,看着胤禩侃侃而谈:“我若是违心进宫,那才是真正的阴奉阳违、欺君罔上呢!而且心不甘情不愿,自然也伺候不好皇上,与其大家都受罪,不如我退出,让给愿意进宫的秀女。”
胤禩从未听过有女子敢如此大胆,甚至可以说猖狂地表达自己的心意。他所知道的八旗贵女无一不指望着凭借选秀而攀龙附凤,即便是包衣奴才也想尽办法托门子、走关系,一心想着飞入紫禁城当凤凰。而眼前这个女孩儿本应该和她们一样,却没想到居然如此直白地表示自己不愿意。她到底是沽名钓誉,还是另有心计。
胤禩不动声色说道:“你可知道你阿玛是礼部尚书,单凭这一点,即便不能选为嫔妃,最差也可以指给某位皇子做侧福晋。”
“侧福晋?”苏溶溶轻笑道:“我还真不指望有这种福气!”
听她这么说,胤禩心里突然有些不悦。他思索了片刻,继续说道:“选秀被撂了牌子可不仅仅意味着落选,怕是你的名声也要大打折扣,你就不怕……”说着胤禩脸颊有些发热,他静了静还是说道:“没人敢上门提亲?”
“无所谓!”苏溶溶心直口快,丝毫没发现胤禩的异常,把心里想的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若是只凭选秀没选上就否定了我整个人,那这样的对象不要也罢!”
胤禩哽住了,说她单纯吧,在四哥府中倒是很有心计,说她城府深吧,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居然毫不知羞,大谈自己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