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节
作者:谁与争疯      更新:2021-02-19 12:27      字数:4824
  飞豹心胆俱寒,众人一商量,决定三十六计走为上着。真定来的巡捕认识飞豹父女,不久,必定召来城郎堡的官兵,不走岂不坐以待毙?
  飞豹的艺业,在绿林道可说是佼佼出群的高手,但今晚仅接下蒙面人一剑,便虎口迸裂被震飘丈外,双方相去太远了。
  飞豹愈想愈心寒,如果蒙面人是官府派来的鹰爪,后果未免太可怕了。他心中一急,逃念更切,决定暂且放下藏在柳家的乌锥马和金银珠宝,连夜向西逃,先进入太行山藏身,等风声过后再来取走。好在从这里向西走,两晚工夫便可进入太行山山区。
  五更将临,还有—个更次可以赶路。
  王十二已经理好伤。成了个废人。好死不如恶活,这位早年的悍匪枪王彪,瞎了双眼仍然不想死,吩咐手下几位心腹弟兄,赶快拾掇金银财宝,找地方避风头。
  王十二不象飞豹,飞豹时怀戒心,虽另建有秘窟,仍经常保持警觉,说走便走,决不拖泥带水。王十二不同,已决定在此生根,平常并无应变的准备,因此走时未免牵肠挂肚,拖至天下发白,仍然未能上道。
  镇八方就在旭日初上升,带了党羽光临。
  飞豹已带了十余名爪牙,远出三十里外了。
  离开南北官道已有十里左右,以西一带是连绵不绝的丘陵地带,凋林密布,满山苍色。
  飞豹脚下一紧,向同伴说:“进入丘陵区,咱们便平安了。”
  一名中年大汉说:“大哥,还是找坐骑代步,早些进山岂不甚好?”
  飞豹的头摇得象是拨浪鼓,语气坚决地说:“不行,目下咱们万不能闹事,更不能暴露行踪,引来大批官兵追踪搜山,咱们后果可怕。不要说找马匹,这百里内连找食物也概不考虑,走。”阙彤云转头瞥了升起的红日一眼,极目远眺,说:“爹,已离开南北要道十余里,再往西走人烟稀少不会有人迫来了。”
  一名壮年人吁出了一口长气,咬牙切齿地说:“被林白衣与那群老匹夫毁了咱们的基业,委实于心不甘,咱们难道就此忍气吞声不成?大哥,你怎说?”
  飞豹一面走,一面说:“五兄弟,这件事不能全怪林白衣,错就错在咱们把崔长青弄来,却把林白衣引来了,引鬼上门,咱们只有自认晦气。再说,等咱们入山重建山寨之后,天下黑白道群雄,谁敢正视咱们绿林英豪?此后彼此天南地北,他们江湖人,象是无根的浮萍,天下茫茫,咱们即使报仇,也无处可觅这些人的踪迹。来日方长,这件事以后再说,目下暂且搁在一边。……”
  五兄弟愤然地说:“大哥,咱们为何不请木客欧阳春出面,替咱们找林白衣,出出这口怨气?’’
  中年大汉叫道:“对,老五说得不错,好主意。”
  飞豹却不同意,迟疑地说:“那老儿不好说话,自命不凡,眼高于顶,他那些手下,全是江湖的黑道阴险人物,听说他是血花会外堂三女中,第一女九幽娘彭大嫂的亲伯父,目下彭大嫂中年丧夫,寡居数年东山再起,搞得彭家的亲族极不愉快,但木客这老魔却禁止彭家的人过问。咱们如果能获得老魔相助,自然平安无事,万一反而引起老魔反脸,咱们十几个人,恐怕难逃他的毒手呢。”
  五兄弟拍着胸膛说:“大哥请放心,小弟保证毫无问题。欧阳老儿平生有三好三坏,三好是好财、好饮、好色,三坏是受不了激、受不了骂、受不了违逆。小弟认为,多给他一些财宝,用激将法相机行事,保证他会替咱们卖命。好在此地距老儿的居处不远,顺道去转转,怎样?”
  飞豹最后点头道:“好吧,这就走。”
  进入丘陵区,已是日上三竿。五兄弟领先而行,岔入向西南行的一条小径。
  五六里外的山脚下枫林山庄内,镇八方六个人,正与主人木客欧阳春叙旧。
  主人年已花甲出头,依然目光炯炯,健朗不减当年,身材高大,须眉略现灰影,勾鼻薄手,满脸横肉,颧骨甚高,脸色带青,穿一袭黑袍,手中握了一把二寸长的特制铁骨扇。
  在江湖道上,提起木客欧阳春其人,委实令人不寒而栗,号称北地黑道第—人,心狠手辣六亲不认,白道英雄恨之入骨,却又无奈他何,他不但剑术通玄,手中那把整年不离手的铁扇更是霸道,称为夺命扇,每—根扇骨皆可发射,二丈内可穿三丈坚木,任专破内家气功,挨上—根不死也得脱层皮,
  枫林山庄四周全是枫树,秋色已尽。树枝上红叶已经凋零,光秃秃地,只看到无数灰白色的树枝而已。
  木客欧阳春的目光.灼灼地落在胡绮绿身上.鹰目中不带感情,皮笑肉不笑地说:“胡老弟、没想到令爱竟然出落得如此标致呢。怎样,两位千金都有婆家了么?”
  镇八方捻须微笑,笑得十分勉强,说:“别提了!长女于绮春归多年,夫婿是龙箫客朱英,春老认识这个人。”
  “哦!不错,龙箫凤剑,一手遮天,是江湖道道上颇负盛名的人物。呵呵!恭喜!恭喜,胡老弟,想不到你眼光够高,找了这么一位名号响亮的乘龙快婿,可喜可贺。可是,听你的口气……”
  “那畜生丢下家小,重又到江湖流浪去了。兄弟这次出来,一方面是找一个叫崔长青的小辈。”
  “哦!原来如此,有头绪吗?”
  “没有。但那崔长青已有消息。”
  “怎样了?”
  “听说他已落在飞豹郝天雄手中,兄弟要向他讨消息,生见人死见尸,未证实那小子的死活,于心不安。”
  “飞豹郝天雄,是不是早年那位太行山之霸?”
  镇八方饱含深意的盯着对方,笑道:“春老,不要装模作样了。”
  “咦!你的意思是……”
  “飞豹在真定的事,春老真的不知?”
  “当然知道,因此在下认为你找错人了。”
  “这……”
  “我欧阳春与飞豹毫无交情,甚至从未谋面。”
  “他逃离真定,溜回城郎堡秘窟。”
  “我真不知道这件事……”
  “他在太行山打家劫合。远出千里外攻村掳镇,手头上有无数金银珠宝,全藏在城郎堡秘窟。这几天城郎堡闹飞贼,被劫不少珍宝金银,有不少人曾经见过这个飞贼,穿的是黑袍,黑巾蒙面;功力奇高。”
  木客冷笑一声,冷冷地问:“原来你怀疑这人是我?”
  “春老,不是你吗?”
  “我可以告诉你,不是我。”
  镇八方颇表失望,苦笑道:“怪事,这飞贼闹了这许久,把官兵也引来了,飞豹为何不暗中出来管事?引来了官兵,对他百害而无—利,难道他并不在城郎堡?”
  木客慨然地说:“你们可在舍下歇脚,我派人到陈村堡去查。”
  “咦!陈村堡在城西十五里,城郎堡在城东十二里,你为何派人到陈衬堡去查?”
  “智多星陈泽是陈村堡人,栾城附近的事,不论大小皆瞒不了他。”
  “哦!我倒把这个人忘了。好吧,那就打扰春老啦!”镇八方喜悦地说。
  绮绿却不及待地说:“欧阳伯伯,侄女与伯伯派去的人一同前往,可好?多一个人……”
  “侄女既然要去,那就走吧!”
  不久,两个中年人带了绮绿,匆匆启程。
  镇八方在客房中安顿毕。客厅已备妥筵席,仆人前来相请。
  酒过三巡,木客问:“胡老弟,那姓崔的小辈,到底是何来路?。”
  镇八方却反问:“听说令侄女目下在血花会得意,是真是假?”
  “不错,这件事并非秘密,秘密的是血花会本身。”
  “春老近来曾见到令侄女吗?”
  “快一年没见到她了。”
  “难怪。”
  “你是说……”
  “崔小辈曾经在开封,捣了血花会一笔买卖,他与黑龙帮有关,而血花会与黑龙帮却又是誓不两立的同行冤家。令侄女……”
  话末完,厅外进来一名健仆,上前行礼禀道:“启禀主人,飞豹郝天雄偕同十四名弟兄,前来求见主人,目下在宾馆侯命。”
  镇八方狂喜,木客也极为兴奋,说:“妙极了,说曹操曹操就到,快请。”
  宾主相见,少不了客气一番,互道敬慕之忱,群魔聚会济济一堂,落坐毕,飞豹神色有点紧张地说:“春老,兄弟后面跟来了一个人,不知是何来路,可否请问一声,是不是春老派出的人?”
  木客一怔,说:“在下这座枫林山庄不是山寨,任何人皆可来得,用不着派暗桩警哨,当然不是在下的人。你看见这人了?”
  “只看到身影,可惜相距太远,看不清面貌,只看到—身黑衣而巳,已跟了兄弟四五里路了。”
  木客哼了一声道:“你们谈谈,等会儿重整筵席,在下出去看看。”
  镇八方推持而起,说:“兄弟也……”
  “你们都请留下;跟去反而不便,这一带有些地方安了机关埋伏,诸位不必同往。少陪。”
  木客一走,镇八方立即抓住机会向飞豹问:“郝兄,兄弟有事请教。”
  飞豹相当客气地说:“胡兄有何见教,请说。”
  “兄弟是为崔长青而来的。”
  飞豹一怔,问:“胡兄与他有交情?”
  “正相反,兄弟是千里追踪,必欲得之而甘心的人,这小子该死。”
  “哦!你来迟了一步。”飞豹将如何擒住崔长青酷刑逼供的经过一一说了,最后又道:“林白衣一把火,烧了在下的宅院,那姓崔的小子被捆死在地底刑室,怎会有命?恐怕尸骨早就化为灰烬了,不必再找他啦!”
  “绮绿幸而不在。如果在此,听到崔长青的正确死讯。不知作何感想?”
  镇八方吁出一口长气,苦笑道:“可惜!未能亲手杀他,这将是在下平生一大憾事,遗憾之至,在下真不希望他安静地死在他人手中。”
  “哈哈哈;”飞豹大笑,笑完说:“酷刑已要了他的半条命,再被捆住用烈火焚烧,尸骨无存化骨扬灰,你认为这叫安静?算了吧!胡兄。你遗憾?兄弟才真的遗憾哪2”
  “郝兄真的遗憾?‘兄弟不明白。”
  “要不是为了这小子,在下哪有今天这般狼狈?早知道他的底细,在下也不会误认他是冲在下来的人,也就不会将林白衣引鬼上门了,你说在下该不该遗憾?”
  庄中安静,庄外却有了骚乱。
  木客的枫林山庄内,卧虎藏龙隐居着不少江湖黑道高手,有事时方出动协助木客,平时耽在庄内,不与不相识的人应酬。有事四面出动,应变十分迅速。
  山庄四周一里以内,全是密密的枫树,每株树皆粗约六七围,林内最易藏人。
  高于齐出,要擒住追踪飞豹的人。
  三名大汉向南搜,远出里外,小径在庄西,按理庄南不会发现跟踪的不速之客。
  远远地,便看到一株合抱大的枫树下,坐着一个青衣人,似乎身材甚小。怪,身旁竟然放了一个大包裹呢。
  三大汉急步奔近,不由一怔。
  是个灰头土脸的小黑炭叫花子,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无畏地目迎巨熊般冲到的三个大汉,安坐树下满不在乎,似乎不知危机已近。
  为首的大汉粗眉一挑,大牛眼一翻,双手叉腰哼了一声,用打雷似的大嗓门叫:“小花子,站起来,你是干什么的?”
  小花子抿嘴一笑,并未站起,说:“走路的,在此歇脚,不可以?”
  “不可以,这是私人的土地。”
  “咦!不可以又怎样?”
  “提起行囊,跟太爷到庄内理论。”
  “抱歉,在下有事。”小花子答,嗓子嫩,声音甜,但口气却强硬。
  “你走不走?”大汉沉声问。
  “不走。”小花子大声叫。大汉怒不可遏,大踏步上前,一声怒叫,猛地一脚疾飞。
  小花子身影斜倒、出手、扭身,一把便扣住了踢来的脚踩,喝道:“滚!可恶!”
  大汉扭身翻跌,“砰”一声跌了个滚地葫芦。另一名大汉失惊,不假思索地扑上,俯身抓人,双手齐伸十指如钩。
  小花子并不打算站起,手一扬,一把尘土撤了大汉一头一脸,双目难睁。小花子一不做二不休,右脚前伸猛地一拨。
  “哎呀……”大汉叫,“砰”一声也倒了。
  第三名大骇,本能地拔剑大喝一声,身形疾进,剑出“流星堕地”,动起兵刃了。
  青影贴地一闪,惊而失踪。
  “擦!”大汉的剑收不住势,刺入树根下入木半尺。
  小花子出现在大汉身后,“噗”一声响,一劈掌在大汉的背心上。
  “恩……”大汉闷声叫,向下一扑,起不来了。
  为首的大汉右踝骨痛入骨髓,爬起一跳一跳地逃命,口中狂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