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节
作者:老山文学      更新:2021-02-19 12:23      字数:4722
  找机会,但因不识路途,在这一带已经绕了好几天,刚才听掌柜的说木公子正要往会稽,所以这才冒昧打扰相问,还望木公子不要见怪。”
  旁边那名叫韩冬的浓眉细目,也一脸的陪笑。满脸希冀。
  我微微笑道:“不知道在下能帮周先生什么忙呢?”
  韩冬见我不但不恼怒,反倒笑容可掬,于是在旁抢答说:“既然木公子和我们都是前往会稽,我们兄弟几个想跟在木公子的后面,不知道是否方便?”
  我看了一眼无精打采的哈森,发现他两眼无神,昏昏欲睡,不知道还能撑多久,便打算婉言拒绝,那叫周泰的顺着我的目光也看了几眼哈森,对我笑道:“这位老师傅像是得了水土不服之症,而且症状十分严重,需要仔细治疗才是。”
  那韩冬也帮腔道:“不瞒木公子,我们一行人共有六个,现有一位弟兄正在房中歇息,也曾受这水土不服的折磨。他和你这位师傅曾是同病相怜。”
  这两人说话时措辞非常严谨周到,而且言谈之间也不像是市井之徒。我不禁对他们的身份产生了好奇,于是轻叹一口气:“两位说的没错,我这位师傅正是严重的过敏症状,身体日渐虚弱,可愁没有良方可治。”
  自从上次陪我到蛟川吃坏累坏之后,哈森的身体状况是每况日下,我把他从沈氏那里要了过来,也是想让刘婶她们照顾他几天,也好减轻我的内疚之情。
  说来也怪,这哈森竟然愿意跟我们一起到会稽,这是我怎么想都想不透的。
  周泰和韩冬相视一笑:“木公子不必烦恼,我们六人中有一位曾是走方郎中,懂得一点治病的方子,如果木公子信得过我们,不妨按照他的方子给你这老师傅抓一副药试试看,也许有帮助。”
  我笑问道:“请问,你们那位水土不服的兄弟吃了有用吗?”言下之意,你们那位在房里歇息的兄弟吃了也不见好,干嘛要推销给我?
  周泰露齿一笑:“我们那位兄弟已经大好了,他在房中歇息,并非这个原因,而是另有隐情。”
  这人的牙还真是白!他说话的时候,我在心里嘀咕道。
  我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两人:“既然是隐情,那在下也不多问了。你们说的方子我倒是想看一看。”
  这时候,哈森抬眼看了我一下,好像没有反对。
  周泰好像是大喜过望,他朝韩冬努了努下巴,韩冬马上心领神会,回到邻桌去跟一个儒生模样的人低声耳语几句,那儒生起身到账房那边要来纸笔,刷刷地写了起来,没过一会,一张药方递到我跟前。
  我看了看药方上面的药材,倒是不稀奇,普通的药铺应该都有得卖,所以欣然收下:“如此便多谢两位了,晚上我就让老师傅服用,如果果然有效,诸位,到时跟在我们身后便是。”
  投桃报李么,应该的。
  后来药是李婶出去抓的,刘婶亲自熬的,“配合帝”哈森当晚服过后,睡眠极好,第二天起来时,精神好了许多,本来无神的眼睛也亮了起来,看着我时甚至露出了久违的微笑。
  看来这些人还有两把刷子,于是我和那周泰约定,如果服完这一副药,哈森能好转,即使不能恢复得像以前那样,至少可以骑马,那么到了会稽,我一定尽量帮他们找活干…反正么,我那边也需要人手不是。
  周泰听完,颔首陪笑,胸有成竹。
  就这样,我们的后面多了一条大尾巴:五个半大男人,之所以说五个半,是因为周泰说的那个“有隐情”的兄弟自始至终只露出正面一次,原来是个“丑男”,而且是个哑巴,这可怜的人脸上长了一大块紫红色的胎记,将半个脸都遮住了,像京剧里的红脸一样,他以前在家乡时做的是给人抄抄写写的差事,不用说话,也不大见人的,这次南下,途中生了病,又怕人耻笑,所以干脆不怎么露面了。
  这个人“露面”那一次,我偷偷地看了看,发现其实这人身材还挺不错的,绝对没有职业病因为长期伏案抄写而导致的鸡胸,肚子大等,反倒身材修长匀称,从背影看,还有点玉树临风的仙韵。
  可惜啊,是个不会说话的,脸上又有那么大一块胎记,我很无聊地替别人惋惜着。
  说来也奇怪,那哈森服完一副药以后,果然慢慢地好了起来,像他原来的样子了有一天清晨,我甚至看到他很眼馋地盯着我的闪电,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而闪电估计也受够了我这三脚猫的胆小谨慎,竟然对哈森也十分友好,人和马两两相望的样子,在所有人看来都会感叹:好一幅千里马遇到伯乐的和谐场面!
  他们这副惺惺相惜的样子刺痛了我,看得我有点火大。这马可是某人特意送给我的,所以不管爱马如痴的哈森爷爷和闪电多么投缘,哈森看闪电的眼神中有多少的倾慕,我都没有松口让他骑上去的,还不那么含蓄地请他和闪电保持一定的距离,哈森明显不高兴。
  那又怎么样,我才是闪电的主人!
  周泰他们那伙人依然不紧不慢地跟在我们后面,那长胎记的老兄再没露脸,整天稳稳坐在马车里,我很怀疑是我乍一见到他时发出那声不礼貌的惊叫,把人家给吓出自闭症来了,所以偷偷地念了几句经文,希望减轻自己的罪孽。
  会稽终于到了,周泰和韩冬过来跟我告辞,我很信守诺言地问他们是否需要帮忙,韩冬拱拱手说:“暂时不麻烦木公子,我们兄弟几个先到城中打探,如果实在没找到路子,再来找木公子。”
  这样也好,我也需要时间处理家事,所以也不客气:“好吧,周先生韩先生,那我就不留你们了,以后有用的着的地方,尽管开口。”
  周泰和韩冬谢过不提,甚至那个“丑男”也在马车里发出了一点动静,估计是说“木公子客气了,其实我很想出来和你道别”一类的客套话。
  搬进新房子以后,刘婶和李婶还是同住一个房间,其余的人都是单独住一个房间,加上我用了一个房间做工作室兼教室,这样一来,这屋再没有任何空房间,也就是说,如果小吴派卧底来,只能打地铺。不过,既然我已经“妥协”,主动来到会稽,他,应该不会再派人过来了吧?或者说,他已经派来了,如果有,那只能是,哈森。
  周泰那伙人治好了哈森的过敏症,同时也治好了他的轻度自闭综合症,自从他在路上发现闪电对他有好感以后,他血液里流动草原男儿的对马匹的嗜好无限量地爆发了,他利用一切机会接近它:主动喂它吃的,主动牵它出去遛遛,给它梳毛,洗澡,甚至还给闪电做心理咨询师估计是叫闪电继续忍受我这个不识千里马的“主人”,简直比专业的马夫还尽心,到底是在马背上长大的,我暗暗叹气,只希望他不要因为一匹马造我的反才好,就像吕布为了一匹赤兔马而杀了丁原一样。
  不过很快我就的发现自己想多了,哈森虽然爱马成痴,但是“爱之有道”,到了会稽以后,他教我学鞭子时,比以前用心多了,每一次都不厌其烦地示范动作要领,对我也比以前严格,一定要我完全掌握他教的技巧,虽然还是不爱说话,但是他通过细微的动作无声地告诉我:他在尽心教我了,那么我是不是应该让他骑一下闪电呢?
  只是这样一来,我吃的苦头就多了,不单单是手心磨出了茧,更烦人的是他身上的气味。
  不知是不是人老了的缘故,哈森身上的膻味越来越重,教我练武时,时而不时地冲入鼻子里,我曾有几次要作呕,为了维护他的自尊心,我不得不强忍着,可是我的一片苦心没有换来哈森爷爷的觉醒,到了冬天,他甚至洗澡的次数也减少了,而且他的身上不但有膻味,还有闪电的味道。
  我曾偷偷地让刘婶提醒他注意个人卫生,可是刘婶给我的反馈让我啼笑皆非:他说,人老了,不能经常洗澡,而且这里的水远没有他们草原上海子里的水洁净,而且他还一本正经地说,是周泰那伙人给他吃的药,加重了他身上的膻味。
  真想不到,这人还挺会强词夺理。好吧,我还是做尊老爱幼的好青年吧,不过我跟刘婶李婶约法三章:以后大蒜,孜然八角等不许进门,连韭菜也不可以。
  这点让哈森很不开心,他深邃的双眸光芒闪烁,高瘦的腰板挺了挺,对我严肃地抗议道:“没有洒孜然的羊肉不是羊肉,公子在剥夺我吃饭的权利。”
  看看,我教育得好啊,一个雇员也来跟我谈吃饭的权利了,再这样下去,我怀疑他要跟我谈必须尊重他人身上的体味问题了。
  有一次,哈森偷偷骑上闪电,在树林里疾驰了若干圈,被我发现后,他不但不认错,反倒目光灼灼,振振有词:“锋利的宝刀如果不用,会生锈,聪明的脑子如果不用,会变笨,我们草原上有一句话,将优良的骏马栓在马厩里,如同亵渎天神的恩赐,天神会惩罚这个不敬的人。所以公子,如果不想被天神惩罚,请你多骑马吧,不要再坐马车了。”
  为了舒服,我现在出门办事都是坐马车的,马车多好啊,不怕风不怕雨,还可以躺在里面看书小憩,可没想到竟然犯了哈森的禁忌,看来以后没好日子过了,我叹了口气。
  果然,和我说过“大道理”之后,哈森又给自己增加了一项教学任务:教我骑马,他很严厉地纠正我骑马姿势的不当之处,对于我的懒散也寒看不惯,有时我甚至怀疑是不是因为上次佛像在白兔镇显灵后,他良心发现,发现他以前不认真教我是极大的罪过,所以现在拼命地补偿回来?
  我甚至怀疑他的下一步,是不是教我练剑?话说卞迎雪赠剑的时候,他也是在场的,当时还脱口而出:“真是一把好剑!”呢。
  只是他会剑术吗?好像没听沈氏说过。
  那他到底是什么人呢?真的像他所说的:自小在草原放牧,后来辗转到了中原,曾受恩于沈氏的先夫,五十岁时,妻子死了,他为了报答沈氏先夫的恩情,给沈氏做了护院,时间飞逝,转眼已是十年。后来见沈氏和我投缘,再加上沈氏也请他“教”我“武艺”,他这才来到我身边。
  难道他以后就这样跟着我啦!我偷偷地看了一眼对着满桌子海鲜愁眉苦脸的哈森,忽然觉得自己很作孽。
  在回吴兴的路上,我转道赶往会稽,凭着邓当转交给我的吴侯手谕,不但一路上畅通无助,就连求见章郡守,也十分顺利。
  章郡守与上次见面时的风格完全不同,一副正义凛然,公事公办的样子,他仔细地审阅了我呈上来的所有资料,足足花了三天时间才审核完毕,最后同意了资料上所有的请求。
  在这三天的时间里,我也没闲着,在风亭馆的附近,找了一处待租的房舍,细细观看完毕,我当场交了租金,又去办好契约,当天夜里便舒舒服服地住了进去,这都是托了沈氏的福,在吴兴的时候,听她讲过这一带有不少舒适的空房子出租的。
  从章郡守那里取了盖戳的文书回来后,我依照原先的计划,将建造作坊,招募匠人等事情交付给当地的牙行,一切谈妥画押,看看再无其他事情,在十一月初,我回到吴兴。
  刘婶和李婶听说我要搬家,都感到很意外,但是都没有反对,表示同意继续跟着我,至于听风和赏雨,因为家人在吴兴,和我签的又是活契,所以只能很遗憾地提前结束契约。
  至于我的两个弟子,曹远道愿意将曹赋应送到我身边继续学艺;郭琳珺,现在只是暂住在外祖母家里,她的兄长又在会稽居住,所以这次也跟我一起走;哈森,作为我目前的武师傅兼郭琳珺的名义上的护卫人员,在征得沈氏的同意后,也顺理成章跟着我们到会稽。
  就这样一行人收拾收拾,雇了两辆马车,笃悠悠地上路了。在路上,我骑的是卞迎雪送给我的大宛良驹闪电,刘婶,李婶陪同郭琳珺坐一辆马车,那曹赋应和身体没有大愈的哈森坐另一辆马车。至于卞迎雪送给我的宝剑,那剑把上的宝石实在是太耀眼,光芒太璀璨夺目,我怕有人惦记,所以把它藏在放书籍的箱笼中。
  郭琳珺和曹赋应年纪虽小,又是家境殷实人家的孩子,却没有丝毫娇骄之气,对于一路上吃的,住的,从来没有任何怨言,我颇感奇怪,同时又感到责任重大:千万不能出意外,跟千万不能误人子弟。
  这一天傍晚,见到一家新开的名叫枕霞舍的客栈,我十分喜欢这个名字,于是决定今晚在此投宿。
  枕霞舍,名副其实,其时正是黄昏,天边的晚霞宛如后世人所作的七彩喷漆画,色彩浓烈,热烈奔放,枕霞舍如同落入画中的建筑,彼此交相辉映,天人合一,不外如此。
  在客栈大堂吃晚饭的时候,我眼角的余光注意到邻桌的几个人时而不时地打量我们,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