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4 节
作者:绚烂冬季      更新:2021-02-19 11:35      字数:4737
  知这座雪楼,我们都称之为圣坛,除了内三堂香主以外,连外三堂香主也未曾进去过,以下的人,更连雪楼之名也未听过。”
  听秦昆山说得郑重万分,张咸和宫天抚不由得对望一眼。但他们两人都是天生性情高傲,谁也不肯示怯先问。地哑星君蒋青山明知应该问个清楚,但他说不出话,正要比手势时,张咸已傲然道:“危险当然会有,但你可以放心。我们纵然失手被擒,任他鬼母恶刑世上无双,鬼惊神怕,但我们绝不会透露你半个字。宫天抚你以为本公子说得可对?”
  宫天抚焉能落后,应声道:“不错,我认为既知朱玲下落之后,这消息已足够了,可以把秦昆山放走。”地哑星君蒋青山在一旁跌足,宫、张两人都诈作不见。火判官秦昆山只要他们不泄漏口风,哪还管得他们危险与否。
  宫、张两人领头走出石谷,蒋、吕二仆在后面跟着。火判官秦昆山遥遥再叮咛道:“你们记住遵守诺言,不得泄露秘密。”叮嘱完,转身疾扑到九指神魔褚莫邪倒卧之处。只见他满身鲜血,面色苍白无比。左胫已断,那小半戴已不知飞到什么地方去。
  秦昆山看了几眼,料他已无法再活,想了一下,便掣出一支判官笔,运足功力,在九指神魔褚莫邪身边的石上硬划入去,写道:“陇外双魔次第诛杀,雪山之雕岂能久翔?”一共十六个字,字入石极深。这一来九指神魔褚莫邪之死,便将附会到以前杀死冷面魔僧车丕那人帐上。
  火判官秦昆山布好疑阵之后,这才出谷回山。
  那边宫天抚、张咸等四人,在一个山坡上,停步商议下手救朱玲之法。
  地哑星君落青山知道宫天抚性情之傲,几乎比少主还甚。这时忙抢着用手势请他们先坐下,然后向吕声比划一番。无情公子张咸看熟,当然知他意思,却也没有哼声。
  吕声对宫天抚道:“蒋青山的意思,是说现在当务之急,便是如何救出朱玲姑娘。因而你们两位,必须暂时互相容让合作。他说你们两位联手的话,则除非碰上鬼母,可能会输败之外,其余的人都不是敌手。因此你们合则势盛力强,分则势孤力弱。”
  宫天抚因见张咸早先没有做声,便道:“这话有道理,我们必须合力救出朱玲再说。”
  无情公子张咸道:“蒋青山你主意最多,现在我们如何下手,不妨说出来听听。”
  蒋青山沉思片刻,便连比手势。张咸翻译给宫天抚道:“他说我们四个人,分作两批。
  他和吕声虽然比不上我们,但如他们两人在一起,则碰上玄阴教的香主之流,尚堪一战。故此他们两人是一路,负责为我们呼应,扰乱敌人,使我们能乘虚而入。”
  宫天抚颔首道:“很好,他们只须在山下总舵处闹出事端,使山上圣坛的人调遣下来帮忙,我们便可乘虚而入。记得那秦昆山说过,最可能囚禁朱玲的地方,是在雪楼。这座楼位居死门,我们只要潜入厅后,便可立刻找到。”
  无情公子张咸也表赞同,四人便席地闲谈,等待天黑。张咸道:“咱们现在没事,先商量好一些细节。比方我们找到朱玲,能把她救出的话,是你背她抑是我呢?”
  宫天抚道:“最好她能如常走动。”
  ‘胆我们应该先说妥了,免得届时功亏一资。”
  宫天抚默然不语,张咸也就不说。等到天色入黑,虽然未到二更,但他们心急如焚,便开始行动。四人分作两拨,各奔向目的地。
  先说宫、张两人,他们脚程不相上下,都迅捷无伦。此时翻山越岭,宛如流星赶月。不消多久,已到了碧鸡山圣坛重地前面那条险径。张咸倏然停步,对宫天抚道:“刚才我已考虑过,决定届时由你把朱玲背出山,布由我独力断后。”
  宫天抚闻言一怔,歇了一会儿,才道:“我猜想朱玲一定曾经对你很好。”
  “你错了,并非她对我好,我才这样做。”
  “不,我没说错,你听我说,我的意思是她曾经对你很好,此举没有做错,你的确值得她对你好。”
  要知宫天抚乃是极聪慧的人,刚才听了张咸之言,便知他果是情深如海,单单是为了朱玲安危打算,并不斤斤计较,可以先亲芳泽的问题。更有甚者,他自愿断后。此举可能连性命也送上,但为了朱玲之故,已不暇顾及一身安危。是以张咸虽然只说了两句话,含意之深,用情之真,大耐人寻味和感动。
  张咸听了他的话,也怔了一下,才叹口气道:“可惜咱们终难成为好朋友,否则你倒真是我平生第一知己。”英雄相惜之情,互相流露。但可惜正如张咸所说,他们终难成为好朋友。
  宫天抚道:“咱们拈阄决定吧,省得争执。”拈阄结果,仍然张咸赢了,他便选择了断后的重责。宫天抚道:“那么现在由我先走,你等到我到了上面的广场后向你招手,才好上来。”张咸微微一笑道:“我本想抢先,但既然我已赢得断后的责任,现在只好让你先是,好叫你能表示对朱玲的深情。”
  宫天抚也微笑以报,然后道:“但愿无阻无滞。若然鬼母真个现身,将我击落深壑,你切勿逞血气之勇,必须速退,等明晚再来不迟……”说罢,疾然转身纵到厌径。只见他快如奔马,一忽工夫,便将险径走完,跃上平地。
  无情公子张咸见毫无动静。及至宫天抚巡视一匝,向他招手,便也疾渡险径,纵到广场上去。宫天抚低声道:“静寂得太过奇怪,会不会有埋伏呢?”
  张咸昂然道:“咱们既已出动,万无退走之理。纵有埋伏诡计,也只好认命。”宫天抚听到他说得豪壮,便不再说。两人略略商议后便倏然散开,各自找寻黑暗角落隐匿身形。晃眼工夫宫天抚已掩到大厅门前,纵身一跃,飞上屋顶。他的身形毫不停滞,踏屋走瓦,轻快得有如一缕黑烟,瞬息间便隐没在沉沉黑暗之中。
  无情公子张咸沉住气,等了一会儿,这才蛇行鹭伏地掩到大厅前。也是纵身一跃,便掠上屋顶。但见一道轻烟,滚滚飞射,瞬息间已超过七八座院落。突然一翻一窜,迅捷如狸猫般闪缩在檐下。
  隔了一会儿,只听衣襟带风之声不绝于耳,分明有三四个人施展夜行术驰过。张咸暗中微微一笑,仍然不动。过了片刻,这才探出半身窥看,只见黑夜中四条人影,迅疾如鹰隼在屋顶四处盘施。当下心知宫天抚必定也未曾被他们追踪到,便不现身。
  耗了一会儿,那四条人影又搜索回来。无情公子张咸暗想不妙,只见这两人身手高明,已可看出定是内外三堂香主的功力。他们这一搜索回来,自己一定躲不过他们的利眼。念头一转,突然飞坠落地,宛如一缕轻烟般飞入一扇门内。入门后发现是个神堂,不知供着什么神像,香烟袅袅。转过照壁,只见一条宽大甫道,一片黑沉沉的。张成心想在这甬道之中,万一对方进来,避无可避,必须另觅藏身之处。当下向前直奔,晃眼已到了甬道尽头。
  往外一看,只见是座冷落荒凉的园子,只看了一眼,便自生出孤凄之感。他心想此处露天,更非藏身所宜。记得甬道一路有不少门户,当初尚恐是玄阴教徒的卧室,现在看到这座荒园,相信这些房间定是堆放杂物之所。便退回去,随意拣定一扇门户,轻轻一推,房门已下锁。这时更加认定这个房间乃是放物件之用,微微一笑,暗运内劲,突然一震一吸。滴地微响一声,房门的锁已震断。但因他用内力巧妙地吸回来,故此那扇房门没有推开。
  门锁震断之后,他用手缓缓推开房门,疾然闪入房内,反手已将房门关住。方自透一口气,倏然灯光大亮,照得一室皆明。无情公子张咸为之一惊,闪目四扫,忽地又是一怔。
  那边的宫天抚敢情没有张咸那么深入。因为他们已约好,先入的入反而坠后,后入的人反而超前。这样敌人纵欲拦截,也有措手不及之苦,故此宫天抚疾掠过两个院落之后,便落在一座院中。凭着学过各种埋伏消息,也谙晓九宫八卦生克门道,径窜入一条甬道中,左旋右转,居然又穿过两座院落。之后便匿伏在一丛翠竹之下,凝身不动。
  夜风吹拂中,竹叶摇曳不定,忽见一条人影在空中疾掠而过,认出是无情公子张咸,便耐住性子,纹风不动。
  他们本约定在玄阴教圣坛雪楼之下碰面,如若觉出不妙,便自行设法下手营救。因此隔了一会儿,宫天抚便闯入屋中,穿过甬道。行动时迅疾无比,不久工夫,居然让他再穿过五座院落。修见前面一堵围墙,均是白石砌成,高达两丈,外面开了一个月洞门,远远窥望进去,似乎看到里面有座白色的楼阁。
  宫天抚又惊又喜,喜的是居然无阻无滞,便找到了目的地。惊的是不知玉人可在雪楼之内,又不知她是否曾受毒刑。暗暗视察了好久,突然一跃而出,冲入月洞门内。一条光滑的白石路,直通至雪楼。
  第二十章 红颜去旧情复何存
  雪楼在黑夜中,仍然觉得甚是光亮,当中一扇大门,可没关住。
  宫天抚到了门前,微觉踌躇。只因这座雪楼,乃是玄阴教的圣坛重地,何以没有人巡夜也不关门?但身至此地,明知是个火坑,也得跳下去。当下一狠心,跃入门内。楼内果然与平常屋宇大不相同。入门之后,便是一条甬道,只有一丈多长,尽头处开着两道门户。他虽然曾经涉猎及消息埋伏的学问,但从未听过屋子可以这样间隔的。呆了一下,便用青玉箭在右边门户上划了一道细痕,然后跨入去。
  转一个弯,陡现出一道白光现一道白石为阶的楼梯。宫天抚记得火判官秦昆山说过,雪楼内的消息都被鬼母撤掉,便不再试梯级有无陷阱,径自飞身上楼。上到楼上,眼前一亮,只见四面八方都悬着垂珠绍络的大琉璃灯,光亮如画,刚走了一步,忽然大骇,原来四面八方都出现了人影。再一细看,更加大吃一惊,几乎呆住。
  且说那无情公子张咸,他之所以一惊再惊,原因是灯光突如其来。加上眼光瞥处,站在灯旁的,竟是个秀美红妆,而不是他心目中杀气腾腾的玄阴教徒。
  那位姑娘云发蓬松,玉容惨淡。一派幽怨之容,令人见而生怜。
  无情公子张咸惊魂稍定;便看出原来那盏银灯有个特制的黑皮罩,只要一罩上去,便漆黑无光。怪不得进来时丝毫不见灯光。那位姑娘定睛瞅住他,并不做声。无情公子张咸杀心陡起,淡淡一笑,便走上去。
  那位姑娘一直没有做声。张咸走到她跟前,鼻中隐隐闻到她身上的幽香。他已算准那位如若叫喊,不等她声音出口,已可制她死命。因此他好整以暇地微笑一下,右手斜举,手掌微微弯曲。这一手乃是玄阴教鬼母独门武功中的一记重手法。那姑娘星眸一闪,已明白这一着重手法的来历,忽地微叹一声。
  无情公子张咸果然天生冷酷无情,此时毫不动心。暗想不管她装得如何可怜,今宵为了保持秘密起见,非杀她灭口不可。心念转动时,掌上真力已增加到六成。此时只要铁掌一沉,招数发出,全身真力都在后面等着。若然对方招架,掌上立可增至十成功夫。
  那位姑娘挨住桌子,动也不动。无情公子张咸忽然发现她面上一片淡漠,一似此身安危生死,都不足以动她的心。这种事情不免令人诧异。张咸突然收回招式,凝眸锐视着她。
  “你是谁?叫什么名字?”
  她的眼中闪过迷惑之色,然后道:“应该由我来问你是谁才对啊……”
  无情公子张咸耸耸肩,道:“你知不知我是谁,都没关系。”
  她微微颔首,道:“你说得不错,死去原知万事空,我原不须絮聒。”
  无情公子张咸听她说得洒脱,心生敬意。暗想这位姑娘不比寻常女流,如果取她性命,必须从速,不可再延宕时间,令她不安。当下暗蓄真力于臂上。忽见她作出倾耳而听之状,以为有人来了,连忙也凝神而听。
  “没有人和你一道来?”
  张咸反问道:“你为什么要问?”
  “没有什么,我想大概只有你一个人,因此可知他们对你的信任。”
  “信任?你说是谁信任谁?”
  她冷笑一声,突然致尽幽怨之色,道:“你这厮有点儿奇奇怪怪,和外表大不相符。你要动手,请快些吧,反正我又没有任何遗言。”
  张咸这个人脾气有点儿执拗,人家要他动手,他偏不动。“我能够叫你死活皆难,谅你也会明白这种手段的厉害。现在我问一句,你答一句……”他说得十分冷酷,使人无法不信。
  “你叫什么名字?”
  “紫鹃。”
  “哦?在碧鸡山上是什么身份?”
  “以前是诗婢。”
  “现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