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节
作者:绚烂冬季      更新:2021-02-19 11:34      字数:4732
  这真是件不可思议之事。假定他是偷学的技艺,不会威力这么大,一如各派高手施展一般。但若都是各派传授,武林中不可能发生这等事。故此她出去散步,可以借机观察一下,查查他的身世来历。
  起初几天,她仅仅在她居住的西院附近随便走走。这时她已大概看出虽然柳径榆荫中,风亭水榭,点缀得十分雅致。但可居住的屋子,只有这边东西北三个院落和当中一座大厅。
  全是被绿藤爬满了的石屋,古朴中饶有天趣。东院大概没人居住,北院是宫天抚的居所,西院是朱玲和上官兰所住。现在她又开始疑惑,这一处园林房屋如何能建起来,而又这么幽雅。
  她渐渐被优美雅静的景色吸引住,因此这天独个儿出了西院,出来散步,便向屋后走去。
  经过一个莲池,跨越一道拱形的白石桥。石桥两边是朱红色的栏杆,桥下溪水清澈见底。朱玲扶着栏杆,俯身凝视着水面上的倒影。抬起玉手轻轻掠鬓,暗喟一声。想道:流水带走了时光,也带走了生命,像我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呢?朱颜冷落,孤芳自赏,唉!不消多久,我便满头白发,青春永逝……想到这里,不禁低吟道:“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万种幽怨,无限苍凉,都袭上心头。这一刹那,她多么希望有个人陪她谈谈话,哪怕是宫天抚,她也欢迎。蓦地一阵晕眩,原来她俯视溪水太久,此时觉得自己好像要掉下溪中似的。她苦笑一下,明知自己赶紧直起腰,便可以没事,但她却偏偏不动,心道:“掉下去淹死了更痛快,我活着干什么呢?”腰肢一软,果真头重脚轻,直栽下水去。蓦地人影一闪,一只手臂拦腰抱住朱玲。
  第三章 奇又奇小夫妻是雌
  朱玲浑身乏力,被那人抱在怀中。她感觉得到那手臂健壮有力,和一种男人的气味。忽然闭上眼睛,自家也不知何以这样做。
  那人果是神秘的宫天抚,他也心弦震荡,怀中的美人温暖软绵,如羔羊般被他保护着。
  他嘴角一丝冷峻的皱纹忽然消失了,关心地把她的身躯转过来,面面相对。一眼望见她那苍白的脸色,为之一愣,赶紧按按她的脉息,便后侮地想道:我不该在她内伤未愈之际,施展出能够铄石蚀金的仙音,以致她功力散失大半。即使如今开始真正调养,只怕最快也得两年,才能使用气力。但她的功力仍然只能恢复一半。
  朱玲挣扎了几下,但宫天抚一味想心事,没有发觉。以朱玲如今这么怯弱的身子,如何挣得出他力大无比的双臂。一阵震栗传过朱玲全身,她不知不觉中停止了挣扎。她本来是个够坚强的人,但如今她的意志勇气已随体力的萎弱而削减。在茫茫的天地中,她真的愿意有个托庇之所。
  过了混饨片刻,两人一齐惊觉,宫天抚松手退开几步,缓缓道:“我真想不到三阳功威力如是之大,你的身体得加意调护才成。”
  朱玲一向聪明绝顶,心窍玲球,略一沉思,便微怒道:“你会不知道三阳功的威力,这等内家绝顶功夫,难道你能暗中偷学的?即使你偷学得绝艺,但山下那许多枯骨,已足够叫你明白三阳功的威力。”
  她那对清澈传神的眼光,注视在美书生宫天抚面上,果然看出他有负愧之色。便又道:
  “你说,真是三阳功的威力么?不对吧,是你那看家本领琴箫乐曲所致吧?我真奇怪你为何不敢杀死我,就像当初见到我那时候一样,为什么不敢杀我?”
  宫天抚长眉斜挑,道:“我什么也不怕,但你不必激我。”
  朱玲追问道:“你老实告诉我,几时我才能复原?功力能恢复原状?”
  宫天抚心中暗怯,不敢回答。朱玲悲恨交集地叹口气,转身回去。他发一阵愣,忖道:
  我为什么忽然会心怯起来?我怕什么呢?然而早先的温馨滋味,尚在心头。他平生未接触过异性,是以特别心魄魂飞,徘徊不已。
  又过了好多天,仙音峰上已再没有飘渺仙乐飘送下来。这傲视一世的美书生宫天抚,如今就像一只丧家之犬,垂头丧气地老在发怔和叹气,也不时在朱玲居住的西院外踱圈子。
  冬天悄悄过去,在这四时长春的仙音峰上,虽然不能显著地发觉时序暗换,但春天的气味终与寒冬不同。峰上住的一男二女,都暗暗在心中感到一种奇异的不安。
  上官兰年纪已有十五岁,她一向因营养不良,故此又瘦又小又苍白。但在仙音峰上住了短短的五个月,已长得亭亭玉立,风姿嫣然。
  她仍然不明白宫天抚和朱玲闹什么别扭,假如朱玲恨宫天抚的话,她怎能常常在闲谈时提起他?但如不很他,何以老不肯和他见面说话?而且一味想离开仙音峰?对宫天抚,上官兰则十分明白他对朱玲恋恋之情,但他何以不入西院和朱玲盘桓谈话?只晓得唉声叹气和或是在西院外踱个不停。
  她真想揭开这个谜,因为她不但十分希望朱玲愁怀得展,同时她也暗中同情宫天抚的可怜情景。于是她拣了一天的下午,跑到宫天抚住的北院。
  这是一座三合院,北上房三间,东西两边配房也是各三间。她挑起北上房帘子进去,只见潇洒风流的美书生正倚枕半卧,发着闷征。
  上官兰道:“宫大叔,你看来清瘦了?”
  宫天抚定神一看,诧异想道:奇怪,我一向没留心看这小姑娘,谁知她长得挺标致的,身材也真不坏。哎呀,自从那天抱过朱玲,至今神魂颠倒,整日梦中和她亲热。莫非这是因为我平生不近女色之故。假如是的话,我现在便可以证明一下,他拍手道:“兰儿过来……”
  上官兰慢慢走过去,腰肢款摆,如风中杨柳,自有一种娇慵动人的韵味。她走到床前,宫天抚猛一伸手,拦腰抱去。上官兰骇一跳,出掌一挡。这一掌出得令人意外,宫天抚被她一掌志在小臂上,但觉力量甚大,缓得一缓。忙迅速硬迫过去,上官兰已借力退开几步。
  宫天抚冷嘿一声,倏然身形一长,身子平伸出去,只剩下两脚勾住床柱,他双手分处,各用一式,都是大擒拿手法。上官兰刚刚入门,方才仅是出其不意挡了一下。如今宫天抚蓄势出手,直是泰山压卵。她本能地一式“手挥琵琶”,纤纤五指直拂宫天抚左腕脉门。宫天抚左手一缩,右手已抓住她左臂,轻轻一拉,两人一齐滚倒在床上。
  上官兰心中一阵狂跳,几乎要昏迷过去。昏乱中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稍觉清醒之时,但觉自家已躺在宫天抚怀中,被两只强壮有力的手臂围拥住。上官兰两颊火红,浑身俱软,想也不能想,动更不能动。她也不知道这是一阕前奏曲,抑或是乐章正题?暴风雨将要来临,娇花嫩蕊,眼看摧折在风雨之下。
  宫天抚双颊本十分红美,俊目中射出异样的光辉。原始的野性在他血液中沸腾冲激,他屡屡失去理性。
  上官兰可没有想到日后是否后悔,虽然她并非不明白男女之间有一道无形的樊篱。除了夫妇关系之外,凡是超越了这一界限,都将为社会所不齿,永被良心谴责。当然,她还不能明白男女之间到底还有些什么事情。在此刻,她以为被宫天抚如此爱抚过,已是男女之间的极限了。
  忽然发觉宫天抚炙热的手掌,渐渐冰凉下来。偷偷一觑,只见他发怔地望着窗上,满脸血色褪净,恢复平常光景。她以为窗外有人偷看,故此宫天抚如此发怔,于是想到这仙音峰上若果有人,除了朱玲之外,还有谁人?心中一惊,不由得坐起来。宫天抚没拉住她,任得她自顾整理皱乱了的衣服,仍然在想心事。
  上官兰跳下床,倒不知走好抑是留在这儿?憋了一会儿,忍不住问道:“你可是见到人?”
  宫天抚并不做声,烦恼地叹口气,痴痴想道:“我以为想念朱玲之故,认为平生罕曾接触异性,是以搂抱过她一次,便刻骨难忘。可是刚才我把这小妞儿抚摸过一遍,起初还觉得有点儿刺激。但摸抚一遍之后,便索然无味。由此可以证明我对朱玲的想念,并非为了此故。兰儿可也长得骨肉亭匀,全身嫩滑非常。无奈我一触摸着她,心中便浮起朱玲亭亭倩影,终于颓然罢手。唉,看来我已陷入情网……”
  上官兰十分惶惑地瞧着他。老实说她并非需要这些,她根本未解风情,何来这些欲念?
  但她被宫天抚搂抱爱抚时,却又是全心全意地愿意溶化在他怀中。因为她对这位美书生另有一种说不出的感情,分析起来,竟是爱根揉集的感情。那便是一方面恨他昔日的残暴,另一方面又被他翩翩风度和仪容所吸引住。要知她出身乡村,几曾见过这等风流人物,只能增一份仰慕之心。在这种说不出的感情支配下,她任他抚摸,刹时神智昏乱。
  宫天抚定一定神,眼光落在她面上。蓦地他那份冷傲神情从他面上消失。上官兰立刻觉得这个美男子生像已换了一个人似的。只听他温柔地道:“兰儿,你把这件事记在心上,也别告诉任何人,包括你玲姑姑,行么?”她第一次听到他话说得这么委婉,与及含有请求的意思,这使得她不能拒绝,便点点头。
  “那么你发个誓,我好放心。兰儿,发个誓吧!”
  “宫大叔,我……我害怕……”
  “啊,别害怕,我永远也不会对任何人提及这件事。”
  宫天抚可是误会她的意思,他以为她是怕将来一旦有了夫婿,如说穿此事,大有妨碍。
  其实上官兰哪能想得这么长远。
  上官兰果真发了誓,然后回到西院。此后整整三天,她都十分昏乱、慌张,尽日垂首寻思,满怀心事。
  宫天抚开始上西院来走动。朱玲从来不大理他,而他也没有什么话好说,闷坐一会儿,便走出院子。可是隔不了半天,他又来打个转。因为他只要看朱玲一眼,便觉得十分满足。
  但多看几眼,便又非常烦躁不安,非走不可。可走开之后,又十分想着她。
  他离开仙音峰以后,约莫有半年没有仙乐飘下峰来。散布在山下的村落,村民们都不时疑惑地谈论说,峰上的神仙已经驾云离开。不过峰顶仍然老是有白云遮掩住,故此谁也不知道上面究竟是怎样一回事。
  初夏已到,仙音峰上,忽然又有仙乐飘送下来,纵然村民们谈不上什么音乐素养,但他们都怀疑奏乐的仙人常常更换。因为乐声时好时坏,虽然像他们这等俗人,却也分辨得出来。
  时光飞逝,快如白驹过隙。夏去冬来,转眼已是第二个冬天。
  括苍山中忽然出来了三骑,两个是俊俏风流的美书生,另一个是个书童,却也长得异常美秀,在这严冬之时,三人俱都衣衫单薄。然而他们虽在寒风之中,却未流露出丝毫畏寒之意。转瞬间三骑已远离括苍山,直向西走。
  这三骑正是宫天抚和朱玲、上官兰三人。他们这趟离开括苍山,只是为了朱玲的缘故。
  原来朱玲虽然经过年余休养,身体复原。但因昔日宫天抚曾施展仙音大法,暗中伤残了朱玲的功夫,是以此刻只余六成功力,无论如何也恢复不过来。反而那上官兰后来得到宫天抚赐赠各种增长功力的灵药,及朱玲特别指点内功修为的速成秘诀。是以上官兰反而进步神速,一日千里,居然学了宫天抚六七成功夫。这也是宫天抚心中自觉对不起她,借此来补偿当日的过失。
  朱玲因功力不能恢复,芳心不乐。宫天抚便游说她一同下山,一来可以因到处走走而不像困居山中那般气闷。二来可以到衡山访寻猿长老,请他老人家赐给一种灵药,用来配合宫天抚原有的灵芝草,合成丹丸。朱玲服了之后,便立刻能恢复原有功力,甚至可以精进一点。
  直到这时为止,朱玲和上官兰仍然不知道宫天抚的身世来历。只知道他所学之博,令人咋舌。简直可以称为武学大师。只因他几乎兼识天下所有名门正派的武学精奥,他所识的都是各派不传之秘。这等绝活儿除了承传衣钵的传人外,绝对不能私教外人。可是宫天抚却的确尽识秘奥,这事真叫人费解和难以相信。
  宫天抚从来不提及自己身世来历,朱玲也不问他,并且禁止上官兰发问。以免宫天抚不想回答的话,便十分作难。在这年余时间,朱玲不但学会了琴箫妙音,还识晓了天下各派的绝妙招数。以她这种底子,只要一恢复原有功力,与敌相争之时,便又会高出数倍。
  这次她肯随宫天抚下山,除了求药之外,她心中还有一个秘密愿望,便是希望碰到石轩中。宫天抚大概也晓得,但也许不晓得,反正他也没提这一回事。
  三人下山,宫天抚早就设法买了三匹好马,骑上了直向湘省进发。
  这时候的玄阴教声势极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