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节
作者:青涩春天      更新:2021-02-19 11:32      字数:4890
  “好的。”我对她笑,淡淡的,萧索地笑。
  他一脸茫然地站在樱林之中,修长的身姿跟我第一次见到他时一样,挺拔而狂野,就像在银色月光下悠然而行的黑豹。我久已沉寂的心怦怦地剧跳,如果不是韩颖扶着,我随时有可能倒身下去。手里的暮颜花,洒了一地。韩颖深深地凝视着我。
  “我去吧!让他,永永远远记得。”她温暖的手摸着我的脸。“我明白,你有多想他。”我无力拉她,也无力发出任何声音,只有眼睁睁地看着她一步步走出去,带着盈盈的笑。
  “你是……”他的声音醇厚而清晰,一如昨日,在我的耳边喃喃的细语。“您忘了我了吗?”韩颖笑得灿烂,“那也难怪啊,颖儿进宫三年多,现在长成大人了啊,皇上记不起我也是当然的。臣妾韩氏,是先靖远侯韩剞之女,现靖远侯韩修的同胞姐姐。”清脆的声音在樱林间萦绕,良久,良久。
  “韩颖……”“你……愿意,随侍君王吗?”
  “那您可以答应臣妾,从今之后,您只有臣妾一个女人吗?”
  “朕……答应你!”韩颖轻笑,伸手拔下头上的玉簪,乌黑的发丝如瀑而泻,绿色的轻杉也静静滑落。
  “那么,请您记住您的话,君无戏言!”玉臂轻舒,勾住了他的脖颈。“臣妾,是您的了。”
  花落如雨,风过如丝。
  我抱着头,死死捂住耳朵,不去听那声声的喘息与低语。完事后,韩颖来到我身边。
  “可怜的人。”她的怀抱很温暖,“我的身上,现在还有他的味道。您现在,还想抱着他吗?”
  蓦然抬首,我抱着膝的指尖剧烈地颤抖。
  “您有三年没有碰过他了。”柔软的身体将我轻轻地推倒在落花铺就的天铺之上。我茫茫然地任由摆布。
  “那么的爱着他,那么的渴望着他。”衣襟挑落,我疲惫地闭上眼睛。任熟悉的气息缓缓地包围住自己。“他刚刚抱过我,用您最熟悉的身体和气息。”
  “想他,就抱我吧。”细密的吻轻轻地落在了身上,被熟悉饿气息带动,身体渐渐热了起来,可是心却痛得支离破碎。
  樱花无声地飘落,整夜未息。春天,就要过去了。
  “请您等着,他就快要,想起来了!”她的声音言犹在耳,“那天到来的时候,您会打开您的房门欢迎他的到来吧?那么请您一定要牢牢地抓着他,再也,不要放手了!”
  尾声
  那一年的春末,前靖远侯韩剞将军之女韩颖受封颖嫔,聪慧淑敏,贤德端敬,深得君王宠爱,一时之间,专宠椒房,无人可出其右。历九月余,诞下皇子,行十六,赐名崇义,封长乐王。
  “陛下,还没睡吗?”放下怀中沉睡的爱儿,韩颖帮刚进门的李朝旭脱下外袍。
  “今日朝中之事颇多,所以来得晚了,爱妃和义儿没被朕吵了吧?”坐在塌旁,看着熟睡中的孩子,李朝旭疲惫地揉了揉眉头。
  韩颖瞄了一眼,淡淡地笑了笑,端了杯茶递给李朝旭。自侍驾以来,皇帝果然信守承诺没有再召幸过其他嫔妃,也招致了其他妃嫔对自己的极度不满。其实,李朝旭每夜来到自己的殿中,绝大部分时间只是闲聊解闷而已,两人同房的次数实是屈指可数。
  不知道他何时才能想起来。笑了笑,韩颖问李朝旭:“陛下累不累?如果不累,臣妾想跟您说说臣妾儿时种的一株很奇怪的花儿。”
  “是吗?爱妃且说来听听!”靠在床上,李朝旭含笑点了点头。
  “那是一株极柔弱的藤蔓,如果它没有攀附,绝活不了。所以它紧紧绕在一株苍柏之上。靠吸取柏木的精气和血脉生活。那藤蔓很脆弱,但开的花却是极美,花瓣是白色的,在花芯处却是艳红,听花匠说,这花叫凌霄。只是那苍柏被它吸尽了精气,等到花开的时候,苍柏也就快死了。臣妾为了救苍柏,所以叫臣妾的弟弟韩修将凌霄语苍柏用斧分开。本以为苍柏可以活得了,可韩修后来告诉臣妾,那凌霄和苍柏都死了。原来它们的血络早已融在一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少了哪个都是活不了的……陛下,陛下?”
  摇摇头,韩颖轻轻为睡着的李朝旭盖上被子。
  入夜,凤趾宫中传来了一声凄厉的惨叫。未几,新唐的皇帝李朝旭蓬头散发,衣衫不整地冲出宫门。其后,颖嫔一身轻装,跟着皇帝向一个地方奔去。
  月光如织,夜凉如水。李朝旭步履散乱地穿行在宫中。远远地,风中传来樱花散落时发出的细微声响。靠近的八角小亭是和,褪了色的白色薄纱在风中猎猎作响。
  轻扣门扉的手在颤抖,嘴唇翕动,眼里隐隐有波光浮动。
  门吱呀一声向旁拉开。月光下,记忆中的绝丽容颜对他露出了温柔的微笑。
  “朕……朕回来了!”语音哽咽,却清晰无比地从唇间吐出。
  “欢迎回来!”温柔地,揽住被夜风吹凉的身体,踮起脚尖,送上了情人最亲密的吻。“欢迎回来,我……等了……好久……”
  院门外,韩颖轻舒了一口气。该做的都做完了,剩下的呢?
  是自己走的时候了。
  夜,正浓。
  情人的夜才刚刚开始。
  漫步在夜色之中,呼吸着夜风吹送而来的阵阵芳香,韩颖伸出双臂,开怀地笑出声来。
  ——完——
  番外篇——鹤归
  落伽山下,照样是绿野沃原的村落。鸡啼犬扑,炊烟竹篱,自是一派悠然景象。村人自古以来依山而居,山上野实累累,山下厚土肥田,知足的村民们守着这天赐的乐园,倒也自得其乐。离开山脚的二十里外,有个小镇,名唤仙鹤镇,虽然只得两百余户人家,但因为小镇是接连京师与东方各郡的要道,所以长年官贾走卒与健夫旅人倒也络绎不绝。镇上的人家或是开酒肆茶馆,或是店铺客栈,靠着这来来往往的客商,日子也过得丰裕。
  落伽山绵延百里,山势起伏,丛林深布,就算是最有经验的山民,也无法摸进落伽山的深处去。靠着仙鹤镇最近的落伽山的一处山峰名唤翠屏峰,峰顶高耸入云,其石嶙峋,挂瀑飞玉,峰腰及峰顶之上杂生着不少罕有的稀世药材。有青壮大胆的山民会搭伙结伴,冒着危险攀上陡峭的峰壁上,与猿猴做伴,采些药草回来,到镇上贩卖。运气好的,只上一次,便可补贴家里一年的用度,所以虽然攀岩采药危险无比,每年还是有不少青年顶着风险一试。
  传说,这翠屏峰上曾有仙人骑鹤来游,为落伽美景所惑,仙人竟将鹤丢在了凡间,鹤鸣唳唳,化身为崖,所以,翠屏峰又有别称叫仙鹤峰,而山下的小镇自然也取了个仙鹤的名字。当然,传说是否为实现已无从考证,但翠屏峰上每到春末便有仙人出没一事,倒是在这一两年内,传便了江南。所以一到这春末夏初之交,来此仙鹤镇的人就更多了,除却路过的商旅,也来了不少好奇多事之辈,想借机会亲眼见见仙人的模样,就算见不到,找个名目来落伽山游玩也算不错。
  银月初升,无影宫少主永泉抱着剑,静静地坐在仙鹤峰顶。
  峰顶并不大,只有十丈见方。峰顶处,两株细小的翠绿植物紧紧地扒在岩缝之间。背风的方向,形状有些怪异的叶片下,隐隐露出艳红的果实身影。
  如果真有仙人,怕也是为了叶片下的这两枚即将成熟的果实吧。永泉守在了果实的身边。虽然以前从未看过,但身为无影宫的少宫主,永泉在很小的时候就听说过这稀世罕有的仙果妙用。
  “果真跟传说中的一样呢。”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叶片下的艳丽果实。“没想到,真能见到‘如果’的真面目。”
  月亮渐渐升上了峰顶,银辉映射在峰顶覆盖的厚厚积雪上,映出冶艳的光芒。
  忽地,山风中传来了几声细微的声响。
  来了!永泉站起身来,手紧紧地握住了剑柄,凝神屏息,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披着一身银月的光辉,一个银色的身影如箭飞来。好快的速度!永泉手心微微出汗。这样的轻功,只怕便是宫主也无法达到。所来之人难道真是传说中的仙人?
  “咦?”惊愕的声音是从银色身影的怀中发出的,等永泉凝神看时,来人已立在了他的面前。
  一身银色的长衫,单薄地在风中猎猎作响。皮肤是银白的,连即将及地的一头长发竟然也是银色的。永泉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银发的主人有一对寒冰似的全无温度的银眸,仿佛只需用凌厉的目光便可致人于死地。可是这银发主人的面容,竟是常人无法想象的极致美丽。说是仙人,却更像是只仙狐,法力无边的银狐。
  “你,是谁?”声音低沉而寒冷,没有温度却比任何威胁都来得慑人。永泉的指尖有些发抖。
  “你放我下来吧。”温柔的语声,如三月的春风,温暖而亲切。永泉的目光忍不住望着银发主人的怀抱。
  同样是一身银色的外袍,被紧紧抱在怀里的人有一头灰白的长发,不似银发人闪亮润泽的天然银色,倒像是上了年纪以后的韶华凋零。抓着银发人胸前衣襟的手指修长而白皙。银发的主人很轻柔地将怀里的人放了下来。好象注意到了永泉凝视的目光,灰发的人漫漫转过头来。一瞬间,永泉感到的,是失望。
  拥有天簌般的美丽声音,又被有神一般美貌的银发人所重视的人,有着一张极为普通的面孔。从小看惯了俊男美女的永泉想了又想,也只能把他归结到中上之姿里。好象了解永泉的心思一样,灰发人淡淡地笑了笑。
  不一样了,好象一下子有什么东西发生了变化。那温柔的眼神,和煦的笑容,让这张平凡无奇的脸生动起来,让人怎么也移不开目光。
  “你好!”灰发人很温和地开口,“我是莫去非,我身边的这位是长川敬一郎,请问您是哪位?”
  “永、永泉!”永泉的脸突然有些发烫,在外流浪了三年,从未告诉别人的真名莫名其妙却自然而然地吐露出来。“无影宫的永泉。”
  “好名字!”莫去非又笑了一声,全然不理身边长川敬一郎要吃人的眼神。“那永泉,这么晚了,你到这里来做什么呢?”
  “我……我想找一个人。”永泉犹豫着,手缓缓地从剑柄上挪开。“我已经找了三年了。”
  “无影宫是个很神秘也很庞大的组织,如果无影宫想要找人,应该是很快可以找到的。”莫去非点点头。
  “我没有叫宫里的人去找。我一个人四处地找着,这里已经是我最后的希望了。”永泉咬着下唇,眼角微微有些泛红。
  “是吗?”莫去非叹了一口气。“可是这里是翠屏峰顶,没有办法住人的,只怕你的希望又要落空了。”
  “不会。”永泉突然笑了起来,“只要见到了你们,我的希望就一定不会落空。你一定会带我去见她的,对不对,鹤师父?”
  莫去非和长川愕然地对视,又一起将目光投向了笑得很开心的永泉。
  峰顶的另一边,是个十分隐秘而美丽的山谷。溪流涧清,飞瀑溅玉,石桥石级,天工巧做。花繁鸟鸣,真是让人疑入仙境。
  “到了!”莫去非向永泉点了点头,又对长川小声地说道:“长川,你快放了我下来吧,一会儿又会被孩子们笑了。”
  “看他们谁敢笑!”长川恨恨地说,却还是依言小心地放莫去非下来。“非,你小心点。”贴在耳边的嘴唇暧昧地扫过白皙的腮畔,停留在樱色的唇角。
  “你……别……”莫去非涨红了脸,将头扭到一旁。
  永泉楞楞地看着,心怦怦急促地跳了起来。好象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呢。永泉觉得有些慌张,怎么她从来没有说过,这个鹤师父和银发的长川,其实都是男人呢?
  转过一幕花障,眼前豁然开朗。显然是被修整过的一大片平地之上,错落着几间古朴的小屋。屋内还不时传来清脆的笑声。永泉的呼吸急促着,手也有些颤抖。
  莫去非走得很慢,好象每走一步便要花费很大的气力。长川敬一郎跟在一旁,默默地陪着他。一声清脆的笑声响起,一个身影飞快地掠过眼前,直扑向专心致志向前走的莫去非。
  “师父!师父!“长川忽地抱住莫去非,也看不到腿弯腰动,整个人已远远飘出数丈。
  “臭老头,真是小气!”人影生生顿住,不甘不愿地嘀咕着。
  “咦?这人是谁?”一张不可方物的绝色容颜突然凑到近前,把永泉吓了一跳。“长得还不错嘛。是敬一郎拐来的情夫吗?”呵呵一笑,一只柔软而细嫩的小手轻佻地在永泉脸上摸了一下。不知为何,永泉竟然躲不开。
  那是一位十三四岁的少年。说是少年,却穿着艳丽的女裙,只是微微袒露的平实胸膛彰然若示。少年的美貌与长川截然不同,长川的美,是凌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