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5 节
作者:吻火      更新:2021-02-19 10:44      字数:4766
  万一换来一顿老拳就不合算了。
  书香放下首饰样子,难得花费了一分钟时间仔细端详了一下燕檀的这张脸,燕檀在她这样的端详下惊慌向裴东明求助:“大哥你看看大嫂这是什么眼神?”只看的他心头发虚。
  裴东明当妻奴已久,如今在家里唯媳妇儿马首是瞻,见书香这般打趣的眼神,立马凑趣的捧了杯热茶送到她手上,温言软语:“媳妇儿你慢慢看。”然后好奇:“二弟脸上长花儿了?”
  书香叹息一声来应他:“夫君说的确然不错,二弟脸上长花了,不然为何这般的招蜂引蝶,还招惹到了我们家?”
  这话顿时惹的裴东明大乐,“也对,二弟你自己招来的蝶自己解决,可别尽往兄嫂身上推。”
  燕檀几乎想仰天长叹:当年与大哥结义的时候,大哥深明大义,大嫂温婉贤淑,怎的这才过了几年,哥嫂便如此的不着调了?
  若是大舅哥左迁开堂审问,他定然要高声喊冤。
  不过裴淑娟天天往营门口去围追堵截他,已经对他造成了不小的困扰,既然裴东明也不反对他解决这件事,他就有必要筹划一番。
  这一切裴淑娟自然无从知晓。
  等到她知晓燕檀来过了家里了,赶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走了,书香还在研究娄奂画的首饰样子。
  京城里嫁过来的将军府贵女,也不知道品性如何。
  她这厢想的出神,裴淑娟不见了燕檀,便知已走,心情顿时低落,顺手从书香案头拿过娄奂手绘的首饰样子来瞧,一瞧之下顿时惊羡不已,暗叹裴东明夫妇如今家底之厚,自己从今往后不但不能得罪这位嫂子,更要好生巴结。
  “大嫂,这是你新打的首饰样子?”
  书香张了张口,忽然之间发现扼杀少女初恋这种事情,实在不是她的长项。不过没有被现实碾过梦想的少女总归不知道生活的可贵之处,充当那只一棒子打醒做梦少女的棒子的书香,内心尤其不忍。
  “这是燕二弟请银楼少东给未来将军夫人绘制的首饰样子。”
  嘎?未来将军夫人?
  裴淑娟粉面顿时红透,嘴角悄悄弯了起来,娇羞似莲。
  “等国孝过了,燕二弟也时候去京城迎亲了。”
  裴淑娟面色戛然而变,粉面顿时白透,颤着声音直着嗓子质问书香:“嫂子是说,燕将军已经订亲了?”
  也只有裴周氏才能生出这般糊涂的闺女,也不管人家订未订亲,瞧着官途亨达,样貌清俊,便奋不顾身扑了上去,也不知是奔着燕檀那张脸去的,还是奔着他那官位去的?
  她面上露出疑惑的神情来:“怎的妹妹不知?燕二弟订亲的乃是京中左侍郎的妹子,左大帅的女儿,若非国丧,大约早迎进燕家门了。”
  裴淑娟目中含了一泡泪,连语声都似要哭出来:“我从哪里知道呀?”只听说他尚未娶亲,从无人告诉过她燕檀已经订过亲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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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转头风一转从书香房里旋了出去。
  这日晚饭,裴淑娟一口未吃,趴在房里哭了个昏天暗地。不久之前的那些个夜晚,她还痴痴傻傻,做着将军夫人的美梦,想到能如罗桃依一般奋力搏个将军夫人的位子,再想到良人俊颜,禁不住脸颊烧透。
  而今梦碎,难不成要回头嫁给裴家坳那浪荡子?
  裴周氏听闻女儿晚饭未吃,特来探望,安慰她许久,才从裴淑娟口里听到这一切。
  她是个颇会算计的妇人,虽然在与养子儿媳的算计之中一再败北,但也不能表示她看不清楚这中间的好处,更何况她一早就不喜欢裴十六替裴淑娟订的那门亲事。
  “不如这样,假如能做这位燕将军的平妻或者妾,你可愿意?”
  对方的妻门实在家世高华,与她们这样的商贾之家全然不能相比。可是自家女儿就算再不好,燕檀既然与裴东明名为结义兄弟,恐怕也不好意思让义兄的妹子屈居妾室之位吧?
  只有先图谋妾位,再搏平妻之位了。
  裴淑娟停止了低泣,目光渐渐明亮坚定了起来。
  “只要能够陪在他身边……就算是做妾我也愿意!”
  若是能攀上个四品武官为妾,就算是裴十六恐怕也不能阻止,难得的是这件事大有好处,此后他们一家在响水扎根大约是指日可待了。
  裴周氏轻蔑的朝裴王氏所居的客院瞟了一眼,名不正言不顺的,看他们能厚着脸皮住多久?
  燕檀自从裴家出来几日,出营再不曾遇到拦路的,心里畅快,自为大哥大嫂替他扫清了障碍,正想着自己的那番布置大约再用不着了,转天却又在营门口遇到了梨花带雨的裴淑娟。-本文首发城
  他身边的亲兵如今与他十分相得,一个眼神便明白主将所想,先行去了。
  燕檀这里难得停了下来,对着泪意朦胧的裴淑娟温柔相询:“裴姑娘这是怎么了?”
  裴淑娟越发哭的不可收拾,心道:他对我终究不是无情无意,往日冷淡恐怕是已经订亲的缘故。今日见到我这般哭泣,便怜惜若此,这般好的男儿,可惜却已经订了亲……此后两人之间还多出来一个门第高华的嫡妻……想至此节,哭声更甚。
  泪水糊眼,她自然看不清燕檀眼中一闪而逝的厌恶之色。
  “此处人多,裴姑娘这般哭法……”
  燕檀面上难得显出为难之色,目光又朝营门口去瞧,裴淑娟顺着她的目光而去,已见到不少瞧热闹的军士,她哭的这般大失仪态,心里便有了几分难堪之色,好在燕将军始终和颜悦色,不似往日冷冷淡淡,想来是怜惜自己的。
  见他目光若有似无往营门另一侧而去,人已经拔脚而行,却丢下了一句:“总要寻个僻静之处……”裴淑娟脑中刹时清明。
  裴周氏说过,这位燕将军嫡妻尚未进门,倘若是此时与他有些首尾,就算不曾真的有夫妻之实,只要传了出去,他必得为她负责。
  裴淑娟看着他渐行渐远,擦了把眼泪便追了上去,懵懵懂懂,也不管所去何处。
  她一路远远跟在燕檀身后,从营门口出来之后沿着营墙一路而行,到得街面上,见得一处面街而开的门脸,燕檀不见了影踪,但他的亲卫营兵却站在那门口,似乎是专为着给她提示。
  裴淑娟无暇多想,便进了那门。
  她来响水这些日子,其实只知响水城中大概,细处却不甚知道。就算是摸到军营,那也是秋芷有意透露,但军营旁边有些什么,她却不曾瞧去打探过。
  她今日之时,这院内厅里坐着一名样貌端正的中年男子,一脸惊愕正给人把脉,似乎会乍然冒出来的年轻姑娘给惊住了,只呆呆盯着她瞧。
  这里难道是个医馆?
  裴淑娟有心动问,但那大夫跟患者的眼神都有几分神怪,这大厅却不似一般人家的厅堂,而是厅内便有长长的走廊通往后苑。
  她索性道:“方才进来一个年轻男子,大夫可知他去了何处”
  都到了这般地步,就算是燕檀想要个僻静之处,她也要教旁的人知晓。
  那大夫神色古怪,张了张口,终究朝里一指,“姑娘往最里面走,天字第一号便是。”
  裴淑娟便无畏的朝里面而行,途中遇到好几个肩上搭着白布巾子的小二,她恍然大悟:原来这是个吃饭的地方,只是鸦雀无声,想来不到饭店,客源不旺。
  不过吃饭的地方还设着个坐堂大夫,这也多少有些奇怪。
  她心头有事,便将这些怪异之处尽作不理,只一心一计要找到那天字第一号房,又拽着一名小二问了问,七拐八拐,终于到得一间房前,想也不想便推门进去了。
  这房里方推开门,便觉湿意缭绕,面前有些模糊,她大着胆子再往前走几步,方瞧清楚,房里是个大池子,池子里一个男人正背着他泡在水里,光裸着上半身,想是燕檀。她顿时恍然大悟:原来,他说的僻静之处便是这里?
  裴淑娟悄悄儿脱了夏裙鞋袜,只着中衣悄没声儿入了池,双足被池中热水浸透,她长吁一口气,只觉这些日子的费神劳思今日终于得报,眼前鲜花铺满,富贵始至。
  ☆、158、罪妻
  158
  钟老实啥都好;人老实憨厚;无不良嗜好;唯独一点;年过三十而未成家,且对谈婚论嫁有一种本能的恐惧。
  他自从营里退出来以后;分了几亩良田;在城中找些短工做;安安份份过日子,连回老家的心思也歇了。
  在战场中担惊受怕多年;如今总算还留了一条命,他颇为能吃一碗安稳饭而自满;埋头苦耕;精打细算的一个人过起了日子。
  钟老实以为;自己这辈子也就这样了,至大的风浪见过,北漠军迎头扑过来,一同抗敌的袍泽们都如被镰刀收割的粮食一般齐茬倒了下去……无论如何,他已经是幸运的一个。
  然而此后他设定的安稳日子里,不包括——独个泡澡的时候会从澡池子里冒出来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
  彼时他四肢被热水浸透,连骨头缝里都透着慵懒舒适,转头去拿搓澡的巾子,却被面前一个年轻的姑娘给吓住,下意识一把拉过池边的布巾子将自己泡在水里的下半身护住,大声惨叫……
  裴记澡堂子自开业以来,财源一向广进,前来泡澡的人都是手头宽裕腰包鼓胀的有钱人,这日上演了一记澡堂惊魂记,听得是个男人的叫声,各池子里正泡着的那些男人们皆往腰间围块白巾子,争先恐后从池子里爬出来——瞧热闹。
  响水人彪悍,历年死人白骨不知见了多少,便是前来响水做生意的这些人,都是五湖四海跑惯了的,听得男人叫声这般惨烈,都不知道发生了多恐怖的事情,循声而至,不禁轰然笑了起来。
  惨叫的男子便似被恶霸抢来行事的良家妇女,紧遮着自己的要紧之处惨叫,而令他恐惧的不过是一名妙龄女郎,此刻满脸泪花,也不知道是被池子里的热气蒸的,还是别的原因,只一径流泪,连连摇头:“我不信……我不信……”
  不信什么,无人得知。
  比起惨叫连连的钟老实,这姑娘还要镇定的多。
  此后数日,响水疯传着裴姑娘与钟老实同池共浴,钟老实畏之如鼠的故事。
  人人见到钟老实,俱要取笑一番。也有那妇人心内暗叹这裴淑娟不知廉耻的同时,又叹息钟老实果然老实憨厚,寻常男子遇到这种投怀送抱的事情,哪里会叫出来?恐怕早扑了上去。-本文首发城
  无论如何,裴淑娟的名声彻底的坏了,裴十六将她一顿棒子,原准备打出裴宅,却被裴东明拦了下来,只道既然已经有了这桩事,不如一床锦被尽遮羞,让钟老实娶了裴淑娟便是了。
  三日之后,钟老实雇了顶轿子,匆匆将裴淑娟娶进了门。
  婚事仓促,裴家人手头又紧,裴周氏曾亲去求裴东明为裴淑娟置一份嫁妆,被裴东明拒绝。他原话是这样说的:“假如没有这桩事,小妹嫁人,我这当大哥的自然应该添妆,但是她丢人丧德,做出有辱门风的事情来,按理说就应该浸了猪笼,只是边城民风开放,这才让钟老实娶了她……至于嫁妆什么的,母亲还是别想了,我裴家一文钱都不应该陪给她!”
  他说的这样笃定,是因为裴十六无论如何是不会向裴淑娟送一分陪嫁的,这位养父他实在很了解。
  裴淑娟自那日澡堂子里钟老实转身之际,脑中便有闷雷一声声炸开,直炸的她心里血花四溅,几乎仆然倒地。
  然而她不能倒,纵然是被一群半裸着身子的男人围观,她也不能倒下去。
  她心里一直憋着这口气,要寻燕檀问个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惜一直没有机会。
  她中意的那男子自始至终未曾出现过。
  一直到了坐着花轿进了钟家门,到了洞房花烛夜之后,到了回门的日子,钟老实带着她重回裴家,裴十六避而不见,裴周氏拉着她的手泪水长流,在她暂时居住了短短数月的屋子里,悄声问起她的婚后生活,她才大哭,声嘶力竭,泪不能止。
  “娘啊,那个钟……他根本不能行人事。”
  相比较攀四品武官未成,嫁了个农夫,这都不算最悲惨的,最悲惨的是,她嫁的这个人,当初在战场上被北漠人一枪扎透下身,跟宫里净过身的太监一般无二。
  这也是钟老实一直执意不肯娶妻的原因。
  他是个老实人,可老实人也有尊严。
  当日营中往日兄弟说请他去裴记澡堂子里泡澡,他开玩笑说不惯与人泡澡,若是独个一个池子他便去。那兄弟二话不说便应了下来,又是天字第一号汤池,当时他心中惴惴,颇有不安,这也太贵了些。
  但那兄弟拍着胸脯保证,这钱是自己近日手头好,上赌场赚来的横财,若不这样消解消解,万一招来祸就不好了。
  后来被澡堂子里的众人围观,他自然更不能当着众人的面承认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