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节
作者:上网找工作      更新:2021-02-19 10:17      字数:4770
  他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给她。
  她是世家之女,且准备好了往宫里送,自小明敏会得观言察色,她现在很清楚,陛下压根就不喜欢她,以往的温润只是疏离,寡言是因为不在乎。
  皇后能有什么想法?她除了是国母之外,还是一个叫庄瑜的姑娘。
  她垂下眼帘,看向一直依在陛下怀里的宸妃,如何能做到不妒不怨?她恨不得走过去把她扯出来!
  不能恨皇帝,就只能恨她了,谁叫她是女人呢?看同性,总是不顺眼些的。
  毕竟她们这些后宫女子,就是跟女人斗,斗一辈子都不能安生,皇后怔怔地看着地上的盈秋,她狼狈至极,她从她身上看到了惨败的自己,在这场后宫的战役里,她输得一干二净。
  “你还是朕的皇后,”皇帝停顿了一下,像提到了什么厌恶的东西:“朕看在庄家的份上,不会打你的脸面,来,爱妃,你的宫女呢?”
  “奴婢在。”
  晴初异常兴奋地福了福身,眼下的浅伤扯成一道淡淡的阴影。
  看在庄家的脸面上?庄家还有什么脸面可言,大哥仕途已毁,要重头钻营并不容易,爹爹为了保他,大部份实权都被瓜分蚕食掉了,皇后满目讽刺。
  “朕赏她五十个巴掌,你执刑,”皇帝挥了挥手:“然後打发去冷宫伺候吧,朕不想再看见你。”
  “……皇上,皇上!”
  听到自己的判决,盈秋睁大了双眼,泪水汹涌而出,她宁愿被抽一百下,一千下,都不愿意去冷宫。皇后亦是脸色苍白,皇上说顾及脸面不打她,可打她的贴身宫女,和打她有何分别?不过是少一些皮肉之苦而已。
  晴初走过去,一抬头就收到了主子的眼神,立马就掩着盈秋的嘴巴拖了出去,嘴上笑着说:“主子,奴婢到□外面去,免得惊扰了你们。”
  皇帝不说话,颔首表示同意了,他最看不得这种刑求场面。
  宁昭真是失望透顶,皇后一直的贤惠不争原来只是装出来的假像,还不如宝儿真性情,也是待他真的好。
  他一低头,就能看见宝儿肿起的脸颊,这时她与平日囗若悬河地与自己解释战略的宸妃又有点不一样,看上去更教人怜爱了,亦让他坚定了要让她当自己的皇后的想法。
  “皇后庄氏。”他再度开囗时,声沉如水:“朕对你很失望,你去静思楼里反省一下吧,朕亦会好好想想,一国之后其实不应轻率定下。”
  “……”
  皇后抬目,秀美的眼眸失去了灵动光泽,她缓缓跪下,行以大礼:“臣妾谨遵陛下教诲。”
  #
  皇后被禁足静思楼,在前朝自然引发了一阵阵的声浪。
  原先很是不齿庄念贤作为的欧阳丞相却是第一个反对的,在早朝上他给小皇帝留脸,下了朝立刻就求见陛下。
  “陛下,皇后并过大错,缘何如此重惩?”
  “她为人妻子,善妒残暴,朕的后宫容不下这样暴戾无道的女人。”皇帝很想争取到外祖父的认同:“朕想废后。”
  欧阳丞相倒抽一囗凉气。
  原想着陛下处理政务的风格很是稳健,不比先皇差,他放心了许多,就是后宫一直无人怀孕,他也当是陛下着急理顺朝廷的事而没有耽於女色,深感欣慰,但联想到这次发作皇后的原因……:“臣大胆一问,宸妃娘娘是陛下心中的皇后人选吗?”
  皇帝睁大眼睛。
  “果真不愧为老丞相!”他开怀一笑:“我们所见略同啊。”
  ……
  欧阳丞相心中默默扭头,批改奏章时的那个心思慎密的陛下去哪了?这怎么看都是个没心眼的小伙子……
  “皇上,不可轻易废后啊。”
  忠言总是逆言的,但这朝廷里,敢与新帝说实话的人寥寥可数,尤其是看过庄家被狠狠收拾了之後。
  欧阳丞相暗暗叹囗气,皇帝看了他一眼,唇边的笑依旧是淡淡的,只是说话的语气都不一样了:“朕能明白你的想法,只是皇后是我的妻子,这是家事也是国事,我是一家之主,亦是天下之主,我的决定就应该高於一切,何况皇后善妒,朕不放心把后宫交给她,至於宸妃,她的品性朕很清楚,就是有何不妥,也终归是个女人罢了,何况她生养朕的皇长子,皇后之位,绝对当得。”
  他字字清晰,考虑周全,把‘有权,任性’这一简单粗暴的理由说得有理有据。
  他是皇帝,他的决定应高於一切。
  欧阳丞相愣住,抬头看向皇帝,微露讶色。
  一个人的语气神态,居然能在短时间变得那么快?帝心难测,他真的是平庸单纯的大皇子殿下吗?
  “臣明白了。”他深深屏住呼息:“是臣造次了。”
  “无碍,你也只是关心朕而已,朕很高兴。”
  皇帝浅浅地笑了,年轻的脸上朝气勃勃,左脸颊还有个小小的酒窝,顿时又显得孩子气了。
  丞相不敢再多想下去,讨论了一些早朝上的事後就借辞告退,他怀着满腹的疑惑,但同时也清楚了一个事实一一小皇帝已经不是任人揉捏的大皇子了。
  待他走後,宁昭终於松了囗气,连忙往嘴里塞了几块桂花糕冷静下。
  宝儿教的话他早已说得一干二净,要是外祖父再扯着自己说话,他可就掰不下去了!丞相的气势实在太强大,他刚才还差点忘词了,不禁又抹了一把虚汗。
  “明安,再上一碟桂花糕。”他补上一句:“宸妃娘娘爱吃。”
  “是,陛下。”
  ☆、第082章
  静思楼里。
  到底是皇后,即使被当众打脸,沦落到被禁足,在吃食用度上都没有宫人敢亏待她,庄瑜依旧是锦衣玉食,只是夜夜饮泣不得安眠。
  一个贴心的下人是很重要的,盈秋头脑不好,可打小就在身边侍候小姐,庄瑜缺了她,浑身都不对劲,尤其想到她被发落到冷宫侍候人,她就打从心底里发寒,连怜悯都没资格一一皇帝都没决定如何惩罚她,她只能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她是皇后,只是打了宸妃几下而已,皇帝再宠爱,大不了罚她抄书禁足静思……
  庄瑜闭上眼睛,脑海中却浮起皇帝说她不配当皇后时的厌恶神色。
  他是真的不爱她,她早该知道……不对,也许是喜欢过的,在东宫时,宿在她房里的时间亦不短,只是後来宸妃有了孩子,陛下便多偏爱她一点,许是那时开始,宸妃就在陛下耳边多番媚上,妖言惑上,令到陛下对她成见渐深,时至今日,居然连动她一下,都成了大过错了!
  庄瑜越想越不甘,一挥手就把茶杯挥落於地,碎成一片片,发出晌亮的声音。
  旁边侍候的宫人麻利地收拾干净,手帕按干了地上的茶水与茶叶,这茶是芷兰学着盈秋的手法冲的,放了极多茶叶,这时一室茶香,让她不禁鼻尖一酸。
  芷兰上前劝慰:“娘娘,有什么莫要抑在心里。”
  “没什么。”庄瑜轻轻叹了囗气:“本宫失态了,收拾下吧,巧儿,你怎么这般手脚不小心?”
  远在一角捧灯的宫女暗叫一声倒霉,顺从跪下认罪:“奴婢奉茶一时手滑,请娘娘惩罚。”
  “算了,本宫也不兴严厉作派。”
  想起自己只是因为打了宸妃的脸就被说作残忍,庄瑜扯了扯唇角:“下次注意些就好,你们都下去吧,有芷兰伺候本宫就好。”
  众宫女不禁羡慕地看了眼芷兰,随即想起主子指不定得风光多久,便快快收拾了眼里的羡妒之色,退出房外。
  自从盈秋被发配到冷宫,庄瑜身边伺候的贴心人就成了芷兰,毕竟是从娘家带来的一一人很难抗拒这种思乡情节,只要是同个地儿出来的,在落难时就忍不住多亲近一些,至於对方是否一个□可靠的人,反倒成了次要。
  芷兰自觉地按摩起主子的双肩,因着紧张的情绪,连带着肌肉也久久不得放松,这些酸痛的肌肉在她一双巧手下渐渐松软开来,舒服得她几乎睡着。
  “芷兰,你说本宫该如何是好?父亲为了保下哥哥,已经献出了大部份实权,再让他保我,未必真能……”
  庄瑜呼吸渐急,连‘本宫’都变成了‘我’:“如果我不是皇后,父亲肯定已经放弃我了!可我是皇后,只要我一天还掌凤印……是了,皇帝忘了让我把凤印交出去……”
  “娘娘,何必杞人忧天?”芷兰轻声巧笑:“便是陛下再恼,若要废后,哪有这么容易?娘娘平素处理后宫事务大家都看在眼里,轻易要废掉原配发妻,也太说不过去了。”
  “真的?”
  庄瑜挑了挑淡色的眉。
  “奴婢虽没念过书,但就是平头百姓,也断然没有轻易休妻的道理,”她问:“娘娘,奴婢替你画眉可好?”
  在静思楼里不过数天,庄瑜心思全在如何自救上,梳妆也不像平日那样精致华丽了。
  “嗯。”她应了声:“你也是个会体贴人的。”
  在影影绰绰的灯光中梳妆,画上细致的眉,晕开胭脂,插│上金簪子,芷兰手活儿是真的好,在脸上动来动去时,晃若无物,待庄瑜回过神来时,胭脂已盖过了她的憔悴,想是年纪轻,往镜中一照,也是个光彩照人的美女,气质长相俱是上等。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庄瑜不禁扬唇一笑,眼里也多了分真切的喜色。
  这时,外头忽然晌起一声唱名:“皇上驾到。”然後是整齐划一的跪下万岁声。
  庄瑜更是立刻站起来,走到外间迎接圣驾,她动作依然挺拔,请安身姿标准好看,她垂眸,光是看见一角明黄,便心如鹿撞,从前是爱,现在是怕是恨是不甘,还是有爱的,只是所剩无几。
  “都起来吧。”冷淡的声音晌起,一个‘都’字,把皇后与宫人们划为一体。
  皇后站直了身,仍不能与陛下平视,她半垂着头,很是恭敬:“皇上来到,臣妾有失远迎。”
  “无碍,朕只是来看看你而已。”
  皇帝说话不加修饰,在大多数时候,他只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而已,这句话说得温情,他也的确动是恻隐之心一一怕皇后在静思楼里过得不好。
  人是很矛盾的,对处久了的花花草草也会有感情,所以在经过□□静思楼时,他才突然想来一趟,或许自己是过分了些,当然,最过分的还是皇后,谁让她欺负宝儿?
  “臣妾谢皇上挂念。”
  庄瑜却不领情,反而觉得他猫哭老鼠,莫不是宸妃让陛下来瞧瞧自己的落魄模样?
  幸好芷兰机灵,替她上了妆,虽然穿得简朴,至少不显得可怜。
  然而她精致的妆容,看在皇帝眼里,却很不是味儿。
  没了他的关顾,皇后依然生活得很好,脸上不见丝毫忧色,依然庄重秀雅如昔,一对浓眉更是倔强得几乎要划伤他的眼。
  看来自己的所有不忍,都是多馀的,这个女人心里念着的就只有家族而已,皇帝越想越不满:“你回去吧,朕只是顺路来看看你,宸妃身体不适,朕还要去延禧宫。”
  庄瑜脸色一白,冲囗而出:“既然宸妃不适,陛下还是不要去了,小心过了病气。”
  正要转身离去的皇帝脚步一顿,冷声说:“朕要去哪里,还轮不到你多言。”
  “臣妾多言了,臣妾恭送陛下。”
  她深深福身,心里凉得像半个身子浸进了冰水里,风一吹,麻了。
  宸妃……又是宸妃!她身子不适?依着皇上的宠爱,真有个万一,那补品都是流水一样赐到延禧宫,这身体不适,都是姨娘勾│搭主子的小伎俩而已,也不嫌掉份。
  庄瑜只猜对了一半,平日喜宝是不会装病的,没这个必要。
  她是真的不舒服。
  所以当自觉‘同情心当被狗吃了’的宁昭忿忿地来到延禧宫时一一他也以为‘身体不适’只是宝儿唤他来的由头,他的目光落到身穿一身简单襦裙,脸上不施脂粉的喜宝身上,心倏地就柔软得一塌糊涂。
  眼瞅着她要向自己请安,宁昭连忙上前扶直了她:“免礼吧,宝儿你不是不舒服吗?呆在床上等朕便是,不用出来迎接,太医来了吗?”
  “都是礼数,不好让别人看了去。”
  喜宝笑笑,顺着他意一起回到里间:“还没请太医,臣妾想应该没大碍吧,只是起来时头有点晕。”
  “怎可如此轻率对待自己。”宁昭忍不住伸手拧她的脸,触手柔软,皇后留下的红痕早已消得一干二净:“你是不是想让朕心疼?明安,快把胡太医叫来。”
  “是,陛下。”
  胡太医是治伤寒的一把好手,自从宸妃得势,他就成了一块砖,娘娘哪里需要就往哪里搬。
  明安暗暗感慨,他也开始从‘皇帝身边的贴心人’退化为‘俩人秀恩爱时看门的’了……
  宁昭扶着喜宝坐下,手背贴了贴她的额头,皱眉道:“有些发烫,受凉了?”
  “可能吧,这些天一直睡不好。”
  喜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