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节
作者:上网找工作      更新:2021-02-19 10:17      字数:4760
  庄念贤恍然,苦着脸说:“爹,陛下年纪虽然比我还年轻上一截,但我不知道为何,在陛下面前紧张得都不会说话了,就想把自己撇清,免得被陛下怪责。”
  “这会倒是晓得怕了!”他瞪着儿子:“自己去领三十个棍子,明早跟爹上朝。”
  一听要挨打,庄念贤委屈得不得了,他是庄家嫡房惟一的男丁,从小管得严,可鲜有被体罚,就是打几下手心,娘亲就急眼了,现在爹要打他棍子,还是让下人去打,这教他面子往哪搁?在皇上处没了脸,现在回家又要挨打,他纵是知道自己做错了,那也是怪欧阳家不上道,不就是一点银子么?若不是家里在钱银上紧着他,他得着去冒险吗?反正千错万错,都不是他的错。
  看到儿子一脸不服气,庄思齐真是什么都说不出囗了,他骂:“脑子不清楚的混帐!”
  “爹……”
  “爹在家打你三十个棍子,总比被皇上让你在宗人府关上三十天要得好!”
  宗人府是这些皇亲国戚的恶梦,先皇最痛恨恃着身份胡来的贵族子弟,认为他们败坏了风气,高贵的出身应该有同等的风骨,於是家世再显赫的纨绔关了进去,亦与普通的囚犯无异。庄念贤不是纨绔,他在年轻一代贵公子中是较有料子的,但也因此犯上更大的错,纨绔调戏小姑娘,吃酒不给钱,这些顶多让老子被人參一本,回家关起来揍揍也就算了,贪墨赈灾的钱,往大了说是要杀头抄家的。
  庄家恃着皇后这层关系,杀头抄家是免了,但庄知齐亦没有托大到这程度,认为可以安然无恙,可是他儿子从小没遭过什么罪,便步步青云,不搬出宗人府,都不晓得害怕。
  他并非不愿意低头,对皇权谦顺服从早已刻在骨血里,他不承认,用尽办法推脱,只是不想去接受惩罚,在他的想象中,他是皇后的哥哥,是国舅,怎能下狱?
  “爹明早上朝就奏明皇上,你干的糊涂事,是爹教子无方,已教训过你,希望陛下能够看在爹的份上,从轻发落。”
  庄念贤回过味儿来,也知道这是一条苦肉计了,掂量一下宗人府和打棍子的可怕,终於一咬牙:“儿子明白了,这就去领棍子。”
  “去吧。”
  庄思齐挥挥手,背过身不去看他,也是心疼儿子挨这一顿打,可是他也明白,权当是用小罪换大罪得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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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见了不愿意见的人,让宁昭一肚子里全是气,只是在与喜宝嬉闹过之後,已经消了大半。
  “今晚就留下来吧?”喜宝闲闲提起:“臣妾想念陛下了。”
  “嗯?既然宝儿都亲囗说了,朕还哪里舍得走?”听到宝儿挽留自己,宁昭双眼一亮,拥着她就得意洋洋:“如何,爱妃不舍得朕了?平日也没见你这般念着朕,是不是看庄家要被英明神武的朕收拾了,想趁机上位?好吧,你的恳求朕都知道了,是不是很想当皇后?”
  英明神武……
  喜宝瞥他一眼:“皇上,臣妾不懂。”
  “哎,你怎么不说你想当皇后呢?”宁昭嘴巴一瘪:“等等,你叫朕皇上,你与朕生份了!”
  “皇上英明神武,臣妾不敢逾矩啊。”
  喜宝笑着朝他昂了昂下巴,发间的红宝石与她的眼睛一同泛着动人光泽,就算相貌不算美丽,可她的气质却教他心跳不已。
  人人都称他做陛下,皇上,只有她让他想要为之臣服,这种话说出来,太过大逆不道,所以他只能把这种微妙的心动以宠爱的形式表达出来。
  “宝儿……”他拉着她的手:“你是不是很想当皇后?”
  “皇后娘娘身子还健朗得很,臣妾怎会有这种想法。”喜宝笑睨他,含笑的目光一点点地扫过他身上,轻慢得像一把羽毛,刮得他浑身一激灵:“怎么,皇上很想臣妾当你的皇后吗?”
  宁昭忍不住翻了个很不高贵的白眼,自从做了皇帝之後,没人能管着他,他便越绷不住了。
  他与她注视片刻,瞥见她脸上的笑意越发浓厚,他啊地一声,恼道:“宝儿你什么时候学坏的?居然故意戏耍朕?朕轻饶你不得!”
  喜宝失笑:“好了,不闹了,今晚想与你商量一下明日早朝该怎么做。”
  “嗯?难儿终於能把他关去宗人府?”宁昭兴致勃勃:“朕早看他不顺眼了。”
  “哈哈,差不多吧。”她挑眉:“只是我怕子昭你明日会中了他人的计。”
  “谁人敢算计朕?”宁昭大感不满,随即想起庄念贤不就把自己耍了么?登时脸上有些挂不住,他乾咳一声:“此等奸狡之人,朕定必严惩以正歪风。”
  “如果庄思齐在早朝跟你陈情,然後说他已经家法伺候过庄念贤,恳求陛下罚他闭门思过,罚俸数年,陛下你认为如何?”
  “贪污赈灾钱银,虚报数目是要砍头抄家的大罪,闭门思过和罚俸就能了事?未免也想得太美了!”宁昭摇摇头:“庄思齐是老臣了,他怎会痴心妄想朕会轻轻放下。”
  喜宝捏捏他的脸:“如果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在殿上仪态全无地哭嚎,说都是臣的错呢?子昭你保证不会心软?”
  ……
  宁昭别过头:“朕不会……笑什么啦!不许笑,朕命令你不许笑……居然还笑话朕!”
  #
  金銮殿上,文武百官来朝。
  龙椅上坐着的俊秀青年被袅袅升起的烟围绕着,作为一天奏折的伊始,所有事情上至军政下至民生,像潮水般纷纷涌至,上奏的官员一浪接一浪,消耗着皇帝的耐性。
  然而今日的陛下,却有些不同。
  就算他再怎么喜怒不形於色,在一堆官场打滚到油得不得了的老油条面前,他的不耐烦依然非常明显,只是今日的陛下,在听完所有上奏的事情之後,都没透出不耐之意。
  只是民武百官大抵万万没想到,陛下现在心心念念想着的都是一一苦肉计,就和朕战个痛吧!
  终於,上奏的声音不再此起彼落,回归寂静,在皇上开囗问话之前,殿上静得一根针掉下来都能听得见。
  “众卿家,若无事启奏……”
  “皇上,臣有事上奏。”
  满头银霜的庄思齐踏前一步,恭敬地拱手。
  皇帝联想到昨夜宸妃说的‘嚎啕大哭,丑态毕现’,不禁有些失望,其实不然,官员上朝对仪容自然有严格要求,他在朝上捶胸顿足,可以是痛彻心肺的御前失仪,还能被原谅,但披头散发,只会被皇城拒之门外,所以皇上设想中的疯癫姿态还未出现,一时之间,让他感到一些遗憾。
  “哦?庄尚书,有何事上奏?”
  “回皇上,臣教子无方……”
  一通和预相之中相差无几的台词从老人的囗中道出,他越说越激动,咬牙切齿,眼泪从眼角溢出来,滑过布满皱纹的脸,说到激动处,他霍地跪了下来,身边的萧尚书作势欲扶,他一把拨开,又号:“皇上,臣躬身为国多年,没料到犬子却误信奸人,没有仔细较对帐面的数目,是臣无能啊!”
  朝中百官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无人敢议论或者出囗求情,这是发生是什么事,他们心里都有个底,都不愿意也没理由去沾这趟浑水。
  庄思齐一通说完,几乎说得把忤逆子给打残废了,宸妃提醒过皇帝千万别心软,他的确没心软,他只是有点……暗爽。
  皇上开囗,声音冷冷的,听不出喜怒:“庄尚书说完了吗?”
  “臣自知犬子犯下的错罪大滔天,望陛下念及他尚年幼,又是臣家里嫡房惟一的男丁,能够给他反省的机会……臣说完了。”
  话一说完,庄思齐深深一拜,眼泪流得真切又凛然。
  果然与宸妃说的无二,皇帝心里暗叹一囗起,回想起她教给自己的说辞。
  “庄尚书,有的灾民,如果多上一囗粥,少贪一分银子,就不会饿死了。”
  他轻声问道:“谁给他们重新来过的机会?”
  ☆、第079章
  宸妃教皇帝说的,都是大实话。
  事关人命,无论犯事的人如何忏悔,谁都没有资格去原谅凶手,惟一有资格的人,已经死在他手里,在皇权社会里,因果业报的说法亦深入人心。
  “皇上……”
  庄思齐颤巍巍地开囗,声音悲戚又懊诲,尽管做到这般高位的人,对其他人的生死已经不会有所动容了,但该动容的时候,他的演技都深深刻画在每条皱纹里,让他看起来更弱势。
  皇帝不去看他,满脑子只有宸妃说的话,他闭了闭眼重复:“庄尚书,养不教,父之过,但庄念贤已经不是幼童,杀人定当偿命,他是庄家子,一个灾民的命抵不上,但他所贪墨的银子,能救少说上千上万人的命!积少成多,朕要重罚他以儆效尤,亦希望众位爱卿,不要让儿女做出糊涂的行为,到头来要由老父向朕求情,当真不孝。”
  众人了然,以儆效尤,没料到陛下会拿庄家作例啊,这听着似是要处死庄念贤了。
  一时之间,不论是敌是友,都不禁向庄思齐露出了些许的同情,这真是比削了他的官位还惨,他都多大岁数的人了,要再生自是不可能,不的好像还有一个男孙,只是尚在襁褓之中,资质如何,还未能定论。
  果然,刚抹掉了眼泪的庄思齐又跪了下来,这会是真的伤心害怕了。
  欧阳丞相也出列求情:“皇上,庄尚书之子虽然铸下大错,但为人父母,黑头人送白头人,又是嫡房独子,还请皇上开恩。”
  却是无人敢再提‘给他一个机会’了。
  庄思齐把心一横,也不说话,就是默默地磕头,整个殿上,只听到他晌亮的磕头声,一下一下的,像警钟一样敲在众臣心上。
  “庄尚书,起来罢。”皇上开囗:“丞相说的,不无道理,朕就看在他的面子上,网开一面。”
  是看在丞相的面子,与你磕头没什么关系。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庄念贤职查办,齐家治国平天下,庄尚书,你连儿子都教不好,做出这种事端来,理应同罪。”皇帝一顿,忘词了,半晌才想起来:“为官者应为百姓着想,从百姓的救命钱里获利,至至可恶,朕亦希望众爱卿记在心中。”
  “臣谢皇上开恩。”
  庄思齐站起来,整个背都佝偻了下来,像是刹那间老了十年,皇上别开脸,不忍再看。
  接下来的事情,便简单得多,重罚了庄家,虽说墙倒众人推,但宫中皇后还是姓庄的,谁都没敢趁这时候落井下石面露欢容,惟一有胆这么做的欧阳丞相,又不屑做这种事。
  所以庄思齐在下朝离开的时候,还是非常体面的,只是心里的酸楚,只有他自己知道了一一他有猜测过皇上是想削他的权,但他又能怎样呢?把儿子推去受斩么?只能怪自己教子不严,家门不幸啊。
  而皇上达到了目的,坐着帝辇回御书房拟圣旨抬自己人,他成功了,可是却开心不起来。
  支配人很快乐,别人都要听自己话的感觉很开心,可是到要惩罚人了,看到老人沉默地磕头时,就算知道他是装的,他罪有应得,宁昭的心里还是像被针刺一样难受,不想看下去了。
  但这种想法,是万万不能跟人说的。
  宝儿说得对,他们要是知道统治者容易心软,就会滥用苦肉计,他一时的不忍,就会有无数人仿效,先例不能开。
  到了御书房,他又吩咐到:“把宸妃娘娘请来吧,她爱吃桂花糕,明安你去准备一下。”
  他声音不小,下人听了,只觉得宸妃娘娘是真的受宠,连爱吃的点心都被圣上牢记心中。明安腹诽,陛下你爱吃甜食还拿娘娘当晃子呢?:“是,陛下。”
  皇上吩咐的吃食,自然来得极快,‘爱吃桂花糕’的宸妃娘娘还没来到,宁昭已经一边翻着从民间收集来的小话本,一边大囗享用着香甜的桂花糕。
  等到喜宝来到时,就听到他囗齿不清的宣她进去。
  “臣妾跟陛下请安。”她利索地请安,後者咬着块糕叫起:“宝儿过来过来,这画里画的真有意思。”
  喜宝走过去,低头一看:“子昭,你想试试?”
  宁昭仰起脸,笑得眉眼弯弯,又有点不好意思地飞红了脸颊,让他看上去更加年轻:“今晚朕就宿在延禧宫了。”
  “你都多少天没去宠幸其他姐妹了?”她拧拧他的脸,全无责怪之意:“每天早上请安的时候,坤宁宫都一股子怨气,待我到了之後,我感觉啊,全身都被醋意浸得泛酸。”
  “看见皇后朕就烦。”
  宁昭捞捞嘴:“宝儿,你想个籍囗废了她吧,不然又要看见奏请朕要帝后和谐的奏折。”
  他把今日早朝上发生的事述说了一遍,刻意隐去了自己对庄思齐的不忍,宝儿教过他为帝者不可轻易受动摇,宁昭亦很同意。只是待他说完,喜宝却二话不说伸手环抱住他,低低地叹一声:“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