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节
作者:莫再讲      更新:2021-02-19 10:08      字数:5018
  君非寒知他出神,也不出声,微微凝笑,看着他若有所思的样子。
  “恭亲王那里有何动静?”
  好一会儿,慕容烬才开口道。
  “近来没有,不过再过些时候恐怕就有了。”
  君非寒理所当然道,神色间很是随意。
  他撑着溪边的顽石,伸手玩弄起溪水来,全然不在意身边的君王。
  慕容烬也不搭话,就这么看着他如孩子般嬉戏的摸样,唇角微微上扬,带着淡淡的笑。
  总算是玩够了,君非寒站起了身,说道,
  “皇上啊,你看在这花园里种些莲花可好?”
  慕容烬嗤的一笑,问道,
  “怎么忽然想到莲花了?”
  君非寒似是想到了什么,轻笑出声,答道,
  “忽然喜欢而已,哪有那么多原因。”
  说罢,见慕容烬已无事吩咐,囔了几句一大清早就得来上朝实在是累,慕容烬包容而笑,挥挥手,也就放他回去休息。
  看着君非寒慢慢远去的身影,慕容烬对身边的总管吩咐道,
  “传令下去,在御花园里头栽满莲花,十日之内,我要看到莲花盛开。”
  6
  这十日之内要让御花园开满莲花的事儿;实在是工程太大;不多天;满朝文武都惊动个遍。
  朝上,君非寒毫不在意众大臣嘲讽的口吻,仍是得意而笑,更添风流。
  柳随雅站在角落里,含笑的望着那人调侃戏弄的神色,这些日子来,朝政之事他也算是了解于心。
  若说夏国第一弄臣,还真算是非那君非寒莫属。不学无术,无理政务,整日变着法子的弄来奇珍异宝,说些恭维调笑的话带逗皇帝开心,再加上本就长得略带阴柔,俊美无暇,骨子更是透着媚惑之态,皇帝对其可说是既是百般宠幸又悉心维护,真要不弄出些风言风语,那才奇怪。
  柳随雅却是不觉得那人只是这般以色事人,恭维献媚的平庸之人,相反,他更是觉得那君非寒隐约间透着若隐若显的光芒,并非象齐楚练臣秀或是李秋逸那般灿烂夺目,而是略带阴涩,柔和隐约的如月色一般,并不耀眼,却是满满渗入人心。他之所以会如此觉得,也没什么具体的原因,只是自那人神色目光中,隐约的感受到了其浮华外表下隐藏的东西。
  君非寒,他或许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下了朝,君非寒习惯性的跟纪云洛并肩走出大殿,刚过了个拐角,就瞧见独孤玉站在不远处守着,君非寒微微一笑,对纪云洛使了个眼色,就退后了几步。
  纪云洛缓着步子向独孤玉走去,独孤玉见状,几步就走到了他面前。
  独孤玉自身后拿出一夺盛开的莲花,略带羞涩的递给纪云洛,那上头露水未干,显然是新鲜摘下的。
  纪云洛微微一愣,接了过来,唇色绽开,那笑容清丽得竟不似人间俗子。
  独孤玉一时看的惊呆,竟是无言,英俊的双颊微微泛红。
  “不知独孤将军有何事?”
  纪云洛嫣然一笑,问道。
  被他这么一问,独孤玉想起了正事,说道,
  “明儿个我就要跟练将军赶往边塞准备与庆国的一战,此番战役既是凶险也至关重要,所以,”
  他定了定神,思绪间挣扎了些许才说道,
  “所以去之前,我想再来看看你。”
  明是成熟英气的容貌,神情却是稚气,纪云洛不由一笑,
  “练将军熟悉兵法,善于谋略,独孤将军也是英勇善战,此番战役,应该是不会问题。”
  独孤玉就算再不解人事,也不可能听不出纪云洛是故意转移了话题,他心头一急,伸手握上纪云洛阴凉的手掌,认真道,
  “云洛,我的心意,早就跟你说过,你,”
  纪云洛不着痕迹的抽出了手,脸上仍是略带笑意,却又透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坚决。
  “独孤将军,这一声云洛,可就逾越了,你我同朝为臣,该是以敬称相呼才对。”
  独孤玉心头一凉,却仍不甘心,刚想说什么,纪云洛礼貌一笑,又说道,
  “时候不早了,刚才朝上不是说明儿个一大早就要出发吗?独孤将军该回去好好准备准备了,宗祀里也还有事,在下也该回去了。”
  话说到这里,独孤玉又能说什么呢,怔了怔神,他不甘一笑,终是拱手道了别,转身离开。
  待独孤玉走远,君非寒笑意盈盈的走到纪云洛身边,看着他手中的鲜嫩莲花,调侃道,
  “莲花出淤泥而不染,云洛下凡世而不沾尘埃,这独孤玉倒是有眼光。”
  纪云洛佯作生气的别了他一眼,说道,
  “少拿我调侃,我这点事你还不清楚吗?
  “祭祀巫术,乃仙人之法,要练得此术,不但要天赋异于常人,更是要绝情绝欲,所以,万万不能动情。”
  君非寒凝视着纪云洛无奈的神情,笑容也染上几分凄伤。
  纪云洛苦涩一笑,含了几分自嘲道,
  “所以,连这一朵莲花,我都是收不得的。”
  说罢,纪云洛指间一松,那莲花赫然的落在身边的石阶上。
  “那独孤玉还真是契而不舍。”
  君非寒似笑非笑道,
  纪云洛嘲弄一笑,悉心说道,
  “这天朝将领,武功谋略自是不在话下,但心性却仍是稚气不成熟。非寒,他自己不明白,你以为我还会看不出来吗,他心中所谓的爱恋,不过是对一个遥不可及的美好事物的仰慕和向往,这是人之常情,无论那人是否是我纪云洛,都没有关系,更何况初见的时候,他竟还是把我误认为女子而追来探求,有些东西,我比他,更能看的清楚。”
  眼见纪云洛自嘲的神色,君非寒心头不忍,安抚一笑,满是风流惬意。
  “何必看的那么清楚,有时候糊涂些,不是更好吗?”
  似有深意的这么说着,他捡起地上的莲花放在纪云洛的手里,吟笑道,
  “不过这莲花,确实与你相配。”
  纪云洛心头一颤,下意识的握紧了手间空放着的东西,凝神望着君非寒。
  仍是那似笑非笑的神情,看不透他在想什么,思绪全然被那若隐若显的妩媚风情所吸引。
  就在这时,一黑衣人忽然出现在君非寒身后,他半跪在地上,恭敬道,
  “主子,有报。”
  君非寒回过头,饶有兴致的问道,
  “怎么?是又有哪位大臣送礼了,还是府门口堆了讽刺讥笑之物?”
  那黑衣人正是君非寒身边的贴身护卫离言。
  “不,是恭亲王派人邀主子一聚。”
  君非寒轻挑眉毛,毫不掩饰那颇有兴趣的神情。
  纪云洛也是一笑,调侃道,
  “听说这恭亲王也是好男色的主,非寒,你猜他是不是想从皇上那头也分一杯羹啊?”
  君非寒佯作生气的轻拍他的脑门,神情却仍是平和而笑,
  “这些八卦消息怎么也传进你耳朵里,我还原以为象云洛这般的出尘之人是不理这等凡事的。”
  纪云洛轻哼一声,道
  “世间俗事遍满身,又有谁能真正的超脱万物呢。”
  “好了,不跟你争,那慕容炎找我能有什么事,你会猜不到?”
  “呵,虽说是猜得到个大概,但这具体的嘛,非寒,可要我替你卜一卜?”
  君非寒嗤的一笑,说道,
  “好了,占多伤身,这些事儿我还是知道,你也自个儿注意些,别真以为自己是仙人了。”
  说罢,他又一轻笑,道了声别,就带着离言往宫外头走去。
  纪云洛幽幽的望着君非寒远去的身影,神色似是迷离,也略带凄伤,口中不由的喃喃道,
  “我又怎会不知道呢,这世间凡事,我是注定,逃不掉了。”
  纪云洛正要回宗祀去,路上正巧碰见齐楚从御书房出来。
  见是纪云洛,向来冷颜俊容的齐楚竟是松下脸孔,微微带笑。
  “怎么?跟皇上商量战事呢?”
  纪云洛随意的问道,齐楚点点头,少了笑容,眉宇间微微皱起。
  想来是此番战役的确重要,他这才会露出担忧的神色。
  “这宰辅一职尚还空着,的确是辛苦你了。”
  纪云洛温和而笑道。
  “总好过经由李括和慕容炎的手好。”
  此话不说,纪云洛也是明了,齐楚自然是忌讳李括和慕容炎曾有的监国身份,和他们现今手中仍握有的权势。
  “宰辅之职,的确是该选,但眼下又没合适之人,也只得你多担待些。”
  齐楚闻言哼了一声,冷笑道,
  “若非君非寒如此不务正业,我也不用揽下两人的政务。”
  怎听都满是抱怨的口气,纪云洛不由的笑出了声,
  “好歹我们三人从小一起长大,能担待些就担待些,朝廷里能有相交十多年的旧识也不容易。”
  齐楚一怔,随即又冷笑道,
  “你是想说青梅竹马患难与共吗?不说我还真记不得,我们三人竟已在一起了十多年。”
  以纪云洛对齐楚的了解,哪会听不出这其中的深意,无奈一笑,他也不知该说什么。
  “你的唇色怎么那么苍白,身子不适?”
  齐楚关切道。
  纪云洛释然一笑,示意他没有关系。
  “那君非寒不是跟你一起离开的吗,竟没发现你身子不适。”
  齐楚的口吻明显有些责怪,但却又含了些说不清的意味。
  纪云洛心想,这还真是愿望了君非寒,刚才自己可是好好的,何况这原由,也是不得说出的。
  齐楚念着政事,又关切的叨念了几句,嘱咐纪云洛好生休息,然后才道别离开。
  纪云洛站在原处,想着齐楚刚才的口吻神情,象是发现了什么好笑的事,禁不住的轻笑出声,
  齐楚,何必如此辛苦,既要骗了别人,还得骗了自己。
  7
  虽说也不是第一次进那恭王府,但那雍容华贵之态,每一次都叫君非寒一惊,毕竟曾是监国,怎说都算做过小半个皇帝,再怎么奢华也在情理之中。
  大堂之内的摆设一看就知皆是万中无一的名贵之物,只是君非寒府里也并不少这等珍品,见竟是能跟堂堂的恭亲王一个级别,君非寒不由心下窃喜。
  才刚到一会儿,恭亲王慕容炎就缓步出来面见。
  这慕容炎可不象李括那样已是五六十岁,他正当盛年,不过三十出头,是先皇最小的一个弟弟,却是最为聪颖,也深得先皇帝喜爱。
  他衣着华贵,身子挺拔,英姿勃发,与当今皇上怎看都有六七分的相似,少了些外露的霸气,气质更为内敛沉稳,神色也是狡捷,怎看都是只优雅的老狐狸。
  君非寒也是如平时那般恭敬的笑着拱手行礼,慕容炎轻一挥手,示意他不用拘礼。
  “不知王爷请小臣来有何要事?”
  君非寒笑的满是风流,慕容炎凝着神色,微微一笑,道,
  “前些时候一西域的朋友送来些东西,虽不名贵但挺有意思,我知君丞相你向来喜欢奇珍异宝,所以特意让你挑几样回去,也算是本王的一份心意。”
  不算名贵?
  君非寒暗笑,这恭亲王出手何其大方,从前那些大臣们的送礼,就属他的那一份最为名贵又颇为有趣,怎看都知是花了一番心思。
  一想到这次定又是什么好东西,君非寒心头也是痒痒。
  “那在下就不客气了,我也好奇,这西域珍宝会是怎样的东西。”
  慕容炎满意一笑,立马叫来了人拿来了几个小盒子。
  君非寒也是不客气,那盒子一看就已是精致万分,打开来一看,里面果然是好东西,几颗夜明珠一个个都比以前的那些要大上好几倍,放在掌心,只松开一点细逢的向里头看去,果然是明亮异常。
  “真是好东西,恭亲王实在是客气。”
  人家都把这些东西全送给了自己,君非寒当然也要客气几句。
  慕容炎凝着笑,目光中含着别样的意味。
  听着君非寒天南地北的扯着夜明珠的事儿,神色却是紧锁着他风流调侃的面容,他是早知君非寒俊美不凡,每次见了也越法觉得他比从前更为美上几分,今儿个难得有机会站的如此的近,仔细端视,连那白质得略显苍白少了血色的肤色,伴着那神采飞扬的神情,竟也透着几分妩媚妖娆之态。
  君非寒虽已二十出头,比起府中养的那些小官男宠来,竟更有一种浑然天成的媚人之态,只这么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满是风情,勾人于无形,虽非女子,也并无男生女相之态,但竟让人想起绝色两字。
  慕容炎终究不是色迷心窍的人,今次的目的和正事,他还是清楚的很。
  见君非寒收下夜明珠,他这才悠悠的说起正题,
  “对了,左相可知今次的粮饷,由哪位大臣监督?”
  君非寒的心思似是还在那夜明珠上,想都没想的就回答道,
  “人选齐楚自然会挑,反正总是兵部的事儿。”
  “哦?是么,那若是兵部无合适的人选呢?”
  慕容炎眯缝着细长的凤眼,说道,
  君非寒抬起了头,对视着眼前那老狐狸,会心一笑,答道,
  “那么就得由皇上亲自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