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节
作者:僻处自说      更新:2021-02-19 09:57      字数:5039
  「朋友?」尤里不知道在这时候还会有谁来找他。
  到访客专用的会面厅,尤里见到那名端坐在沙发上的男子时,讶异地张大嘴。
  「米特?你怎么会来了?」
  「尤里,好久不见。」名唤米特的男子,事实上应该是处于相当不便来访的状况。
  他与尤里是在小不列颠时共同求学的友人,拥有聪明脑袋的米特是孚鲁士出身的名门子弟。
  「现在你们那儿还好吧?」招呼朋友入坐,尤里边为他倒茶,边问。
  男子耸耸肩,笑说:「目前状况是稳定多了,国王陛下受到宰相的保护,没有人会伤害他。但是国内却掀起批判逃亡到丹玛的普罗曼公爵的风潮,各处都张贴着描述他恶行的海报,大加挞伐他过去的所作所为。一方面……也有些人怪罪丹玛收容他。」
  一提到普罗曼,尤里也没什么好印象。「那么你在这时候来丹玛没关系吗?现在你担任的职位,不是与军务相关……」
  男子一笑,摇摇头说:「你还是与往常一样敏锐,其实我确实没用真正的身分,是以化名进入丹玛的,因为有椿任务必须执行。」
  「……不方便告诉我的话,你就别说了。」听米特的口气,八成与普罗曼脱不了关系。
  「你是我最信赖的朋友呢,尤里。而且我也希望你能助我一臂之力,在丹玛我认识的人,就只有你了。」
  「你说,我能帮得上忙的,一定帮。」伸出手。
  男子很高兴地紧握着这友谊之手,然后说出来意。原来在普罗曼身边,有一名叫纽杰的男爵,私下向孚鲁士的宰相提出互换条件。只要宰相愿意给他相当的地位,他会暗中将普罗曼所持有的孚鲁士王室象征:王冠、令牌等,送还到宰相的手中,让普罗曼彻底失去谈判的筹码。
  「宰相大人考虑再三,决定这不失为一个法子。能够以不流血、不透过战争的方式,就拿回我们想要的东西。」
  「那么你的到来,就是为了与纽杰男爵交易吗?」
  「嗯,他给了宰相大人一封信,上面记载着该怎么进行交易,以及交易的地点。据男爵说,现在公爵大人在查基一带驻留,我便想到你不也是这地方的人,那么请你为我带路,是再方便不过了。」米特把男爵的信交给他看。
  尤里皱起了眉。什么时候普罗曼跑到查基这一带来了?这里哪有什么值得他逗留的景点,除了一堆花房外……
  ……且、慢!
  万一公爵尚未对维克死心……维克的失踪莫非就是与他有关联?
  「因为对方指定要我进入密道去找他,我怕其中有诈。你能帮我这个忙吗?尤里,帮我找些人手,最后是懂点剑术、护身术的。」
  尤里立刻抬起头说:「我也和你一起去。」
  不管是自己想太多,或是自己猜错了,总之任何可能性尤里都不能放过。他当然不愿意维克真的落入公爵手中,可是……
  「是吗?你愿意为我这么帮,那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你的猎枪法是第一流的,我大可安心了。谢谢你,尤里!」
  不,尤里才应该感谢他。如果不是米特,他还不知道原来普罗曼已经转移阵地跑到这附近来了。想来想去,公爵这个举动都太不寻常了。
  「那么,我们就等明晚出发吧!」米特告辞前,叮咛着。
  「好的。」
  尤里决心把多年未使用的手枪取出,好好地清洁一番,上膛。
  4、
  普罗曼对外宣称他想举办一场别开生面的圣诞舞会,因此挑中了邻近查基一座废弃的监牢作为场地,从十二月初就带着许多等着尝鲜、寻求刺激的无聊贵绅、淑女入驻,成天开着酒池肉林般的淫靡之宴。
  由于尤里他们返回查基后,几乎都在领地内活动,所以根本不晓得原来在豪尔监狱里,居然进行着这样隐密、放浪形骸的宴会。
  尤里越想,越觉得维克的失踪,应该和普罗曼脱离不了关系……
  「让你久等了,我找到地图上所指的隐密入口了。」米特沿着布满藤枝的围墙,耗费工夫地找到地图上的记号,开启一道暗门说:「就是这儿,从这儿可以避开所有人的耳目,进入里面。」
  为什么监狱会有「特别通道」,尤里很纳闷。不过他猜测这应该是与以往豪尔监狱囚禁的,都是些身分特殊的人物有关。简而言之,它收容的是一些触犯刑法,被捉入狱的贵族们,而为了在表面上达成「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形象,王室特别设了这座监狱,让贵族们不至于和龙蛇混杂的地痞流氓、混混们关在同一个地方。
  这个通道或许是证明豪尔监狱有掩人耳目的效用,而在大家都不知道的地方,另开的方便之门。
  如今,由于诸位法官的谏言,让王室下定决心彻底施行平等的原则,因此废弃了豪尔监狱,所有的贵族们只要犯罪,一律都要送往丹玛边境小岛的刚沟监狱。
  尤里让米特先走,自己持枪殿后。他们两人走入通往下方的台阶,大约深达两、三米的数十级台阶过后,有一条可以容纳两人并肩而行的甬道。拿着小盏油灯,他们谨慎地在地道内前进,经过一番曲折转弯,又找到一条往上的道路。
  「他上面写说,出去之后是一般的通路,要我们佯装参与宴会的人,到二楼的203室去见他。」
  尤里点点头。「可以相信这人吗?他为什么不约在监狱外头碰面,要我们冒这么大的风险,在监狱里闯来闯去?」
  「据他说,他知道东西藏的地方,也知道怎么开启的方法,可是他没胆子自己去拿。万一被公爵发现,他就死无葬身之地了,所以要我们陪同他一块儿去,就算到时候被发现了,他也不至于一个人被公爵处决。」米特耸耸肩。
  「标准的恶人无胆。他是以为死了也拖几个人下水,会胜过自己单独踏实上黄泉路吗?罢了,那我们快走吧!」
  因为预先知道要乔装成宾客,所以两人的黑色披风底下,都是适合宴会的正式礼服。在打开通往监狱的门时,他们把披风脱下,肩搭着肩、手勾着手,宛如一对喝得烂醉的难兄难弟,大摇大摆地走出去。
  「哈哈哈」、「嘻嘻嘻」……走廊上到处可见衣装不整、站都站不住的人们。有些人喝醉了直接倒在地上,有些人根本不管他人目光就在角落办起事。总之,又是场典型普罗曼会举办的宴会。
  米特与尤里厌恶地瞧着这景象,在不引起别人奇怪的注目前,两人登上楼梯,按照约定找到那间牢房——叩、叩叩叩、叩叩。一短、三长、两短,这是与对方约定好的敲门密码。
  等待了一会儿,门被打开一道小缝,一名矮小瘦弱的男子,鬼鬼祟祟地左右张望,然后看向尤里他们。「你们来的时候,没有被任何人盘问过吧?有没有人跟在你们身后?有无确认过?」
  「没事。这间监狱里,我看还没喝得烂醉,神智仍清醒的,八成就剩我们三人了。你已经准备好了吗?」米特知道,当他们拿走东西的时候,纽杰男爵一定会要求自己顺便也带他回孚鲁士的。
  「嗯。我先复制了一把钥匙,可以开启那个宝箱。」双后把包袱紧抱在胸前,纽杰男爵贼笑地说:「我们快点去吧!我们运气好,这几天公爵根本不愿意离开那个囚犯半步,我们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拿走东西。我真是感谢上天,庆幸子爵的○洞比什么迷药都来得有效,把公爵迷得神魂颠倒!」
  子、爵?
  听到这两个字,尤里耳后泛起战栗,激怒的铁青脸色取代平静谨慎,忘记自己身在何处,一手扣住对方的衣襟,把纽杰男爵高高地提起,直到离地面几尺,咆哮道:「谁?你刚刚说的是谁?那个囚犯该不会是——谢维克·李奥提多吧?」
  「哇……我、我不能呼吸了……呃……」两腿悬空不住地摆动,他求饶地哭道:「我、我说、我说……」
  米特一手搭在尤里肩上。「冷静点,尤里。这儿耳目众多,你有什么想问的,我们进牢房里再说!」
  当然。他绝对会叫这个家伙,一五一十地把所有的事全都吐出来!放下纽杰男爵,改为揪住。尤里把男爵推入牢房内,米特也快速地把门关上。
  尤里把拳头握得喀喀作响,目露凶光地吃逼近惶恐不已,只差没吓得屁滚尿流的纽杰男爵,说:「把你所知道有关谢维克子爵的事,全部说出来!若有半点隐瞒,管你是不是有那把钥匙,我会先一根根地拆了你的骨头再说!」
  男爵哪禁得起这恐吓,他脸色死白,立刻滔滔不绝地说出一切。
  ************
  世界上有一种人,误以为能以有形的东西压制过无形的东西,孰不知无形的东西所拥有的力量,可能远远超过他的想象。
  「呃唔……」
  尽逞兽欲后的男子,发出满足的呻吟声,将污秽的欲望洒在不做任何反应,也不发出任何声音的人儿身上。
  事实上,这些日子以来,从紫瞳丽人的口中已经听不到任何的话语,或者该说,他已经不想与这龌龊的家伙说半句话。更别提男人处心积虑,想逼迫他发出求饶或是屈服的喘息、吟叫,他宁可咬断舌根,也绝不会这么做。
  「你尽理逞强吧,子爵。」
  从床上下来的男人,点燃了一根烟,吐出呛人的甜雾,雾气里净是足以侵蚀人意志的麻痹毒素。
  「要是你再不屈服于我,等我失去了耐性,难保不会让其它人分享你的身躯。虽然这么做!或许会把你弄坏,但是一具不肯对我敞开的娃娃,我要他也无用,索性把它毁了,还落得痛快!」
  那又如何呢?紫瞳人儿闭上双眼,他脑海里浮现的是心爱男子的脸庞。他还没放弃希望,他知道自己一定会等到爱人的到来。尤里一定会想办法来拯救他的!
  见谢维克没反应,普罗曼公爵动手扣住他的银发,狠狠地将他从床上拖起来。「你为什么要这么顽固?为什么就是不肯屈服于我?我这么中意你、喜欢你,我甚至可以答应你,只要等我回孚鲁士,你想要什么荣华富贵没有?只要你乖乖地顺从我,跟着我就行了!」
  本来不想回答他,但是看到普罗曼那一脸不甘心的模样,谢维克只觉得荒诞无稽、可笑至极。
  明明被绑在这儿、失去自由的人是自己,为何现在看来,真正被自己的欲望所束缚,不得解脱的人是他呢?
  「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做『爱』,」谢维克多日未开启的嘴,发出的声音低嘎得像是属于自己的,他一边冷漠地想着,一边说:「你八成听都没听过吧?普罗曼。」
  「什么意思?如果我说我爱你,你就愿意屈服了?好啊,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千千万万遍,我都可能说!」焦急了的男了不顾自尊地说着。
  谢维克冷笑着,紫瞳尽是冰霜,他嘲讽道:「我话还没有说完呢,你急什么?」一顿,改以一贯率直的口吻,像是教导孩子的老师般说:「要不到的东西,想尽办法也要得到,这是孩子才会做的事。可是一旦要不到东西,干脆就毁灭它,这是禽兽才会做的事,你现在的行为与禽兽没有两样。一个禽兽怎么会懂得爱是什么?你也配跟我说爱吗?我不可能会爱上你,更不会屈服于你的,普罗曼。」
  「你!」男人的眼神狂恶,掐住他的脖子。「我要杀了你,我非杀了你不可!」
  唔……怎么办呢?看样子是逃不掉了。谢维克不明白怎么能如此冷静、沉着,仿佛普罗曼的威胁不是威胁。可是他很清楚,普罗曼绝不会说说而已,瞧他这么使劲地束紧,完全不给自己呼吸的样子……
  空气逐渐从喉咙消失,谢维克放松了力气。当挣扎也无用时,还不如把握这一点儿时间,在最后的一刻,想着心爱的人,带着爱离去。
  我爱你,尤里。
  闭上眼,湿湿热热的液体从眼角滴下。
  你一定会笑我傻,可是我没办法虚与委蛇地假装我接受……自从知道你的唇与你的吻后,我再也没办法接受其它人的碰触了……我宁可死……也不想苟且偷生。
  如果有来世……谢维克等着那漫天的黑暗将自己拉入冰冷的死神怀抱中……来世,还能与尤里相逢的话,不管尤里转世为什么样的人,他相信自己一定都会重新爱上他的。
  再见了……尤里。
  咽下最后一口气,谢维克的头一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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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砰!砰砰砰砰!
  连续数声枪响在地下牢房内响起。手握住冒着硝烟的枪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