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8 节
作者:怀疑一切      更新:2021-02-19 09:21      字数:4762
  圆圆短短的珍珠米,煮出来的粥会特别绵软,滋味更好。
  生滚田鸡粥、生菜鲮鱼球粥、滑蛋牛肉粥、田螺芋头粥、柴鱼花生粥……每一样都好喝极了。
  还有油盐白粥,路仁嘉初尝时不喜,觉得与其他各有滋味的鲜美粥汤相比较,油盐白粥实在是太简薄寡淡了些。但是喝了几回后,路仁嘉渐渐尝出油盐白粥的妙处来,只有纯正的米香,有油盐提味,米香更显醇厚。佐上任何菜,都不会喧宾夺主。
  路仁嘉最喜欢广州的早点和下午茶,早上可以要一笼点心,就着美味的粥慢慢吃,傍晚时候则是吃着点心,再泡上一壶茶,在茶楼里慢慢坐着。
  广东人很会享受。早茶、午茶、晚茶,茶楼里一天到晚都是宾客满满。路仁嘉一路走来,很多地方的人,在外面吃饭都会叫上满满一桌的菜,而广东这里,很多人只是要上“一盅两件”,一壶茶,两件点心。但是广东人出来吃的频率极高,即使是普通百姓,出来吃饭也和在家吃饭一样寻常。
  大约是广东的点心精致繁杂,一般人在家中做不来吧。
  即使是路仁嘉见惯了精致的宫廷点心,也对这里的点心颇多惊叹。
  广东的点心都小巧,叉烧包不过核桃大小,一笼只有三四个。用肥瘦适中的叉烧作馅,包上皮儿,蒸熟后软滑刚好。微微裂开个口儿,露出馅儿来,叉烧的香味儿徐徐冒出来。
  虾饺用一层澄面皮,包着一两只虾,也不过一口的大小。有半月形的,也有十二褶的蜘蛛肚的,里面不但有虾,还有肉有笋。洁白晶莹,略微透明,能看见里面的大虾,皮柔韧,馅鲜美。
  还有干蒸烧卖、萝卜糕、荷包饭……路仁嘉每顿吃一样,竟不重样的吃了小半个月。
  吃的心满意足之后,路仁嘉终于去寻粤菜第一人所在的地方——泮溪阁。
  如今的粤菜第一人是泮溪阁里的罗师傅,四十来岁,粤菜掌握的极好,一手粤式点心的功夫更是出神入化。
  路仁嘉倒是第一次生出了好胜之心,毕竟前世她也是西点师,这辈子在花刀、造型这些精巧细致的地方也特别擅长,倒是想和罗师傅会一会。
  十几年前,罗师傅以白兔饺扬名。他将薄皮鲜虾饺子改进一番,用瘦肉鲜虾等作馅料,捏成小白兔的形状,火腿肉点作眼睛,再用芫荽垫底摆盘,蒸好后活像是一群小白兔在草地上嬉戏。
  且一盘之中,每个小白兔的样子神态各有不同,不过核桃大小的饺子,竟真的能令人看出小白兔的神态来,功力不可谓不深。当时便一菜扬名,连带着默默无名的泮溪阁也火了起来。当时罗师傅不过二十多岁,在厨子这一行里,也算是少年成名。
  路仁嘉又听说,罗师傅的手艺一直在进益,如今已经比二十多岁的时候好上许多。
  路仁嘉不由得紧张起来,以自己如今的手艺,恐怕还做不出那么小又那么活灵活现的白兔饺。不过耳听为虚,嘴吃为实,路仁嘉决定先上泮溪阁中尝尝罗师傅的白兔饺。
  罗师傅名气虽大,却不是一菜难求,路仁嘉一行人去的早了些,便在泮溪阁中得了位子。
  白兔饺上来的时候,路仁嘉嗷的一声,好萌!
  要是能拍照就好了,路仁嘉默默流泪。
  她在现代就没见过这么好的手艺,虽然也有不少捏成各种小动物形态的点心,但是精致可爱的程度和面前这个完全没办法比。
  盘中的白兔饺,活灵活现的似乎只要仙人吹一口气,便立马会动起来一样。
  吴公公想要夹起一个白兔饺尝一尝,路仁嘉忙将盘子抱到自己的怀里,不给吃!
  我哒,我哒,都是我哒!
  路仁嘉自己更舍不得吃,眼巴巴的看着。店里的小二直瞅着路仁嘉笑,被吴公公瞪了一眼后,才解释道,“不少夫人小姐都这样呢,听到白兔饺的名头,巴巴的买了却舍不得吃,一直放坏了,才不得不扔掉。”
  路仁嘉觉得这种行为确实有点傻……不能怪小二笑话……
  何况自己要和罗师傅比试,肯定得尝尝他最拿手的菜是什么味道啊。
  路仁嘉小心翼翼的捏起一个白兔饺,放在自己手心儿里,又端详了半天,才闭着眼睛一口咬下去。
  面皮柔韧,略有汤汁,滋味鲜香,果然不是徒有其表。
  路仁嘉很忧伤,她觉得自己失去了嘲笑唐僧不肯吃人参果的资格。
  罗师傅还有一道拿手好菜,让路仁嘉惊叹不已——石榴鸡。
  石榴鸡依旧与石榴没关系,因为外形酷似开花的石榴,主料是鸡肉,所以得名石榴鸡。
  石榴鸡也是蒸出来的,路仁嘉将它划分到和烧麦虾饺一类里面。石榴鸡也算是粤菜名菜了,原本是将鸡皮开成半个巴掌大的圆形,再将蛋清、粉芡和盐调配成的糊,涂在鸡皮内侧。
  馅料是剁成小粒、混合均匀的鸡胸肉、虾、冬笋、冬菇和猪肉,鸡皮做皮,包成石榴形,用芹菜梗撕成细丝扎口,再将蟹黄点缀在其上,上笼蒸上半刻钟即好,久了则会成形不佳,且鲜味走失。
  只是用鸡皮做皮虽然鲜香,却略有油腻。罗师傅竟然用薄薄的鸡胸肉代替了鸡皮,蒸出来后鲜香不腻,皮和馅相得益彰,香气萦绕在唇齿间,竟令路仁嘉迟迟不愿再吃下一口食物。
  只是这种做法虽然好吃,但是没有几个人能做的成,薄薄的鸡胸肉上锅蒸熟后,易断易老,包的时候要极小心,蒸的时候火候也极难掌握。
  路仁嘉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危机,她觉得罗师傅和她太像了,都擅长将原有的菜肴再改进一步,喜欢做精巧、难度高、别人做不来的东西,所谓艺高人胆大。
  路仁嘉觉得这次比试,怕是也不太容易赢。
  作者有话要说:我错了,昨天晚上码着字就睡着了,今天上午家里又来了客人,昨晚承诺的二更现在才放上来,对不起。
  ☆、第84章 过招
  路仁嘉向罗师傅提出比试的时候,罗师傅很爽快的答应了;“不过比试什么呢?”罗师傅挑眉。
  路仁嘉与以往一样;“您觉得怎么比试公平些?不如抽签决定?”
  罗师傅笑了;“抽签也不甚公平。既然你说了,要赢的是我头上这粤菜第一人的名头,我定是要拿出看家本领的。”
  路仁嘉讶异;之前与自己比试的人,大多不会在比试的菜品上斤斤计较;要么是不相信她能赢;要么是觉得应当谦虚大度些。
  像罗师傅这样,一开始在比试的菜品上便开始认真对待;不愿让自己吃亏的人,还真没有过。
  路仁嘉更紧张了;同时也有些隐隐的兴奋,被对手重视的感觉其实很好。
  “拿出看家本领么,”路仁嘉沉吟,“不过要是比试你最拿手的菜,对我来说也不公平。”
  罗师傅笑了,“那就一人定一道,一共比试两道菜,怎么样?我定一道是白兔饺。”
  路仁嘉瞪大眼睛,罗师傅还真是没客气。
  路仁嘉想了想,“那我就做罗汉斋吧。”早在她还在荣嫔宫里的时候,因为皇上不喜欢荤食,更喜欢蔬食,路仁嘉就好好研究过素菜。
  罗汉斋她还是学过的,既然罗师傅选了他最有把握的,那么自己肯定也得选一道最有把握的。不过想到要和罗师傅比试白兔饺,路仁嘉就觉得一阵头疼。
  罗师傅做白兔饺,倒是不避讳路仁嘉,因为这道点心,只要见过成品,自然就知道应该怎么做,不过是调馅、擀皮、捏、蒸,但是馅料调的好不好吃,白兔捏的好不好看,就得看有没有真刀实枪的本事了。
  白兔饺虽然讨巧,但是制作过程一点都不讨巧,考得都是真功夫。
  路仁嘉看着罗师傅一双手灵巧的捏着小兔子样子的饺子,一会儿便捏出了好几只,然后用红色的火腿切成小丁儿,按在兔子头上,作为眼睛。
  路仁嘉看到罗师傅每只兔子只安了一只眼睛,心中奇怪的很,其实他在第一次做白兔饺的时候,就注意到了。
  如今罗师傅就在身边,路仁嘉自然要问一问,“为什么只安一只眼睛呢?”
  罗师傅笑笑,侧过脸对路仁嘉说,“怕兔子活过来跑掉。”
  路仁嘉整个人都愣住了。画龙点睛的故事她听过,这是捏兔点睛么。
  这话说得太霸气,路仁嘉觉得自己的小心脏一跳一跳的,这道白兔饺她还能赢过罗师傅么,路仁嘉欲哭无泪。
  罗师傅看路仁嘉呆呆愣愣的样子,放声而笑,“逗你玩儿的,你竟然真信了。”
  路仁嘉脸蹭一下子变得通红,自己没有信这么幼稚的话啊,只是觉得罗师傅这话说得实在霸气,一时间呆住了而已。
  见路仁嘉脸红了,罗师傅也挺意外的,便不再开玩笑,将白兔饺上笼屉蒸。路仁嘉细心的看着灶火的大小,用心记着蒸了多久。
  谁知道罗师傅转头,“还等着看我蒸多久吗?”看着路仁嘉笑道,“这个不给看了。”
  路仁嘉顿时又红了脸,她以为罗师傅让她看,才待在这里不走的啊,虽说抱着偷学的心思,但也不过是参考一下。如今听见罗师傅这么说,她忙慌乱的退出厨房。
  身后又传来罗师傅的笑声。
  路仁嘉恨恨的走了。
  路仁嘉苦练了几日,也能将白兔饺捏得活灵活现了,只是相比与罗师傅手下的饺子,还是少了两分神似。
  路仁嘉索性吩咐青蓝紫买回两只兔子来,她多看看兔子究竟是什么样子的。结果青蓝紫买回来的兔子,是两只肉兔,又长又胖,看着就蠢笨。
  路仁嘉也不知道清朝到底有没有宠物兔,或许就只有用来宰了吃肉的兔子?
  只好凑合着观察这两只兔子的动作神态,结果发现它们每日除了吃就是睡,除了趴着之外,根本没有其他的动作。
  路仁嘉觉得心好累。
  很快就到了比试的日子,这次连哪天比试也不是由路仁嘉说了算。罗师傅不肯让路仁嘉无期限的练习下去,早早就定下了比赛的日子。
  路仁嘉心中气愤,可也没有办法,否则罗师傅便不答应同她比试。
  “答应同你比试便不错了,别挑三拣四的。要是我死活不和你比,那粤菜第一人的名头你不就抢不走了?”罗师傅叹口气,“我还是太心善,干嘛要答应你呢。”
  路仁嘉直咬牙,“你若是不答应比试,我大可以对众人说是你技不如我,才不敢和我比!到时候人们就不信你是粤菜第一人了。”
  罗师傅笑了,“你以为只有你长着嘴?你一个初来的外乡人,又是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和在这里当了十余年粤菜第一人的我,谁的话更有人信?”
  路仁嘉气结,心中暗暗道,就按着你的规矩比试,我照样能赢过你。
  比试当天,罗师傅和路仁嘉歌各蒸出一盘白兔饺来。罗师傅的白兔饺一如既往的活灵活现,小兔子栩栩如生,神色各异。
  路仁嘉的白兔饺也不遑多让,只是又是不同的神态,路仁嘉的白兔饺,兔子大多慵懒,或卧或躺,有两只干脆是睡着的,还有一只半眯着眼睛,耳朵支棱着,像是听到什么声音被吵醒的样子。
  路仁嘉没有办法,这已经是她能从那两只胖兔子身上找到的最生动的表情了。
  外面的食客们,见了路仁嘉做的白兔饺,也纷纷赞不绝口,说是路仁嘉做的呆蠢,却也有呆蠢的可爱,罗师傅做的白兔饺样子精神机灵,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仅从外观分不出好坏。
  众人不舍的将白兔饺吃进嘴里,尝了味道后,竟依然分辨不出孰优孰劣。面皮的柔韧,馅料的鲜香,竟然如出一辙,好似出自一人之手。
  罗师傅听说后,一脸不可置信,特地去尝了路仁嘉的白兔饺,不得不承认,倘若不是他知道这盘不是出于自己之手,一定也会认为是自己做的。
  路仁嘉也无奈,她尝过罗师傅做的白兔饺,以她极其灵敏的味觉,还是能尝出馅料里都有什么的,毕竟都是简单常见的东西,没有像是佛跳墙里一点点野菜末这样的逆天存在。
  她又试着用不同的用量搭配,结果尝试来尝试去,发现竟是罗师傅调配出的那种味道最好吃,盐多一分则咸,少一分则淡,肉多一分则油腻,少一分则不香。路仁嘉在惊叹罗师傅调配处的完美味道之时,也有些无奈,她真的没办法再改进了。
  最终就出现了和罗师傅的白兔饺尝起来味道一样的结果。
  两人做出来的罗汉斋却截然不同,路仁嘉做出来的罗汉斋色彩华丽、爽滑软烂,罗师傅做出来的罗汉斋色彩素净、清香四溢。
  路仁嘉的罗汉斋吃起来鲜香味美,可谓是浓墨重彩,三菇三耳在调料的精心调配下,甚至有种类似肉类的荤香。
  罗师傅做出来的罗汉斋却是颇为清口,不但没有荤香,味道清淡爽口的用来解腻最好。
  两人各有特点,一时间也难分胜负。
  有个客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