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节
作者:谁知道呢      更新:2021-02-19 09:11      字数:4822
  东方玉《白衣紫电》
  第 一 章 劫镖银一波九折,忆旧缘知恩必报
  平安镖局是金陵七家同业中的佼佼者,原因是五、六年来还未出过岔子,真正是名符其
  实的“平安”镖局。
  干这行固然要资本雄厚,使客户有安全感,但要使镖行的声誉鹊起,最重要的还是不能
  出纰漏(失镖)。
  一旦失镖,就算最后能找回来,也必有耗损,而且劳神伤财,甚至焦头烂额,至于商誉
  的损失,就更不在话下了。
  平安镖局五、六年来一帆风顺,未出半点差错的原因是什么?是由于主持人唐耕心的武
  功高强,为人方正,道上的人有的敬仰,也有些邪魔歪道要卖他的帐?庙堂中有靠山?或者
  有几位身手了得,经验奉富的班底一—镖师和趟子手?
  怪的是,这三个原因几乎都沾不上边儿。朝中无人,镖师也无出色当行人物。至于唐耕
  心的身手,虽然下面的人未亲眼见过,猜想也不会是什么顶尖高手。
  一般来说,一流高手很少有干镖行这门营生的。所以在这次唐耕心接下这档子生意的前
  夕,他和好友“一瓢书生”颜学古小酌,再次商研一切事宜。“平安”镖局所以能如此顺当,
  颜学古的相助也不无功劳,而他们也都不过是三十左右的年轻人。
  “唐子……”颜学古常以“唐子”称呼他道:“我一直在想,金陵七家镖局,其余六家
  却死了两名镖师及一名帮手。咱们能一直稳坐泰山,除了你唐子的武功和威望之外,是否另
  有原因?”
  唐耕心苦笑着摊摊手道:“我自己也不知道,武功谈不上,威望更是溢美之词,只能说
  运气不错吧!”
  颜学古微微摇头道:“一定有特殊原因的,要不一定做过善事。”
  “善事是做过,也都是小善。或许是有高人暗中相助?”
  “当今武林几个大门派,如少林、武当、崆峒和华山等派,管束门下甚严,再说,要管
  这种闲事,又能不撂行迹,非掌门人的身分办不到。”颜学古道:“除非是传说中的武林新
  秀‘雪里红’或神龙见尾不见首的‘一段香’。”
  唐耕心点点头道:“也只有这两个神秘人物插手之下,才会畅行无阻,但咱们和这两个
  人物没有什么关联,他们为什么会不停的帮咱们?”
  “要不然……”颜学古道:“那就是祖上有德。”
  唐耕心道:“但愿这一次也能一帆风顺,这次你出的点子也很不错……”
  颜学古笑着摇头:“我以为咱们能迄今平安无事,和我的点子没有多大的关联,不是你
  深藏不露,就是另有遇合,你再想想看。”
  “实在是想不出来,如果一定要勉强往这方面去想的话,七年前,我那时才二十二岁,
  还没做镖行生意,那年秋天到黄山行猎迷了路,在绝峡中救了一个昏迷的少女。”唐耕心道:
  “小妞醒后,自称在峡谷中练功,不慎失足摔昏的,且十分感佩我的‘暗室不欺’。当然,
  我不以为那位颇具姿色的女郎会是什么高手而暗中协助……”
  “的确!”颜学古道:“如果是高手,也不会练功失足摔昏在峡谷中了……”“啪”地
  一声,竟然无意中因挥手时衣袖把酒杯,拂落地上,一裂为二,不免予人以不祥的朕兆。
  室内有一阵短暂的沉寂,唐耕心拍拍他的肩胛道:“咱们不忌讳这一套,明晨准时起
  镖。”
  “唐子……”颜学古道:“这是机锋而非迷信,如我是你,就改日起镖……”
  “学古,你不是我,而我也不可能是你,我希望你能像我一样地信任自己的点子。不早
  了,睡吧!”
  “唐子,你就接纳我这次建议如何?”
  “风来疏竹,风过而不留声;雁渡寒潭,雁去而不留影。所以君子事来而心始现,事去
  而心随空。明早起镖,睡吧!”
  平安镖局的九辆镖车,迤逦出了金陵,一路往南。
  唐耕心亲自领队,有镖师五名,趟子手七名和九名骡夫,每辆都是双马拉着。
  每辆车上都装满大箱子,看地上的轮痕,必然是黄白之物,深陷泥中两三寸。
  平安镖局的镖,又是黄道吉日,不但镖师和趟子手笃定一路严稳,畅行无阻,就连百姓
  也这么想。但唐、颜二人却不这么想,因为风闻黑道高手要劫镖。
  车速极慢,午时初出发,到了酉、戌之交,才走了四十七、八里,到了石臼湖以北地段,
  这一带偏僻荒凉,人烟稀少。
  在一个河套上,终于出现敌踪,十三个人带来九匹健马,马背上有鞍架和驮篓,十三人
  全部蒙面。
  趟子手赵喇叭(嗓门大)在前面接上话一问,由于对方不答话,只有嘟嚷着到后面来报
  告:“总镖头,我看不妙,九匹马上全有鞍架,八成是劫镖的。他XX的,都不吭声……”
  唐耕心颇能沉得住气,在马上望去,对方十三人一字排开,除了偶尔传来“唏聿聿”一
  声马鸣外,河套上肃静无哗。
  唐耕心肃然道:“各位,要来的总是要来,无法避免,为了平安镖局光荣的历史,咱们
  要全力护镖!”
  “是!总镖头。”一阵轰喏声中,纷纷亮出了兵刃,护住了镖车。
  夕阳已在向西山下沉落,景色瑰丽,只不过此时此刻谁会去欣赏领略这一抹残红?
  这是一次非常重要的镖,关系主持人和镖局的生死存亡。
  唐耕心一马当先,驰到镖车之前,抱拳朗声道:“朋友们在此阻路,不知有何见教?”
  对方最左边一人冷冷地道:“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着,何必多此一问?”
  唐耕心道:“朋友们是冲着唐某而来的,还是冲着镖银而来的?”
  那人又道:“你唐耕心的骨头有几两重你该知道,不是为银票而来,难道是为你而来的
  不成?”
  这工夫另一个人道:“就算冲着你姓唐的而来,又有什么不对?”
  “为什么?”唐耕心道:“唐某自信自出道以来,未与人结冤结仇!”
  这人道:“也许正因为你未与人结冤结仇,像你这样一个无德无能,身手有限的人,凭
  什么五、六年来未出过半点纰漏?”
  劫镖的理由和动机居然就是这么简单。
  唐耕心道:“五、六年来未出差错,是道上朋友抬爱,也是小号幸运,希望朋友们仍能
  一奉初衷,高抬贵手!”
  先说话的那人音色一冷道:“别罗唆!姓唐的,如你识相,就马上下令卸下镖银,弄到
  我们的马上,那就好商量了!”
  唐耕心气极而笑,道:“镖银和平安镖局是我的一切,没了镖银还有什么好商量的?”
  这工夫山左籍的牛镖头忍无可忍,挥拳厉声道:“你说啥?叫俺们自动卸下来放在你们
  的马背上?他XXXX的!你们有没有撒泡尿照—照?”
  牛镖头的话虽然粗鲁不文,却代表了这边大多数人的心声。
  这时对方为首之人(十三人中央那一个),忽然举起斧来,其余十二人都撤出了兵刃。
  唐耕心大声道:“朋友们且慢!”
  对方另一人道:“有话快说!”显然为首的人必是熟人,所以迄未说一句话。
  黄昏的河套上,已开始暗了下来。
  唐耕心道;“朋友们,以各位所选择的地点、时机,以及所做的各项准备看来,都显示
  是谋定而后动。事到如今,有几句话唐某必须要交代一下,这是一批官银,也是军机处拨给
  ‘抚夷局’的经费,而且该局需款孔急……”
  对方为首的人不耐,也不愿拖延时间,抡臂一挥,双方立刻展开了嘶杀。
  平安镖局太平了五、六年,顺境过久了,不免“师老”。在这儿并不把“师老”解释为
  厌战,而是缺乏应变的经验和耐力。
  唐耕心接下对方为首的人,五镖师也各自接下对方五人,七个趟子手也正好一人接下一
  人。
  久未遇上这场面,有几名趟子手一发如雷,打得很起劲,但不久就一败如灰。
  九个骡夫也都知道覆巢之下无完卵的道理,抄起棍棒也扑了上去。
  天全黑了下来,在有星无月的河套上厮杀了一个多时辰。先倒下的自是骡夫和趟子手,
  渐渐地,五名镖师也因平安镖局太平久了,饱食终日,不出镖就是下棋喝茶,功夫在不知不
  觉之下荒废,也只有此时此刻才体会到“业精于勤”的道理。
  没多久,五位镖师也力尽受伤,被人家制住了穴道。
  最后剩下唐耕心一人,他招呼了三个,对方其余的人正在忙着卸下镖车上的大箱子,捆
  在马背上。
  这儿距河岔子约半里之遥,本来不必多费这一道手续,把车驱到河边就成了。但因箱子
  太重,车轮深深陷入沙内,三匹马也拉不动。
  现在他们以马驮到河边,河中有艘船正在等候,立刻七手八脚墙卸下马背弄到船上。河
  流湍急,若顺流而下,一个时辰可行数十里,天亮前就在百里以外了。
  唐耕心算是一流高手,绝招尽出,全力搏杀,怎奈对方头子也非等闲之辈,再加上另外
  三个,七、八十招后也渐渐不支。尽管如此,他仍如虎扑豹窜,往往在瞬间变换的不同角度
  上作令人窒息的攻击,而且撤出了长剑。
  对方这头子真不含糊,尤其还有三个帮手辅助攻击,软占硬上,有如骤雨狂风,不给他
  喘口气的机会。一百五十招左右,唐耕心终是力有未逮,中了两拳一脚,这头子的剑术也很
  诡异。
  唐耕心已是强弩之末,但正是所谓:断了的针,仍是一根尖锐的东西。在颓势中奋起余
  勇,把两个副手砸了出去,但一剑递空,穴道被制。
  厮杀就此停止,其中一人喘着道,“把他做掉算了!”
  “不!”为首之人道:“咱们可以劫满狗的镖,但不能滥杀无辜的汉人同胞,这是原
  则!”
  劫匪居然也讲原则,这大概就是所谓“盗亦有道”吧?
  镖银全装上船,派出一人驱马游过对岸,船立刻顺流而下。
  大约在船失去踪影后的盏茶工夫,唐耕心先自解了穴道,一跃而起,还踉跄了一下。
  他受伤数处,但都是轻伤,镖银已失,自己的部下横七竖八躺了一地,长长地吁了口气,
  他的稳沉真到了炉火纯青的火候。
  几乎任何人在这情况下也难控制自己的情绪。
  五位镖头、趟子手和骡夫们的伤也都不重,都被唐耕心解了穴道。牛镖头大声道:“总
  镖头,这些杂碎到底是什么来路?”
  唐耕心摇头苦笑道:“牛兄,但愿我知道。”
  牛镖头道:“总镖头,他们都被人家撂倒之后,您是最后躺下的,您也听不出口音?”
  唐耕心叹口气,道:“凡是出声的,都听不出是何处方言。况且常在外闯荡的人,往往
  能说几种方言。”
  “他XXXX的!”牛镖头自行按摩着腰眼边道:“俺也看得出那头子的剑术挺高,而且身
  段有点熟,只是不知道总镖头在多少招上被他撂倒的?”
  孙镖头正在为李镖头上刀创药,瞪了他一眼道:“老牛,你可真会讲话。”
  “最后又增加了几个,一共勉强支持了百十招左右!惭愧!”唐耕心摊手苦笑。
  “他奶奶!俺就不信单打独斗他会是总镖头的敌手!”牛镖头激动得脖子都粗了,道:
  “不知那些王八蛋去了何处?现在去追是不是还来得及?”
  唐耕心道:“只怕来不及了!但我们自然还是要去追的,各位看看这些蹄印。”
  众人循他指示的方向,迤逦去了河边。孙镖头愕然道:“他们顺流而下了。”
  “他们绝非笨贼,用牲口驮不如用船运,顺流而下,不须一夜即可行百里以上,用牲口
  连五十里也办不到!”
  “我X!”牛镖头道:“那不是追不上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唐耕心道:“虽说船一夜可走百里以上,他们却不会傻到使船白
  天行驶河上,暴露行迹的程度,须知河宽不过数十丈,两岸上看得清船上的景物。况且退潮
  一过,顺流立刻就会变为逆流!所以在下猜想,在五更以前,他们会选一隐秘地点弃舟上岸。
  由此推断,天亮前他们只能走出五、六十里左右。”
  孙镖头道:“总镖头,不知我们是继续追下去,还是回去向顾主报案?”
  “报告顾主,旷日废时,况且寻镖还要靠自己,依赖别人不可靠,而我也不想提早报告
  托运的衙门,以免缚手缚脚。各位立刻上路吧!”
  唐耕心等人刚走,自山道小径中驰出一乘便轿,两名健婢随轿而行,在河套上落了轿。
  一小婢撩起轿帘,轿内探出一个螓首打量一下,然后出轿。
  这是一个很动人的姑娘,动人的姑娘非但容貌好,身材窈窕,走路的姿态也是婷婷袅袅。
  她顺着一行蹄印及足印到达河边,然后回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