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节
作者:谁知道呢      更新:2021-02-19 08:40      字数:4743
  躺在病床上的这些日子,他想了很多。每个人都有选择爱上谁、怎么爱的权利,他爱颂妆是一回事,颂妆爱谁是另一回事。即使如此,他还是决定要追求颂妆,一直追求下去,因为就算颂妆不爱他,他也已经无法停止对颂妆的爱了。
  在画前站了十来分钟,颂妆回头看庄臣,竟然发现很多不同的地方。即使受伤行动不便,他穿衣着服还是像从前那么时尚,完全是个不折不扣的潮流人士。别的不说,就说他的发型,光颜色就有好几种,一缕一缕地竖起来。这要是在以前,她早就批了八百遍,可是现在,她竟然找不出一丁点儿不适合他的地方,甚至感觉看起来还很顺眼!还有,他身上的那种令她不怎么喜欢的轻佻气息好像也都平空消失了。
  印象中,这是颂妆第一次这么仔细地看他。庄臣感觉别扭,纳闷地问:“你怎么这么看我?”
  颂妆吃惊于自己对他看法的转变,举起手指着他的脸,“你……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
  “好像长大了!”
  贬低?还是表扬?庄臣讪笑着自己扫了自己一眼。
  “是真的,像个男人样了!谢谢你为我做这么多。”颂妆边说边走向他,举起的手放落下去,握住他的手,明显感觉他的手部皮肤特别粗糙,甚至有种割裂的感觉,“你的手怎么了?”
  庄臣赶紧抽开手,说:“没什么!”
  “给我看看……”
  “都说没什么了!太阳快下山了,天冷了。他们应该要回来了!”庄臣支支吾吾不让她看。
  “没听见我说的话吗?给我看看!”颂妆用力将他的手掰过来,摊开一看,立时无言。一双好好的手,原本细皮嫩肉的,现在却爬满了无数细小的伤口!
  “都说没什么好看的了!”庄臣嘿嘿笑着,装傻似的杵着拐杖朝出口台阶走。
  “你给我站住!”颂妆叫住他,问:“你是不是这两天还在嵌这幅画?”
  出车祸时,镶嵌画最下边收尾的花边还没有做好;因为住院,又耽误了很多时间,眼看她的生日一天一天近了,他很着急,试着和家人提出到这里来休养。庄太认为这里空气好,是休养的好地方,二话没说就同意了。他一赶到这里就和画杠上了,腿伤还没完全康复,就在梯架上爬来爬去,差点没把特护吓死。特护要打电话向庄太说明情由。庄臣威胁特护说如果他打电话,就向医院投诉,让他丢饭碗,这才用两天时间将画的收尾花边嵌好,正式完工。
  他听出颂妆有生气的趋势,再不敢走多一步,知道瞒不了,头就低了下去,说:“是。”
  颂妆气不打一处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到底还爱不爱惜自己?伤还没好就爬上爬下,你想这辈子就这么杵着拐杖过一辈子?”
  “只要能让你开心,就算真要这么过一辈子,我也认了。”庄臣扭头无奈地道。
  “你想让我内疚一辈子?就现在这样,你父亲和墨菲都已经恨我入骨了。你要是再有个闪失,我非被他们生吞活剥了不可。”颂妆言辞俱厉,心却很疼。以前她摔破碗,手不小心被碎片割道不起眼的小口子都得一连痛上好几天,何况像他那样满手的伤?要是沾了水,还不知道要痛成什么样子!
  “仅仅是内疚吗?”庄臣嘟囔着摇摇头,继续往前走,自言自语:“要是会心疼就好了!”
  “我说的话你听到了没有?”颂妆在他身后小声吼。
  原先围在四周打转的孩子们哄笑着跑远了,有两个还吐着舌头大惊小怪地喊:“哎呀,大姐姐生气了,后果很严重!快跑!”
  庄臣听着孩子们的喊声哭笑不得,老老实实地站定并转向颂妆,情不自禁地说了句令她大为诧异的话:“我爱你!”
  在湛蓝天空下沐着带茶香的海风,听一个长得异常俊美的大男生讲述从古至今最动人的情话,心情该是什么样的呢?在庄臣说完这三个字前,颂妆是无法知道这一点的。但现在,她整个人像被闪电劈中了一般,所有感观都停滞了一秒,然后变得矛盾和惊慌,却又说不出地享受。
  颂妆是很敏感的人。庄臣一直都很清楚。这三个字,他以前也说过,她却从来不当真。现在,他不假思索冲口而出,居然把她吓成这样,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换了以前,他一定会拿她现在的样子戏弄一番,可是现在,他无法这么做,莞尔道:“你看你,被我吓到了吧?一副好像天快塌了的样子。我的爱没有这么可怕吧?”
  是不可怕,却会让人很有负担!颂妆心想着,神色渐渐恢复镇定。“你总是这么出人意料!”
  “林颂妆!”庄臣忽然连名带姓地叫了她的名字,那语气就好像他是比她年长很多的男人一样:“我爱你与你爱谁是两码事,你没有必要这么沉重。不管怎么样,我希望你过得幸福快乐!当然,我更希望将来为你穿上婚纱的男人是我。”最后这句话,他是带着一贯的玩笑口吻说的,目的是让她能放松一点。
  他越是善解人意,颂妆就越是感觉歉疚。不是谁都可以付出如此深情!对于子西的爱,她付出许多时光去等待,虽然因为斐然错误的决择不得已选择结束,至少她认真爱过,也算无悔。对方亦杰的爱,她可以用往后的一生一世去珍惜。惟独庄臣,她什么也给不了!
  看她若有所思,庄臣莫名地感到紧张。“喂,你该不会是没听明白我说什么吧?”
  “庄臣,有一件事,我没有告诉你。”颂妆想了想,决定把所有事都说穿。如果事实无法改变,那就应该像苏冰说的那样,让庄臣死心。只有这样,他才有机会爱别人,别人才有机会爱他。
  “一看你的样子,我就知道不是好消息。不过,你还是说吧,我已经有足够强的抗打击能力了!”尽管手心捏出了汗,庄臣还是表现出轻松自在的样子。他不想颂妆有任何精神负担!
  “我和亦杰的婚礼会定在新年的第一天!”这是今早,她收到亦杰所发邮件的主要内容。邮件包含了一系列需要邀请的宾客名单及联系方式;此外,还列出了几家不错的婚庆公司,就连婚纱、晚礼服款式都有详细的图解说明。颂妆不得不折服于亦杰的细心与周到,对未来日子的期待值也因此变得更高。按他的计划,婚礼定在1月1日完全没有问题。她只需去试好婚纱,把自己需要邀请的亲人及朋友的名单拟定出来,再与方亦杰一起商定好举行婚礼的地点即可。
  颂妆选择方亦杰,庄臣并不感觉奇怪。只是,婚礼定在1月1日……也就是说,距离她成为别人新娘的日子仅有19天时间……19天,这么短的时间,除非方亦杰凭空消失,否则没有谁可以改变这种状况。庄臣好像被狠狠推入了万丈深渊,看不到一丁点希望。为什么别人的爱情都来得很快乐,自己的爱情怎么看怎么像一种折磨?
  颂妆知道这样的消息对庄臣而言意味着什么,小心翼翼地问:“庄臣,你会祝福我,对吗?”
  能不祝福吗?你可是我第一次认真爱的女人!可是,祝福……颂妆,你太残忍了!你怎么可以决定嫁给别人还要我祝福你呢?我的心好痛!我做不到。庄臣承受着巨大痛苦,嘴唇一直在抖动,像想说点什么却又说不出来。好半天,才勉强地道:“我当然会祝福你!毕竟……毕竟我爱你和你爱谁是两码事。”
  是呐,两码事!假如你爱上我,我就会兴奋得像住进了天堂。可是现在,你要嫁给别人,我悲伤得像住进了地狱。天堂和地狱的确是两码事。
  “庄臣……”
  “太阳都下山了,我们回去吧!”庄臣看看天色,瞪住西下的夕阳,沉思着道。现在起,他的世界就像这片天空下的事物一样,会失去阳光的照射,沦入黑暗。
  “我们还会是朋友吗?”颂妆冲他的背影喊。
  “当然。”庄臣回答着,朝已经站在台阶很久的特护移步。颂妆并没有给他任何选择的余地。除了做朋友,他再也无法走近她一步。就算如此,他所坚持的爱还是会坚持下去,即使代价是一无所有。
  颂妆松了一口气,转过去看那面墙,视野模糊。不管她嫁给谁,都忘不了这幅令她感动的画。如果那一天,他没有打破她的香水瓶,她没有在他面前哭出声音……
  第二十九章 茶镇(3)
  阳光酒店位处茶镇中心,一出酒店即是一大片街市。/非常文学/街市上有许多茶店,主要销售茶镇出产的各类茶叶。颂妆陪同艺术团重回酒店。由于种种原因,庄臣没有跟下山。晚餐后,卡尔导师和团内两名成员要求到茶镇街市上逛一逛,颂妆只好一起前往。
  政府将茶镇街市规划得很好,连排店面整洁宜人,远远便闻见一股幽雅茶香。颂妆一边走一边与三人闲聊,在几家店面分别选购了一些上乘茶叶。四人聊得投机,加上街市比较热闹,不知不觉就转到酒吧街上。
  酒吧街其实是建在一大片人工湖上,湖水是由海水净化而来。数间酒吧以桥廊相通,像一张织在水面的网。阑珊夜色、灼灼灯火一齐倒映在湖水里,美仑美奂。
  三个艺术家为此美景连声赞叹,非拉着颂妆到各桥廊上走一走。颂妆爽快地答应了,带着他们乱晃,结果因为颂妆接电话的原因,竟然走散了。颂妆估摸着三人会原路返回,重奔街市路口。哪知一下桥廊,几个黑影迎面冲来。颂妆发现不太对劲,慌忙呼救,刚喊出一个字,黑影中的一个便飞了一脚过来。颂妆立时倒时,吃痛地喊了一声:“救命——”
  “救命?”个子稍矮的一个冷哼一声,手伸向颂妆长发。
  颂妆闪得快,躲过这一招,却没避过另两个人的抓扯,双臂被擒,半跪在地,长发被人往后一拉,头皮痛得一阵发麻,奋力挣扎道:“你们想干什么?”
  飞脚的那个似乎是老大,他从夹克衫里层呼啦一声抽出一把亮晃晃的匕首,对准颂妆的脸,弯腰凑过来,笑着恐吓:“再敢叫一声,老子就划花你的脸!”
  街口虽有人车来往,却因颂妆被人团团围住看得并不真切。颂妆受制于人,见了匕首,心头慌乱得很,自然不敢大声呼叫,只强做镇定,问:“你们究竟想干什么?如果要钱,我包里有,你们自己拿。”
  老大哼了声,矮个子夺了她的包,取走现金后扔在地上,证件、随身的化妆品洒了一地。脸色刷白的颂妆这才看清他们一共五人,盘算着应该怎么办才能脱险。
  老大接过矮个子递来的现金,阴笑着接近颂妆,手中匕首直闪寒光。
  颂妆朝后一仰,避过刀尖,说:“你们还想要干嘛?我的同伴就在附近……”
  老大打断颂妆,用匕首接连拍着颂妆的脸,“林颂妆小姐,老子现在警告你,离庄大少爷远一点,否则你这张水嫩的脸……”
  匕首薄而利的刃紧贴颂妆细腻的肌肤,冰冷的质感令她的心一阵收缩,只消轻轻一使力,就能在她脸上割出血口子。颂妆大脑一片空白,眼睛死死定在忽近忽远的匕首上。
  “记住老子刚才的话,否则下次就没这么便宜了!”老大将匕首虚晃两下收回去,冲同伙们打了个眼色,“走!”
  捉住颂妆的两人手一松,与另两人跟在老大屁股后扬长而去。
  颂妆身体一软,瘫坐在地。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个路人大着胆子靠近她,问:“小姐,你没事吧?”
  颂妆缓过神,双手哆嗦着拾起证件与钱夹,三下两下塞进包,在路人扶持下起身并言谢。。
  “你被吓到了吧?”
  怎么能不被吓到呢?匕首近在咫尺,晃得眼都花了。颂妆心里乱腾腾地,一阵点头,后怕得啥也顾不上了,当街拦下一辆出租车,临上车忽然想起什么,转身好说歹说要了两个路人的手机号码,然后钻进车让司机直奔阳光酒店。
  街口离酒店本身就不远,眨眼就到了酒店面前。因为所有现金都被抢走,颂妆用公交卡刷缴了车费,飞也似地冲进灯火辉煌的酒店大堂,往沙发上一坐就是近半小时。
  酒店工作人员见她一直呆坐,前来询问,为她沏了杯安神茶。颂妆不怎么言语,捧着热茶独自静坐。工作人员见她不太理人,只好走开。
  大约半小时后,庄臣带着卡尔导师与两位艺术家同时踏进酒店,见颂妆六神无主地坐在大堂沙发上,还以为她是因为带丢了卡尔三人在自责,没想太多,直接批评道:“你怎么回事?当翻译把人都带丢了?害得他们连回来的路都找不到!”
  原来,三人和颂妆走散后,好不容易凑回一起,打颂妆电话又不通,问路人怎么回酒店,路人根本不懂德语。后来,他们只好打电话给庄臣,庄臣听三人中的一人用很憋脚的英文反反复复说了‘water’‘bar’等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