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节
作者:管他三七二十一      更新:2021-02-17 00:13      字数:4732
  三少戴上帽子穿好外套后,嘴角挂出一丝浅笑,对着其他三人道:“佳人有约,我要先走一步,你们继续欣赏余兴节目吧。”
  左锐笑声震天,道:“三少,您放心去吧,这里有我们应酬,绝对没问题。”
  待所有的表演结束,台上的帷幔缓缓落下,明容清冷的声音随之响起,不知是在和同说话,也辨不出他的喜怒:“为什么要这样做?”
  左锐走到明容身旁,拍了拍他的肩,沉声道:“别不高兴,我们并不是故意骗你,只是为了大局着想……”
  “我都知道,也没有生气。”明容打断左锐的话,微微一笑,“只是,你们俩可是左右护法,这里的应酬也结束了,还不快回去待命?”
  左锐用力捏了捏明容的肩,点了点头,便拉起马斌奔了出去。
  房间中只剩下明容一个人静静地坐着,一动不动。他的目光一眨不眨地看向帷幕遮掩的舞台,仿佛她还在上面翩然舞动着,脸上笑意盈盈,却是只为他一人。心头如被烈焰炙烤一般煎熬着,即便是空无一人的清冷舞台也无法浇灭这团火焰。
  曲终人散,仿佛正昭示着他同她之间的命运。明容自嘲地笑了笑,手在脸上轻轻拂过,然后起身朝门外走去。脚步声清晰传来,每一声都狠狠地踏在心头。
  从此以后,他注定只能是一个观众,默默关注着她的演出,却再也走不进她的生活。
  这些心情,他永远埋得很深,绵竹不会知道。
  “烟月皇后”毫无争议地落在了幽兰阁的紫瞳身上,可她并没有留下来领奖。因为她此刻正坐在林三少的车里,无畏地和他对视。
  “原来你就是林三少。”绵竹先声夺人,小脸微微扬起,露出倔强的表情。
  “不错,正是在下。怎么,难道我不像么?”三少目光炯炯地看着她。
  “像,怎么会不像?”绵竹突然垂下头,躲避着那目光,不冷不热地回应着,“您这么玉树临风,英俊潇洒……”
  “叫什么名字?”三少手中把玩着她的一绺青丝,还放到鼻子边轻嗅起来。
  “紫瞳呀。”绵竹睁大了无辜的眼睛看着三少,仿佛是在控诉他的健忘,连自己手下的舞女都记不住名字。
  三少嘟起嘴,身子慢慢移近,几乎贴在绵竹身上,然后轻轻含住她的耳垂,惩罚似的咬了一口,接着对她耳语道:“真名。”
  “曲绵竹。”绵竹的表情变得很僵硬,似乎很想把自己从三少的包围中抽出来,因为他的气息太具侵略性。
  三少见状,愈发凑近绵竹的脸,含笑说道:“这名字虽好,却并不衬你。”又轻轻在绵竹脸上啄了一口,道:“依我看,不若叫梅儿吧!”
  “多谢三少美意,绵竹心领了。只是名字乃父母所赐,不敢擅自更改。”绵竹不动声色地将身子挪得离三少远了些。
  三少又向绵竹凑了凑,轻声说道:“方才为何女扮男装?”
  绵竹冷哼一声,道:“不这么做,我恐怕一点机会都没有吧。”
  “哦?”三少挑眉笑道,“此话怎讲?”
  绵竹也笑了,眉开眼笑:“这点三少该比小女子清楚吧。”说完转过头去看向窗外,霎时间褪去所有笑意,“我的一举一动早就在您的监控之下,想要为难我真是再容易不过。”又似撒娇似的喃喃道,“居然安排那么强的对手和我表演一样的节目,害得我那么紧张。”
  “生气了?”三少扳过绵竹的脸看向自己,修长的手指在绵竹娇嫩的脸颊上流连,“依我看,你表现得实在出色极了,根本看不出一丝紧张的痕迹。”嘴角不羁地翘起,“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绵竹似乎想到了什么,忍不住抿嘴笑了起来,道:“买礼服的时候见到左爷了,憋红着脸在门口转悠,还不时偷偷往我身上瞄,滑稽极了。”说完又掩唇轻笑一阵,继续道,“我想左爷那么男人的男人,肯定不会有闲情陪女人买衣服,还偷偷摸摸地,生怕人发觉。所以,我就上了心。毕竟,有备无患嘛,也恰恰成全了我的出奇制胜。”
  三少了然地点了点头,终于放开了怀中的佳人,靠回到椅背上,脸上挂着满意的笑容。
  绵竹舒了口气,瞥了眼车窗外陌生的景致,疑惑道:“请问这车是开向何处?不像是送我回家的路呀!”
  “回寒香馆,当然是回家呀!”三少说得理所当然,然后枕着胳膊睡起觉来。
  绵竹此刻真是哭笑不得。不敢惊扰三少睡眠,满心疑惑又无从解答,只能学着三少小憩一下。今天她的确有些累了,那段舞折磨了她半月之久,每日仿佛都肩负着一个沉重的包袱,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如今终得解脱,感觉异常轻松,所以,她很快便睡着了,而且并非浅眠。
  醒来时已近黄昏,躺在一张软绵绵的床上,绵竹渐渐明白发生了何事。
  看着屋子里跳跃着昏黄的光影,感受着夕阳最后的温暖透过纯洁的窗帘射在身上和脸上,眼皮渐渐变得不听使唤,慢慢地又合了起来。这是一场梦,所以,虽然身处陌生的环境,但绵竹并不害怕。甚至只因这房中流淌的温暖气息,她便不想醒来,只愿在这片温柔乡中一直醉下去。
  脑子里飞快地闪过许多画面,有美好的时光,也有残酷的现实。当意识到自己无法逃避那些生活中的酸甜苦辣时,她也渐渐找到了活着的感觉。没有人的生活会一直如糖如蜜般甜美,可以做的也只是努力使甜的多一些,苦的少一些罢了。所以绵竹还是下了床,理了理睡皱了的衣服,然后轻轻地走出了这扇门。
  门外是另一片天地。
  三少的“家”并没有想象中的瑰丽华美,倒多了些典雅与精致,房中色调以暖色为主,特别是昏黄色的壁纸,手指轻轻触摸上去,是不平整的痕迹,真实得如同岁月一般。
  绵竹走下楼梯,来到客厅,见到三少刚刚和马斌下完棋。
  “你终于醒了,小绵竹。再不醒,可要错过左锐的酱猪蹄啦!”三少一眼见到她,马上笑嘻嘻地说道。
  “什么叫我的酱猪蹄!”突然从厨房里奔出一具庞大的身躯,腰间系着碎花围裙,粗壮的手臂挥舞着手中的菜刀,再加上黑炭般的面目,以及狰狞可怖的表情,来人正是左锐。
  “阿锐,难道你没听懂三少的意思?还不快快卸掉你的猪蹄酱了吃!”马斌收拾好残棋,走到左锐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含笑说道。
  二人顿时闹作一团,只见刀光剑影呼啸而过,看得一旁的一位大婶心惊胆战,口中不停念叨着:“我的天!下次再也不让你们这两个混世魔王踏进厨房一步!”
  绵竹正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突然觉得自己应该是还没睡醒,手上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脸,很疼。这才满意地收回手,继续怔怔发呆。
  三少不知何时已走到她身前。
  她只及他的肩膀。他纯白色的衬衫衣领余下最上两颗未扣,目光所及,隐隐可见细腻的肌肤和锁骨……绵竹摇了摇脑袋,驱散脑海中的不良幻想。
  三少温柔地挽起她的手,拉着她走到厨房。他的手指修长而有力,皮肤也很细腻,掌间甚至没有一点硬茧。虽然柔软如女人的手,却散发出男子才有的灼热。这是第一次,她的手被这样一个人紧紧握住。传递而来的是说不出的安全感,因为这双手的主人足够强大。
  当着马斌和左锐的面,三少缓缓开口说道:“我要全九衢城的人都知道,从今以后,曲绵竹是我林叶青的女人,这寒香馆便是她的家。”
  左锐放下菜刀,挑着眉,肆无忌惮地从头到脚打量起绵竹,似乎是在心中评估她的价值。而马斌却连看也不看她一眼,只是默立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别处。
  站在一旁的大婶则热情地拉住绵竹的手,眉开眼笑:“好一个俊俏丫头,我见了就喜欢!以后就叫我杨嫂,在这儿不必拘谨,都是自家人。”
  见到这样温暖的笑容,绵竹终于从最初的呆愣中清醒,乖巧地笑着答道:“谢谢杨嫂。”
  这样惊天动地的消息,好像炸弹一般爆开,当晚就传遍了整座九衢城:新一届的“烟月皇后”竟攀上了林家三公子的高枝,飞上枝头做了凤凰。
  “我就知道,绵竹一定不简单。”菲菲含笑放下报纸,将身子半倚在雀儿身上,又偷偷瞄着她的反应,“现在她可是九衢城里的大红人啦!”
  雀儿也在笑,只是有些勉强,像是喜忧参半。
  见到雀儿这样的表情,菲菲忍不住哼笑道:“你不开心也很正常,你们俩原本那么要好,可现在却是一个在天上——”
  “你不要在那里胡说。”雀儿冷冷地看着菲菲,“我们俩一直都很要好。想挑拨我们之间的感情,绝对是徒劳!”
  “哼,挑拨你们对我有何好处?”菲菲冷眼瞧着雀儿,“我还没那么闲!真是好心没好报,你自己好自为之吧。”说完便走开了。
  雀儿的脸上第一次露出忧郁的神情,因为明容今天没有来幽兰阁。
  他已有了七分醉意,脚步踉跄,甚至连神智也渐渐变得混沌不堪。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脚下的路会把他自己到什么地方。唯一能够确定的是,那一定是他最想去的地方。
  虽然天已大亮,可屋内的窗幔还是紧紧掩着,在屋外阳光的照射下发出暗红色的光,使整个房间看起来像是黄昏日落一般黯淡。不知不觉间,嫣红已经抽了一夜的烟。就那么一个人静静地坐着,在时间的流逝中煎熬。偌大的客厅里面弥漫着浓浓的烟雾,仿佛吸入肺部的不是空气,而是一支支燃着的香烟。这一团团炽热灼痛了人心,呛得人忍不住想哭。
  门铃的声音突然响起,在长久的静谧之中显得格外突兀。响了很久,嫣红才极不情愿地挪到门口,打开门,环视一周,门外竟没有人。可当嫣红的目光不经意扫过脚下,那个沉重喘息着的倒在地上的明容便落入眼中。
  嫣红突然笑了起来,是心碎的笑。
  “真想不到,此时此刻,竟是你这只醉猫和我作伴!”嫣红仰起头,把眼睛睁得大大的,不叫眼角那调皮的泪滴滑下,“好,一醉解千愁啊——你小子运气好,我今天就让你知道什么是好酒!”
  嫣红的酒窖里存了很多好酒,不过她平日里是不会碰那里的东西。
  “我——我没——醉——”明容一边灌下一瓶酒一边喃喃道。
  “再这样喝下去,我的存货可是一样都剩不下了。”嫣红瞥了眼醉倒在客厅地板上的明容,不禁幽幽叹息,“想醉的人没醉,不该醉的倒是一直没醒,真气人!喂,你快给我起来——”说完就扯着他的胳膊想把人扶起来,可尝试了半晌仍是徒劳。嫣红泄了气,踹了地上的明容一脚,忿忿道:“臭小子,别乱吐!”
  门铃声再次响起,倒让嫣红吓了一跳。她赶忙跑到门口打开门一看,竟是雀儿憋着一颗番茄脑袋愣在门口。
  “哟,真是稀客!你这丫头怎么想起来到姐姐我这儿了?这下可真是热闹了。绵竹不在,我这儿倒成了收容所。”嫣红调笑道,说完侧过身示意雀儿快进门,再把人领进客厅,然后任由雀儿踉跄地跑到明容身边。嫣红抱臂倚在墙边,十分受用地看到雀儿发现酒醉不醒的明容时一脸的担忧,笑道:“先说好,绵竹现在不在,不过用不了多久,她会回来取东西的,或许你能再见她一面。”
  “他……他怎么了?”雀儿指着醉成一滩烂泥的明容,怯怯地开口问道。
  嫣红哼了一声,拢了拢额角的碎发,不屑道:“这个家伙闲着没事跑到我这儿来撒野,把酒窖里的好东西糟蹋得差不多,自己也倒下了。你来的正好,快快把人运走,别弄脏了我的地方,现在可没人帮我打扫。”
  “为什么——”雀儿蹲在明容身边,怜惜地为他拭干脸上的水迹,也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或者是溅出的酒水。
  “哼,这小子离真正的男人总差那么一点儿,怨不得别人。”嫣红一扭腰转过身,迈开步子向自己的房间走去,“哦,别忘了给我把客厅打扫干净,再把人带走,最好什么都别留下。还有,走的时候把门带上,我现在得去补眠了。”说完把门一关,再不管客厅中的两人。
  雀儿蹲在地上,久久不动。她呆呆地看着明容的醉颜,肩膀无声地抽动着,眼泪也一滴一滴,噼噼啪啪地落在明容的脸上,像是散落的珍珠。
  果然如嫣红所说,蒙河斗艳之后的第二日,绵竹便被三少的专属司机送回到嫣红的住所,殷勤备至,好像嫣红已经是三少奶奶一样。推辞不掉这份热情,绵竹只能无奈地接受。
  绵竹旋动钥匙,一推开门便见到矗立在门口发呆的嫣红,两个人都愣住了。倒是绵竹先回了神,不由笑道:“真想不到,大白天也能在家里面见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