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节
作者:青词      更新:2021-02-19 07:50      字数:4781
  “人家是忘了嘛,刚刚比剑的时侯,那些剑招是自己跑出来的……”绯雨怯怯地说,全然没有方才占据轩辕望身体时的神气。
  “伤脑筋,妳还给我惹事生非,为什么要报我的名字!”轩辕望真恨不得去卡住这个非鬼非妖的家伙的喉咙,她可惹下大麻烦了。
  “人家是为你好嘛,人家想让你出名啊!”绯雨像是在撒娇一样,她知道轩辕望最怕她这样,这个心思简单的少年实在是太好对付了。
  轩辕望果然吭了一会气,嘟哝着道:“那也不该这样失礼,那个小子现在恨死我了,下回再见着,我一定会死在他手中的。”
  “放心啦,今日这一战,我发现我又记起了许多过去的事情,我会再教你的。”绯雨吃吃笑道:“只要你好好练剑,那小子一定打不过你。”
  “说起这个,今天我好厉害,挥剑出去竟然也有剑气!”轩辕望有些兴奋地道。
  “哦,你还记得上次你昏了三天么?”绯雨道。
  “上次在丁叔家里我昏过去三天……”轩辕望猛然记起此事,不由得扯紧衣服,戒备地看着绯雨,他发现比起初次见到时,绯雨的身影似乎清晰了些。
  “妳没有对我怎么样吧?”
  “去,一个臭男人,我能把你怎么样?”绯雨的声音里似乎也有些羞意,她轻轻嗔了声,“我不过是替你疏通了经络,让你身体能承受能力相应的力量而已。你起步较晚,要从头练气,那一辈子也赶不上别人啦!”
  轩辕望心中有些感动,那一日他多次斥责绯雨,绯雨却始终没有提起此事。他顿了顿,挠着头不知该如何对绯雨表达自己的感谢,过了会,他道:“我一定好好练剑。”
  “那个小子,你在做什么!”
  一个沙哑的声音让轩辕望收回了神,他慌忙向绯雨看了一眼,发现她已经消失了。轩辕望这才回头,是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手中提着个包裹,正站在一家门前瞪着他。
  “来做贼的是不是?”那个男子看到轩辕望回视过来,似乎觉得自己受了侮辱,随手摸起一根木棍:“你们这些乡下来的臭小子,个个都是贼胚,不揍揍你们就不知道什么是规矩!”
  “不是,不是,我不是贼……”轩辕望见他恶狠狠地逼了过来,忙不迭地道。当他转过身来,那汉子便看到了他捧在手中的长剑,脚步不由地停了下来:“臭小子还带着剑,想入户抢劫?”
  轩辕望上前两步正要解释,那人看到轩辕望提剑过来,吓得脸色都白了,大声嚷嚷起来:“左邻右舍的老少爷儿们快来啊,这有个乡下来的小贼执剑抢劫了,快救命啊!”
  “我不是!”轩辕望刚回了一句嘴,听得脑后一扇窗子砰地打开,紧接着什么东西就向他的后脑砸了过来。轩辕望躲开飞来的砖块,还想说什么,却发现从周围几家院子里闯出一群拿着菜刀棍棒的男女老少,叫叫嚷嚷地喊杀喊打。
  “救命啊!”轩辕望吓得大叫着跑了起来,这些城里人,为何如此不可理喻,为何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
  跑了良久,轩辕望只觉上气不接下气才停了下来。
  “那个小子,你过来!”
  还不等他喘过气,一个恶狠狠的声音又在他身边响了起来。轩辕望给吓怕了,立刻做好逃走的准备,向说话的人看去。
  “看什么看,就你小子,过来!”说话的是个瘦小干枯的男子,他个头比起轩辕望还要矮上一些,看起来很是精悍。他瘦小的身躯能发出这么大的呼声,倒让轩辕望吃惊不小。
  “是我吗?”轩辕望指了指自己。
  “就是你,除了你还有别人嘛!”
  轩辕望有些迟疑地走了过去,那人鹰一样的眼睛上下打量了轩辕望几眼,突然身体轻轻一晃,轩辕望只觉眼前一花,“铮”地一声,原本抱在他怀里的邪剑已经被那人抽出鞘。
  那人一剑在手,眼睛分外亮起来,短小的身材也似乎变得高大了。轩辕望还没来得及出声,那人挥动邪剑,剑光暴涨,围着轩辕望全身缭绕。轩辕望只觉得脸上、脖子上袭来森森的寒意,那剑刃贴着他的脖子而过。
  “嗡”地一声,那人收住了剑,双指在剑脊上轻轻一弹,笑道:“怎么样?”
  “啊……好,好厉害!”轩辕望吃惊不小,没想到在东都的第二天,自己就遇着两个剑艺高手,眼前这人出剑迅捷绝不在方才那凤少爷之下,而每一剑都贴着自己身体掠过,其拿捏之稳,更在那位凤少爷之上。
  “想不想学?”那个矮子捏着剑柄一掷,剑“嗖”地被掷还入鞘,发出铮铮的吟声。
  轩辕望用力地点着头,那矮子一拍轩辕望的肩,爽快地道:“那好,你就是我的徒弟了,进来吧!”
  “啊?”轩辕望被这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弄得有些迷糊,自己怎么莫明其妙就成了这矮子的徒弟了?
  “怎么,你不愿意?”矮子拍了拍胸,“我董千野堂堂剑师,还会辱没你不成?”
  “剑师!”轩辕望眼前一亮,一位剑师,这是他从未见过的高人啊。他不由得仔细打量着这个自称董千野的人。
  董千野收起脸上的市侩样子,肃然立在那里,他个子虽然不高但倒也有种气势让人不敢小瞧。轩辕望顿了一下,讷讷问道:“董……董先生,你为什么要收我为徒?”
  “我见你根骨不错,又有一些根基,只是缺乏名师指点,便生了爱才之心。”董千野一口气说了下来,轩辕望有些晕忽忽的,没料到自己在这剑师眼中竟然如此不凡,不由得也有些得意起来。
  跟着董千野在巷子里绕了会儿,跨进一扇偏门,轩辕望好奇地东张西望,那董千里将他引到一处堂前,自己往那大堂中间的太师椅上一坐,道:“行礼吧!”
  轩辕望看这大堂中已经坐了几个人,看起来都是市井商贩的模样,心中微觉不对。但转念一想,古人云大隐隐于朝,中隐隐于市,这些人或者都是隐在市井之中的剑艺高手,像董千野,一开始见到他时,他不过就是位其貌不扬的市侩而已。
  “追随八臂剑门董剑师,算你这乡下小子有福了!”那些坐在一边的人见轩辕望有些迟疑,嚷嚷着道。
  轩辕望脸色有些胀红,过了一会儿,才轻声道:“董剑师,我从乡下来……可缴不起拜师礼啊!”
  董千野与那些旁观者互相看了看,微微一笑道:“我爱你资质,至于拜师之礼我就不强求,你能给多少便给多少吧。哦,今后在我这,包你吃包你住,你不必担心生活问题。”
  轩辕望听了再无迟疑,他之所以离开华州府城,便是要找一个能让他专心学剑的地方。因此他忙跪了下来,恭恭敬敬向董千野行了三叩之礼。
  “对了,董老大,你这新徒弟叫什么名字?”
  旁边一人全然不顾轩辕望脸上的肃穆,大咧咧地对董千野道。
  “你叫什么名字?”
  董千野也怔了下,这才想起还没有问轩辕望的名字,轩辕望报上了自己的姓名,董千野嗯了声又道:“好,你起来吧,我八臂剑门没有那么多清规戒律,你只要听师傅的话便可了。”
  “怎么又迟了?”
  崔远钟抱着纸包来到他老师身边,老师低低地问了一声。
  “又遇上凤羽了,和他说了会话。”崔远钟将纸包打开,熟练地将里面草药分好,放在砂钵里。忙了一会儿,房间里开始弥漫着草药那种浓郁的香味。
  “老师,你说凤羽的剑艺,能够有几品?”
  天吾洲的剑客,都由各国剑会根据其剑艺水准划分等级,虽然在标准上有些出入,但剑匠、剑师、剑宗是练剑者追求的三重境界。也有部分习剑者对这样笼统的划分不满,试图改变给剑客定级的方法,但大多难以推行。
  “凤羽……若是按剑会的标准来看,他还不够定级资格,但他的剑技,应达到了中等剑匠的水准了。”在替一个老人把脉的老师道,他脸膛白净,相貌英俊,虽然留着漂亮的八字胡,但看起来还不到三十岁的年纪。这样年纪轻轻就能坐堂为人治病,如果没有真才实学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老师,我是问凤羽的剑艺有几品呢!”
  “呵呵,将剑客分为三十六品的理论尚不成熟,我还需要仔细推敲才成。”老师微微一笑,他正把脉的老人饶有兴趣地听着这师徒二人的闲扯,这时也插上一句嘴:“华先生医术剑艺,天下无双,应该建一所大宅院,一边是华先生为人看病,另一边是向华先生学习剑艺的弟子。”
  “您过誉了。”对这个老人,被称作华先生的老师很尊重,他略低一低头,过了会儿道:“我还差得远呢,无论是医术,还是剑艺,我都还只是刚入门啊!”
  “过谦则近伪。”老人文绉绉地说了一句,微笑着看着华先生。华先生坦然一笑:“实在是如此,虽然学医练剑多年,医与剑究竟是什么,我还不太明白呢!”
  老人顺着华先生的目光望去,正堂墙上,挂着一个龙飞凤舞的“道”字,老人脸上的微笑收敛了起来。
  如果华先生说的是医道、剑道,那么他确实不是在谦虚啊。
  “老师,你大概估计一下,凤羽按你的三十六品定剑论中,能够有多少品?”
  华先生若有所思,过了会儿道:“应是七品至九品之间吧!”
  “那若是有人能从容让凤羽抢攻六十四剑,等他所有招数使尽后便一剑击败他,那样的人能有多少品呢?”
  华先生微微笑了:“这样的人,在东都不多吧,莫非凤羽惹上了从外地来的某位剑宗?”
  “这个凤羽,整天就知道满城找人斗剑。”老人不失时地插了一句,“远钟,你与他斗过许多回了吧,胜负如何?”
  “他进步很快,但我黄金之剑在手,他要想击败我,还不容易。”崔远钟在老师面前很尊重,但并不拘谨,“老师,你还没告诉我击败凤羽者的品级呢!”
  “要想轻松击败正常状况下的凤羽,至少应是十二品以上吧!”华先生放下老人的腕脉,转移了话题:“太傅,服下今日这一帖药后,您可就大好了。”
  老人微闭起眼,捻须沉吟了会儿,脸色开始变得严肃起来:“华先生,前次与你谈的事,你意下如何?”
  华先生微微垂首:“太傅,我非富贵中人。”
  老人微叹了口气,看了崔远钟一眼,崔远钟会意,端起熬药的炉子走到院子里。老人这才轻声道:“华先生,这次不是请你为官,而是请你随赵王到扶英去。”
  华先生抬起眼,脸上也微微现出惊讶的神色:“赵王要去扶英?”
  “正是,我将华先生的对策转呈赵王,赵王殿下深以为然。赵王虽在诸王中较得陛下喜爱,奉旨坐镇东都,但究竟不是太子。如今太子与楚王秦王争嫡,赵王必不能自安,陛下春秋已高,若是有什么变故……”
  说到这里,老人轻咳了声,与华先生交换了一个眼色,又道:“正如先生所言,在内易起萧墙之祸,在外可观成败之机。赵王会尽快请命出使扶英,因此托我请先生随行,一则先生剑艺高明,可以保护赵王以防刺客,二则要借助先生才智。”
  华先生又垂下头,一缕调皮的头发从他额间坠了下来,将他白皙的印堂遮住。过了会儿,他笑了笑:“如今魔石武器虽是珍贵,但赵王要弄几件来并非难事,有魔石武器护卫,要不要我这几手耍剑的技艺也无所谓了。”
  “先生!”老人斑白的头发因为他情绪有些激动而摇晃起来,“先生,此次去扶英,赵王并不仅仅是为了避祸!”
  “哦?”
  “扶英这三十年来,日新月异,虽不过是弹丸岛国,国力却日渐增强,民殷国富,兵强马壮。其国内魔石之技艺已广泛利用,上半年有人为赵王在开定造的魔石之车,便是自扶英学来。若是国内真有祸患,赵王此去不惟避开祸患,更是为了能博采扶英治国之策,兼收扶英魔石之技,以图中兴我大余。”老人声音越来越低,到后来几乎轻不可闻,“先生便不是为了赵王,也应为今后大余百姓而出手相助!”
  华先生缓缓点头:“这应是赵王令太傅转告的吧!”
  “自然是赵王授意。”
  “赵王既是寄国士之厚望于我,我不得不尽己之能以报。”华先生目光深远,“赵王何起动身,我便何时随行。”
  轩辕望咬紧牙,用尽力气拉动绞索,将装着沉甸甸砖坯的吊板拉了起来。待在窑上方的几个少年将盛着砖坯的吊板拉过去,再将一小车一小车的砖坯卸下来,整整齐齐垒在窑上。
  轩辕望擦了擦额间的汗,窑里还残留着上次烧砖时的温度,四面又不通风,因此格外闷热。轩辕望只略喘了几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