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节
作者:      更新:2021-02-19 07:41      字数:4728
  我跟着他们进了书房门,书桌上笔墨纸砚齐全。程伯伯说道:“我先献丑了,作画吧。”周子墨点头说道:“请!”程伯伯提笔流畅下笔,画下一幅松柏图 。 “伯父的苍松古柏挺拔屹立,手法大气。”周子墨说道。“哎呀,就是爱好,谈不上怎样。来小周该你了。”周子墨笑笑点点头,拿笔沾墨,提笔凝气便扬扬洒洒写起来,过了一会停笔,程伯伯倾身向前,我也凑了过去,只见白色卷纸上黑字大气磅礴;笔墨淋漓,程伯伯不住轻念出声:“祝寿庆生申。德日维新。期颐眉寿寿长春。五福三灵禄永永,长寿仙人。遐算等庄椿。口德康宁。年年欢会笑欣欣。岁岁仰依口寿域,彭祖广成。米芾的《浪淘沙(祝寿)》,你的草书笔法洒脱,难得,难得。”“伯父过奖了,小时候跟着我奶奶练字,觉得草书行云流水,看似草草,却乱中有序,那时还小也不愿正经八百的练字,也就偏爱练习草书,随心写写。今天献丑了,您别见笑。”周子墨谦虚地说道。
  妈妈也进屋来了,“来来,看看小周书法,有这样修为的年轻人,难得啊。”妈妈上前看了看,见那字的写意高兴得点头。我虽然看不懂,却也觉得那字很有气势,但没敢妄自开口,怕被拍砖。
  这时周子墨看看表,一副慈父的摸样说道:“快到点了,我去学校接洋吧。”我点点头,身边的程伯伯高兴说道:“我和你一起去吧,咱们路上也可多聊聊。”于是两人穿上衣服出门而去。
  他们走后,妈妈把我拉到沙发上坐下来,看着我说道:“小真,我和爸爸一直有联络,你是知道的。前几天他打电话来了说他想带他的儿子来北京阜外医院动心脏手术,请我们帮忙打听一下有没有认识的医生。”突然听见“爸爸”两字,我的心情很复杂,我从出国留学后就没有和他联系过,即使他每次都给我准备好学费,我也没有对他说过“谢谢。”我想我还是不能原谅他弃我而去的事实。
  见我半天没有回应,妈妈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孩子,妈妈年轻时太好强,一心都在事业上,忽略你和你爸爸许多,你也是你爸爸照顾的多。后来你爸爸有了自己公司,发生了许多事,做了错事。但你爸爸一直很关心你,经常打电话问你的事情,他知道你不肯原谅他,所以只是默默的关心着你。小真,我和你爸爸也放下过去哀怨,现在就像朋友一样,希望你也别再怨他了,他毕竟是你的爸爸呀。有件事应该对你说的,那时你还小,后来长年在国外,我也没机会对你说。其实当年你爸爸犯错后,就向我坦白了,希望我能原谅他,那时对方怀孕不到3个月,那个女孩也不错,答应拿掉孩子,离开你的父亲。可是我当时好强,太过骄傲,坚持离婚,这一点你道是和我有点相像,最后你爸爸见我心意已决,也就签字离婚了。现在老了,才意识到当时那样做不能算错,但也不能算对,我和你爸爸是从小一块长大的,当年我在北京上学,他在家乡上大学,还等了我好几年,我们之间感情是很浓的。后来结婚后我忽略他太多,你外婆和大姨也老说我,我没太在意,直到你的父亲有了别人,我才感到后悔,但又不肯承认,其实我们婚姻失败,我也有很大的原因,不能只怪你爸。孩子,你那样怨他,我也感到不安。”
  听完妈妈的话,我的心情更加复杂。我有我的固执,认定了事一时半会还很难改观。妈妈也是知道我的,没再多说,让我好好想想。门铃响起,妈妈就起身开门,“外婆,是寿比南山,福如东海。”洋的声音响起,妈妈高兴的把这小东西抱了起来亲了又亲。
  下午,我们来到了酒店,在包间里聊天。程伯伯的儿子一家子也来了,有一个比洋小3岁的男孩,两小子把屋里闹了个翻天。还有二老要好的几个老同学,老人们坐在一起缅怀那逝去的年轻岁月。
  看见孙慧家的小太阳时,我那个激动不已。那个胖嘟嘟的小家伙伸出小手向我叫道:“妈妈,抱抱!”心里一阵温暖。小家伙挣扎出孙慧的怀抱向我走来,这引起了孙慧同志的不满,向周子墨说道:“赶紧让她生一个,省得老来抢别人的。”周子墨笑笑不说话,我走了过去,搂住孙墙草的说道:“哎,我那有一个LV的限量版钱包,国内很难买到的。据说是某人让朋友特意从法国带来的,方便贿赂某人的。”孙慧听见我的话,眨了眨眼睛,把抢过来的洋娃娃又塞回我的怀里,说道:“呵呵,喜欢就抱个够,不要客气,带回家也行。”
  周子墨看见我们俩,摸着鼻子摇头笑了笑。后来孙杨也来了,一个人。我就拉着他的袖子问道:“你怎么一个人来了,那个谁呢?我不是让你带她过来嘛。”“有事没来了。”我听了话怀疑的看着他不说话,孙杨无奈的笑道:“什么表情啊,你和孙慧就是两个小太监,比正主要着急百倍。来,先让我去跟阿姨贺寿。”说着抬手轻轻弹了我一个脑门。年少时打闹惯了,两人也就笑笑拉到。
  回头发现周子墨也往我们看来,二人互相点了点头,孙杨向妈妈走去,我拉着周子墨去找YOYO,“我也想生一个混血洋娃娃,周子墨你的血统不符合要求,我要换人!”突然感到腰间的大手一紧,某人生气了。我又呵呵笑笑说:“算了,美籍华人也将就吧。”周子墨瞪了我一眼,然后坏坏笑起来,在我耳边嘀咕:“恩,竭尽所能,达成你的心愿。”我无语,心想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吧。
  开席后,年轻人一桌,老人一桌。孙杨和周子墨也都是场面上的人,顺着大家聊着,二人也不太热络,但也没让人感到曾有过节。整个晚上大家也都是开开心心的。
  夜晚回到家,洗澡出来看见周子墨正在床上看书。我笑着把手搭在他的肩上说道:“风流才子,今天让我等大开眼界了。棋书画样样精通怎是了得啊。”“如果当年你没每次都把练字的毛笔偷偷掉的话,你也会写得不错的,毕竟有其母必有其女嘛。母亲那样优秀,女儿也不该差到哪去呀。”我微微皱起眉头,不满妈妈连这个也给他说了,他却笑笑抚上了我的眉头。
  黑夜当空,我突然仰起头看着他的脸问道:“我搞不太懂,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呢?”某人沉思状态,摸着下巴说道:“恩,我想是因为你是我在对的时候遇到的对的人,所以喜欢你许多,太早或太晚,都不会这样用情的。太早了,因为年轻不定性,你清高而我贪玩,我会去招惹你但你未必会打理我,也就不了了之了。太晚了,也许你已被人抢跑了,徒留我一人伤悲,没准会当个光棍什么的。”听着这样的回答,我不禁拿起身边的枕头向他砸去,“什么乱七八糟的,坏蛋!”耳边响起某人低沉的笑声,很好听。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没来了,抱歉。今天这章就尽量多写点,希望能缓解一下大家的等文之苦。
  宽容
  明天父亲一家子就要到北京了,我已经答应妈妈明天去接机。寿宴第二天我就告诉周子墨这件事,他让我放心,他去打理一切,明天我们会一起去接机。只是今晚我的心情很乱,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态去面对自己怨恨了这么久的父亲。晚上周子墨有应酬,还没回来。十点半,老人和小孩已经入睡,我来到卧室点起一根香烟,站在落地窗边,看着屋外的皑皑白雪。
  周子墨到家时,我已关灯躺在床上。透过黑夜看见他矫健的身躯,轻轻开柜门拿出换洗衣服,然后进入卫生间洗澡去了,再出来时已是一身清爽。在他躺上床的同时,我睁开眼睛,对上他幽黑的星眸,“怎么还没睡着,有心事?”被说中的我干脆拧开了床头灯,跪坐在床上看着眼前的男人。
  “子墨,明天我爸一家要来了。”我喃喃开口,“我知道,不是说好明天去接机的吗?”周子墨把手枕在脑后看着我,只是等着我自己说出心事,“你知道吗?从18岁出国到现在我已经十几年没再见过他,因为我不能原谅他离我而去。年少时,我妈妈是一个好老师,但不是一个好母亲,也不是一个好妻子。所以我和我爸比较亲密,一直都是他在照顾我,我跟他很亲。忽然有一天他却因为外遇弃我而去,和别人结婚生子了。他刚走时,我很恨他,那时还小,我发誓要恨他一辈子。现在年纪大了,自己也经历了婚姻,明白了婚姻中的许多无奈,婚姻失败不是他一人错,是妈妈忽略间接把爸爸推到了别人的怀里。
  我不再恨他,但是心里还是怨他。他的离去给我带来了很大的阴影。在以后我的感情路上我都小心翼翼,深怕稍有不慎就万劫不复。当年孙慧告诉我有个女孩苦苦追求着孙杨,我开始害怕有一天孙杨会离我而去,所以我决定在他弃我而去之前先放开他。后来我发现丈夫的背叛,看着他跪在地上苦苦的哀求我的原谅时,我还是下定决心离开,不是因为我们不再相爱,而是我对他的爱不再有信心,我害怕他终将离去。之后遇见了你,现在你对我很好,可是我还是害怕,你算是说对了,我就是一个胆小鬼,不过不是遇到你才开始胆小的,我一直都是一个胆小鬼,而且随着年龄曾加越来越胆小。子墨爱上你很容易,但是承认它却很困难……”我不禁红了眼眶。
  一只温暖的大手在我的后背上轻柔的抚摸着,身边男人低沉地说道:“真,这个世界上对自己最宽容的就是自己的父母,无论我们犯了什么样的错误,他们都会以最大的宽容来原谅我们。可是反过来,孩子对自己的父母却很难做到那样的宽容。童年时,父母的伤害,无论是有心还是无意的,可能会伴随我们一身。我们还有希望,因为我们还很年轻,我们会恋爱,结婚生子,渴望没好的生活。希望能缓解掉许多伤痛的回忆。可是老人却没有更多的希望,他的希望只在自己儿女身上。一个老人如果得不到自己孩子的谅解,最终只有抱着遗憾慢慢老去。宽容不只是对老人的救赎,也是对自己的救赎,能帮你从无止境地挣扎中解脱出来的,还你一种自在。你爸虽然又再婚生子,可对于你,你的父亲只是他一个人。真,不要等到人老离去时再来后悔,那时遗憾一生的只有你自己。”
  我一直以为周子墨是一个年轻的骄子,可是现在看着眼前的他,我似乎能看到他中年以后海纳百川气度非凡的样子。他的话打动了我心中的某个角落,是啊,宽容不光是对别人,更是对自己的救赎。何况,那个是小时候每次下雨总把自己背在背上,为我挡风遮雨的父亲。
  我没有在说话,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关上灯重新躺回枕头上。周子墨伸出大手给我盖好被子,然后在我耳边轻声说起:“这是你第一次对我吐露你的心事,就是你信任我的开始。我很高兴,真,还记得我说过吗?‘等到有一天你相信我了,请拿出勇气来回应。’胆小没有关系,我们慢慢来,但是钟真,我爱你,一定记住这个好吗?” 透过窗帘的月色聚在周子墨的眼睛里,泛起点点光华,柔和四溢,我感到一波波的温暖从胸口溢出,点点头“恩”了一声,把头枕在他的胸前,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吃过午饭周子墨从公司来接我,我们一起去了机场。一路上我异常的沉默,只是把头看向窗外,满怀的心事却是没有看入半点风景。身边的男人没有说话打破那片宁静,只是专心的开着车。到了机场,停好车,我们向二楼的接机大厅走去。
  机场人流涌动,当我远远看见父亲的身影向我走过来时,我的腿却象是承载了千斤一般,迈不开一步。眼前的身影逐渐清晰,我看见了父亲耳鬓的斑斑白发,忽然想起当年出国前最后一次见面时,他还是黑发幽幽的,如今脸上也爬上了道道皱纹。在我挣扎着想要叫“爸爸”却无法开口之时,周子墨放开握住我的手向前迎去,“伯父你好,我是周子墨,钟真的朋友,来把行李给我吧。”说着接过父亲的行李箱。
  “哎,好,谢谢。”父亲说完转过头来看向我,眼里一片沧桑。“爸爸!”我双唇张张合合几度才开口叫道,眼前的中年男子一阵哽咽,过了半天才答道:“恩,孩子,这些年辛苦你了。”无法开口,我只能红着眼眶摇了摇头。向父亲身后的两个身影看去,一个漂亮的妇人和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拘谨地站在父亲的身后。那个女人,当年也是二十五六岁,温柔如水的性子,曾经好几次我去公司找父亲时,她还带着我去买过冰棍。如今也只是红着眼眶的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