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节
作者:九十八度      更新:2021-02-19 07:36      字数:5286
  柳薇还是有点不太好意思:“是秦令的事吗?”
  “不是。秦令的事我已经安排好了。我说的是另一件事。”
  “什么事?”
  “关于百安河大桥,市交通局那边的人在跟我们较劲,说质量有问题,他们想通过记者把事情披露出去。温柔光把今天的消息发出来还不行,务必在明天的晚报上来后续详细报道,按照我们提供的材料来写大桥。正面的报道先出来了,反面的报道就不那么容易再出笼。你下午一定要盯着温柔,晚上连续加班,也要把稿子赶出来。”
  柳薇有些警觉地问:“大桥到底有没有质量问题?”
  邢之远有些犹豫地说:“整个施工过程我都不在现场,内部结构上如果严格按照设计标准施工,应该没有问题。不过,工程施工一直是刘大全负责的,我就不敢保证了。上次我从国外回来治病,和秦令通电话时,秦令曾经暗示过我,这个工程,刘大全从中弄到不少好处。
  “那你还要温柔写什么文章来吹捧?将来要是有问题,不就是把牛皮吹破了?”
  邢之远叹息一声说:“现在做工程,不捞好处的很少。”
  柳薇立刻打断他:“那你自己呢?”
  邢之远立刻有些激动起来:“我当然是在很少之列了。我做工程做了这么多年,要是从中捞好处,这个集体企业也不可能发展到今天这个规模。难道你还不相信我吗?”
  柳薇忙笑着说:“什么呀,不是话赶话,赶到这里了吗?我不相信你,还能相信谁?”
  邢之远平静下来:“远生路桥是我从零开始,赤手空拳拼搏到今天这个规模的。有时候,我觉得我就是一个母亲,把这个儿子生了下来,历尽千辛万苦,终于使他长得高大茁壮。我不想看到他摔跟头,更不想让他到头来四分五裂。你能够理解吗?”
  柳薇说:“我能够理解。”
  邢之远又解释说:“现在流行炒作,什么事情都需要狂轰滥炸地炒作,工程质量也是这样。媒体都说好了,其他人自然也会跟着说好。这样一来,即使是有一点小毛病,也遮掩过去了。再说,刘大全虽然胆大,但是也不至于把大桥建得像豆腐渣一样吧。”
  “你别说了,我下午就看住温柔。不过,温柔写出来了,报社要是不发怎么办?”
  “这事情不需要你过问,连温柔也不需要过问。只要你们在明天早晨之前把稿子交给总编就行,其他的事情,刘大全会去解决的。”
  柳薇点点头,又问:“交通局的人为什么要跟你们较劲?”
  “这事说来话长。本来郊区道路桥梁这一块的业务都由他们来做,这一次却被我们建委系统争来了,他们一直不服气。春节以后,市里又有其他道路建设工程要招标,他们想独吞这块蛋糕。说到底,就是为了利益之争。”
  柳薇心疼地说:“之远,世间利益的攫取是永远没有止境的,你自己一定要把握准,切记见好就收。我们再做两年,就离开北都市,到西屏山开发南坳环湖林海,好吗?”
  “我也有这个想法。但眼下的事情,必须一步一个脚印地做好,不然,是不好退步抽身的。前面我已经跟你说了,这个公司,是我一手做到现在这个规模的。但是,因为体制问题,当初挂靠在建委名下,结果成了建委的下属单位。由于效益好,建委就把它牢牢抓在手里,产权责任一直不明晰。我好几次想把它和建委脱钩,变成一个纯股份制的企业,总是由于这样那样的原因没有办成。这一次,我想彻底解决这个问题。当然,这还有很多工作要做。这也是我想聘请你当法律顾问的一个动因。对了,你们那位八面玲珑的林主任来了没有?”
  “没有。”柳薇无奈地笑笑,“不过,如今这八面玲珑也真是成了人人必学的生存技巧了。”
  柳薇又接着说:“昨天,云岭市法院到达青县工行冻结了秦令批发市场的130多万存款。林主任今天早晨听说后忙过去调查了,他让我向你表示歉意。”
  “没关系。这些年,我和秦令一直合作得很好。以后,我们还是要合作的。无论是从事业上,还是从感情,秦令的事情,都应该是我们的事情。他这么上心,我是很感激的。”
  “天诚就是这样的人,受人之托,终人之事。要说做律师,他是一个最标准的律师。”
  二
  典礼仪式隆重而热烈,市委书记、市长、分管城建的副书记、副市长参加了仪式。仪式由萧市长主持。作为工程建设的直接领导者,邢之远向广大来宾详细介绍了在市委、市政府正确领导下,百安河大桥在一年多的建设中,方方面面科学决策,通力协作,艰苦奋斗,敢为人先的动人情景。他的报告不时被热烈的掌声所打断。
  最后,市委书记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他对百安河大桥工程给予了高度评价,对远生路桥国际工程公司提出了表扬。
  一直到中午,典礼仪式才紧张而有序地结束了。
  柳薇和温柔一起回到市里。两个人来到咖啡馆,柳薇要了意大利面条,温柔却只要了一份蔬菜沙拉。
  柳薇看她一眼,说:“怎么了?减肥减到不吃饭了?”
  “我担心秦令。忙着干活的时候还好点,稍微闲一点,就想起他,也不知道他在里边能吃上什么。”温柔郁郁寡欢。
  柳薇也没胃口了,心里牵牵扯扯地痛起来。但是守着温柔,她又不好太多地表达什么,只勉强说:“别担心了。这点小事对于秦令算不了什么的,要是他知道你在这儿为他愁得饭都不吃,那他才会难过呢。”
  不等温柔的意见,柳薇便顾自挥手叫了侍者过来:“再给这位小姐一客意粉。”她又问温柔:“海鲜芝士,还是番茄肉酱的?”
  面条很快上来了。温柔很努力地吃起来,一抬头,看见柳薇倒在那儿愣神,便问她:“怎么了?你倒不吃?”
  柳薇其实是在想秦令的案子,也不知道林天诚那边怎么样了。但她并不想再引得温柔担心,只是挑简单的事来说:“大桥的报道有问题吗?”
  温柔说:“放心吧,小意思。下午你该去哪里去哪里,我回家去,到晚上稿子就能写出来了。等稿子出来后,我发E…mail给你。
  “不要发给我,直接发给你们老总好了。之远说刘大全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你这个法律顾问不要先审查一下?”
  “这座桥是他们前期的杰作,与本顾问没有关系。”
  温柔想了想说:“倒也是。不过,此顾问非彼顾问,也许很快就会成为大内总管呦。”
  柳薇说:“我可不像你,什么都想管。该我问的,我会问好,不该我问的,我连听都不想听。”
  “柳律师,你也在这里?”
  柳薇一抬头:“呦,是你们俩?”
  温柔也抬头,见是一对年纪已不轻的夫妇,拉着一个四五岁的男孩。
  “这是你们的孩子?”
  “是的。就是那年冬天生的。冬冬,快叫阿姨好!”
  冬冬对柳薇甜甜地一笑道:“阿姨好!”他又转到温柔面前,“这位阿姨也好!”
  温柔忙拉过冬冬的手说:“冬冬真乖!真有礼貌!你想吃什么?阿姨给你叫。”
  “谢谢阿姨!”冬冬头摇得拨浪鼓似的,“我不要你的东西,我爸爸会给我买的。”
  “好了,冬冬,我们不打搅阿姨吃饭了。”那男的拉过冬冬,指着柳薇说:“知道吗,这位阿姨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要记好了。”
  冬冬眨着清澈的大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柳薇一番,说:“我记住了!”然后才跟着父母依依不舍地向外走去。柳薇一直目送着他们,冬冬走到门口时,还回过头向她招了招手。
  见他们一家三口离去,温柔说:“真看不出,薇薇姐还救过孩子?”
  柳薇“扑哧”一笑,说:“什么呀?5年前的春天,这两个人闹离婚。女的到我们所找我做她的代理人,要起诉那男的。当时她正怀着孕,想把孩子做掉。我一了解,两人是大龄结婚,性情都刚强,就是因为斗嘴,话赶话,就要闹离婚了。我找到那男的,跟他长谈了三个下午。那男的终于诚恳地向女的道歉,这两个人才没离。他说我是那孩子救命恩人,指的就是这。”
  “薇薇姐,你真好!那孩子多可爱呀!特有成就感吧?”
  “什么跟什么呀,又不是我的孩子。不过啊,要是我有一个这么大的孩子,那也挺好。”
  “那还不简单?抓紧时间生一个,过几年,不就这么大了?”
  柳薇白了温柔一眼:“你说得轻巧,光一个人就能生出孩子了?”
  “邢之远是干什么的?光放在那里看的?”
  “跟你说正经事,你也胡说八道。”
  “薇薇姐,我这一次可是正经话。生孩子是女人的权利,只要你觉得自己有力量带领着一个孩子成长,只要你愿意跟着孩子重新成长一次,那就没什么不可以!”一口气说完这些,温柔顿了顿,才又一字一顿地说:“薇薇姐,我怀孕了。”
  柳薇吃惊地看着温柔:“什么时候的事?你这小妮子口风可真紧。”
  温柔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上个星期刚确认的。”
  柳薇握住温柔放在桌面上的手,认真地说:“恭喜你。”
  温柔倒有些意外:“ 你支持我?”
  柳薇笑起来:“为什么不?”
  温柔嗫嚅着:“我还没有告诉秦令。”
  “傻丫头,他一定也会很高兴的。”
  埋单的时候,温柔说:“还是我来吧。刘大全说给我一笔辛苦费,是多少,我还没有看。”
  温柔拿出刘大全塞给她的信封,打开:“哇,这么多?”
  柳薇看见温柔拿出的是两叠捆扎好的百元钞票。看那样子,是2万元。
  “有没有搞错,我的文章能值这么多钱?”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柳薇的心头,邢之远搞的什么名堂?
  三
  傍晚,柳薇回到自己家门前,她掏出钥匙打开门,不由得惊呆了。客厅里烟雾弥漫,爸爸柳擎挺着腰杆坐在沙发上,嘴里吐着烟,脸色发黑。
  “爸爸,您回来怎么不打电话?我好去车站接您呀。”
  “你有时间吗?”柳擎淡淡地说。
  烟雾呛得柳薇连连咳嗽。她走到窗前,打开窗子,外面的冷风涌进来,带着阵阵寒气。柳薇走到爸爸对面,坐下:“是常浩然打电话让您回来的?”
  “不是。电话里他只是告诉我事情,是我自己要回来的。”
  “那还不就是他告诉你的?这个人真没劲,明明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动不动打小报告,把您拉出来干什么?”
  “我是你爸爸。你们之间的事,他不跟我说,跟谁说?他打小报告,总比你不报告强吧?你奶奶走了,在这个世界上,爸爸还有谁?你的眼里还有爸爸吗?”说到这里,柳擎老泪纵横。
  柳薇不知道该怎么劝爸爸。她觉得自己没有错。感情的事,本来就勉强不了的,这一点,爸爸应该知道。都21世纪了,她总不能因为让爸爸高兴,而和自己不爱的人结婚。
  见爸爸一直咳个不止,柳薇还是来到爸爸身边,拿起茶几上的面巾纸,给他轻轻地擦拭眼泪。
  柳擎又问:“你又见到邢之远了?自从那一年,你和他分开以后,你们不是一直没有联系吗?”
  “是的,没有联系。不过,爸爸,这16年来,我一直不能忘记他。尽管我曾经努力想忘记他,可我做不到。爸爸,您是个知识分子,很多时候我都能理解您,希望您也能理解我。”
  “你理解爸爸什么啦?爸爸的心此时像被放在绞肉机里绞一样,你能体会得到吗?”
  “爸爸,我16岁的时候,您管我,我怨过您吗?”
  柳薇看着爸爸,柳擎躲着女儿的眼睛。的确,这些年来,柳薇从来没有怨过他。
  “现在,我都30多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