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节
作者:车水马龙01      更新:2021-02-19 07:35      字数:4998
  与此同时,那银色的池水突然如同沸腾一般;剧烈震动。随之发生的异相,是平地而起的狂风,这龙涎池中心,竟然形成巨大的漩涡,池水干涸一般地退下去,最后,竟自凝结成银光闪闪寒气四射的地表。 那片银光的中心,匍匐着模糊不成人形的,就是小黑么?
  他没死!
  与此同时,包裹我的两层结界都破裂。
  想是因为半脸男的法力在这一刻耗尽。
  我喜极回望,真要高呼万岁!却发现他有些虚弱地坐到地上,连忙去搀扶功臣。
  一靠近,突然发现不对劲,他的身上,失去了异眼的感觉。
  “你?”我疑惑地低声问。
  他神色自若,“龙涎乃千古遗留圣物,异眼也是万代难出的异能,玉石俱焚,正是合天地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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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听他若无其事地说话,心一下子沉到了最低处。
  这个人情欠大了。
  完美的法力增幅器,威慑妖物的宝物,探视天下的异眼啊!
  有多少禁忌的法术,最后都会写上一句,“除非你天生异眼,否则不要尝试。”
  有多少流传于世间的宝藏传说,都会加上一句,“除非你天生异眼,否则还是放弃。”
  如今说毁便就毁了?!
  带着一丝希望,我又问,“暂时不能用了?”
  他抬眼看我,“你要这么自我欺骗也是可以。不过,现在起我左眼,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当然,除了眼前的东西。”说完,他喘了口气,好像很累,“比方说,你。”
  说这话的时候,他就那么微微笑了下,眼波流转,光彩不凡。
  但我却没心情在意他说什么,只是看着现在和右眼没有区别的他的左眼。
  确实,再也没有奇异的光芒,就算我这么直视也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
  确实,异眼不再有了。
  我心下黯然,他却不以为然地看向下面,“呐,这地方还真热闹。”
  顺着他的视线看下去,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那里处理李梳的于大掌门,我一看到他,连忙缩回头。
  后脑勺被他弹了弹,“别躲了,刚刚法术耗尽,结界已破,早被人发现了。”
  他一拎我的衣领,飞身而下。
  于镜悠然站在那已经干涸的龙涎面前,虽然面前倒着神色憔悴的李梳和不成人形的小黑,他仍是翩翩浊世佳公子的模样,白衣不染尘,微笑。
  我的脚一落地,赶忙去看小黑。
  在上面的时候就隐隐感觉得到他的法力安稳,不会有事。但是,自从纳入一魂之后,我已经不再向以前那么容易感觉得到他,而且时间越久越是如此。
  补全的魂魄似乎逐渐堵上了我与他沟通的渠道,毕竟我之前跟他的特殊交流,只不过源于法力的共通和我自己魂魄的破损。
  虽然法力安稳必然代表身体无碍,但我仍是有些担忧,近前一看,发现他虽然神智不醒,但呼吸平静,应该没有大碍,这才放下心来。
  回过头去看李梳,他紧闭双眼,嘴唇青紫,脸色苍白,似乎很痛苦。我叹了口气,是啊,这下所有的温情都撕破,他很痛苦吧。
  然后我才注意到,虽然小黑和李梳都横身在地,但于大掌门的注意力,似乎不在这边。
  他饶有兴趣地看着半脸男,仔仔细细上上下下地看。
  发花痴?
  不,于大掌门为人诡异,他对石头,对扇子,对鞋垫发花痴的可能性,绝对高过对一般人会发花痴的对象发花痴。
  于镜的神情很怪,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却又抿嘴一笑,不说什么。只是突然正色而立,将手上的画卷收好,双袖一拢,对他一揖,“小生于镜,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干得好,于镜!我早就想问了!!!
  半脸男犹豫了一下,摇摇头,“我的名姓,不知也罢,不知更好。”
  这是什么话。
  于镜笑得温婉,“可是,总要有个称呼的法子。”
  对嘛,这才是人话。
  “你想怎么称呼都可以。”他也笑得迷人。
  于镜有点为难地看着他。
  有啥为难的,也不想想你家开山始祖起名字的功力,再怎么你也不可能比他还没有取名的天赋吧。
  不过万一,我突然想到万一乱取名是平心崖的传统,那……
  别的不说,万一于镜脱口一个叫人羞于启齿的名字,可怎么办?
  于镜还轻咬着形状姣好的嘴唇,似在苦思。
  我焦急地看着半脸男,又看看于镜,再看看半脸男,急得团团转。
  在某个角度,突然觉得半脸男腰间什么东西闪了闪。仔细一看,发光的是他腰间系着一指长的玉佩,弯刀的形状。
  那玉温润通透,吸引了我的注意。
  不论是对修道的人还是修行的妖,良玉都意义非凡,我的视线被吸引,一时移不开。
  于镜似乎注意到了我的视线,顺着看了一眼,突然说,“那,既然兄台身系玉刀,不如就以系刀称之。”顿了顿,于镜又说,“不过系并非姓氏,就以同音之奚代替,如何啊?”
  奚刀啊,名字不错。
  呃,就是这名字有点耳熟。
  哎,这不就是初代平心崖掌门的名字吗?
  身为后辈就这样拿来主义去称呼一个不知来历的人?
  果然是于镜啊,欺师灭祖都来得这么直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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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言,半脸男脸色似微微一变,很快颔首,像是接受了。
  好吧,反正都是已作古的人名,也没多少人知道。
  而且总比叫他半脸男来得强吧。
  这么一想,我从善如流了。
  于镜这边已经再一揖,“小生师弟师侄均有伤在身,不便久留,先告辞了。”
  奚刀也笑了笑,“慢走。”
  于镜带着昏迷的两人离开,我怔怔地看着他们远去的方向,心里有说不出的感觉。
  “走吧。”奚刀对我说。
  “好。”我立刻说,“去平心崖。”
  “又去那里做什么?”奚刀眉眼笑意未落,话音柔和,但尾音却有些微上扬。
  做什么?
  我还能做什么,我什么都做不了。
  只是我迫切地想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我放不下。
  起码,起码让我看看小黑无恙地出现。
  奚刀也许不太愿意。我理解他,世上喜欢平心崖的人不多,喜欢呆在平心崖的人就更少了。这地方本就在阴阳交接之处,白日阳气大盛,夜里阴气四溢,阴阳日夜相冲,不是人适合的地方。
  如果你不是修行的材料而留在平心崖,那么,哪怕白天平心崖门人嫌你无趣不来折腾你,晚上妖魔鬼怪嫌你硌牙通通无视你,也还是迟早都要出问题。
  但奚刀多少也有些法力,应该不会有这个问题。
  本来也没人规定我一定要带着奚刀一起行动,不过,因为我刚刚才欠下他一个大大的人情,口气不由得软下来,用上了商量的口吻,“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他没有立刻回答。
  我再看向他的时候,他很温柔很仔细地对我笑了,“一起么,好。”
  这本是能吹皱一池春水般的笑,但我现在心里一团泥浆,竟然是毫无反应。
  一入平心崖,我径直朝李梳的住地匆匆而行,奚刀无声无息尾随,一路无语。
  脚程很快,过了拐角处就是那青竹为墙的小屋,微风过处,带来淡淡花草香,我的焦虑稍微舒减了些。
  当终于站在门口的时候,我犹豫了一下,想着要不要敲门,还是先来开窗子看看呢?
  我还在考虑,奚刀伸手一推,房门嘎吱地开了。
  原来这门只是随便带上,并没有锁。
  我定定神,根据我对李梳的了解,他此时应该睡死了。
  但出乎我意料,他居然不在床上,四顾之下,甚至不在房间里。
  这可奇了怪了。
  奚刀很坦然地走进房间,看我还迟疑着站在门外,对我招招手,“你还不进来。”
  “这可是别人家。”我小心地进门,“别乱来。”
  “正是别人的家才可以乱来啊,自己家乱来还要收拾。”他径直走到床边,看着躺在上面的人。
  是小黑,昏迷中的脸色依然不好,但是眉头舒展,似乎并不痛苦。
  我再次被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的东西笼罩了,说不出话来,移不开视线,连手都抬不起来,只有耳朵还正常,可以听到他平静的呼吸声,一下又是一下,我似被蛊惑,整个人都傻了般,只是看着。
  耳边似乎有人轻笑了一声,“要看,不如看得更清楚些。”
  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一双手突然搭在小黑的丝被上,是奚刀!他轻轻勾住丝被的一角,斜斜一拉,一具堪称完美的躯体顿时在眼前——
  半掩半露!
  我的鼻血搞不清楚自己该不该喷出来,但我清楚奚刀拉被子的能力绝对是专业八级的!
  该露的地方绝对露得彻彻底底,不该露的地方丝被悬悬地掩着,似乎只要一丝风过,就会掉落。
  我死死盯着奚刀的食指在丝质被面上慢慢弯起,指甲在闪亮的丝绸上轻轻用力,折磨观众般得划出一道浅浅痕迹,而那本就轻薄的丝被,因为些微的受力起了褶皱,似乎开始像这边滑过来。
  视觉刺激和等待更大的视觉刺激让我头脑轰得一声没了动静!
  就在大脑马上一片空白的时候,不知为何,我却想起小黑当日在龙涎里的惨状,飞散的血液,法力激荡而起的火光。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如果我在这里看下去,如果我不转头,我一定一定万劫不复了!!!!
  我一个旋身对上奚刀的双眼。
  他还是那么悠闲地看着我,小黑的存在并不构成任何影响他的因素,反而笑问我,“怎么?”
  “非,非礼勿视!”我抖了半天抖了这么一句话出来!
  他挑起眉头,“哦,你要非礼他,叫我不要看?”他还当真闭上眼睛双手,“好,你可以开始了!”
  记得我之前也说过同样的话,果然话不可以乱说!纯粹自作孽不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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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正想着,奚刀却又说,“你当真看看就够了么?”
  “什,什么;么?”
  奚刀很自在地靠近床铺,他原本拉着丝被的手改为压了上去,整个人也弯腰靠近小黑。他伸出一只手,奚刀的手很漂亮,细长白皙,没有半点瑕疵。他对我笑笑,手背就抚上了小黑沉睡中的脸,动作很轻很慢,像是试试温度一样,顺着小黑的脸颊而下,似乎并没有给小黑带来什么不适,他睡得依然很沉。
  “喜欢么?”他低声问我。
  “喜欢。”美好的声音让人无法反抗,我只能实话实说。
  “要我帮你么?”他的声音柔和,我不解地看着他,他继续说,“你喜欢这脸,这身体,我可以帮你带走。他现在无力反抗,只要迷迭香不断,他永不醒来,你就可以每日每夜看着他,摸摸他,想怎么都可以。”
  不待我说话,他又说,“还是你想要他的魂魄?趁他现在神智不清,我也可以为你做到。只要稍微改造这身体,截断一些魂魄和身体的联系,把这身体做成困住魂魄的迷宫就可以。”
  他直视着我,又补充,“你是不是想要他爱你?没问题,给我时间就行。扭转心性的法术需要特别的法器支持,而且维持不了太久,但是只要反复使用,他就永远只爱你!”
  他的口气轻松,似乎我们只在讨论用什么菜下酒一样,最后,他的手停在小黑的胸膛,指甲轻轻摩挲着他的肌肤,问我,“说吧,你要不要?”
  我搞不懂,我搞不懂事情怎么突然进展到这一步,为什么奚刀突然这么说。
  “我,我不想要他怎么样!他跟以前一样就可以!”
  “如果你不想拥有他,为何老是看着他?老是想着他?”他的眼睛很亮,不给我逃开的机会?
  为什么?
  只在这个时候,被他逼问,我才开始想为什么。
  我只记得最初获得的温暖,那是来自他身上;最初的对话,也是跟他;最初的法力,也是源自他;最初的一切都是他,我怎么可能不对他特别。
  他就像是,证实我开始存在的东西。
  而他之后又那么迷人,我无法移开眼光。
  “为什么?”就算不再是异眼,奚刀的眼睛还是让我无法抵抗。
  “我,我花痴啊!我犯花痴,不行啊!”终于耐不住,心里的想法脱口而出,“我有什么办法,我一来就看到他,全世界跟我说话的只有他,我能不对他特别点?!再说他也是美人,我不能比别人多喜欢点啊!?他就像是我的兄弟,呃,或者是第一次憧憬的对象!就这样,反正他都为李梳到这一步了,我就算对他有啥想法,也就是淌淌口水而已,又不碍着谁!”
  闻言,奚刀笑了。
  跟刚刚那些笑不一样,这一次叫人舒服,而这个笑容一起,我才发现刚刚房间里的气氛真的很诡异。
  奚刀这个神经病,我嘀咕着,大吼了一通之后胆子也大了,一把推开他,把丝被拉起来给小黑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