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节
作者:疯狂热线      更新:2021-02-19 07:06      字数:4872
  朱汉民道:“规矩也得看对谁,礼尚往来,不是她难道还是我不成!”
  居左黑袭人儿哑了口,居右黑衣人儿却代她羞恼地怒叱说道:“好大胆的狂生,不给你点颜色看,你还不知北京城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马鞭一扬,“刷”地一声,当头抽下。
  白裘人儿适时一声轻喝:“翠儿,住手!”
  居右的黑袭人儿闻声沉腕,鞭梢由朱汉民眼前掠过,只差寸余便被抽上,朱汉民却是连眼都未眨一下。
  白裘人儿美目中异采再闪,冷冷说道:“你的胆识,我领教过了,很不错,也不同于一般读书人,甚至于不亚于我所认识的几个人,不过……”
  双眉一扬,接道:“北京城不是你炫露胆识的地方!”
  朱汉民冷冷说道:“我无意炫露,不过,我不以为北京城有什么特殊!”
  白袭人儿道:“你要知道,这儿是京畿重地!”
  朱汉民道:“我明白,可是住在京畿重地里的人,也要讲理!”
  居左那名黑裘人儿突然喝道:“你说谁不讲理?”
  朱汉民看也没看她一下,冷冷说道:“大年初一,大街上驰马,罔顾人命,污人衣衫,我都有息事宁人之心,不愿追究,你们反倒不顾理曲,仗势欺人,动辄扬鞭,谁不讲理谁知道!”
  居左黑裘人儿又惊又气,又待扬鞭,却又被白裘人儿拿眼色止住,她深深地看了朱汉民一眼,道:“你,姓什么,叫什么,什么地方人?”
  朱汉民淡淡说道:“彼此缘仅一面,而且这一面也不大愉快,似乎没有通报姓名的必要!”
  白裘人儿眉梢儿一挑,但又忍住,道:“该如此,我不愿相强,你可知道我是谁?”
  朱汉民摇头说道:“不知道,我也懒得去想。”
  居左黑袭人儿突然说道:“你是想死,我家姑娘是……”
  白袭人儿横了她一眼,立刻截口说道:“不知者不罪,现在我叫你明白,别说我没有撞着人,就算我撞着了人,衙门里我一身承当,又干你什么事?”
  朱汉民道:“那么阁下纵马飞驰,溅起雪泥,污人衣衫,这又怎么说?”
  白袭人儿道:“你这身衣衫值多少钱,说吧,我赔你!”
  朱汉民道:“那倒用不着,只要阁下知道这次理曲,小心下次就行了!”
  白袭人儿眉梢儿又挑,尚未说话,居左黑袭人儿突又插口叱道:“给你三分颜色,你就不得了了,你要弄清楚,这是京畿,这是大清朝朝廷所在。我家姑娘别说放马疾驰,就是在大街上行猎,也没人敢哼一声,你不过一个草名……”
  一句话听火了朱汉民,他目中暴射凛人威棱,居左黑裘人儿一凛住口,他却又微敛威态,淡淡地说道:“这么说来,你家姑娘是当朝亲贵了,那么我要告诉你,别仗亲贵之势压人,‘皇族亲贵’这四个字,我还没有把它放在心上,天下之地,天下人管得。什么是京畿,什么又是大清朝朝廷所在?若真要论起来,这莽莽神州该是汉家基业,贵朝强行窃据,最多暂时算个客人身份。”
  这书生好大胆,这番话说得两名黑裘侍婢愣在了那儿,作声不得,白袭人儿则芳心连震,花容剧变,美目圆睁,尽射惊恐,好半天才贝齿紧咬地迸出几句,道:“不知者不罪,我对你一忍再忍,我也从没有过今天这般好脾气,但你不该……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快说,竟然这般大胆,你难道不怕……”
  “怕?”朱汉民扬眉笑道:“我这个人从来就不知怕为何物,别说当着阁下你,就是当着弘厉,我想怎么说也要怎么说……”
  顿了顿,笑接道:“如果你一定要问我是谁,我可以这么告诉你,我,汉族世胄,先朝遗民,武林一介落魄书生,如此而已!”
  “够了!”白袭人儿气得娇躯颤抖,喝道:“你,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上触皇上……”
  本来是,朱汉民这番话,的确对这位出身满室亲贵的白裘人儿是一大刺激,她既惊且怒,简直就不明白眼前这书生何来偌大天胆!
  她美目圆睁喷火,秀眉倒挑含煞,顿时发了那任性惯了的皇族千金脾气,话落,立又挥手沉喝:“翠儿、玉儿,把这大胆狂民拿下,即交九门提督。”
  黑裘二婢早就跃跃欲动,蓄势待命,未等白袭人儿说完,便自同扬冷叱,马鞭齐挥,电击而下。
  朱汉民忍无可忍,双眉陡挑,冷笑说道:“这就是你们满清朝廷的一贯作风,你们大概是仗着皇族之势及一点自以为不俗的武学欺人,我要再吞声忍气,你们会以为大汉子孙,先朝遗民永远可欺了,撒手!”
  单掌电出,一闪即回,再看时,原拿在两名黑裘侍婢手中的尺长马鞭,已然到了他的手中。
  他振腕微震,两根尺长马鞭立刻寸断,一松手,两支鞭柄也跟着落了地,没入—地雪泥中。
  然后,他抬眼冷笑,道:“阁下,我不愿为己太甚,但我也不原惯了你的下次,毁去马鞭,不过略示警戒,那是告诉你们,大汉子孙,先朝遗民不是好欺负的,我在北京城会住上个一年半载,倘若不服气,尽管带领你们那些所谓帝都铁骑找我,我随时候驾!”
  话落,看都不再看三女一眼,径自转身行去。
  那两名黑袭人儿惊破了胆,也气炸了肺,别说是布衣草民,便是当朝大员也没几个敢惹她俩的。
  她两个何时受过这个?一见书生离去,犹以为人家是畏罪图逃,怒叱一声,便要纵骑追赶。
  一眼望见白袭人儿呆坐鞍上,娇躯剧颤,娇靥煞白,两只美目红红的,泫然欲泣,呆呆地痴望着书生背影,不发一言,生似不知书生已经离去一般,不由同时大惊失色,真正说起来,跑了书生事小,气坏了这位姑娘事大,两个人连忙拔马靠近,欲待慰问。
  白袭人儿却突然颤声喝道:“别理我,你两个都给我回去,我找姑姑给我出气去。”
  话落,玉手抖缰,蛮靴猛蹬,健马一声长嘶,撒开四蹄,顺着永定门前大街向西驰去。
  这一下,两名黑袭侍婢又怔住了,不跟嘛,又怕姑娘她一人出事,担不起这责任。
  跟嘛,姑娘的脾气,她两个最清楚,姑娘她要是叫人向东,就绝不许人向西,不听?哼!
  二人互视一阵,最后只有拨马直向正阳门驰去。
  一天大事,刹时间云消雾散,再看大街上,空荡,寂静,早没了行人,只剩下朱汉民一个,儒衫飘拂,犹在街那头徜徉。
  蓦地里,他忽有所觉,驻步停身,转望身右一条胡同内,扬声笑道:“看来,阁下当真是跟定了我来!”
  话声方落,人影一闪,胡同口出现了个要饭化子,神色冷漠,满脸不屑,正是适才的那一位,他冷冷说道:“我为你扼腕,也为你可惜!”
  朱汉民未在意,淡淡笑道:“阁下,这话怎么说?”
  要饭化子未答,反问道:“你知道她是谁?”
  朱汉民摇头说道:“我愚昧,阁下可否指教一二?”
  要饭化子冷冷说道:“她便是当朝亲贵,德贝勒德容的掌上明珠,平日娇惯任性,便是朝廷大员也得让她几分!”
  朱汉民神情一震,目闪异采,但立即恢复常态,笑道:“怪不得,原来是贝勒爷德容的女儿,怎么样?”
  “不怎么样!”要饭化子冷冷说道:“只怕阁下那高攀亲贵,以作进身之阶,以求荣华富贵,食美味,衣朱紫的心念成了泡影!”
  显然,他是没听见朱汉民适才所说的那些话。
  而朱汉民,却又不知是何用心地,立即装出一付大惊失色,懊丧欲绝的神情,愣立不语。
  要饭化子看在眼内,目中突现怒火,冷笑说道:“懊悔了?怕了?是不?不晚,下次碰上多叩两个头也许还可以挽回,我化子虽然天生穷贱命,却以有你这么一个同族而感到羞耻,恨不得一头碰死在东墙,读圣贤书你所学何事?你那碧血丹心名号及这袭儒衫可以取消脱下了!为了攀附顺利,最好连你那三字‘朱汉民’姓名也改一改!”
  又是一口唾沫,投过不齿不屑的一瞥,转身就走。
  要饭化子走了,朱汉民望着他那背影哑然失笑,却毫不在意地摇摇头,径自飘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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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突访故旧为书生
  出西城往西的大道上,一骑健马,铁蹄溅起千点雪,往西飞驰,鞍上,正是那位刁蛮、美艳的白裘人儿。
  蒙古种健骑脚程快极,没多久,一座宏伟、庄严的道观已在眼前呈现,白袭人儿纵马若飞,直闯道观门前。
  这座道观红门绿瓦,宏伟、庄严异常,观前有皇上御笔亲书四个大字:“洞天福地”之大牌楼。
  提起这座道观,可是大大地有来头。
  这是道教之正观,原为唐天长观旧址,后历建历改,最后改称为白云观。
  观内有灵官殿、丘祖堂、三清阁、长春殿、僧纱殿、翕光殿,另有律堂及玉皇宫,观后有春花园。
  这座白云观所祀之长春真人邱处机,字通密,自号长春子,山东栖霞人,年十九(金大定六年),入昆仑山修道,元世祖远征之际,率十八道应召,后置长春子燕京之太极宫,总管全国道教,并参划政事共十二年,以八十岁而化,此乃元朝利用道教统治人民之一例。
  白云观定元月十八、十九两天为燕九节,一为纪念长春真人,一则为纪念邱元清。
  邱元清此人明初信道,入阐三清,有识者荐元清于明世祖,认元清为非常之才,有用于邦国。
  世祖大喜,乃赐以美丽宫嫔,元清不敢却,乃于正月十九自宫,并定是日为阉九节,为避免“阉”字,改用同音“燕”字,故又称为燕九节。
  提起这几段事儿,北京城里老一辈的大大都能说得上来。
  白裘人儿纵马疾驰,在牌楼前飘身离鞍,牵马而行。
  这是规矩,每一朝代都是如此,谁敢眼见御笔亲书的牌楼不下马,别看她娇惯任性,这地方她也丝毫不敢随便。
  白袭人儿拉马穿过牌楼,白云观高高石阶之上,立刻急步迎下两名中年全真。
  一名接过坐骑,一名趋前恭谨稽首:“姑娘许久未来了,今天……”
  白裘人儿绷着一张娇靥,截口说道:“我要见姑姑,她老人家何在?”
  那问话的中年全真道:“禀姑娘,郡主正在春花园中。”
  白裘人儿扭动腰肢,迈步便要登阶。
  那中年全真忙地趋前一步,稽首说道:“姑娘请稍候片刻,容贫道通报!”
  白袭人儿双眉一皱,道:“我不是外人,也见过姑姑多次了,难道每次都要通报么?”
  那中年全真恭声说道:“禀姑娘,这是郡主交待,贫道不敢擅自做主,姑娘该知道,除了姑娘及玉贝子外,便是贝勒爷前来,郡主也不见的。”
  白袭人儿皱了皱眉,在这位郡主姑姑面前,她是丝毫没有脾气的,轻抬玉腕,摆了摆手,道:“好吧,我候着了,你去吧,要快点儿!”
  那中年全真应了一声是,一稽首,转身疾步登上石阶,进入观门,未几,他又疾步而出,趋前稽首道:“禀姑娘,郡主吩咐,春花园相见!”
  他话声方落,一阵香风起处,白裘人儿已然娇躯疾闪,轻盈灵妙地登上了高高石阶,进了观门。
  显然地,这地方,白袭人儿是常来,她本不用别人带路,便登堂过殿,直奔观后春花园而去。
  春花园中美景一片,亭、台、楼、阁,一应俱全,春日里万红千绿,夏日里荷香暗送,秋日里金菊怒放,冬日里梅花万点,更压上一片雪白。
  梅须让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春花园中,那朱栏小亭之旁,那积雪小桥之上,此际正站着个一身道家装束,却难掩绰约风姿的中年道姑。
  她,气度高华,美艳绝伦,但却清奇得不带一点人间烟火气,脸上的神色,泰然、安详,还带着三分悠闲。
  那欺雪赛霜的一截皓腕,水葱般晶莹玉指,正搭在一株老梅的低垂枝桠上,景美如图,人美若仙,这春花园中的景致,美得惊人,美得出奇。
  “姑姑!”一声银铃般清脆娇音,划破这春花园中的宁静,白裘人儿如掠波乳燕,直上积雪的小桥上。
  美道姑玉手微放,老梅枝桠弹起,扑簌簌落了一地雪花,她未转身形,面上已绽开了笑容,那笑容既美,还带着点儿慈祥,柔声说道:“今儿个是什么风把我这宝贝姑娘给吹来了?”
  一眼瞥见白袭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