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节
作者:疯狂热线      更新:2021-02-19 07:06      字数:4895
  目录
  第一章 落拓潦倒一书生
  第二章 突访故旧为书生
  第三章 捉放宿店
  第四章 夜探贝勒府
  第五章 奇峰忽起
  第六章 神秘黑衣女
  第七章 玉泉之鬼
  第八章 芳踪飘渺
  第九章 满园梅花故人来
  第十章 是真是假
  第十一章 祸起萧墙
  第十二章 东窗事发
  第十三章 开棺验骨
  第十四章 圣驾
  第十五章 芳魂一缕牵红线
  第十六章 冤家路窄又相逢
  第十七章 女人心 海底针
  第十八章 谜样一团
  第十九章 尔虞我诈
  第二十章 一颗人头
  第二十一章 对谈菩提经
  第二十二章 月夜箫声
  第二十三章 虚惊一场
  第二十四章 以假为真
  第二十五章 小楼春色
  第二十六章 相见恨晚
  第二十七章 君山三奇士
  第二十八章 巧逢三婵娟
  第二十九章 青云谱前叔侄斗
  第三十章 古道热肠
  第三十一章 滕王阁之会
  第三十二章 用心良苦
  第三十三章 解铃还须系铃人
  第三十四章 登门求亲
  第三十五章 旧地重游
  第三十六章 土遁双凶
  第三十七章 故弄玄虚
  第三十八章 五峰山救美
  第三十九章 酒肆奇遇
  第四十章 情天生变
  第四十一章 莫测高深
  第四十二章 一言招祸
  第四十三章 九岭山之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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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落拓潦倒一书生
  爆竹一声除旧,桃符万象更新,正月初一,在普天之下,这时候,正是大过年的时候。
  在北方,这时候也是天寒地冻,朔风呼啸,阴云密布,瑞雪厚积的时候。
  在这时候,只要你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只有大红、大绿、雪白三种颜色,令人心里透着一种说不出来的舒服。
  这就是年景,这年景,在北方一座古老的城池里,表现得更明显、更强烈、更流露无遗、更热闹、更欢腾。
  有道是:“兵荒马乱难安居,太平盛世好过年!”
  今年这个年头,在百姓的心中,并不一定是太平盛世,但至少普天之下,能安安乐乐,无忧无虑地过个好景年。
  这座古老的城池,宏伟、肃穆、壮观。
  这座古老的城池,原为唐时藩镇故地,辽圣祖实建析津县,方三十六里,开城门九。
  金朝又沿辽宫筑四城,周围达七十五里,开城门十一,禁宫周围九里十三步。
  元世祖时,六十里二百四十步,门十二,而宫城如旧。
  至明永乐年间,将城垣缩小改筑宏大之砖城。
  到了有清一代,更加若干补建,分内城外城,旧皇城及紫禁城四者,周围六十八里,为天下之第一大城。
  内城九门,称正阳、崇文、宣武、朝阳、东直、阜城、西直、安定、德胜九门。
  外城七门,称永定、左安、右安、广渠、东便、广宁、西便七门。
  外城,那是百姓所居,没什么禁忌。
  内城,大内禁苑所在,那就截然不同了,拿正阳门来说,门分二层,内一外三,形式雄浑,中门常闭,非帝王不得出入。
  至于内宫的紫禁城之森严禁制,那就更不必说了。
  紫禁城中,百雉云连,万瓦鳞次,九重禁地,千百楼台,甚至于金殿辇络,无不玉砌雕栏,美轮美奂。
  这儿寻常的百姓,是—辈子不能擅入一步,也一辈子无福无缘一睹庐山真面目的。
  北京城的年景,到处是雪白一片,粉妆玉琢的琉璃世界,到处是大红大绿,鞭炮连天,热闹喧腾。
  在这瑞雪厚积的北京城中,各行歇业,家家闭户,大门口一片大红,那是或墨或金的春联。
  在那洒满了爆竹纸屑的雪地上,人们顶着朔风,踏着泥泞,三五成群,缩着脖子袖着手,满面红光带着笑,不管认不认识,逢人便拱手,道声恭喜。
  这时候,没人怪你唐突,没人怪你冒昧,你拱拱手满含笑地道声恭喜,别人还你的,也是一样,甚至比你更热和。
  本来是,过年嘛,—年也就那么几天!
  拜年,那是大人们的事,也是男人们的事,妇女们虽然也拜年,可是那要等过了初五,这是规矩。
  你要问,那初六以前她们怎么办,别替她们操心,不信你挨家挨户瞧瞧去,都围着炉子在做纸牌,做各种消遣。
  孩子们更不会闲着,看吧,无论大街、小巷、胡同里、雪地上,有些嘴里塞得满嘴吃的,有捂着耳朵,嘻嘻哈哈放炮的,也有打雪仗,堆雪人的。
  更有那屋檐底下,三五个一堆,圈在地上掷骰子,玩牌赌博的,无论玩的、吃的、赌的,全是花的平日难有的压岁钱。
  尽管小手冻得鲜红,尽管鼻子下面拖着两条清鼻涕,他能呵呵手,搓搓手,或者是猛一吸,或者是拿袖子那么一抹,仍然玩他的,那兴趣是丝毫不减。
  对于那天寒地冻,呼啸的凛烈北风,根本没当回事儿。
  这就是跟天寒地冻冻不了那颗暖和的心,凛烈寒风吹不走满脸的笑容的大人们是一样的。
  这就是过年,这就是北京城里的年景。
  可是,就在这百业停歇,万民尽欢,难得有这么一次,家家老小团聚,高高兴兴连一句不吉祥的话都不许说的时候。
  北京城里来了个打从腊月底日至今的第一个异乡人!
  怎知他是异乡人呢?只因为他没有在这个时候回家去过年,北京城里大大小小的,也没人认识他。
  而且,这时候,有钱的是狐袍貂裘,没钱的也大红大绿,换上了粗布新装,唯独他不是,他只是一袭陈旧衣衫。
  这个人,是个读书的相公,穷书生。
  这书生从永定门进了北京城,孑然一身,一个人既无行囊,也无书箧,就那么孤零零的一个人!
  看上去,这书生有廿多岁的年纪,肤色白皙,剑眉入鬓,凤目重瞳,唇红齿白,俊是俊极,美是美极,可惜一副落拓潦倒寒怆相。
  人家都是既厚又暖的新衣裳,新行头,他却是一袭白里带黄的夹儒衫,而且,那儒衫的下摆上,还溅着泥星。
  人家都是满面红光满面笑,他却是蹙着额头皱着眉,而且,那脸色也显得颇为憔悴。
  总之,年的气氛,在他身上找不出一丝丝,欢乐的气氛,在他身上找不出一丝丝。
  人家都一家老小团聚,高高兴兴的过年,他却孤零零地一个人离乡背井,异地飘零,来到了北京。
  衣衫单薄,满面憔悴,十足地落拓、潦倒、寒怆,八成儿他是个遭了变故,无家可归的落难人。
  按说,北京城里这到处欢乐的年景,对他该是十分扎眼刺心的,然而他竟视若无睹,两眼前视地木木然往前走,似乎根本无动于衷。
  相反地,他一进了城倒引得人人注目,个个不由自主地投过诧异讶然—瞥,那一瞥中,带着不少怜悯与同情。
  街上的人们,有的冲着他满面含笑地拱起了手,可是一见着他那一脸木然神色时,倏地脸上笑容凝住,手举在那儿,讶疑地望着他从身边过去,那双目光还把他送出老远。
  就连那城门口,逢人便伸手,冻得浑身打哆嗦的要饭化子,也都是诧异地看着他,而没向他伸手。
  那是这些眼尖的要饭化子看准了,这位读书相公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自己都可能有这顿,没那顿的,哪有能力施舍人?
  看归看,等他走过去之后,大伙儿又恢复了欢乐,又是一片盈耳不绝的拜年恭喜声。
  书生,他不管别人是拿什么眼光看他,也不管背后有人指指点点,交头接耳,低低议论,一个人目不斜视,无动于衷地进了南城,直上南大街。
  这时候,他来北京,也有可能是来投亲的,可是他没往别处走,却到了一叫家名唤“悦来”的客栈前面。
  在年初一,家家户户都关着门,出外经商的也好,游学的也好,人家都回家过年了,哪还有住店的客人?
  是故,当然地,客栈也不例外地关门歇了业。
  书生到了悦来客栈前,看见大门上红纸墨字,写着:“拱手恭迎五路客,开门纳进四方财”的春联,听闻门内的阵阵呼五喝六及骰子与碗相撞的叮叮声响,眉锋微皱,有着片割的犹豫,但是,他终于还是抬起了手,敲了门。
  剥啄之声—起,门内顿时寂然,随听有人问道:“谁?”
  书生,他淡淡地应了一声:“我!”
  客栈那两扇门,“呀”地一声开了,但不是全开,而是半开,一名中年汉子由里面伸出了头,一阵刺骨寒风卷进,冻得他一哆嗦,一眼望见书生,他愕然问道:“您这位读书相公是……”
  书生截口说道:“外面天冷,可否让我进去再说。”
  中年汉子略一犹豫,开大了门,书生迈步走了进去,中年汉子顺手忙又关上了门。
  门里,放着一只大火炉,炭火熊熊,好暖和,柜台上,里外站着几个人,本是在那儿掷骰子,赌兴正浓,一见书生进来,全部停了手,望了过来。
  书生只望了那几个—眼,不由自主地向着那只火炉伸出了双手,烤了烤,取取暖。
  适时,那开门的中年汉子跟了过来,转到书生身前,抬眼相望,道:“您这位读书相公是……”
  也许有了暖意,书生笑了,那口牙好白,道:“掌柜的,过年好,恭喜发财了。”
  大年初一,谁都愿听吉利话,那名中年汉子连忙拱起了手,脸上绽开了笑容,道:“相公过年好,恭喜,恭喜,您相公是……”
  他还是不忘问来意,本来是,大年初一各行各业都不做生意,关起门来过年,突然进来这么一个落拓潦倒的穷困书生,那自然是要问个清楚。
  书生没在意,笑了笑道:“掌柜的,我既然走进客栈,你说我是干什么的?”
  中年汉子一怔,讶然说道:“相公,今儿个是大年初一……”
  书生笑道:“掌柜的不必解释,难道说我这个读书人,连大年初一都不知道,大年初一难道就不必住店?”
  他相公说的好话,亏他还是个读书人,也亏他还知道,这时候人人都回了自己的家,哪里还有住店的?
  那年头做生意的都厚道,讲究一个和气,和气才能生财,中年汉子自不便这么说,搓搓手,忙赔上笑脸:“那倒不是,不过,这是由祖先传留下来的规矩,不到初六不做买卖不开门,再说,伙计们都回家过年去了,也没人侍候客人……”
  书生他没理上一句,针对下一局,他截了口道:“那没关系,我只要一间房,有地方住就行了,打水、倒茶、吃喝,一切我自己来,如何?”
  他倒是挺能将就的。中年汉子哭笑不得,一时愣在那儿,搓手干笑,不知道该怎么说好。
  书生望着他一笑又道:“掌柜的,你放心,饭钱、店钱我加倍,保证一个不少你的。”
  中年汉子窘笑道:“您相公是明白人,那倒不是……”
  书生没容他往下说,立时已截了口道:“掌柜的,做这行买卖,朝送南北,暮迎东西,你掌柜的也该是个明白人,你瞧我这身寒怆打扮,还能看不出点什么吗?我,年年难过年年过,处处无家处处家,孑然一身,瓢萍四海,流浪江湖。不过,你掌柜的放心,我说过,饭钱、店钱,我一文不会少你的,而且加倍,我虽然落拓、潦倒,这几个钱我还拿得出……”
  中年汉子又着了急,一张口,刚要说话。
  “掌柜的,你听我把话说完!”
  书生已接着又道:“我知道,大年下住店,没这个道理,也引人诧异,可是北京城中我一无亲,二无故,更没有朋友,我只好住店,大年下讲求吉利,大年初一来了客人,进了门的财路,你掌柜的不该往外推,再说,我素闻北京人忠厚、热诚、好客,对我这个无家可归,无年可过的异乡落拓读书人,你掌柜的也不该不行个方便,掌柜的,你说是不是?”
  不愧是读书人,书生好一口犀利词锋,他先以过年人人都求的吉利扣人,然后又以两字“可怜”软人心肠,求人方便。
  中年汉子没话说了,好半天才红着脸迸出一句:“相公,我不是掌柜的,做不了主!”
  书生呆了一呆,失笑说道:“原来我弄错了,那么哪位是掌柜的?”
  中年汉子向着柜台里溜过一瞥道:“当家的是我爹……”
  适时,柜台里站起个身穿长袍,头戴瓜皮小帽儿的矮胖老者,他冲着书生一拱手,道:“相公,您恭喜,小老儿便是……”
  向着中年汉子—摆手,道:“大顺,这位相公说得对,大年初一客人上门,咱们该讨个吉利,出门在外不容易,谁都有个困难的时候,咱们也该给人个方便,去,收拾一间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