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节
作者:卖吻      更新:2021-02-19 06:27      字数:4886
  “这些尸体……”
  “明天只要通知附近的人家,自然会有人出面处理。”
  “走!”
  两人一先一后,又回到前殿。
  前殿的灯光,仍然幽暗不明。
  何小宛到了前殿,叹了口气道:“全是我的一念之私,天玄道长和他的徒弟,都被洮南鬼母紫观音所杀。”
  “紫观音,啊!她不去柳家庄参加大会,却跑到这观中来杀人。”
  “这鬼母,我何小宛誓不饶她。”
  “何姑娘,你何以知道是紫观音下的毒手?”
  “当然知道,他们两人是世仇,宿怨永远化不开。”
  “光凭这一点还不够定她的罪?”
  “你刚才没有注意,死者的后脑壳下有飞花针?鬼母的飞花针,神出鬼没,在劫难逃。”
  董卓英记起了恩师以前曾告诉他,二十年前,江湖上曾流行过的四句话——宁逢阎王,不见鬼母面;九生九死,难渡紫竹林。
  “这鬼母……”何小宛恨得银牙差点咬碎,莲足在地上跺着。
  蓦地——一阵杂步声由远而近传过,一顶彩轿由四名花衣老太婆扛看。
  轿后,随着八名花衣少女。
  彩轿放落,四名花衣轿夫垂手分立两侧。
  董卓英冷冷瞧了彩轿一眼,何小宛恨恨地道:“紫观音去而复返?”
  突然趋于沉寂,既无动静,又无声音。
  久久。
  轿中传出娇柔的女人声音,道:“天玄道长师徒全都死了?”
  声音虽出口如黄莺,却不带丝毫感情。
  董卓英自离开柳家庄,进入到这丛林后,怪事连连发生,一波接一波。似乎是冲着他而来,又似乎是偶然的邂逅。
  江湖鬼蜮,尔虞我诈。
  他又想起了恩师临别的赠言:“欲求宁静,月白风清。”
  可是,自己能够效法恩师逐迹黄山么?自己满门的血海深仇……轿中的声音又响起:
  “你是董卓英?”
  “不错。”
  “来历呢?”
  “江湖飘泊,四海为家。”
  “那个女娃儿呢?”
  “芙蓉仙子。”
  “你们和天玄师徒是什么关系?”
  “没有任何关系!”董卓英一腔怒火,渐渐升高。
  “尸骨未寒,尊驾和何姑娘却出现在这儿?”
  “在下适逢其会。”
  “如何证明?”
  “凭在下的人格。”
  “凭你长恨生的人格,本观音姑且采信一次。”
  这句话再也显明不过,芙蓉仙子的人格……“鬼母,姑娘早就想斗斗你!”何小宛已忍无可忍,扬掌就朝轿门劈去。
  这一击,挟怒而发,力道威猛无比。
  轿前花衣老太婆视而不见,连眼皮都没眨动一下。
  轿后的花衣少女,却满脸的不屑之色。
  轿帘微微飘动了一下,有如一阵轻风吹过,万钧声霆的一击,力道骇人,却似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何小宛傻了眼。
  董卓英也暗暗心惊。
  闻言天下的“鬼母紫观音”,果是功力超群。
  轿中人再次开口了。
  “何小宛,你要不要再试一试?”
  “试就试,本姑娘怕你不成,老虔婆!”
  话声中,扬臂上步,准备再度出击。
  “找死么?”
  轿中人冷冷一哼,一道罡风,飘然卷出。
  “波!”的一声,平空起了一个旱雷。
  何小宛踉跄的退了两大步。
  这是她出道以来,第一次失利。
  轿中人第三次开口道:“何小宛,你还是乖一点好。”
  何小宛银牙暗咬,力图振作。
  只见她轿躯一个闪挪,突向侧方横弹了八尺,双目含嗔,准备再度出手。
  董卓英倏地说道:“何姑娘,让在下试试!”
  话声甫出,立竿见影。
  何小宛的身形,突地刹住不动。
  “长恨生,你要试?听说你也恨尽天下人?”轿中人话声中含着讥讽的口吻。
  “天下苍生,在下用不着都恨。”
  “那你的长恨何在?”
  董卓英面孔一整,正正经经的答道:“你真要听在下的长恨之道?”,“老身洗耳恭听。”
  轿帘微飘,一点黑星直飞向何小宛的怀中,何小宛忙接住一看,原来是一颗黑色的药丸。
  “服下灵药,再决胜负。”轿中人又换了另一种语调说。
  董卓英懒得再去答理,也落得轻松,冷冷的说道:“在下的长恨,是一种有情的长恨,并非无情的长恨!”
  “愿闻其详。”
  “天下人有善有恶,有真有假,善恶易分,真假难明。”
  “你的意思是说,善有真假之分?”
  “对。”
  “你倒说说看!”
  “披狼皮吃人,人能避之,披人皮吃人,人不知避。”
  “好一个有情的长恨,你对老身的评断如何?”
  “抱歉之至,在下说不出口。”
  “你不愿说?”
  “不是不愿,是还没有想到适当的词句。”
  “要等多久?”
  “也许很快,也许很久……”
  “哈哈哈……”轿中人的笑声又脆又润,像是满园百花齐放。
  “把他拿下!”
  轿中人突然翻了脸。
  轿前的两名花衣老太婆仗剑弹身而出。
  然而,一声凄厉的长号,破空而起。
  董卓英陡地冲上半空,身形一旋,劲风如泰山压顶盖落。花衣老太婆不是敌手,直挺挺的栽倒地上,手上的长剑只使出了一半。
  “在下照单全收了!”
  “姓董的,你吃了天雷豹子胆?”
  话声中,鬼母已破轿而出。
  董卓英向她一看,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对面站着一个老妇人,满头紫色头发,砰松如乱草,堆在头上,披在肩上。
  左边眉毛细如柳叶,右边眉毛却半根没有,眼睛长得一大一小的,眼珠子亦泛着紫色之光。
  一袭宽大的紫色罩袍,包裹着一个女人的臃肿躯体。
  怪不得她长年坐轿,不敢以面目示人。
  “凭阁下这副尊容,区区就知道是假货。”
  “何小宛,你和这小子一同上。”鬼母的紫袍陡然涨起。
  “用不着!”董卓英当中一站。
  他是存心要和洮南鬼母紫观音一拚的,天玄道长的死他不能不管,何小宛的受辱,更使他火冒三丈。
  “拿老身的紫竹杖来!”鬼母紫观音的成名兵刃是一支粗逾儿臂的竹杖,硬如钢铁所铸。
  “好极了!这将是你最后的使杖机会!”董卓英倒不怕紫观音的紫竹杖,但却不能不防对方的飞花针。
  “好小子,这也是你最后一次开口。”
  “来吧!”
  董卓英霍地拔出了石纹神剑,最近以来,非到万不得已时,他是不愿动此神兵,今天的对手不同,他只好用上了。
  只在这瞬息之间,神剑的墨色光华,受他内力灌注,顿时光华大盛。
  紫观音很识货,竹杖改横为叩,直叩对方的玄机大穴。
  董卓英电划而出,以攻应攻。
  双方这种玄奇诡辣的招势,真是前所未见,花衣老太婆和花衣少女,远远的退到了三丈以外的地区。
  董卓英身形一欺,如影附形,招招攻敌。
  鬼母大喝一声,使出了九九八十一招的玄阴紫竹杖法。
  这套招势,每招套有三个小节,回环有如海底的暗涡激荡澎湃,二人以攻应攻,以快打快,缠斗不休。
  就在第九招上,紫竹杖倏然一收,改攻为守,鬼母发出了飞花针。
  飞花针杀人无形,一被击中,针头裂为两截,循着血管爬行,穿心透肺。
  何小宛闭目趺坐,没有防到这诡异的暗器也有她一份。
  董卓英因早有防备,见状猛然大喝出声,玄功透掌而出,硬把鬼母的飞花针逼向一株大树去。
  “姓董的小子,下次再见!”鬼母不愿恋战,抽身而退,紫袍一晃,人已电射逝去。
  鬼母一走,其余的人紧跟着也走得干干净净的。
  半个时辰后,何小宛运完功,站起身,恨恨地又骂鬼母:“好厉害的老虔婆!”
  “好过一点了吧?”
  “谢谢,好多了,你救了我一命!”
  “姑娘也救过在下的命,咱们两相抵消!”
  “是吗?你我的命已经连结在一起了!”何小宛又伤心,又高兴的看了董卓英一眼。
  …
  08 017
  第十六回
  小道。
  苍凉无比!
  夕阳已落西山!
  小道不宽,从乱石中左旋右转,弯曲前进。
  董卓英一直没开口说话,只是长啸一声,引颈高诵了两句诗“人生长恨水常东;世事循环一梦中。”
  诗声激昂,大地同起共鸣。
  何小宛知道董卓英又想起了他的身世了,不敢多言。
  二人沉默丁好一阵子,还是何小宛先开口,她温柔的轻轻说道:“卓英,你去找那小女孩的师父去吧!她在那座山顶上。”
  “为什么我要去找她?”
  “你去了就知道。”
  “你不能告诉我吗?”
  “还是让她告诉你的好。”
  “那郭家堡之约?”
  “不碍事,你先去一趟,再谈其他。”
  “在下不懂你的用意!”
  “人生的经历,不是闯出来的吗?”
  这话说得有理,董卓英没表示什么。
  接着,何小宛又补充道:“你去吧!我另外还有事。”她没有再多作解释,一扭身,转身朝回头方向走去。
  董卓英明白,她走回头路,是要去处理天玄观的事。
  他想,何小宛和天玄道长一定有不同的感情存在。
  心念一动,决心到那座山头去看看再说。
  奔了一程,董卓英突然感到肚子有点饿,腹如雷鸣,这才想到自己半天一夜,没有吃过东西了。
  放眼四望,尽眼处杳无人烟。
  沿途只有潺潺流水陪伴着他。
  无奈之下,先弄了些溪水充饥。
  蓦地,就在他低头喝水的一刹那。
  一条纤纤人影,疾掠而至,翩然落在身前。
  董卓英目光一扫,见来人正是那吹笛子的小女孩,心中一动,暗想,这小家伙来得正是时候。
  那小女孩鼓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双手叉腰,眉宇间一脸野气,白玉般的笛子,仍悬在她的腰际。
  小女孩上下打量了董卓英一阵,露齿一笑,脆生生的道:“喂!水喝饱了没有?好不好喝?”
  董卓英慢吞吞地直起腰,眯着眼睛道:“又是你,小姑娘!”
  “遇着我有什么不好?”
  “遇着你也没什么好呀?”
  “哼!”小女孩摸了摸腰隙的白玉笛,噘着嘴道:“不是何姐姐求我,我才不来这个鬼地方呢?”
  “你说这儿是鬼地方?”
  “死了那么多道士,又来了一个大鬼母,人少鬼多,阴气森森。”
  “你知道我是谁了?”
  “当然知道。”
  “你说说看,我是谁?”
  “长恨生,人生常恨水常东。”小女孩咧开嘴巴,笑得好得意。
  董卓英一路上所碰到的都是些鬼鬼怪怪的江湖人物,对面前这个纯真的小女孩,刹时也恢复了童稚之心。
  “你懂得不少,怪不得何姐姐夸奖你。”
  “何姐姐夸我什么?”
  “你猜猜看!”
  “你说嘛!”
  “我不想说。”
  小女孩灵活的黑眼珠,在眼眶里打了两个转,然后笑笑道:“我猜到了。”
  董卓英也笑道:“什么?”
  小女孩道:“我也不想说。”
  董卓英童心大炽,故意气她,冷冷道:“猜到了不说,还不是等于猜不到!”
  “我不怕你用激将法,不说就是不说!”
  “你说了,我也懒得去听。”
  “你想听也听不到!”小女孩针锋相对,真是厉害。
  董卓英心内暗暗折服,嘴上却不轻易示弱的道:“在下一生不信邪,一个黄毛丫头哪是我的敌手?”
  “是不是敌手,最好是以聪明才智来衡量,年龄大有个屁用。”
  此话一出,董卓英又吃了瘪。
  小女孩指指北方道:“长恨生,你要去那边?”
  “你怎么知道?”
  “何姐姐同时要你去找一个人,是吗?”
  “难道你也认识那个人?”
  “当然。”
  “她是个什么人?”
  “是一个女人。”
  “女人?”
  董卓英到处情丝围绕,情孽纠缠,只要昕到了女人这两个字,便不由自主的会心生畏惧。
  “长恨生,你怕了?”小女孩羞羞脸,开起他的玩笑来。
  “在下不怕世上任何东西。”
  “可是,你就是怕女人。”
  “谁说的?”董卓英当然不能承认。
  “何姐姐说的。”
  “何小宛那个混球……”董卓英不由脱口骂出。
  “骂得好,有勇气!”小女孩眨眨眼睛,似笑非笑的说道:“何姐姐那么爱你,你还骂她?你们男人没有好东西!”
  董卓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