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节
作者:淘气      更新:2021-02-19 06:25      字数:4786
  以沐昊然的精明,他定不会作此愚蠢之事,这些都在凌冰蝶意料之中,只是令她意外的是,沐昊然不但没有起兵,还主动出兵帮助沈军攻打冯军,冯军本与沐沈两军形成三角对立之势,彼此实力也属相当,这几年沐沈两军为拓展地盘吞并左右弱军连年征战,可冯军却一直坐视调养生息扩充财力装备,这次竟然一改常态趁着沈军内乱未歇大局进攻,表面恍惚能占些便宜实则不智之举,他如此一来不但将沈世昌之死揽到了自己身上,而且还让沐军有机会隔岸观火、坐收渔利。
  这是外界的想法,可沐昊然却不如此以为,沈军虽然内乱,但常年征战练就了沈军过硬的战斗力,而且沈世昌虽死,但明轩浩却不是省油的灯,冯军跟他交手不但讨不了便宜,还可能丢掉大片丰富地域,沐昊然当然不能让这好处独独让沈军捡了去,所以他起兵帮沈军,不但可以得到舆##论好评,更可以从中收获不少地界,一举两得,扭转乾坤,从劣势中寻找机遇,这才是他的高明之处。
  凌冰蝶轻叹一声,见手心凹着的地方已经蓄满了水,她翻手将水倒掉,可就是这样简单的一个动作,都牵动的伤口隐隐作痛,她心里越发伤感起来。
  “风姐姐,你怎么在风雪口里站着,快进屋吧,要是你着了凉,哥一定会骂我的!”她说着伸手过来扶她,凌冰蝶淡淡笑了笑道:“他也会发脾气骂人么?”
  “当然咯!”她看凌冰蝶有着怀疑,嫣然笑道:“虽然绝少啦,但是倘若他真发起脾气,那可是很吓人的!”
  凌冰蝶看她说得如此认真,也就信了,毕竟是人都有三分脾气,忍性越是好的发起脾气越威吓人,她依着柳惜寒进了屋,寒气骤然消解了。
  她本想自个坐下去,谁知伤口一扯竟是跌坐下去,眉头也禁不住皱了皱,柳惜寒忙问:“风姐姐,你伤口还疼得厉害么?”
  凌冰蝶勉强笑了笑,脸色都有些白了,皱眉道:“都半月有余了,怎会还觉疼得厉害,只怕是这些日子过得太安逸,心都散软了才会如此!”
  柳惜寒也皱起眉头来,嘟着嘴道:“风姐姐怎会这样想呢?我哥常说伤筋动骨还得休养百日呢,更何况姐姐的伤还如此严重,你只耐心些在此静养就是了,凭哥的医术定能让你恢复得跟未受伤时一样的,姐姐若连养病都觉着不耐烦,那就是嫌弃我照顾的不好了!”
  她言毕还做出十分委屈的模样,凌冰蝶通过这几日的相处对她个性也了解不少,于是笑道:“好了,我没有那个意思,你放心,我会好好养着的,直到你觉着厌烦为止如何?”
  柳惜寒咯咯笑道:“我不会厌烦,哥更不会厌烦,姐姐就是呆一辈子,我们也只会高兴的!”
  凌冰蝶见她好好的又扯到单宇枫身上,不免微微苦笑一番,又将话头扯向她手上提着的东西,好奇道:“那是什么?”
  柳惜寒顺着她的视线会看,眉眼含笑的将手里的东西递了过来,有如献宝道:“灯笼,姐姐没见过么?”
  凌冰蝶常年军中奔走,父亲又管教的极其严格,稍有觉得玩物丧志、软化心性的东西概不让她接触,虽然也曾见过,但到底没有亲手摸过,更何况柳惜寒这个灯笼如此漂亮雅致,于是兴趣慢慢的捧在手里仔细端详起来。
  柳惜寒见她看得仔细,于是满含期待的问:“姐姐觉得我这个漂亮么?”
  凌冰蝶由衷赞叹:“很漂亮!”
  柳惜寒听她如此说,高兴的拍手兴奋起来,自语:“既然姐姐都说漂亮,那今年一定能胜过哥!”
  凌冰蝶诧异道:“你们还比赛么?”
  柳惜寒一听这话就喜的眉开眼笑:“当然,每年元宵我们这里都会有灯会,程叔会教我们做花灯然后大家评出做得最好的,可是我每年都会输给哥!所以我今年就早早的准备,一定要把他比下去!”
  花灯比赛听上去很诱人,凌冰蝶听着她的描述也忍不住生出羡慕的心来,那样的日子想想都觉着美好,可惜她只怕永远也不会有。柳惜寒看出她很感兴趣,忍不住问:“姐姐,你们家乡有这种灯会么?”
  凌冰蝶一怔,茫然摇头道:“不知道,或许有的吧!”
  柳惜寒:“你没有参加过?”
  凌冰蝶眼中闪过一丝黯然,喃喃摇头:“没有!”
  柳惜寒眉头皱了皱,眼中有着同情,这让凌冰蝶突然有一丝受伤的感觉,她正想转移话题,柳惜寒却拉着她的手安慰道:“姐姐别觉着遗憾,反正现在到正月十五也不太远,到时候姐姐伤也能完全康复了,我们就可以一起做灯笼比赛,一起逛灯会!你好好么?”
  听她话里的口气,似乎真把凌冰蝶当着无家可归的人,所以想着她会一直在这里住下去,凌冰蝶心里越发凄然,她在这样平静的环境里也生出了些惰性,竟然对生活有了不该有的希望,可是她却又无比清醒,明白这些希望不过是永远无法实现的奢望,对自己生命都无法把握的人又怎么可以去奢望其它,她忍不住轻声呢喃:“只怕等不到那天了!”
  柳惜寒似乎没明白她话里的意思,正想询问,凌冰蝶却抢先一步将话题转移,既然知道是奢望,她就不会让自己去妄想,既然做不到她就不会去承诺,不管是对别人还是自己。
  雪依旧在下着,但她在屋里呆的时间越来越少,温暖的环境会让人意志消融,她知道自己不可能一直这样生活下去,于是强迫自己面对现实,在风雪中能让她恢复斗志,也能让伤口的疼痛感在心里减轻,她不相信明轩浩会这么快放弃追捕凶手,所以她必须为回去可能面对的危险和变数做准备,至少身体和意志都必须要恢复到一定程度。
  承不起的情
  单宇枫已经有三天没有出现了,现在就连柳惜寒每日都变得神神秘秘甚少出现,这让她心里有着些不安,甚至担心可能因为自己的事让他们受到什么牵连。
  午饭是程琳从大院带过来的,凌冰蝶终于忍不住询问单宇枫的去处,因不知道程琳是否知道自己的身份,于是询问就显得有些遮掩,可程琳却只说没事。
  程琳的遮掩更让她觉得有事发生,所以整个下午她都有些心神不宁,这是她从未有过的心悸,一直持续到晚饭时间,估摸着时间已经过了平日的规律,她实在不喜欢这种一无所知的感觉,于是将门随意一关就要去探个究竟。她刚走过回廊,就见单宇枫含笑走来,不等他说话她就率先开了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不说我就马上离开!”
  单宇枫:“你是得离开,不过是跟我走!”
  凌冰蝶怔了怔,本想问原因,但最终还是住了口,单宇枫看她的表现似乎很满意,只是瞟着她不但换回了自己的衣衫,就连平日不离身的白裘大氅也没了踪影,不禁皱眉道:“走之前你必须换回平日的衣服!”
  凌冰蝶冷冷道:“我不喜欢穿得太累赘!”
  单宇枫忍不住苦笑道:“你的伤还未痊愈,所以这段时间不能受风寒,而且我又不是带你去打架,为什么要怕累赘?”
  凌冰蝶见他虽然含着笑可意态坚决,似乎自己不换衣服就不会带她去解惑,于是也懒得争论,回身去换了衣服出来。
  此行没有坐马车也未骑马,她只是不紧不慢的随着他的步伐前行。路上的积雪已经堆积了很高,每走一步都会没到脚踝。好在她穿了他准备的雪靴才不至于被雪水浸入。
  只是深一脚浅一脚的有些费力,但她却掩饰的很好,路走到一个拐角时他却停了下来,含笑望着她道:“要绕过这条小径到山上去,走着会很吃力,让我背你好么?”
  凌冰蝶怔了怔,断然道:“那就别去了!”
  她说着就转身回走,单宇枫无奈的笑了笑,轻言道:“你那么急匆匆的出来不就是想了解我这几天在忙什么吗?怎么现在反倒想放弃?”
  凌冰蝶见他又轻易猜测了自己的心思,于是冷着语气道:“我没兴趣知道你的事!”
  她本来不擅长撒谎,此时越发说的有些心虚,单宇枫也不接话茬只静静的等着,她独自呆楞了片刻,又回过头来径直朝那小径走去。
  可到底走得极其缓慢吃力,她也知道这样不是办法,倘若执意走下去倒也不是不能坚持,只是倘若牵动了伤口,只怕又要多调养些日子,她却没有那么多时间等下去,于是骤然顿住脚步却也不回头,单宇枫脸上浮起一丝笑意,在她身前蹲下,她愣神了片刻终究还是让他背了起来。
  他走的轻慢,似乎在顾忌着怕动了她的伤口,他温润的体热透过衣衫源源不断的传来,让她觉得再寒的冰也能被融化。她伏在他的肩头,恍惚有一种会被催眠的错觉,而这种错觉持续了很久,久的她都不知走过了多少地方到了哪里。突然出现在她视线里的一切让她骤然清醒过来,他已经轻轻将她放了下来,她早已顾不得其它,彻底被眼前的一切所迷惑。
  纷纷扬扬的大雪将天地渲染成一片净白,凌霜傲雪的寒梅却在其间点缀成趣,形成一幅极美的画面,寒梅馥郁的清香融合在雪水的冷冽之中,形成一股浸透心神的冷香,将万物都冰冻入画,只怕天地间再无言语能够形容得出其中的美妙。
  但最为迷人的是用丝线在寒梅之上垂悬着的各色花灯,如鸳鸯戏水兰花灯,贵妃含笑荔枝灯,天赐良缘绣球灯,状元及第珠兰灯,风调雨顺长旗灯,荷花怒放鼓亭灯,飞马走影宝塔灯,福源广进财神灯等,花灯是用各色彩纸印着相应的诗画制作而成,每个灯笼下都吊挂着与纸色对应的流苏。各种色彩的纸张在灯光的映射下现出各色光束在空中交汇,将旋飞的雪花照耀的流光溢彩、缤纷迷幻。
  凌冰蝶感觉自己似乎进入了幻境,四周的一切的阴冷都消失了,她进入了连梦里都不敢有的世界,这个世界只有欢声笑语、涓涓暖流。
  “风姐姐,这里怎么样,是不是很美?”柳惜寒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她猛然回过神来,才发现这一切原来并不是梦,她回头看向单宇枫,眼中充满了惊奇,可是单宇枫却只是望着她笑,并不给予解释。
  柳惜寒呵呵笑道:“大哥听姐姐你说没有看过灯会,所以就和程叔去找遍了所有的花灯铺,将看得上眼的、新奇的花灯都买回来,然后自己又亲自用彩纸做了一些,全都不置在这儿了,要知道,这可不必灯会的花灯少,为了这些,哥这几天忙的吃饭睡觉都忘记了,做花灯还伤了手呢!”
  凌冰蝶这才看到他用纱布缠着的手指,因刚才背她而挤压出殷红的血迹,她怔怔的望着他,很久很久才吐出含糊不清的音节:“为什么要为我做这些?”
  “只要你高兴,做什么都无所谓!”他说的轻描淡写,脸上的笑容慢慢汇成温泉涌进她的心里,一滴一滴的点在她坚冰般的心上。
  他这样的付出她无法不感动,只是心上的冰融化时她却感到如此的疼,她笑了,可是只有她自己才知道这笑容有多凄楚,这样的感动她怎承受得起!
  博命厮杀
  在震耳欲聋的机器摩擦声中火车骤然停顿了下来,车底旋起的疾风将雨雾激的如利剑般横飞出去,将月台上的人们都笼在空濛的雨意之中。此时的月台正上演着各种精彩的序幕,久别重逢的人心有余悸相拥含泪,依依惜别的人强忍心碎携手含笑。而车上事不关己的闲人依旧昏昏沉沉的睡着,似乎这样更能打发旅途的寂寥。
  随着汽笛的呜鸣声起,火车又轰隆隆的启动了,窗外挥动着的手帕变得越来越朦胧不清,车渐渐的驶出了站。车上依旧隐约传来呜咽的声音,夹杂在如雷的鼾声中显得越发凄凉。
  火车尾车厢的车门是全铁皮的并从外边锁住,但门的旁边却有一大扇玻璃窗户,从窗户里能看到飞速倒退的枕木和月台上隐约转淡的灯光。靠窗的座位是一个看风景绝佳的位置,但此时坐在这里的人却无心留恋那沿途的景致。火车出了站却依旧平静的如头顶的夜幕,任由下边的景物如何变换它依然如旧。这让她警惕的心略微松懈下来,心若松弛就容易被回忆侵袭,她恍惚又回到了那个第一次让她感觉到温暖的地方。
  漫天的飞雪、红艳似血的寒梅,高挂闪耀的各色彩灯,温润如玉的笑容,一切犹如一场梦让人不愿醒来。只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