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2 节
作者:幽雨      更新:2021-02-19 06:12      字数:4886
  如今从她的吃语之中则是更为表露无遗了。展伯承伴在她的床前,听他断断续续的说着吃
  语,心中不由得也是乱度一片,他脑海里闪过刘芒的影子,又闪过了铁凝的影子,盘龙谷
  里,他的龄组为刘芒编织花环;青州道上,铁凝与他分手时的泪眼相看,一幕幕往事心头翻
  过,展伯承暗暗叹了口气,心中想道:“我与龄组情缘已断,是再不应陷入情网了。”
  展伯承对着病人手足无措,但又不敢叫客店的人帮忙照料,因为他不知道褚葆龄还会乱
  说一些什么,她的呓语实不宜于让外人听见。
  折腾了半夜,褚葆龄终于因为疲劳,沉沉睡去。展伯承这才得以松了口气,回到自己房
  中睡觉。可是他这一晚也是辗转反倒,不能人梦,直到天明。展伯承担了一晚心事,第二日
  一早便去探视褚葆龄。褚葆龄平已醒来,精神似乎比昨晚好了些。
  展伯承道:“龄姐,你今日觉得如何?”褚葆龄道:“没甚么,就是脑袋还觉沉重。我
  昨晚发烧,神智迷迷糊糊的,可有说了些什么胡话么?”
  展伯承心弦颤抖,却替她掩饰道:“没说什么。嗯,我看你可别要逞强。今日须得请个
  大夫来给你看病了。”
  掌柜的也知道展伯承昨晚服们了他的“姐姐”大半个晚上,放不下心,一早也来探望。
  展伯承和他说起要请大夫看病,那掌柜道:“病向浅中医,我昨晚也会劝告你们请大夫的
  了。我们这里虽是小地方,倒也有一位名医。要是你能够把他请来,包你药到病除。”展伯
  承喜道:“这位大夫住在甚么地方?”
  掌柜的道:“可借住得远一点,离这里约有四五十里呢。还有,这位大夫脾气很怪,他
  出门诊病是但凭高兴的。他隐居乡下,等闲不前进城,连赶集也很少有。去年一年,我不过
  见过他三次。另外,近处也有两位大夫,可是本领却就比他差远了。”
  展伯承道:“四五十里路算得什么?我骑马去中午就可以赴日来了。你快点告诉我这位
  大夫的姓名和地址,我一定把他请来。”展伯承得了地址,匆匆去请医生,他本来预计中午
  可以回来的不料直到傍晚时分,仍然未见他的踪迹。正是:
  最是相思无药治,芳心不定落谁家?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四分解。
  旧雨楼 扫描,xug12345 OCR,旧雨楼 独家连载  潇湘书院·梁羽生《慧剑心魔》——第三十章 病中出走情可忍 心事谁知意自怜
  梁羽生《慧剑心魔》 第三十章 病中出走情可忍 心事谁知意自怜   口头过午之后,褚葆龄就在等待着展伯承口来,直到日影西斜,仍然未见他的踪迹。褚
  葆龄空房独守,不禁心中七上八落,坐卧难安。日问她没有发高烧,精神觉得好了一些,心
  里想道:“掌柜的说那个大夫的脾气怪解,莫非是小承子请他不动还在那里苦求?嗯,但愿
  只是这样,莫出别的意外才好。我且再等一会,倘若小承子还不回来,我亲自上门求医,也
  好探个究竟。”她试试活动手脚,觉得自己还可以骑马奔驰。
  褚葆龄正在焦虑不安之际,忽听得蹄声得得,在这间客店门口停下来。褚葆龄只道是展
  伯承已经回来,大为欢喜,正要出去迎接,只听得一个银铃似的声音赞道:“好一匹坐
  骑!”听声音似一个少女,而且已经下马,走进客店来了。
  褚葆龄征了一怔,心道:“这女子的声音好熟!但她却怎么自己夸赞自己的坐骑?”悄
  悄的从门缝里向外偷窥,一看之下,不禁又惊又喜。
  这少女不是别人,竟是铁凝。客店外,有一个小厮正在洗刷褚葆龄那匹坐骑,见有客人
  来到,这才放下手边的工作,接过铁凝的马经,将她那匹坐骑牵去喝水。
  褚葆龄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铁凝赞赏的并非自己的坐骑,而是她的这匹枣红马。武林地
  女都是喜欢骏马的,而驻马的主人也大多是武林人物,褚葆龄心想:“铁凝想必是因为看见
  我这匹坐骑,将她吸引到这间客店投宿了。”
  可是这掌柜的待要接她的银子,却忽地想起已经客满,不叫得又苦起脸来。铁凝道:
  “怎么,你还嫌不够?”
  掌柜的道:“不是,不是。小店实在是没有空房。”铁凝想道:“我不相信,若是没有
  空房,你何不早说?”
  掌柜道:小姑娘别生气,且待我想个两全之法。嗯。我这里有位单身女客住一间房,若
  是你肯和她同住,我就去和她说,看她愿不愿意。出门人与人方便自己方便,或者地会答应
  的。”
  店小二插口道:“你说的是那位有病在身的女客吗?她有弟弟作伴,恐怕这个、这个,
  这个不大妥当吧?”
  掌柜道:“你懂什么?她有病在身,就正要人陪。弟弟总不能整晚陪着她,小姑娘,你
  别瞪眼拧眉,这位女客并非得了什么重病,只是稍稍着了点暑。”这掌柜的财迷心巧,异想
  天开,~方面觉得褚葆龄这对姐弟容易说话,一方面以为铁凝是个小姑娘好哄骗,所以想出
  了一个自以为“两全齐美”的办法。
  铁凝把银子收回,说道:“我不喜欢陪伴病人。”
  掌柜的连忙叫道:“慢走。我想起来了!我有房间给你!”
  铁凝其实也不想走。原来她正是为了找寻展伯承而准备到扬州去的。她听掌柜的说是
  “姐弟”二人,禁不住心中一动,想道:“莫非真有这巧的事情?”此时听得掌柜的说有房
  间,心中暗暗欢喜,却假装生气的样子,骂那掌柜道:“你又说没有房间,怎么现在又有
  了?”
  掌柜的陪笑道:“有个客人定了房间,他要明天才来。”
  那小厮似乎有点害怕的神气,忽地插嘴说道:“掌柜,你怎么料得准他是明天才来。要
  是今天来呢?”
  掌柜的斥道:“我当然知道,用不着告诉你,也用不着你多嘴。”
  铁凝虽然是年纪轻,世故浅,从他们的对话中也听得出此事定有蹊跷;但她急于要在这
  客店住下,因此也就不去追究了。
  待到那小厮给她打水洗脸时候,铁凝才装作漫不经意的和他攀谈道:“你们这间客店生
  意倒是很好啊,房间在早几天就有人定下来了。那是甚么样的客人?”
  要知若在通都大邑,大客店有人预定房间,那是常有的事。但在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市镇
  上,这样的事就很不寻常了。
  那小厮暖暖隐喻的说道:“这个、这个我也不大清楚。最好你去问我们的掌柜。”
  铁凝微微一笑,摸出一块碎银给那小厮道:“我知道你们的掌柜是担着几分风险把这房
  间让给我的,我怎好再去问他,令他难为?还是体告诉我吧,这点银子给你作小账。”
  小厮接过银子,又悄悄的出外张望一下,看见掌柜的正在打购,这才回来,掩上房门,
  悄悄说道:“不瞒你说,我们这间客店也做黑道生意的。但你不必害怕,黑道上的人物在这
  里住下,就决不会动本店的客人的。”黑道中人为了避免官府耳目,一般都是选择小镇的客
  店投宿。
  铁凝心里暗暗好笑:“我爹爹是绿林盟主,我还会害怕黑道中人?”当下说道:“这规
  矩我知道。但却不知是那帮黑道人物?”
  小厮吃了一惊,道:“你怎么知道黑道有规矩?”
  铁凝道:“我虽然没碰过黑道中人,但我也是常常在外面跑的,没见过也听过了。”
  这小厮得了铁凝的银子,心里想道:“管她是什么人,一个小姑娘总不会比强盗更可
  怕,我也总不能无功受禄。”于是实话说道:“听说是甚么追魂帮的,他们的帮主曾经在我
  们小店住过;是一个相貌很凶满脸浓须的汉子,我瞧着他就害怕。”
  铁凝心道:”甚么追魂帮,我根本就没听过。想必是江湖上未入流的帮会。”她那知道
  “追魂帮”的帮主就是“七步追魂掌”沙铁山。
  铁凝笑道:“怪不得你刚才这样害怕,原来是怕那个追魂帮主今日到来,没有房间住就
  会追了你的魂魄。”
  那小厮变了颜色,说道:“我,我不怕,我只是个小厮,他要追究也只能追究掌柜。”
  看得出来,他口不怕,心里其实是很害怕的。
  铁凝笑道:“你不用慌,他着来了,我对付他。管他甚么追魂帮主,我就不相信他当真
  就能追了我的魂。”
  小厮指了额上的冷汗,心里想道:“这小姑娘的口气倒是好大!想来也是练过武功的
  了。但她却不知道那个帮主是多凶呢!”
  铁凝笑道:“好了,不要谈这个什么追魂帮主了。我另外问你一件事,你刚才说那个女
  客,年纪多大?住在那一间房?”
  这小厮得了铁凝的银子,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说道:“看来大约不到二十岁。
  暗,她就住在你对面的一间房。”原来她们两个人的房间正是后窗对着前窗,不过中间隔着
  一个天井。
  铁凝心头一跳,想道:“年岁也对了。”于是又问:“她的弟弟呢。”
  小厮道:“她的弟弟今日一早就骑马给她请大夫去了。现在还没回来。”铁凝道:“这
  大夫住得很远吗?”小厮道:“不算远也不算近,大约有四五十里。
  铁凝心里想道:“四五十里路程,若是走得快的,清晨动身,现在也该回来了。何况展
  伯承的坐骑乃是秦襄所赠的名驹?嗯,难道他们所说的这对姐弟并非展伯承和他的龄姐?”
  铁凝道:“她的弟弟要特地去请个大夫回来给她看病,那么,想必这女客是病得不轻,
  并非仅是中了点暑吧?”
  小厮笑道:“不错,这是掌柜骗你的。她刚才想要你和那位女客同住,怎敢说她是得了
  重病?”
  铁凝沉吟半晌,说道:“依我看来,他们是不是真的像一对姐弟?”
  小厮怔了一怔,说道:“我没有留心,也看不出有什么破绽。
  “这对姐弟不知是否就是他们?”这最令铁凝感到困惑的间题。按说一个具有上乘武功
  的女子,决不是那么容易就病倒的。那么,她若是龄姐,岂能在旅途上受了劳累,就如此弱
  不禁风?”再说,这女客就在前面房间,假如是龄姐的话,她应该听出我的声音。即使她在
  病中,也会露面与我打个招呼吧?那个男的只怕也不会是展大哥。若是展大哥,他骑着马
  去,怎的这个时候还不回来?”
  铁凝左思右想,怀疑不定。想去探望那位女客,又怕认错了人,闹出笑话。
  其实铁凝的心情十分矛盾,她希望见着展伯承,但却又害怕这对姐弟真的就是褚葆龄和
  展伯承。
  要知铁凝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展伯承是第一个闯开她少女心扉的人,这初长的情苗是
  一天天茁壮,要想拔除也拔除不了。
  故此尽管铁凝与展伯承分手的时候,曾真心的为他祝福,祝福他与褚葆龄和好如初。但
  一分开之后,可又是牵肚挂肠,渴望与他重见。正是因此,她一回金鸡岭,见过了爹爹,只
  住了几天,便又袭目要找哥哥,下山来了。
  也正是因此,在她的内心深处,她实在害怕这对姐弟真就
  还有一事,铁凝一面觉得褚葆龄的境遇堪怜,但另一方面对褚葆龄与刘芒的一段情事还
  是不能谅解,在她的心底也还是隐隐为她的展大哥感到“不平”,觉得褚葆龄“配不上”她
  的展大哥。
  铁凝心事如潮,过去这几月她与展伯承相处的往事,一幕幕重上心头。铁凝思前想后,
  不觉痴了。
  褚葆龄在她对面的房间,也是心乱如麻。不过,她并不知道铁凝也爱上了展伯承,她是
  为了避免挑起心底的创伤,所以不想和铁凝会面的。可是她又想道:“小承子总是要回来
  的,小承子一回来,他也总是要和铁凝见面。那是我再与她相见,岂不尴尬。”
  天色渐渐黑了,展伯承还未回来。褚葆龄开始有点着慌,这时才想去与铁凝商量。心念
  宋已,忽地听得铁凝的房中传来了一声轻飘飘的叹息。
  诸徐龄心里暗暗好笑,想道:“这小妮子也不知有甚么心事,独自~人,唉声叹气?”
  要知在褚葆龄的心目之中,一直还是把铁疑看作一个天真烂漫,不懂人世忧愁的小姑
  娘。此际,听了铁凝的声叹息,倒是引起了她的好奇,也颇令她感到意外。
  一声叹息过后,接着只听得铁凝低声呼唤:“展大哥,展大哥。”褚葆龄听人耳中,不
  由得心头一额,寻思:“我只道她是来找她哥哥,却原来她想念的是小承子。”
  褚葆龄悄悄溜出房间,走到铁凝那间客房的后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