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节
作者:幽雨      更新:2021-02-19 06:11      字数:4882
  为父亲做了绿林盟主,就可以恃势横行。不过,爹爹虽然并不同情他的义父,却也很为
  窦家绝后而伤心。要是这人当真是窦家后人,我却是不应杀伤他了。”
  铁凝看哥哥的神气,似乎有点相信,便冷笑说道:“这厮不知从哪里打听到爹爹与
  窦家的渊源,便来冒充窦家的后人了。哥哥,别相信他的鬼话!”
  展伯承忽地站了起来说道:“他名叫窦元,我对他的来历虽未深知,但我相信他的
  说话,他不会是假冒的!”褚遂大惊道:“小承子,你、你胡说什么!”
  展伯承说道:“大丈夫理该光明磊落,我相信这人是铁兄弟的长辈,就不该对他欺
  瞒,免得他做了将来要令他后悔的事情。铁兄弟,你要做手不管,任由于你、我只求你
  一件事情,我爷爷不应受我连累,我可以丧在窦元手下,请你保护我爷爷。”
  铁挣手底并不放松,扬声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人不是假冒?为什么这人又要杀
  你!”
  窦元哈哈笑道:“我若不是窦家之后,岂会无缘无故去杀他父母?这小子的母亲王
  燕羽就是当年杀了我的父亲与我的四位叔伯的大仇人。我只杀他父母二人,还未足解我
  心头之恨,再杀这个小子,也不为过!”
  铁铮这才恍然大悟,心道:“怪不得展大哥没有向我爹爹报丧原来是有这一层顾虑。
  嗯,他要做个光明磊落的大丈夫,那却未免把我铁铮看小了。”
  铁铮兄妹是年轻一辈,与褚遂老一辈人的想法当然有所不同,上一代的恩恩怨怨,
  他们只是当作故事来听,并不怎样重视。何况铁摩勒也曹对他们说过,窦、王两家的世
  仇,其实不过是争相夺利,很难说得上谁是谁非。他和展伯承是青梅竹马之交,进这交
  情也绝非一个突然不知从什么地方钻出来的“长辈”可比。
  铁铮为展伯承这一光明磊落的态度所感动,朗声说道:“窦施主,我不管你是真是
  假,但这里的独孤大侠和褚老前辈都是我爹的朋友,你若当真和我的爹爹是异姓兄弟,
  就不该伤了他们!我也不想杀你,只想你马上离开这儿!否则——”窦元道:“否则怎
  样?”铁铮道:“否则我认你是长辈,我这剑可不认你是长辈。”
  窦元怒道:“好哇,小辈竟敢如此无礼,胳膊向外弯啦!”
  铁铮道:“在这里的褚老爷子和独孤叔叔是我的长辈,你打伤他们,先就不是。还
  能怪我无礼么?”
  铁凝记挂着展伯承,急于要把窦元赶跑,说道:“哥哥,哪这许多废话与他多说?
  他打不过咱们才来冒充咱们长辈,我可不认这个叔叔。”口中说话,就在这几句话的时
  间,已攻出了十八招杀手,每一招都是奇诡绝伦的剑法。
  铁铮道:“你还不走,我也不客气啦!”本门轻功一展,四面八方,都是他的影子,
  一口青钢剑化成了重重剑影,就像几十个人,都持着明晃晃的利剑向窦元攻来。
  以窦元的本领,要胜他们兄妹二人,固然不易,但他们兄妹想胜窦元,也是很难。
  要分出胜负,最少也恐怕要在千招开外,但窦元先与展伯承他们斗了半个时辰,气力业
  已消耗几分,再斗他们兄妹,就难免有点力不从心了。
  窦元吸了一口凉气,心道:“可恨这两个娃娃不肯卖帐。如今独孤宇己经解开了穴
  道,姓展那小子并没怎样受伤,若待他们养好了精神,再来助战,只怕我今日就要在阴
  沟里翻船了。”
  到了此时,不由得窦元不作“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的打算。
  铁牌一个旋风急舞,荡开铁凝的兵刃,夺路便逃。铁铮看出是走势,也就不再拦他,
  让他逃跑。
  窦元的本领确是不凡,在激战一个多时辰之后,身手居然还是非常矫健,只见他脚
  尖寸点,一个“鹞子翻身”,便飞越了高逾两丈的墙头。到了墙外,这才恶狠狠的发话
  道:“好两个不识好歹,犯上作乱的娃娃,我不屑以大欺小,今日放过你们,我找铁摩
  勒算帐去!”
  铁凝噗嗤笑道:“真是厚脸皮,还说放过我们呢。好,你找我爹爹算帐去吧!哼,
  我爹爹要是知道你杀了展家叔叔婶婶,他肯放过你才怪呢。”
  铁铮道:“别和他吵嘴了,咱们去看看褚公公伤得如何?”
  展伯承扶起了褚遂,说道:“铁兄弟,今日多亏了你们了,我,不知道应该怎样感
  激你们才好。”
  铁铮笑道:“你这么一说,倒显得咱们是外人啦。我爹爹很挂念你,特地叫我们来
  探望你的。只盼你不要见外才好。”
  褚遂只觉一片茫然,想不到这次夺宝护宝大厮杀,竟是如此结局,大大出乎他意料
  之外!面对着铁铮兄妹,想起自已的多疑,又不禁有几分惭愧,也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独孤宇已经解开了穴道,过来向铁铮兄妹道谢。刘振伤得很重,不能行走,叫他儿
  子刘芒过来道谢。
  铁铮有点诧异,说道:“独弧叔叔,你怎么知道窦元到此寻仇!赶来相助?可是你
  来探望褚老前辈,适逢其会的么?这两位又是何人?”
  独孤宇亦觉有点尴尬,他与褚遂只不过相识而已,并没什么交情,他是个游侠身份,
  在小辈面前可不能说谎,当下讷讷说道:“这件事么?嗯,也可说是个巧遇。这两位,
  这两位——正自不知如何措辞,展伯承已是替他解窘道:“这两位是刘家乔梓,他们是
  爷爷的邻居。独孤大侠是刘伯伯的好朋友,正在他们家中作客。嗯,刘伯伯受伤不轻,
  请进去先歇歇吧。事情慢慢再谈。”
  铁铮听说他们是邻居,只道他们是听得这边厮杀的声音,来拔刀相助的。铁铮自幼
  受父母教诲,也是一副侠义心肠,很爱结交朋友。他见刘芒一臂断折,连忙说道:“刘
  大哥,你这条断臂可得赶快接上去才行。来,我给你接臼。展大哥,你帮忙折一根树
  枝。”
  铁铮的续肢接骨之术是跟师父学的。他师父空空儿是个神偷,干窃贼这行,必须准
  备给人打跛手足而自能医治。所以续肢接臼的技术,乃是这一门的绝技。空空儿不懂医
  学,他平生也从没断手过。但既是窃贼的“祖师爷”,这门“绝活”却是他的擅长,可
  以与他的轻功比美。
  铁铮叫展伯承给他做助手,很快就用“柳枝接骨”的方法替。刘芒驳好断臂,接上
  了臼。刘芒望了一下展伯承,似乎想与他说些什么,却没有说。
  展伯承道:“刘大哥,小弟很是惭傀。”刘芒这条手臂是他打断的,他自觉于心不
  安,见刘芒向他望来,便向他道歉,却不知刘芒想的根本就不是这一件事。
  刘芒低下了头,说道:“不,惭傀的应该是我!”铁铮大奇异,却不便冒昧发问。
  刘芒回过头来,向他低低说了一声:“多谢。”刘振忽道:“芒儿,你能够走路吗?”
  刘芒道:“我并没受多大的伤,跑路也能。”
  刘振道:“好,你把我背起来。”刘芒把父亲背起,刘振叫他走到褚遂跟前。
  褚遂双眼一翻,沉声说道:“刘振,你意欲如何?我可得告诉你,咱门是桥归桥,
  路归路,搭不到一块儿。你别以为有了昨晚联手合斗窦元之事,你就可以借路过桥了。”
  褚遂恨极了刘家父子勾搭他的孙女儿阴谋对付他,是以说话尖酸刻薄,丝毫也不客气。
  展伯承本是想劝他们两家和解的,但见褚遂如此激动,却是不便置辞了,心道:
  “爷爷今晚受伤,都是因他父子而起,也难怪爷爷生气。只好等待爷爷伤好之后,事情
  办已淡忘,再设法劝解了。”
  刘振冷冷说道:“我不是来与你讲和的,也不是来约你比斗的。你褚老英雄瞧我们
  不起,我们也不敢高攀。昨晚事不成功,今后我们也不会再来了,明日我们就搬出盘龙
  谷,你可以放心了吧。但若你还要算饯,什么时侯找来,我们也决不叫你失望。我要告
  诉你就是这些话,告辞了!”
  铁铮兄抹大为惊诧,但他们对于刘、褚两家的纠纷,根本莫名其妙,他们以小辈的
  身份,当然也不好劝解。
  展伯承心乱如麻,最初他是妒恨刘芒,但如今他为他的龄姐着想,爷爷甩这样的手
  段拆散他们,他的龄姐伤心是不在话下了,只怕还要恨他一世。
  他想告诉刘芒,爷爷说褚葆龄告密之事乃是假的,他的龄姐实是真心欢喜他。但这
  些话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得清楚,而且还在爷爷的眼皮底下,他又怎戳破爷爷的谎言。
  还有一样,刘芒的手段并不见得很正当,他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展伯承也不能单
  凭一两件事情推断。不过从昨晚联手合斗窦的…情衍看来刘对倒饵也算得是一条汉子,
  而且很讲义气,似乎也有可取之处。
  展伯承踌躇莫决,只见刘芒背着父亲,已经转过了身,向园门走去。展伯承赶上了
  他,低声说道:“刘大哥,你可有什么话要我代你告诉龄姐么?”
  刘芒怔了一怔,忍着心中酸痛,说道:“我没有什么话说,只盼你好好待她,今后
  我也不会和她见面的了。”
  展伯承面上一红,心道:“你这可是完全误会了。”急切之间不知如何说好。褚遂
  却已在大声说道:“他们父子并不是我请来的客人,小承子,你不必代我送客!”刘芒
  气从心起,“哼”了一声,三步并作两步,抛下展伯承,便冲出园门。
  在这样情形底下,独孤宇也是很尴尬,当下抱拳说道:“褚老前辈,我不打扰你了。
  铁贤侄,令尊面前,请代问候,告辞了。”
  褚遂冷冷说道:“独孤大侠,你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侠义道,几时光临寒舍,我老头
  子必定恭迎。但却请你不必与宵小之辈同来,坏了你自己的名头。”
  独孤宇变了面色,说道:“你我看法不同,我也想奉劝你一句不义之财,还是拿来
  做点有意义的事情才好。”
  褚遂嘿嘿冷笑,展伯承道:“爷爷,事情已经过去,不必再提它了。”
  独孤宇说了那几句话,拂袖便走。铁铮不知他们吵的什么,要劝解也无从劝起。只
  好说道:“独孤叔叔,你住在什么地方,明天我来探望你。”
  独孤宇道:“你不用来了。我今天便走,以后也不会再到盘龙谷了。”说到未了一
  句,已是走出园门,去得远了。
  铁铮满腹疑团,说道:“展大哥,这是怎么回事,你们何以与独孤宇也闹得不和?”
  展伯承苦笑道:“说来话长,把爷爷扶了回去再说吧。”
  铁凝刚才隐约听得展伯承和那刘芒提起“龄姐”二字,她只过是个十四五岁的女孩
  子,还不怎样懂得避忌,忍不住就问道:“对啦,展大哥,你的龄姐呢?怎么却不见她?
  你们在外面闹得天与地覆,何以她不出来?”
  展伯承支吾说道:“她、她在看家。”铁凝道:“我只道她外出去了。好,我正想
  见见她,我和她己经有好几年没见面啦。想来她的功夫也一定比以前好得多了。”
  展伯承偷偷看了看褚遂的脸色,褚遂怆然说道:“这丫头还有脸见人么?不过也总
  不能一世躲着,好,你们既要见她,那就去吧。”
  铁铮兄妹大为惊诧,铁铮年纪大些,隐隐猜到几分,连忙给他妹妹抛了一个眼色,
  示意叫她不可胡乱说话。
  褚遂伤得很重,但比起刘振,却较好一些,不必人背。展伯承与铁铮一人一边,搀
  扶着他,缓缓地走回家去。
  褚遂心中难过之极,他本不愿把“家丑”外扬,但铁铮兄妹于他有救命之恩,又是
  他孙女儿的好朋友,也只好打算让他们知道了。
  不多一会,走到了褚遂的卧房。展伯承记挂着褚葆龄,心里想道:“她被缚了半天
  半夜,不知如何气苦了!”于是推开了房门,就立即高声叫道:“龄姐,龄姐!”
  正是:
  好梦从来最易醒,楼空人去独怆怀
  …
  武侠林 扫校  潇湘书院·梁羽生《慧剑心魔》——第七回 一生遗根萧墙祸 万里追踪玉女痴
  梁羽生《慧剑心魔》 第七回 一生遗根萧墙祸 万里追踪玉女痴   空房寂寂,影杳声沉。只见地上有两段断了的麻绳,窗门大开,他的“龄姐”已不
  知到哪里去了。
  展伯承惊得目瞪口呆,褚遂也着了慌,不知他的孙女儿是给人动走的还是自己逃跑
  的。铁凝眼利,说道:“褚爷爷,你来看这里有两行字迹,似是龄姐手书。”
  这两行字是写在床头的一张小几上的,触耳一片殷红,想是咬破了指头书写的。写
  的是:“我无颜侍奉你老人家,我走了,永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