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8 节
作者:蝴蝶的出走      更新:2021-02-19 05:34      字数:46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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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听花无媸一声冷哼,阴阴地道:“鞑子是你们引来的,就想这么走了?”她目光冷如冰雪,扫过众人,忽地停在梁萧脸上,恨声道:“倘若你不助元攻宋,就算大宋灭亡,我天机宫也不会出世,引火烧身。”梁萧十寸道:“我攻城破阵,的确用了天机宫的本事,若不给世人一个交代,他们端地说不过去。”一时语塞。花无媸哼了一声,目光一转,又落到云殊身上,厉声道:“还有你,若不是你一味与元人为敌,哪有今日之局?”云殊低头无语。
  花无媸眼看天机宫亡在眉睫,心意大变,但觉天下人人可恨,蓦地发出一声长笑,笑声凄厉,令众人心生寒意。花无媸一声笑罢,咬着一口细白牙齿,恨声道:“今日既然来了,谁也别想逃走,全都给我留在这里。”此言一出,人群中生出一阵骚动,有人怒道:“花无媸,你这话算什么?我们卖的是云大侠的面子,又不是你天机宫的面子。你凭什么让我们留下等死?”花无媸冷笑道:“那条秘道只有老身知道,你们就算将我杀了,也休想出去。”群豪大怒,纷纷鼓噪起来。天机宫子弟挡在花无媸身前,双方势成对峙。凌水月皱眉道:“花家妹子,就算别人不好,我夫妇二人总没开罪你吧?”花无媸冷道:“那又怎样?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只怪姊姊来得不是时候。”
  凌水月苦笑道:“你说得好。既然来了,我也不后悔。何况我和天风俱已年迈,死不足惜。不过,你的孙儿呢?他年纪幼小,也要跟着陪葬不成?”花无媸身子微颤,瞧了花镜圆一眼,心肠一硬,高声道:“他年纪再小,也是天机宫弟子,书在人在,书亡人亡。”此话一出,天机弟子热血一沸,禁不住齐声道:“书在人在,书亡人亡。”肃杀之气,弥漫谷中。
  只在此时,只听一声巨响,天机轮终被击垮。众人心神一凛,纷纷握紧兵刃,群豪中有人叫道:“再不走便来不及了,大伙儿并肩子上,抓住这老虔婆,逼她说出秘道。”不少人应声起哄。花无媸只是冷笑。
  白不吃忽地怒起来,涨红了脸,指着起哄之人骂道:“操你祖宗,你们好歹也是个鸟汉子,死便死了,有什么好怕?他妈的,白某怎会与你们这些孬种为伍。”贾秀才朗声道:“白二哥说得是。杀人须见血,救人须救彻,当初咱们来救援天机宫,便是存了必死之心,怎地事到临头,却恁地没种。”金翠羽也道:“不错,你们对梁萧时的豪气去哪儿了?以众凌寡,个个都是好汉,遇上鞑子人多,就连我这娘儿们都不如了吗?”池羡鱼也踏上一步,道:“你们要与天机宫动手,除非从姓池的身上踏过去。”云殊立在池羡鱼身边,淡然道:“加上云某一个。”一时间,群豪分作两群,看似壁垒分明,实则人人心中都甚矛盾。此时间,遥听得元军的喊杀声,众人俱都明白,元军已开始闯阵了。“两仪幻尘阵”一旦无法转动,威力大减,加上明归指引,元军破阵,只是早晚间事。
  梁萧眉头一皱,忽道:“所谓‘书在人在,书亡人亡’,委实荒谬绝伦。”花无媸怒哼一声,道:“你怕死便怕死,不要辱我天机宫的祖训。”梁萧叹道:“正因你食古不化,所以空守着祖上留下的基业,却不明白天机宫的精神。”花无媸怒道:“我在天机宫呆了数十年,还不如你明白么?”梁萧摇头道:“你呆上一百年也是枉然。我问你,你算得出天机十算吗?算得出元外之元吗?”说到算学之精,梁萧已是天下一人,无可匹敌,花无媸听到这话,顿时无语。
  ~第14章月照大江~
  梁萧目视众人,缓缓道:“书是死的,人是活的。世间书籍,都是人写出来的。何况,若无善学善解之人,纵有亿万书卷,也与废纸无异。”他望着花无媸,目中精芒灼灼,“书不在了又如何?天机宫不在了又如何?但使人还活着,天机宫的智慧便不会失传。”
  花无媸虽然一生守护天机宫,但这个道理却从没想过,听到此处,不觉口唇微张,一时痴了。公羊羽这时叹了口气,道:“无媸,梁萧说得有理,人在书在,人不亡,则书不亡。”花无媸撇撇嘴,心神陡然崩溃,靠在他肩头,放声痛哭。
  此时间,元军的喊声越来越响。“苍鹤”杨路半身是血,带着两支羽箭,跌跌撞撞奔过来,急道:“鞑子快通过石阵了。”梁萧双眉一挑,沉声道:“我先挡一阵。”提剑奔出。云殊等人也紧随其后。花无媸神色数变,忽地咬牙道:“随我来。”说罢,带着众人走到一片光秃秃的石壁前,搬开一块大石,露出一节异常粗大的铁柄,柄上生满铁锈。花无媸将铁柄拉出来,对灿口道:“相烦大师神力。”九如走上前来,扳动铁柄,转了数匝,便听嘎吱声响,石壁向上升起,露出一座三丈方圆的千斤铁闸。九如将铁柄再转数匝,千斤闸也轰然升了起来,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一股寒风从中扑出,森冷冷砭人肌骨,洞中一级级石阶向上延伸,也不知通向哪里。
  花无媸苦笑道:“这个秘道通往谷外,是家父元茂公暗中建造,当初我还觉得他谨小慎微,多此一举。如今想来,家父才是不拘成法,深谋远虑!”她回顾众人,道:“各位请吧。”公羊羽皱眉道:“你不走么?”花无媸惨笑道:“我不留下来,怎对得起列祖列宗。”话未说完,公羊羽和花清渊忽地不约而同,一左一右,点中花无媸穴道。花无媸不防丈夫儿子同时算计,不由惊怒交迸,但哑穴也被公羊羽随手制住,叫骂不得。
  花清渊躬身一揖,苦笑道:“母亲得罪了,你年事已高,即便留下,也当是孩儿。”公羊羽两眼一翻,怒道:“放你妈的屁,要走都走,不走都不走。”花无媸心中恼怒已极:“好你个臭穷酸,点我穴道不说,还要拐弯抹角地咒骂我。”心中将公羊羽反复痛骂。
  花清渊额上汗出,嗫嚅道:“可是……”公羊羽截口道:“我做你老子,还是你做我老子?立马召集所有男子女眷,统统离开。”花清渊本无什么主见,公羊羽气势又自逼人,违拗不住,只得匆匆应命,召集众人去了。
  此时间,“两仪幻尘阵”前已成修罗屠场,元军士卒不断从石阵中涌出,箭似飞蝗,刀枪如林。梁萧四周尸体越积越多,同伴越来越少,剑下血光四溅,以他百战之身,也杀得手软。正当此时,忽听身后花清渊高叫道:“梁萧,云殊,大伙儿都撤了,你们也快退吧。”
  群豪听了,纷纷后退,元军紧追不舍。众人且走且斗,不消片刻,已到秘道之外。花清渊指挥天机宫弟子,以弩箭守在秘道两侧,接引群豪。梁萧见状,忽施反击,直蹈敌阵,斩了两名百夫长,将眼前敌人杀散,正欲退回秘道,忽听得花慕容惊叫道:“云郎。”回首望去,只见云殊肩背腿上各中两箭,被数百名元军围在阵心,四周同伴早已死尽,云殊独剑迎敌,身法渐已滞涩。
  花慕容惊骇欲绝,提剑便要冲出秘道。花清渊想要阻拦,忽见梁萧纵身赶至,抓住花慕容肩头,柔劲涌.出,花慕容不由自主,向秘道倒飞回去,她心中惊怒,厉声喝道:“好呀,姓梁的你落井下石么?”梁萧听惯了詈骂之辞,一时懒得辩驳,挥剑蹈入阵中,杀透一条血路,直抵云殊身后。云殊已杀得红眼,发髻纷乱,瞧得眼前人影晃动,不顾敌我,举剑便刺,梁萧挥剑挡住,喝道:“是我。”云殊神智一清,征然道:“是你?”梁萧点头道:“并肩杀出去。”云殊心神一阵恍然,全不料今生今世,竟会与这生平第一大敌联手对敌。
  此时元军越来越多,弓弩手结成阵势,羽箭纷纷射来,梁萧刺倒一人,夺过一把单刀,见云殊魂不守舍,急喝道:“呆什么?我守,你攻!”云殊还过神来,只见梁萧左刀右剑,抡得好似两轮满月,将射来弩箭纷纷荡开,刹那间,他豪气顿生,长啸一声,纵剑杀出,两人背靠着背,云殊挥剑开路,梁萧则阻挡弩箭,一正一反,如影随形,片时间,已离秘道不远。此时花清渊已敌不住元军的强弓硬弩,向秘道内退却。厮斗间,忽听远处惨呼连连,梁萧举目望去,却见远处五个天机宫弟子在树林边被一队元军围住,就这一瞥的功夫,又倒了两个,余下三人苦苦支撑。云殊振剑欲上,但觉创口鲜血疾涌,甚感乏力。梁萧略一沉吟,忽道:“云殊,你先退吧。”云殊冷笑道:“你有胆气,我就没种么?”梁萧道:“你有妻儿,我却没有。瞧瞧你妻子好了。”云殊不觉回眸一顾,只见花慕容眼中含泪,脸上满是焦虑,再回头时,梁萧已越过众人,奔向那三名天机宫弟子。云殊胸口一热,正要随上,忽见花慕容、花生、九如齐齐杀出,上前迎接。此时元军潮水般绕过梁萧,向秘道大门奔来。云殊心知眼前守住秘道,才是紧要,一咬牙,转身刺倒数名元军,与众人合在一处。将百余名元军杀散,守在秘道口处。
  梁萧赶到时,三名弟子已只剩两人,均已受伤,回头看时,只见元军封住退路,箭如潮涌,将秘道口众人射得抬不起头来,一队铁甲步兵手持利刃,居中突出,扑向秘道口。再过片刻,秘道便有失守之虞。刹那间,梁萧心中已有决断。抓起一名弟子,大喝一声,猛力一抛,那弟子云中雾里般飞过人群头顶,落到秘道前方,花生飞步抢上,将那弟子接住,九如则挥棒击打箭矢,师徒联手,一进一退,快逾闪电。梁萧又抓住剩下那名弟子,如法炮制,这次却是了情与云殊奔出来,一个接人,一个挡箭,转眼又将那名弟子救了回去。
  梁萧回头一望,已再无被困之人。风怜手持盾牌,迎着箭雨,从人群中挤出来,高叫道:“师父,快些回来。”花晓霜在人群之后,瞪大眼睛望着梁萧,面色苍白如纸。梁萧眉头一耸,挥剑劈翻两人,长吸一口气,朗声道:“云殊,放闸吧。”
  众人俱是一征,却听梁萧又喝一声:“云殊,放闸!”此时间,秘道前方已聚了千余元军,喊声震天,一部围攻梁萧,一部发箭射人秘道,众人抵挡不及,有人中箭,叫出声来。云殊望着梁萧,脸色惨白,一只手按上闸阀,这闸阀拉下,千斤闸落下,外面再也休想打开。风怜一边叫唤梁萧,一边回望,正好被她瞧见,不由得尖叫道;“姓云的,你敢放闸,我作鬼也不会放过你。”花生也叫道:“别放闸,梁萧,俺……来帮你。”低头便想冲出去,却被一阵箭雨逼回来,刹那间,花生忽觉一只纤手颤抖着搭上肩膀,回头望去,却见花晓霜满脸都是泪水,双唇微微颤动。此时间,花生才发觉,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花晓霜身上。
  “放闸。”梁萧又喝一声,声音透出焦虑,此时他身边四面八方都是元军,流矢乱飞,刀枪并举,端地杀不胜杀。花晓霜望着梁萧,双颊白得近乎透明,她的身子蓦地晃了一下,艰难地转过头,哑声道:“姑父,请放闸。”风怜怒道:“师娘,你疯了吗,师父还没回来,臭女人,你……你根本不是我师娘,好啊,你们都不管他,我去,我去救他。”正欲奔出,鼻间忽地嗅到一股异香,只觉天旋地转,昏倒在地。
  花生一惊,急道:“晓霜,你……”花晓霜几乎就要虚脱,全靠花生支撑着,只觉那声音细微难辨,好似来自天外,而不是从自己嘴里吐出来:“放闸!”云殊双眼一闭,伸手拉下闸阀,千斤闸轰然落下,随着一阵嗤嗤的细响,将无数箭矢隔在外面。花晓霜呆呆地瞧着那最后一线光亮消失在闸底,心中那线光亮也似乎随之泯灭了,唯有无穷无尽的黑暗拥上来,将她吞没,她慢慢地倒了下去,什么都不知道了。梁萧瞧着闸门合拢,心头再无牵挂,使出浑身解数,人剑相御,出没无端,在楼台巷道间与元军游斗,天罚剑饱吸人血,散发出妖异紫芒。
  不一时,只见一伙元军抬着撞木奔向千斤闸门,梁萧心知元军欲要破闸,当即逆着箭雨,奔到撞木近前,人剑如一,将撞木劈成三截。元军纷纷叫骂,羽箭纷至,梁萧躲闪不及,肩背交处中了一箭,痛入骨髓。他咬牙杀出重围,退上灵台,将二十八个浑天仪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