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节
作者:蝴蝶的出走      更新:2021-02-19 05:31      字数:4750
  这一微妙变化虽如电光石火,却没逃过文靖的“心镜”,于是,他出手了,似站立不稳,不退反进,一个踉跄向前跌出,惊惶失措地手舞足蹈,看似慌乱,却不偏不倚,一掌按在了少女的“神封穴”上,这正是“三才归元掌”第一招——“人心惶惶”。
  这下大大出乎少女意料,一则没料到其趁隙反击,二则没料到其不退反进,三则文靖出招看似不成章法,其实别有奥妙,她虽然有心躲避,却仍被他击中要害。四则,这小子的掌力中,竟有一道古怪的暖流,破开了自己的的“玄阴离合神功”,封住自己的穴道。
  刹那间,两个人换了一招,同时向后跌出,伏在地上,一动不动,山道上顿时一片寂静,毫无声息。
  过了半晌,文靖长长出了口气,颤巍巍爬了起来,只觉肋骨剧痛,看了断了一根。
  他缓缓走向少女,只见她瞪着一双妙目,死死看着自己。不禁苦笑道:“你出手好狠。”
  “呸!”少女口里不能说话,心里却骂翻了天:“你这混蛋,到底用什么鬼门道,封了我的穴道。”她方才连用内功,力求冲开穴道,黑水一派的“玄阴离合神功”本是顶尖儿的内功心法,心念动处,坚若精钢,柔似弱水,寻常掌力休想伤她分毫,但文靖那道暖流不仅破开护体神功,而且好似一团软绵绵的棉花,亘在那里,她连冲三次,都难以着力,反而让文靖先行站起,她这一气当真非同小可。
  文靖咳嗽一阵,咳出一滩鲜血。他望着少女看了一会儿,笑道:“你这个样子挺好看的,如果不冲我瞪眼,一定更好看呢!”
  “臭小子。”少女被他看得无地自容,心里恨不能咬他一块肉来。
  “其实你这样美貌的女子,为什么要打打杀杀呢?”文靖皱眉道:“你应该拿着针线绣花才对。”
  “绣你个鬼,我倒想在你这张臭脸上绣花。”少女心想。
  “或者坐在窗前看月也不错。”文靖忘形地说:“‘卷起水晶帘,玲珑望秋月。’弹琴也好呀,‘含情弄柔瑟,弹作陌上桑。’对了,采桑也好看:‘素手青条上,红妆白日鲜’,像你这么美的女子干什么都好,就是不该打架的。”
  “这家伙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不过他好像一个劲的说我生得美,我真的那么美么?”少女心想:“师父和两个师兄从没说过我生得美来着?”
  “如果你答应我从此以后不和人打架,我就放你起来。”文靖说:“如果答应,你就眨三下眼睛。”
  少女瞪着眼睛不说话
  过了半晌,文靖叹了口气道:“罢了,拗不过你,我放开你,你可不许再找我麻烦,如果答应,就眨三下眼睛,如果不答应,我只好走了。”
  少女还真怕他把自己丢在这个鬼地方,连忙眨了三下。文靖拍开她的穴道。少女一跃而起,挥拳要打,文靖大叫:“你要毁约么?”
  少女的粉拳停在空中,忽地伸出食指,闪电般点在文靖“太渊”穴上,文靖伤得沉重,无力躲闪顿时被她制住,心中暗暗叫苦:“我真是胡涂了,被她两眼一瞪,居然就放了这个煞星,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却见少女铁青着脸,按着他的肋骨,手指微动,各得一声,将他断骨合回原位,然后折了两根树枝,隔着衣服给他绑上,文靖痛得冷汗直流,心里却十分诧异:“她为何要帮我合上断骨?”
  少女冷哼一声道:“你这会儿受了伤,我就算揍你也没有什么意思,等你养好了这身贱骨头再揍你不迟。”说着解开文靖的穴道,站起身来,转身欲去。
  “啊,你……你叫什么名字?”文靖突然忍不住问到。
  “你问这个作甚?”少女冷冷地道。
  “下次见面也好打招呼。”文靖咕咕哝哝,话在嗓子眼里打转。
  “下次见面就是你的死期。“少女冷笑着走了两步,回头道:“我的汉名是跟师父姓萧……”
  “萧玉翎么?”文靖脱口而出。
  “你怎么知道?”萧玉翎十分诧异。
  “啊!”文靖道:“我听你师兄叫你玉翎。”
  “你倒是好记性。”萧玉翎淡淡地说,这种口气让文靖摸不清她是在夸奖还是挖苦。
  这时,天空中突然传来一声尖利的鸟鸣声,萧玉翎神色一变,眉头微微皱起,小声道:“这个扁毛畜生真该死,居然泄漏了我的行踪。”
  话音刚落,一道黑影如疾风般掠至,萧冷面无表情,停在二人身前,那只秃鹫从天上落下,歇在他的肩上。萧冷取出一块肉脯,随手丢出,秃鹫衔住,一口吞下。然后展翅飞上天空。
  沉默半晌,萧冷道:“你太任性了。”
  萧玉翎撇撇嘴,不理他。
  萧冷嗫嚅数下,望着文靖,皱眉道:“你在这儿么?很好。”他足下一动,向文靖踏上一步。
  “你要杀他么?”萧玉翎冷笑道。
  “这个自然。”萧冷道:“此人不论真假,非杀不可。”
  “但他有伤在身,你杀他岂不是胜之不武?”萧玉翎道。
  “他便不受伤,又岂是我的对手?”
  “那倒未必。”萧玉翎瞟了瞟面如死灰的文靖,道:“我问你,你自忖几招能取他性命?”
  “一刀足以。”萧冷寒声道。
  萧玉翎格格一笑:“好,我们来打个赌。”
  “怎么个赌法?”萧冷双眉皱起。
  “我赌他若是没伤,至少能在你的海若刀下走上三招。”
  萧冷眼中透出灼人的光芒,道:“你小觑我么?”
  “废话少说,你敢不敢赌?”
  “怎么不敢?”萧冷被她激起傲气。
  “若是你输了呢?该当如何?”
  “我怎么会输?”萧冷自信满满,道:“我若是输了,自然留他一条性命,而且从今以后,不再踏入中原半步。”说到这儿,他望着文靖,皱眉道:“不过他的伤……”
  “待他养好不就成了么?”玉翎满不在乎地道。
  “岂有此理?”萧冷怒道:“我明日便要入川,哪有闲功夫等他痊愈,罢了,一刀杀了省事。”文靖听得心头剧震,只觉他身上杀气奔腾,不自禁地退了一步。
  “你怕他伤好了,输给我么?”玉翎似笑非笑。
  萧冷被她僵住,但他素来骄傲至极,万万不肯示弱,沉默片刻,道:“也罢,我就把他带在身边,待他伤势痊愈,再取他性命不迟。”
  文靖和玉翎皆是一愣。“也好。”玉翎强笑道:“不过这个笨蛋可是个累赘,但愿别累着你才好。”
  萧冷哼了一声,道:“不过你输了,以后必须对我言听计从。”玉翎笑道:“也好。”萧冷从怀中取出一支玉瓶,向文靖厉声喝道:“把嘴张开。”
  文靖略一迟疑,但敌不住对方的气势,张开了嘴,萧冷手一扬,一点红光射入他口中,文靖只觉那物事入口即化,遁入腹中,一时间满口芬芳,全身舒泰,胸口的疼痛也好像轻了许多。
  “呆子,还不谢过我师兄的‘血玉还阳丹’,这可是疗伤的圣药呢。”玉翎望着文靖捉狎道。萧冷脸色铁青,冷哼一声,掉头便走。玉翎走了两步,向呆站着的文靖道:“你还等什么?难道要等刀落在脖子上才肯走么?”
  文靖只好垂头丧气,跟了上去,心里大是后悔:“早知如此,就不该从客栈溜走了。”
  ~四、蝶恋花~
  战鼓声从远处传来,张何听得眉头紧蹙。
  “都统制!”一名属下匆匆而来:“白先生他们到了!”张何望着远处白朴等人,眉间一舒,叫道:“千岁到了么?”
  白朴四人相互对视,面如死灰。“出什么事了?”张何惊疑不定。
  “千岁还没到!”白朴硬着头皮回答,四个人心里把文靖骂了个臭死。
  张何正要叹气,忽见远处旌旗晃动,遮天蔽日,顿时将一口气倒抽了回去。“终于来了!”他微微直了直身子,举起手中令旗,正要发号,忽见远处一骑人马,飞驰而来,一张巨弓,直指城头。
  “那人要作甚?”严刚大奇:“他这是射箭么?这么远,荒唐……”梁天德却脸色微变,惊叫道:“不好!”
  话音未落,只听咻的一声脆响,犀利的羽箭脱弦而出,直奔谯楼。
  萧冷三人穿山越岭,尽捻险僻处行走,每走一程,萧冷便取出一张羊皮地图观看。山路越走越是惊险狭隘。他师兄妹倒是足下生风,只是苦了文靖,一路上气喘吁吁,提心吊胆,生怕走错一步,落进深渊。
  走到一处断崖前,众人暂且歇脚,玉翎忍不住问到:“萧冷,我们是不是走错了。”
  “不会错。”萧冷道:“前面便是阴平小道了。”
  “阴平小道?”文靖插嘴道:“岂不是邓艾偷渡的地方?”
  “邓艾?”玉翎奇道:“他是谁呀?”
  文靖便将三国时邓艾偷渡阴平,袭破绵竹,逼得后主刘禅投降魏国的典故说了一遍。他提起这些,口才甚好,直说得绘声绘色,天花乱坠,不仅玉翎听得津津有味,就是萧冷也忍不住侧耳倾听。
  “可惜,鸟尽弓藏,兔死狗烹,最后,这位良将还是没落得什么好下场。”文靖叹息道。
  “这都怪钟会那厮。”玉翎道:“就这样完了么?”
  文靖摇头道:“那倒没完,后来还有羊叔子守襄阳,进表伐吴,王濬造楼船,火烧横江铁索,兵临石头城,最后司马氏一统天下,不过,这些都没什么意思,如要说精彩,还得从昭烈皇帝桃园三结义说起。”
  “哎呀!”玉翎拍手叫道:“我最爱听这些故事了,上次在路上听一个说书先生说过一段,实在好听,不过都怪师兄催着上路,害我没有听完,你说得比那说书先生好的多了,好呀,你就从那个桃园四结义说起……”
  “是三结义。”文靖忍不住纠正她。
  玉翎瞪了他一眼:“我说是四结义就是四结义,四比三多,当然是越多越好。”
  文靖哭笑不得,只好依她,幸好玉翎只是一时意气,也没太计较结义的人数。文靖一口气讲到太阳落山,萧冷才返过神来,催他们上路,惹得玉翎好生不快,跟他嘀嘀咕咕闹了一阵。
  如此一来,三个人走走停停,十成功夫里倒有五成在听故事,文靖讲到后面,多半是胡编乱造了,不过也幸好他读得书不算少,编得倒是圆滑,玉翎虽然平日里对文靖凶神恶煞,但一听故事,便对他十二分的不同,每听到诙谐处,便格格格笑个不停;听到紧张处,则一双秀目瞪着他,转也不转。有时文靖讲得不如她意,她便撒娇,尤其说到貂禅要嫁董卓,她硬是不许,逼着文靖篡改,结果貂禅第一次配给了吕布、后来嫌吕布小人,逼着文靖配给曹操,然后嫌曹操奸诈,又配给刘备,再以为刘备虚伪,一脚踢开。结果,貂禅凭空嫁了三次,还是待字闺中的黄花闺女,端地让文靖哭笑不得,但又不得不绞尽了脑汁,东编西改,让她满意。
  萧冷见他二人有说有笑,文靖这厮哪有个死囚的样子,心中甚是不满。但他素来骄傲,虽然不满,也要撑着面子,装着不屑一顾。可是玉翎分明有意拖延行程,这一路上,简直比走得比蚂蚁还慢,如此下去,只怕会误了正事;而最让萧冷恼火的是,玉翎待文靖一天比一天亲密,他看在眼里,醋意横生,要知他对玉翎的情愫实已超过兄妹之谊,萧千绝也看出来的,故而才让玉翎随他万里南来,指望能让二人朝夕相对,一双两好,但萧冷却和他师父一副德行,是个闷嘴葫芦,虽然心里对师妹千般喜爱,但嘴里就是说不出来。现在二人说得越是高兴,他心中越是像刀割一般,初时还强行忍着,但到后面,端地忍无可忍,打断二人,呵斥文靖,去拾柴生火。
  文靖不敢违抗,乖乖去办,玉翎听到紧要处,心中痒痒,不忍离开他,也跟在他身边,帮着他拾柴,边拾边让他说话,二人走动之时,挤来挤去,接踵摩肩,甚至于耳鬓厮摩,几乎是小情侣模样。萧冷看在眼里,气得几乎吐血,海若刀都出鞘了,本想一刀劈了文靖,但他知道师妹的性子,说到斗气,自己万万斗不过她,现在一刀杀了这个说书的,只怕这丫头一辈子都不答理自己。他是蒙哥帐下第一勇士,在蒙古金帐,力压群雄,威震大漠,手下不知刃了多少厉害角色,但此时对着一个油头粉面的小子,却是束手无策,左右为难,这份难受劲别提了,除了闷着头生气,就是找文靖的麻烦,支使他做这做那,但玉翎总是跟在文靖后面,活儿越是费力,他二人模样越是亲密。
  这一天,文靖与玉翎又摆开摊子说书,萧冷气急败坏,坐得远远,本想打坐,但听到玉翎笑声,哪里还静的下来。坐了一会儿,忽听一声娇呼,几乎让他岔了气,好容易缓过来,遥遥听得文靖说的口沫飞溅,正讲到关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