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节
作者:当当当当      更新:2021-02-19 05:27      字数:4829
  周济道:“我路经庄外柳堤,忽然生出了一种不祥感觉,忐忑不安,所以走回来一看。”
  杜乐天道:“哦?”
  周济道:“我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心里头一千万个不舒服,不由自主勒转马头。”
  杜乐天道:“你本就该不时回来一下。”
  周济道:“江湖上要管的事情却实在太多。”
  杜乐天道:“原来如此,我却以为你将我这个大哥完全忘记的了。”
  周济苦笑道:“大哥对我恩深义重,小弟又焉会负义忘恩。”
  他说着叹了一口气,垂下头去.
  杜乐天接问道:“可是方才你却是飞马闯进来,难道在柳堤之上遇到了什么事情?”
  周济道:“小弟策马奔走到柳堤之中,就遭遇袭击,冷不提防,险些丧命!”
  杜乐天道,“是甚么人?”
  周济道,“在柳堤之下泊着一双有篷小舟,小弟策马方从小舟上经过,一支矛枪就从舱缝中掷出,另外还有十二支弩箭。”
  杜乐天道:“你没有受伤吧。”
  周济道:“没有,矛尖与箭头都是蓝殷殷的,显然经已淬上毒药,若是被射中,小弟那里还能够回来?”
  他抚着刀柄,接道:“当时我闪开矛枪,六支弩箭,再将其余六支弩箭挡下,方待扑向那双小舟,那双小舟却已经如箭离弦,射出了江心。”
  杜乐天道:“由始至终,没有见到那个暗算你的人?”
  周济摇头道:“那个人在小舟到了江心,才站起身子来,相距太远,看不清楚,只知他一身灰灰白白的衣裳,一手操竿,催舟远去。”
  杜乐天道:“那个人想必就是壁虎了。”
  沈胜衣道:“这若是,看来他的轻功比我们想像的还要高强。”
  杜乐天皱眉道:“奇怪他竟然认识小周,这件事实在奇怪。”
  周济道:“壁虎的本来身份据说无人得知,也许他曾经见过我,看见我经过,顺手给我一矛十二箭,一击不中,自然立即退走。”
  杜乐天道:“我们却怀疑这个人是庄中的常客,是我们的朋友。”
  周济道:“哦?”
  杜乐天道:“对于庄中情形他实在太熟悉了。”
  周济沉吟了一会,道:“我却想不出什么人有问题。”
  杜乐天道:“非独你想不出,我们也一样想不出。”
  周济叹了一口气,道:“当时我已经想到庄中可能有事情发生的了,却是怎也想不到,高儿竟遭了毒手。”
  他握拳接道:“孩子是无辜的,壁虎好歹也是一个成名的江湖人,怎么做出这种事情来?”
  杜乐天冷笑道:“你莫忘了他是以什么闻名于江湖。”
  周济沉声道:“没有忘记。”他的语声更低沉,接道:“看情形,这壁虎是绝不会只杀了高儿就罢休的了。”
  杜乐天点头道:“我们方想起你,说你回来,多一个人帮手才好,想不到言犹在耳,你竟就飞马回来。”
  周济道:“可惜我回来仍然晚了一步。”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杜乐天摇头道:“早也没有用,我们三人连阻止都未来得及,壁虎已经下手。”
  周济道:“哦?”
  杜乐天道:“高儿是在庄外被杀的。”
  周济道:“壁虎如何知道那就是高儿?”
  杜乐天道:“奇就奇在这里了,所以我们才怀疑那个壁虎是这儿的常客。”
  周济道:“有一件事情大哥莫要忘记。”
  杜乐天道:“你说——”
  周济道:“大哥自退隐以来,与江湖的朋友已没有往来,大哥的明友原就不多,常来这儿的更就一个也都没有。”
  上官无忌插口道:“也不是没有。”
  杜乐天脱口问道:“谁?”
  上官无忌目光落在周济的面上,道:“远在天边。”
  杜乐天一听大笑道:“小周可是我的好兄弟。”
  上官无忌道:“是结拜兄弟,换句话,只是好朋友而已。”
  杜乐天一怔,道:“你难道怀疑他就是壁虎,杀死高儿的就是他?岂有此理!”
  杜九娘一旁亦道:“你少在胡说,他怎会杀死高儿,他——”
  话说到一半,突然闭上了嘴巴。
  上官无忌摇头道:“我一点也没有这个意思,我……”
  杜九娘截道:“还说没有,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坦白说出来。”
  上官无忌苦笑道:“我只是说并不是没有朋友常来,娘子你又何必这样子紧张?”
  杜九娘道:“谁紧张了。”
  上官无忌苦笑。
  杜九娘瞪着上官无忌,道:“若不是你杀了楚碧桐,又怎会……”
  周济突然截口道:“这怪不得无忌的……”
  杜九娘冷笑,道:“不怪他怪谁,怪你?”
  周济怔住。
  杜乐天叱道:“九娘住口,这样子目无尊长,就不怕客人笑话。”
  杜九娘目光转落在沈胜衣面上,道:“他敢,我不骂他已是给他面子.”
  杜乐天愕然道:“你骂他干什么?”
  杜九娘道:“若不是这个姓沈的多管闲事,壁虎也不会找到来。”
  杜乐天道:“你是想无忌死。”
  杜九娘道:“他死了,楚碧桐跟着无论死在任何人手上,都与我们无关。”
  杜乐天摇头道:“荒谬荒谬。”
  杜九娘目光一扫,道:“你两个听着,我的儿女再有什么失闪,唯你们是问。”
  她说的是沈胜衣上官无忌。
  两人只有苦笑。
  杜乐天也只有苦笑,道:“你们看在我面上,不要与她计较。”
  上官无忌道:“这句话应该是我对沈兄说。”
  杜乐天微以道:“现在连我也变得胡涂了。”
  周济道:“死者已矣,我们还是看怎样办法,就算不能够将壁虎找出来,也得防备他的再次袭击。”
  杜乐天道:“问题在敌暗我明,甚至连壁虎的真面目我们也都不知道。”
  周济道:“难道就等他到来?”
  杜乐天道:“在目前只有这个办法了。”
  一顿转问道:“你有什么其他好办法没有?”
  周济摇头,道:“没有。”
  杜乐天道:“大家不妨仔细想想,也许会想出一个好办法。”
  周济道:“首先要解决的还是孩子们的安全问题。”
  杜乐天道:“这个我们已有分寸的了。”
  周济道:“到底是如何?”
  杜乐天道:“说来简单,就是叫他们跟在我们身旁,不要走远。”
  周济沉吟道:“这也是好的。”
  杜乐天道:“没有办法之中的办法,不好也好的了。”
  周济方待说什么,杜九娘已插口道:“雄儿以后就由你照料。”
  周济道:“我……”
  杜九娘狠狠地盯着周济,截口道:“若是他有什么损伤,有你瞧的。”
  周济怔住。
  杜乐天上官无忌亦有些意外,沈胜衣心念一动,却没有说什么。
  杜九娘看见他们这样,亦知道自己说话不妥,目光一闪,盯着上官无忌,道:“你也是!”
  上官无忌苦笑道:“我也不想他们有什么损伤的。”
  杜九娘闷哼一声,并没有多说什么。
  周济呆了一会了,目光又落在棺材之内,道:“高儿的后事……”
  杜乐天道:“我们到底是江湖人,也没有什么亲戚朋友,简简单单,明天找块地方葬下来算了。”
  他转顾上官无忌,道:“无忌,以你的意思?”
  上官无忌叹息道:“还是由九娘做主。”
  杜九娘冷笑道:“爹说怎样就怎样,我虽然是一个女儿家,还受得起。”
  杜乐天道:“这才是我杜乐天的女儿。”
  语声未已,两颗眼泪已从杜九娘的眼眶滚下来。
  她霍地转身,拖着上官凤往外走去。
  杜乐天目送长叹,道:“她虽然脾气大一些,对孩子还是好的。”
  上官无忌无言颔首。
  杜乐天接道:“可惜就是太溺爱了,除了芸儿之外,没有一个练得好我传授的武功。”
  上官无忌仍然不作声。
  杜乐天转向沈胜衣,道:“小兄弟,你莫要见笑。”
  沈胜衣摇头道:“晚辈岂敢。”
  杜乐天伸了一个懒腰,道:“今夜相信壁虎不会再有什么行动的了,我以为,大家无妨回房去好好休息,养足精神,以应付明天突来的袭击。”
  对于他这个提议,当然没有人反对。
  这时候经已夜深。
  他们分做四批离开,上官芸跟着杜乐天,上官雄则跟着周济,上官无忌却是与沈胜衣走在一起。
  杜九娘她们仍在堂外,上官凤看着沈胜衣,很想跟上去,却被杜九娘拉住,回向东面厢院走去。
  第六章 风雷引
  上官无忌将沈胜衣送到客房门外,才告辞离开,一个人独自走在花径之上。
  凄冷的月光下,他看来是那么孤独。
  但他却似乎不大在乎。
  江湖人漠视生死,难道连亲情也一样的淡薄!
  晨星寥落,长夜终于消逝。
  这一夜果然再没有任何事情发生,可是,谁也都睡得不好,沈胜衣也没有例外。
  天方亮,他便从客房走出来,漫步往院外走去,这个时候仍然是睡觉的时候,杜家庄大多数的人仍然在睡梦中,周围一片静寂。
  一种已接近死亡的静寂。
  晓风吹面生寒,沈胜衣迎风穿过月洞内,转回廊,踏花径,往大堂那边走去。
  他只信步前行,并没有目标。
  昨夜上官无忌送他到客房的时候,虽然有灯光,看得并不怎样的清楚,现在他才发觉这个杜家庄到处遍植花木,而且都经过仔细修剪。
  清晨的空气特别清新,花木清香,沁入心脾,沈胜衣夜间虽然睡得不大好,走在花木间,亦不由精神大振。
  花木深处,有一座八角亭子,朝雾方浓,这座享子就像是飘浮在涸云之中。
  亭中隐约坐着一个人,沈胜衣远远看见,不由自主的转向那边走去。
  才走出半丈,霹雳一声暴响,突然由亭子那边传来。
  这一声霹雳动魄惊心,沈胜衣冷不提防,为之一震,怔住在那里。
  天上一丝云也没有,这一声霹雳来得实在奇怪!
  沈胜衣目光一转,眼瞳中露出诧异之色,也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惊心动魄的琴声铮铮琮琮入耳!
  那的确是琴声,沈胜衣听得很清楚。
  每一下琴声都像是闷雷一样击下来,沈胜衣那颗心应声“怦怦”地同时震动!
  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沈胜衣也从来没有听过这么激烈的琴声,听过这样的急速的曲调。
  奇怪的却是琴声虽然激烈,细听之下,竟非常动听。
  沈胜衣粗通音律,平生亦遇上好几个有名的琴师,却没有一个能够将琴弹得这样激烈。
  他懂得不少曲调,亦没有一首音节的变化是这样急速。
  ——弹琴的那个人内功毫无疑问非常之深厚,到底是谁?这到底又是什么曲调?
  沈胜衣动念未已,琴声又起了变化,变得更急速!
  一阵阵风声呼啸,同时传过来。
  听风声,那该是急风疾砍,可是周围的花木却没有任何变化,沈胜衣那一身衣衫,亦没有飞舞起来。
  一切与方才完全一样,并没有什么不同。
  沈胜衣却有急风疾吹的感觉,寒意亦更甚。
  那只是一种感觉而已。
  只有声,没有风。
  风声呼啸中,霹雳连鸣,天地也彷沸为之变色。
  琴声更急激,有如万马奔腾,亦有如长河倒挂!
  如此雄壮激昂的曲调实在罕有,沈胜衣所着,血脉奔腾,好几次忍不住要纵声长啸。
  他总算忍下来。
  一好厉害的琴声,弹琴不知是杜家庄什么人,内功的修为竟如此深厚。
  此念一动,沈胜衣便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到这一口气吐出,他的精神已完全稳定下来。
  然后他再次举起脚步,向亭子那边走去。
  他的脚步放得极轻,只恐惊动了弹琴的那个人,也恐怕扰乱了琴声。
  这刹那,他的脑海中突然雷光一样闪过了一个很奇怪的念头。
  ——这个人应该不会是杜家庄的敌人。
  若是杜家庄的敌人,应该就不会如此明目张胆在杜家庄之内弹琴。
  而且杜家庄之内也不会不立即骚动起来。
  这显然就是这种琴声并不是第一次在杜家庄之内出现。
  ——若真的是杜家庄的人,不是上官无忌夫妇,应该就是杜乐天的了。
  沈胜衣动念间,已走前了很多,朝露虽然凄迷,他已然能够看清楚一些亭中那个。
  那个人背着他盘膝坐在亭中,白衣白发,一尘不染,超然脱俗。
  上官无忌夫妇当然是没有可能的了。
  ——难道真的是杜乐天?
  琴声这时又一变,充满杀机!
  霹雳又一声暴响,琴声也就在霹雳声中停下。
  没有余音。
  沈胜衣这一次听得很清楚;那霹雳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