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节
作者:卖吻      更新:2021-02-19 05:20      字数:4722
  老黄喜庆之余,又好意对杨管事劝道:“老杨呀,不是我说你,你比我也小不了两岁,我都要为我那儿子办喜事了,再晚个两年就可以抱孙子了,可你还是一个人单过着。”
  老黄的话让杨管事神色为之一暗,转又说道:“我们这整年也难落屋的人,哪有那么容易就安个家呀!老黄你是找到了大嫂那么个贤慧的女人,要不哪能安心的在这江面上来回的飘呀!”
  老黄和杨管事是许多年的交情了,知道点他以前的往事,数落的说道:“老杨,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了,当兄弟的心里有话也不跟你掖着,藏着,这找女人过日子,还是要找那实在点的,别尽想着那些心思野的,没好处。”
  杨括杨管事似乎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与他争辩,无奈的笑了笑,自顾的望向那边漆黑的平都山。那阴森的鬼城似平有零星的鬼火在闪动,使原本就让人恐俱的鬼域,更平添一份慑人的诡秘。
  杨括不禁埋怨老黄道:“我说你也真是会挑地方,黑漆漆的竟停泊在这鬼地方,不怕晚上有那不干净的东西出来呀?”
  老黄则不以为然道:“咳,又没做亏心事,有什么好怕的呀!再说我老黄敬的是河伯、水神,这地府的阎王呀!小鬼呀!一时半会还管不着我。”想到鄂都,老黄的脸色有些愤慨,口里也不善的说道,“这世道,鬼有什么好怕的,真正可怕的是那些吃在江里,喝在江里,还要拉在江里的恶棍,他们可比恶鬼难缠多了。”
  杨括微微有些惊慌的拽着他的衣袖,说道:“哎哟我的祖宗,我们可是在别人眼皮子底下,你可别给我惹事哟!”
  老黄则不以为然,骂道:“难道我说错了,这大好的酆都是上天给我们大伙留下的,凭什么就独独让他们给霸占去了。如今是打鱼他们要收渔费,过路的要收押运费,这费、那费的,比官府收的还要多。”
  杨括小声的劝说道:“咳,你管他们呢!这是人家的地头,只要不来找我们麻烦就万幸了。他们再横行无道,自然会有上苍来收拾他们,你干嘛去惹这闲事呀!”
  老黄依旧是忿忿不平的驳斥道:“我就是看不惯他们这么横行霸道的,你看,他们那些贼船又靠过来了。”
  远处确实有两艘小舟艇,从鄂都的方向正往燕翔号靠近,杨括压了压老黄,低声在他耳旁叮嘱道:“等下你别说话,这一切都由我照看着呢!可不能因为你的关系,断了东家一条线路。”
  老黄虽是不满,但也知道他们的厉害,不想为大家惹上是非,闷着声往船舱里走去。
  那两艘小舟上站满了人,光火把就有十几枝。这时几个伙计都从甲板四处往中间凑拢,紧靠在杨括的身边。神色间都透露着畏惧,所有人里就只剩杨括是气定神闲的,他对身边的伙计们说道:“都站在过是做什么呀!该干嘛都干嘛去。”自己则走上船头,向下面两艘小舟望去。
  此时一艘小舟上有人喊道,“是燕记船行的杨管事吗?”
  杨括回道:“正是杨某,请问阁下是?”多年的奔波,让杨括与江面上的三教九流多少有些来往,被人认出来也不足为怪。
  只听下面传出一阵笑声,道:“咳,你老哥真是贵人多忘事呀!”接着只见一道人影一晃,那人飞身到燕翔号上来,正好落在杨括的身前,笑着说道:“杨老哥,是兄弟邓涛!怎么这些日子没见着,呀!就把兄弟忘了。”
  在江面讨生活自然是需要灵活,各方面的人物都要照顾到,听见他自报家门,杨括想起了眼前的人,拍了拍脑门恍然的说道:“咳,巴水帮大名鼎鼎的浪里飞梭邓涛邓香主,我哪能忘了呀!这不是天黑,一时没看出来嘛!”
  邓涛与杨括见过几次面,还在一起吃过两次饭,燕记每年都要向他们交纳一大笔美其名曰的押运费,对于这个大财主,自然是十分的上心。听闻杨括并没有忘记自己,邓涛也是暗暗有些得意,询问道:“杨管事,这是押货去重庆呀?”
  “是呀!是呀!还要请兄弟们多多照应。”杨括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塞进邓涛手里。
  邓涛忙拒绝道:“唉,杨管事这可使不得,燕记的银子那都是你们燕大老板一年一交的。我们江帮主也早就发过话,不准弟兄们私下收你们的银子,这个要是让上面知道了,兄弟我可是吃不了兜着走的。”说是说,可手里按着银票,丝毫没有递还的意思。
  杨括知道他说的只是场面话,可还得客套的说道,“咳,邓香主你看这大半夜的,兄弟们还要这么忙碌。这点小钱就是我杨某人请兄弟喝茶的,这点面子你总不能不给吧!”
  邓涛也不再推托,将银票揣进怀里,谢道:“那邓涛就替兄弟们谢谢杨老哥的厚意了。”
  杨括还摆出一丝怪责的表情,道:“咱们谁跟谁呀!邓香主再客气的话,下次我都不好意思过来了。”
  “别介,您要是不来呀!我们帮主都不会饶了我。”说笑之中,邓涛也由怀里掏出一面旗子交付给他,还嘱咐道:“杨管事,这是这个月新换的护旗,再往下游走,你可要挂好了。”
  护旗就是由他们巴水帮发下来的标志,只要挂了它,就说明是已经交过费用的,或是有生意上来往的关系户,在他们的水域里都会受到保护。而没挂的,就只能自安天命了,说只是不受他们保护,其实不受他们骚扰就算运气不错了。
  拿着护旗,杨括反而有些糊涂了,因为巴水帮毕竟只是在这巴蜀地区称王,在别的地方都吃不开,而在生意上,江浪天还要仰仗燕行舟这个真正的长江王,是故燕记的押远费都是一年一交的,而以前燕记的船舶也不用挂护旗,只要挂自家燕记的旗子,就可以通行无阻了。
  杨括有些不明白的问道:“邓香主,这以往不是不用挂这旗子的吗?怎么一段时间没来
  规矩又改了?”
  “咳,杨老哥你别见怪,最近我们巴蜀这里有些不太平,来了好几帮的强徒,搅的境内是危机四伏的。所以我们江帮主下了命令,发新的护旗,过往船只除非挂了新旗子,不然船就寸步难行您别多心,这主要是为了严查那些强徒,也是为了你们客商的安全不是,等过了这阵太平了,还得恢复原状的。
  有人捞过界了,难怪深更半夜的,巴水帮还这么兴师动众,不过水路的安全也确实关系到自己等人的安危。杨管事自然有些关心的问道:“不太平吗?都是什么方面的人呀?”
  他这问题,不是邓涛不想回答,只是就连江帮主现在也正为这事发愁呢!只知道有好几伙不明来历的强徒。在巴蜀的境内出没,江上其实还没察觉到迹象,只是江帮主根据蜀盟盟主的指示,严查过往船只,防范于未然。
  蜀盟是由巴蜀境内,三帮两会十七寨组成的同盟。如果说巴水帮是横行境内的江水流域,那蜀盟就是统领巴蜀的真正势力,在这步履维艰的巴蜀,不要说衙门那几十上百号人,就是当兵的来了,也拿他们没辙。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真要去剿灭,人去少了,给人当盘菜端了;人去多了吧!他退进山里,那真是易守难攻,官兵无功而返,他还要追着打。经厉立几次后,当官的也算是想明白了,井水不犯河水,大多情况下,只要他们不闹的太离谱,那些文官武将们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里面与蜀盟的成立有很大的关系,以前大家都是分散的,不相互间打起来就算是运气了,官兵来剿的时侯,其他不相干的也都是站在一旁看笑话,所以官府倒是剿灭过不少的山寨。要不是巴蜀剿悍的民风由来已久,那些个山寨只怕是在这么些年里,早已销声匿迹了。
  后来在巴蜀黑帮中出现了个极具才能的人物——“川烽帮”帮主范子嗣,他联合川中其他几个大帮会结成同盟。不但与官府周旋,还党同伐异,剪除了其他对他们不敬的帮会,经过几次大的战役后,渐渐形成了眼前的巴蜀新秩序。
  巴水帮便是最初几个组成蜀盟的帮会之一,原本他们还只是一个贩私盐的小帮会,可随着蜀盟的壮大,也逐渐垄断了巴蜀境内的江水流域。
  蜀盟在巴蜀那可真是翻手云覆手雨的,杨括不免有些奇怪,能在川中这块土地上让他们紧张的人,一定是来头不小。
  浪里飞梭邓涛茫然的回答道:“杨老哥,这个问题只怕得问上面才知道了。咳,管他呢!就算是不大平,你老哥也不用担心呀!陆路上他们高来强去的是没法,这水路上都有我们兄弟照应着,还能让燕记的船出事不成,呵呵。”
  杨括也随着他笑了起来,道,“那是,那是!邓香主浪里飞梭水中的功夫,又有几人能敌呢!”
  听到杨管事如此的夸耀自己,邓涛也是颇为自得,再与他客套了几句,便告辞离开了等到小艇远去后,老黄也由船舱里出来询问道:“怎么又是来敲竹杠的?”
  杨括无奈的说道:“算了,这些该打点的,东家从来都不曾吝啬,只当是消财免灾了。”
  老黄还是心有不甘的漫骂了几句。
  在杨管事心里,这些钱花的并不冤枉,起码知道现在的川中暗潮迭起,只是不知道这对于他们这次的交易是好、还是坏。
  第二日清晨,燕翔号上的船工、伙计们早早的便忙碌起来。再有个几日航程船就要到达重庆府,想起那独特川味热盆景,就让人不自觉的流下口水。
  说起来也是让人匪夷所思,与三镇同处三大火炉的重庆府人,极度热衷于吃火锅。哪怕是最为炎热的三伏天,火锅依旧是大行其道。追述川味火锅竟可至晋朝,晋左思便曾在“蜀都贱”中描写道,“金垒中坐,肴鬲四陈,觞以清漂,鲜以紫鳞”,所论者便正是火锅。
  不论是路边摊贩,还是去巴蜀人家里做客,热盆景都是最为常见的生一红泥小火炉,熬一锅麻辣红油汤。招呼劳作了一天的左邻右舍,围着温暖的火炉,边煮边吃,吃一片毛肚,喝一口小酒。再摆两句龙门阵,只怕是过往神仙也不免羡慕。
  热盆景麻、辣、烫、鲜、脆数味并存。锅底材料形色各异,不但是船工挑夫、贩夫走卒的专爱,更是聚集了整个重庆府的宠爱。
  今日杨括也是一大早就起来了,昨夜就是因为塞给那浪里飞梭邓涛一些钱,就被老黄唠叨了半天,即使过了一夜,现在见到他都没给他好脸色。杨管事暗自烯嘘东家的眼光,这老黄还是比较适合和船和水打交道,要是让他到岸上去和各色人种打交道,只怕不但生意做不成,燕记还会得罪不少人。
  就在燕翔号预备扬帆起猫的时刻,由酆都的方向又正对着他们驶来一艘大船,上面悬挂着的是巴水帮的“清水旗”,而立在船头的正是昨夜的邓涛。老黄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微微的“哼”,杨括忙用眼神告诫他忍住。
  在两船交汇时,邓涛向这边喊道:“杨老哥,这就走了呀?”
  杨括也挂满着笑容,说道:“是呀!邓老弟这是要上哪呀?”
  “秭归呀!那边发生大事了,你们也要小心呀!”
  “一定,一定,祝你老弟也马到成功。”两艘船就这样擦过了。
  这时邓涛身边露出一个人影,竟然是那个在宝坪村拣回一条命的吴平,只见他向邓涛嘀嘀咕咕的说道:“香主,要不要检查一下那艘船呀!他们不是也从秭归码头那边来的吗?”
  邓涛上下看了他两眼,骂道:“你他妈的人头猪脑呀!没看见人家的字号吗?就是你们那死鬼舵主还在世,他敢搜燕记的船吗?这可是我们在江面上最大的主顾,就连帮主也要给人家三分面子,再说了燕记都是些货船,你以为凭船上的伙计还是商人,可以一个人杀了我们近三十个弟兄。”
  吴平想想也是,那女的已经完全不是常人所能想像的了。这次这么多人一同去,结果只有自己一个人得以逃生,其他人完全是音信全无。自己回来向帮主禀报的时侯,帮主全然不信自己所言,那么多人竟会被一人所害,而且还是一名女子。若不是随后秭归那边传来消息,发现雷舱主父子以及二十多名手下的骸骨,江浪天恐怕就要将他当作发疯,关进地牢了。
  这件事一下子震惊了整个巴水帮的高层,雷洪虽是依仗金钱铺路才当上舵主,本身原来只不过是个耍赖、卖横的混混,在巴水帮也只是个外围的舵主。可他那班饲养的手下中却也有几把好手,再不济,将近三十人也不会被一个女人杀光了呀!而且这事难办的就在于,雷洪以及小儿子雷豹在巴水帮里算不上什么人物,但他的大儿子雷纵生却是内堂的四舵主之一。
  虽然都是舵主,跟他老子比,雷纵生就有出息多了。巴水帮一共四个堂口,分外三堂内一堂。外堂多为打手混混,主要是为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