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节
作者:管他三七二十一      更新:2021-02-19 05:12      字数:4848
  下的骑兵们训话的时候,忽然,他身旁走出一位彪悍的将领。张学良认出此人正是他的卫队长姜化南。姜化南本是吉林
  梨树人,早年也是讲武堂的学员,跟随张学良多年,他是从一名卫士提拔起来的。现在,当姜化南发现外面的情势非常
  危险,随时有可能发生火拼的时候,他急忙冲到张学良的身旁,神态坚决地说:“你不能在这时候出去!”
  张学良却坚持说:“现在我必须出去训话,不然的话,他们又如何能够顺利地缴械投降呢?”
  姜化南和几个侍卫都站了出来,俨然在张学良的面前组成了一道人墙。侍卫们七嘴八舌地说道:“不行,军团长,
  我们发现王永清和那些团旅长们都在暗中交头接耳,好像要有什么举动。”“军团长,休看他们已经将枪支都勉强地架
  了起来,可是,我看他们有人把枪膛顶上了子弹。”“是啊,万一他们走了火,很可能发生危险。”“少帅,你千万不
  能出去见他们。”
  张学良在七嘴八舌的劝阻声中,心里窝着一团火。他知道姜化南和多年守卫自己的侍卫们,都是为他的安全担心。
  现在到了危险的关键时刻,以姜化南为首的侍卫们都站出来想保护他。张学良心里受了深深的感动。但是,他望着车外
  那越来越黑的天色,还有随时可能发生冲突的紧张事态,他哪肯听信姜化南的劝阻,说:“不行,现在到了我必须出去
  的时候了。你们想一想,我是奉命前来缴械的司令官,如果我不出去,王永清的部队能投降缴械吗?”
  侍卫们都怔住了。他们纵然想保护张学良,可是他们都知道任何人都无法替代他。卫队长姜化南这时又站了出来,
  他是以毅然赴死的凛然神态出现在张学良面前的,他庄重地说:“军团长,平时你让我们随时和你穿同样的军装,这就
  给我们在最危险的时候代您出面应敌奠定了基础。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现在就是我们出来保护您的时候了。如果需要
  向王永清这些叛乱之军宣布张大帅的缴械命令,那么,就由我代表您出去宣读好了!”
  张学良被身边那些随时准备替他出去平息危局的卫队士兵深深打动了心。他万没有想到平时不言不语的姜化南,居
  然在他面临危险的时候,主动请命上阵。但是他仍对姜化南前去心有疑虑,说:“化南,你的好意我当然心领,可是,
  你出去替代我训话,虽然能蒙蔽那些叛军,却怎么能蒙蔽和我多次见面的王永清呢?”
  姜化南显然经过了深思熟虑,他振振有词地说:“军团长不必多虑,虽然王永清见过您,可是现在天色已黑,王永
  清又隐藏在那些叛军的背后,再加上我的衣服和您几乎一模一样,他们又怎么会分辨清楚呢?军团长,不要再争了,就
  让我去吧,”姜化南见张学良不再说话,就对身边那些穿着同样衣服的卫兵们说道:“大家听着,万一我发生了什么不
  测,你们大家都要护送军团长马上转移!”
  卫兵们都不说话,但是,人人脸上都现出了毅然赴死的神情。他们知道姜化南一旦替代张学良出面,那些乱纷纷的
  叛军中定会发生意想中的骚动。张学良见姜化南定要代他出面平息局面,还想上前再加劝阻,可是姜化南心意已决,他
  凛然地向张学良敬个军礼,转身就大步走出了车厢。
  车外一片漆黑。在漆黑的夜幕下,几只雪亮的探照灯正在那乱糟糟的叛军官兵头上扫来扫去。与此同时,专列上的
  探照灯光,已将路基下那列队等待缴械的王永清旅都清晰暴露在姜化南眼前,他身披着一件墨绿色的斗篷,头上戴着一
  顶大沿帽,远远一看,姜化南的身材几乎和张学良酷肖。那些乱哄哄的叛军们,猛然见到姜化南出现在专列前面,立刻
  发生了混乱和骚动。
  “肃静!”姜化南对叛军的骚乱早有所料,他临危不惧,不慌不忙地将左手高高举了起来,面对那黑压压的叛军们
  忽然大吼一声:“有我张汉卿在此,哪个再敢乱说乱动,我就军法从事!”
  喧嚣的人群顿时鸦雀无声。显然叛军们都被姜化南的凛然气势震住了,他们都将姜化南当成了张学良,所以那些想
  趁乱起哄的胡匪们都不得不噤若寒蝉起来。有些叛军甚至在姜化南的声威震慑下哆嗦了起来,因为在他们心里张少帅毕
  竟是威震一方的将军。姜化南发现由于他的出现,震住了那些乱哄哄的叛军,心里渐渐有了信心。
  片刻,姜化南开始以张学良的口吻对士兵们训话,他说:“本人奉东北保安总司令部的命令,专程到张家口对你们
  进行缴械,其原因是你们在驻防张家口期间,不顾军法约束,肆意为非作歹,欺压骚扰百姓,致使民怨沸腾。如不及时
  对你部施行武装缴械,势必给东北军脸上抹黑。现在,本人宣布东北保安司令部的缴械命令……”
  就在姜化南讲话的时候,刚才还乱哄哄的操场上忽然变得寂静起来。但是,就在姜化南从衣袋里掏出那份命令,正
  要当众宣读的时候,突然,有人在人群里大叫了一声:“你们被姓姜的给骗了,他不是张学良,他是卫队长姜化南!张
  学良根本就没来张家口,他怎么敢到这里来缴械呢?”
  喊叫的人就是叛军首领王永清!
  只因发生了意想不到的突然变故,那些已被姜化南声威震住的叛军士兵们,忽然再次发生了可怕的骚动。所有接受
  缴械的叛军们都发出疯狂的怪叫呐喊,姜化南发现情势突变,他大吼一声,猛然从腰间拔出枪来。可是就在这时,那纷
  乱的人群里突然响起了一声清脆的枪响。
  姜化南胸口饮弹,他还想再喊什么,可是大操场上人声骚动,枪声砰砰叭叭地啸叫了起来。还没等姜化南掏枪还击,
  他的胸口上已经连中了数弹。他一个踉跄,就扑倒在血泊中了。
  “反了反了!”人群里传来了王永清声嘶力竭的叫喊。叛军们一拥而上,纷纷将那架在车前的枪支抢夺在手里,顿
  时全场大乱,人声嘶叫,枪声砰然。
  “开枪!”张学良在专列里发现危势逼人,情知继续容忍叛军作乱,后果会更加不堪设想。他再也顾不得许多,马
  上跳出车来,指挥早已在车上架起的数挺机枪,一起向大操场上乱哄哄的人群进行扫射。那些乌合之众万没有想到专列
  上竟会突然响起了爆豆般的枪声。在几挺机枪的狂射之下,叛军群里人声惨叫,地上积满了一汪又一汪紫红色的血,尸
  体横陈,一片悲哭哀叫。眨眼之间,刚才还是人声喧嚷,乱七八糟的操场顿时变得鸦雀无声了。
  “我们投降,我们投降!”那些被张学良机枪狂扫吓呆了的叛军们,哪里还敢抵抗,一个个跪倒在地上,高举着双
  手,连呼饶命。
  张学良喝令机枪停止扫射以后,马上冲上前去,将躺倒在血泊中的姜化南一把抱起来,连叫:“化南,化南!”可
  是,姜化南为了保护他,早已经身中数弹而亡了……
  张家口血战平叛以后,张学良下令将叛军旅长王永清逮捕收监。同时对那些没有参与袭击专列的骑兵们,进行了缴
  械和遣散。他在张家口整顿军队的纪律,修整月余,因为思念为他捐躯身死的姜化南,张学良命令士兵将姜化南的尸体
  从张家口运往沈阳,暂且停厝在城外慈云寺的内殿里。
  然后他又派专人前往姜化南的家乡,吉林省梨树县为他下葬。那时姜化南的家里老的老,小的小,没有生活来源,
  张学良不惜从自己的薪水里出资,为他的家小解决生活之困。为纪念姜化南,张学良在梨树城外为姜化南修坟一座,以
  寄哀思。下葬之日,张学良亲笔为姜化南题写碑文:“肯使松花陶壮志,祗令梨树识将军。”
  张学良从张家口返回天津,已是赤日炎炎的6 月。
  谷瑞玉在天津早已等得烦躁,那天下午,她正在海河边上观看赛马比赛,忽然听到张家侍卫报来的消息:“少帅回
  来了!”她就急忙离开赛马场,乘一辆小洋车心急如火地返回法租界上的张宅。
  那时的谷瑞玉,与其说急于想见久违的张学良共叙别后之苦,不如说她想尽快劝张学良戒烟。因为从沈阳来天津时,
  于凤至对自己的一顿训责,时至今日仍然言犹在耳。
  谷瑞玉随侍卫走进法租界上宫殿式的小白楼,盛夏里楼内正开放着冷气。让从夏日燥热中匆匆走进楼里的她感到一
  阵凉爽。当她登上二楼的时候,忽然发现楼梯转弯处那腥红地毯上,正迎候着一位军人,她认出是张学良的秘书朱光沐。
  朱光沐向谷瑞玉点头为礼,说:“夫人,此次少帅在张家口可谓九死一生,你见到他时,千万不要惹得他生气才好。”
  “知道了。”谷瑞玉听说张学良在张家口缴械时险些中弹身死的情况,心里一惊。她感到在这种时候劝他戒烟,会
  不会引起张学良的反感。她急忙问道:“快说,汉卿他在哪里?”
  “夫人,请随我来。”朱光沐说着,就悄悄在前引路,很快将她引向一条灯光幽暗的廊道。在走廊的深处,朱光沐
  拉开了一扇房门,出现在谷瑞玉面前的竟是一间挂着窗帷的卧室。在黑暗中她忽然嗅到一股呛人的气味,这种味道她早
  在去年乘兵舰去秦皇岛时就嗅到过了。现在当她再闻那呛人的烟味时,心情就顿时紧张起来。就在谷瑞玉困惑不安的时
  候,忽然听到床榻上传来个熟悉的声音:“是瑞玉到了吗?”
  “……”谷瑞玉正在疑惑,忽然有人将头顶上的吊灯开亮了。
  她惊愕的睁大了双眼,意外发现那临窗的床榻上,竟然倚着一位穿睡衣的人。初看时她有种陌生感。发现那人面色
  萎黄,正伏在一张烟盘子上点着烟灯,贪婪地吞云吐雾。谷瑞玉好一阵才认出那歪倒在榻上的人,竟是自己多日不见的
  丈夫张学良。
  谷瑞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突然,她大叫一声:“汉卿……”就不顾一切地扑了上去。
  可是,当她刚接近床上的张学良时,女人的矜持又使她情不自禁地收住了脚。半晌,她痛楚地哭道:“你……怎么
  还在拼命地抽烟呀?!你哪里知道,为了你抽烟的事,我在沈阳受了多少委屈?”
  在难堪的沉默中,她忽然听到“砰”地一声响。原来张学良摔掉了手里的烟具,他一挺身,挣扎着坐起来了。在难
  堪的沉默中,张学良困惑地呆坐阴影里,两人四目相对,半晌无言。张学良感到很尴尬,他甚至不敢抬眼面对站在面前
  的谷瑞玉。忽然,张学良痛楚地双手抱头,低声地哽咽了起来。
  谷瑞玉也惊呆了。眼前的张学良与几个月前在沈阳分手的他简直判若两人!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潇洒英武、满腹经
  纶的少帅,居然在张家口归来以后,忽然变得精神萎靡,颓然不振了。更让她震惊的,张学良的大烟瘾比当初在沈阳时
  凶了几倍。谷瑞玉后退了一步,她实在不想和一个抽大烟的人接近,更不想和这个精神不振的人对话。
  “瑞玉,你坐,你坐下再说。”张学良在床上痛苦的折腾着。当他发现身穿雪白连衣裙的谷瑞玉,正以陌生的眼神
  盯着他的时候,他忽然将那只烟枪重重地搁在烟盘子上。过足了烟瘾的他这时振作起精神来。他急忙从床上爬了起来,
  眉宇间的痛苦神情很快被意外的欣喜所代替。他望着迟迟不肯落座的谷瑞玉说:“瑞玉,你哪里知道这次我在张家口遇
  到的惊险,如果没有姜化南救我,也许就死在那些叛军的乱枪下了。”
  谷瑞玉将他从床上扶了起来,痛苦地说道:“汉卿,我知道你此次九死一生。可是,我不能理解的是,你为什么不
  听我的劝告,为什么还要拼命地抽烟?你也许不知道,因为你染上了烟瘾,沈阳大帅府里早已经闹得沸反盈天了。现在
  大帅府里几乎所有的人,都在暗暗责骂着我。她们说你去秦皇岛抽上了大烟,都是我谷瑞玉怂恿的结果。”
  张学良愕然望着神色凄苦的谷瑞玉,茫然地说:“怎么会有人责怪你?我染上烟瘾又和你有什么关系呢?”
  谷瑞玉想起来前去大帅府的遭遇,心里就余悸未消,她说:“汉卿,我来天津之前,凤至曾经把我叫到了帅府,她
  训责我,我也理解她。因为任何人对你染上了大烟,心里都感到痛苦,更何况大姐于凤至呢?我要说的是,此次我所以
  到天津来,就是听了凤至大姐的话才来的。她要我必须限期劝你把大烟戒掉,不然的话,我……”谷瑞玉见他痛苦得这
  样,心里也如万箭钻心般的难过。
  张学良说:“都是我自己的一时不慎,才让你们都为我痛心。瑞玉,让我们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吧。”
  她根本不想坐在他的床前。她感到面前的张学良变了,谷瑞